他可是秦国的丞相……
星枢已经在踉跄学步,般般牵着她的小手,心中焦虑的不行。
嬴肇怅然若失,“阿母,叔祖父不会回来了吗?”
般般不好欺瞒他,又不能说的太直接,囫囵道,“说不好,我也不知道,希望他回家吧。”
过了些日子,果然嬴政与王翦一同归来,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听说晚上都睡一个被窝,还抱在一起哭了一通。
般般:“……”
为什么他亲近臣子的方式都是贡献自己?还是说,男人的感情她不懂?
事后,嬴政对表妹感慨道,“表妹,果然装可怜有用。”
古往今来,撒娇对绝大多数人都有用,何况你还是个王。
般般问:“你是如何装可怜的?”
“也没什么,就说我不用将军的计谋,李信果然使秦军受辱,今听闻楚兵日渐进西,想要攻打秦国。”
“将军虽然病了,却真的舍得抛弃我吗?”
说罢,嬴政笃定道,“他装病。”
般般无语。
他装,你也挺装啊!
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了吧。
“随后王翦仍是推拒,一心道自己罢病悖乱,望我另择贤将。”
嬴政便扯了扯王翦的衣袖,表示你别说啦,就这样吧,跟我回去。
王翦当然扛不住,扭头比了个手势,“大王不得已用臣,非六十万人不可。”
嬴政当即应承:“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听上将军的。”
王翦跟着就回来了。
只是动身前,王翦向嬴政提要求,要他多多的赏赐他金子、良田、美宅以及园林,要的数目之多,堪称为狮子大开口。
般般听了都瞠目结舌,“这也太多了,怎么不把咸阳宫都给他?”
嬴政摇头道,“他只是为了让我安心罢了,六十万大军倾尽秦国全力,若他带着大军回攻咸阳,我将毫无还手之力,他自然知道我的忧虑,我起初拒绝他便是因为如此。”
“他很聪明,此举意为自污。”
“你有数,我就不担心了。”般般说起了昌平君芈启的事情。
嬴政一早就知道了,此刻连眉头也不曾皱,“罢了,罢了,早有预料罢了。”
“芈启是个好臣子,更是好人,他见不得庶民吃苦,到了楚地见多了民生艰难的人,被策反也不奇怪。”
般般微愣,不解道:“表兄既一早就参破了芈启的为人,为何要将他调任楚国旧地?”这不是把羊放进狼窝吗?
“因为他不坚定。”嬴□□身靠近她,眉眼弥漫着淡淡的漫不经心,“我期望他是坚定的,可惜他动摇了。”
“统一天下,兼并列国,怎会有不流血的战争?他要心疼所有人,如何能成大事。”
“他自己做的选择,随他去吧,我与他的缘分已尽。”
王翦率领六十万大军重新出发攻楚。
般般则在屋里吃栗子,琢磨着项燕的名字……跟项羽什么关系啊?不会是项羽的爹吧?或者祖父?
王翦要灭楚,项燕必死无疑,项羽为亲人复仇,所以坑杀降卒,屠城,以及火烧咸阳宫,虐杀秦王子婴?
她若是猜的不错,逻辑就闭环了……
跟他对应的还有个刘邦,也不知道刘邦这会儿在什么地方,出生了没有,般般兴致勃勃的吃着栗子。
撇开项羽不谈,刘邦不错,人才还是要抓在手里才行。
第124章 23000营养液加更 “表兄为何要偷……
昌平君芈启失踪之事很快在秦国广泛传播,作为其弟的昌文君成了举国提防的对象。
虽说嬴政与般般都不曾怀疑他,然而他的身上毕竟流着与昌平君一样的鲜血,秦人则最痛恨叛徒,事态一时无法发展,竟人人喊打,他也不再出门,除却上朝便是待在家中。
芈颠怀抱着希望,“他许是被谁掳走了,如何就这般揣测他呢?”
李斯为他切了块炙鹿排,宽慰地点点头,也不说话。这种情况下芈颠需要的并非认同,他显然是在自己说服自己。
芈启究竟是何许人也,旁人不知,他最知。
王翦率军六十万东出函谷关,与楚军正面迎上,却并未发生战争,而是构筑起坚固的营垒,坚守不出。
这注定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
般般闲暇时候教星枢学说话,说是教,实则她说一句,她基本会跟着念,不需多费心。
古怪的是,她唯独不听嬴肇的话。
可见躺在摇篮里的记忆还留在她的脑海里,被亲哥哥抱着啃的嫌弃她忘不了。
次数多了,嬴肇哇哇哭,可怜到不行,说妹妹不喜欢他。
般般哭笑不得的不知该如何哄,总不能说你废话太多,没个重点,妹妹不耐烦听你说话吧。
许是见阿母苦恼,这小家伙想了想,竟主动牵上了哥哥的手状若安慰他。
嬴肇自来好哄,眼泪来得快去得快,感情颇为丰富,没过两刻钟便抱着妹妹到处玩闹。
他力气大,虽说才五六岁,已经能将妹妹抱的稳稳当当,时常背着她爬来爬去,爬一会儿就来扯般般的脚,炫耀说:“阿母,我是一匹雄壮的野马!”
“不像马,倒像横冲直撞的野猪,星枢还小,你勿要爬的这般快,摔了她可如何是好?”般般算账,抽空瞧了瞧星枢的姿势。
她双手抓着哥哥脑袋上的头发,竟也不曾被甩掉。
“妹妹可厉害了,她不会摔的!”嬴肇抛下这么一句,学着马儿嘶吼一声蹿了出去,背上的星枢竟然‘咯咯’欢快的笑。
“…兄。”
忽的,一道稚嫩的如同初开嫩芽的声音传来。
母子俩齐齐顿住,立即看向声源。
将星枢抱下来,嬴肇屏住了呼吸,眼眸锃亮,如同夜空中的星子熠熠生辉:“星枢,你在叫我吗?”
平躺着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抬起脚丫子就踩在了近在咫尺的脸上。
嬴·被踩脸·肇:“唔唔唔!”
当晚他兴奋的晚上多用了一碗饭,嬴政瞥了他一眼,警告道,“妹妹不是你的玩具。”
“我才没有拿妹妹当玩具。”嬴肇嘀咕着辩驳。
自有了星枢,她每一日如何长大,嬴肇都有参与,他对待这个妹妹很有责任心,认为她是在他的期待下降生,更与他血浓于水,非同寻常,是与蒙焕比起来完全不同的玩伴。
“民间有人说阿父是妻奴。”
嬴政夹菜的动作顿住。
“而我是妹妹奴,咱们一家整整齐齐。”
嬴政哦了一声,淡淡道,“既如此,你阿母有的妹妹也不能少,兔子要两只才行,最好能一箭射中。”
嬴肇:“!!!!”小脸当即垮了下来。
一旁坐在般般让人制成的木制宝宝椅上的星枢忽的举起双手,“兔兔!要!”
她还没长出多少发,发质柔软,遗传了父母的漆黑,如同披着一层毛茸茸的黑色短毛,剔透的大眼眨动时浓密的眼帘跟着一同翕动,才一岁半竟能看出她的鼻梁比一般的婴孩稍高,唇形与嬴政的颇为相似。
姬长月见长开后的她惊为天人,说是与嬴政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像到分不出彼此。
妹妹都说要了,嬴肇蔫了,埋下头飞快扒饭,吃完撂下碗筷擦嘴跑开,“我去练武啦!”
嬴政摇头道,“肇儿为人赤诚热情,真挚宽和,又聪慧心中怀有沟壑,定会备受追捧。”
即便偶尔自大些,身旁也都是好人,会刻意打压他,他被阴阳了虽也会气一阵子,过会子便好了,他的解决对策便是埋头苦干,势必要做到自己再说那些话、不会被点评为自大为止。
不光是臣子,民众想来也会喜欢这样的君主。
星枢用了些糊糊,被牵银抱下去再吃一顿奶。
般般和乐道,“表兄也会被许多人追捧和喜爱的,虽当下人们恨你…民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你上回与荆轲说苦在今日,利在千秋,千年后的人们便知晓你的用心良苦,自有大儒为你辩经!”她借用听来的话使劲儿的夸夸。
他分明是赞叹的语气,表妹却担心他联想到自己,嬴政念了句傻子,为她夹菜,“近来表妹辛苦了,待攻下楚国,我带你出去走走。”
般般眼前一亮,忙挨着他坐,“表兄,人家想南下,据说那些地方冬日里都不会下雪呢,四季如春,定然景色宜人!”
“那便去越地,那里以舟楫水战为特色。”
说起新鲜的事情,般般说个不停,缠着嬴政,要他多多讲些有趣的故事给她听。
夜幕降临,两人饮酒作乐,他重新为她谱了一首曲子,吹筠伴奏。
要入睡之际,嬴政沐浴回来,见表妹趴在床榻上翻看话本。
“许久不看这东西,怎地又看了起来?”
般般没有回头,嘴里嘟嘟囔囔的,“表兄不懂,话本便是只要看起来就停不下来的东西,不看则已,一看惊人!”
“……”毫无关联的句子,叫人摸不着头脑。
嬴政只得将其理解为具有成瘾性,“那还是少看为妙。”
“我不要,别管我。”这句‘别管我’被她拖得极长,连同脚丫子绷直,扭过头悄悄瞪他一眼,“表兄从前还批阅我的画本呢,换成了话本,你再也不看了。”
嬴政嘴角微动,总不能说那时候年少,时常被她的跳脱噎住,不自觉想要探寻她的想法,只好从她素日里爱看的、爱玩的入手,想要将她摸得明明白白,甚至连细枝末节的想法都想要掌控。
如今,两人成婚多年,熟得不能更熟,自然不需要从其他途径再了解她。
“对了!”
说着,般般想起来一件重大的事情,爬起来气哼哼,“表兄还看我的日记,你怎能偷看我的日记?”
嬴政挨着她坐下,将堆叠在床榻上的话本推开,“若是我也有日记,你也偷看。”
二哥就别说大哥了。
“……”般般,“那你写呀。”她还真想看。
“我不写。”他二话不说便拒绝。
“写嘛写嘛,你不写干嘛这样勾引我?”
“我何时勾引你?”
“…你别乱看,我没说脱衣服那种。”
“礼记有言,左史记言,右史记事,设立一位史官足以,简单省事。”
那不就变成帝王起居注了吗?
“哪里有你自己记录来得真实呢。”般般不忿。
“你自己写的便真实?”嬴政扯起唇角,“若我没猜错,你的日记里扯谎的次数也不少。”
“我哪里扯谎了,都写日记了,谁会撒谎?我定然记最真的!”
“有一年你扬言要塑身消肥,命令人严格管控你的膳食,让我务必阻拦你多食。”
般般隐表情略有松动,竖起的俏眉渐渐放平,神态懵懵的。
“我让你想吃便吃,你责骂我放任你肥胖不管,是想将你养胖另寻美女;我当真管控,你则哭闹我将你带来秦国是为了让你吃不饱饭。”
嬴政面无表情。
“……”般般不服气,“是有这回事,我照实了记了的。”
“秦驹。”嬴政扬声叫人进内室。
般般原本自信,见状也不由的怀疑起自己的记忆,高涨的气势转换,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唉…哎呀,不看也行,表兄…”她欲言又止。
秦驹根据嬴政说的年份与日期,到书房仔细翻找。
般般这下灰溜溜的,表兄竟连日子都记得这样清楚,她对自己彻底没自信了。
不多时,秦驹捧着一卷秦简回来。
般般遮掩着眉毛,企图躲避,“呃……表兄我去沐浴了,该沐浴了,我都困了。”
刚站起来,被按了下来。
只见那秦简被翻开,青涩的字迹显现于人前。
[今日的酱焖猪肘很香,好想吃,表兄劝我要做到自己要求自己的,人若对自己都言而无信,如何取信于他人?我觉得有理,便没吃。]
[我不愧是全天下最乖的公主,秦宫舍我其谁啊?哈哈。]
真相是某位公主听见表兄的劝谏,闹腾得不像样了,撒泼打滚说他训斥她,她不活了。
事后吃的肚儿滚圆,满足的趴下开始胡编乱造,给自己一通上人设。
装模作样的夸自己,丝毫不害臊,脸皮厚的拿全宫对比,认为自己最好。
“好了好了别看了。”般般飞速卷起秦简,搂住嬴政的脖子一连亲了数下。
嬴政拿走秦简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都写日记了,谁会撒谎?”他扯起唇角,目光逡巡在她的面颊上,“果然最高明的骗术,便是骗过自己,我看你理直气壮的很。”
般般撇过头,“还不都是表兄惯得。”
她素日里会撒点小谎,将自己说的完美一些,他从来不会揭穿她,“我还没问你为何要偷看我的日记,连画本都不放过,我还当你闲暇时候无事可做、拿来打发时间的呢。”
嬴政静静的望着她,点头:“的确。”
般般狐疑,仔细瞧他。
他已然抛开竹简,俯身搂住她的腰,视线错开落在压在她胸口的话本之上,“狐妖女子幻化人形,与人类将军…春风一度?”一字一句念罢,他抬起眼神,对上她那双透彻的眼眸。
“重点是后面的春风一度吗?”任何句子,到了他的嘴里,都会变得奇奇怪怪。
般般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莫名的害臊,飞快翻动书页遮住前前面的内容。
“以你所言,何为重点?”
她没理他,说起了其他的趣闻,“提到狐妖,出名的自然是妲己,相传殷商的覆灭在于商纣王对其宠爱无度,致使狐妖祸乱朝纲、冤杀忠臣,周王室推翻了纣王的统治,建立了周朝,子民们这才有好日子过。”
嬴政不屑一顾,“史书皆由胜利者书写,那段历史,岂不是他想如何涂抹便如何涂抹。”他光说还不算,收紧手臂将她揽入怀里,“我不曾听闻过这样的故事,亦是话本中的?”
般般醒悟,噢,她知道的仿佛是神话故事,并非真正的史书,理解为话本倒也没错,只是这个时候这些神话故事约莫还没出现。
“那真实的殷商覆灭是什么原因呢?”她不由得好奇。
嬴政微顿后道,“内有分裂,外有损耗,企图通过联姻缓和与周人的关系但失败了,他的许多措施在短期看是功绩,实则加速王朝崩溃,岌岌可危的时刻又过度用兵,自然会坍塌。”
般般挨着他小声问,“那纣王果真有个叫苏妲己的妃子吗?”
嬴政叹了口气,捏捏她腰间的软肉,惹来她痒痒的往他怀里钻,她发现了有多新奇的事情一般,“你也不知道啊?”
以免她待会儿翘尾巴,他仍是开了口:“纣王频繁征伐,有一个部落名为苏氏,为求和而献女,史书中并未对她有过多记载,她只不过是个贡品,是否得到过纣王长久的宠爱都是未知数。”
“《尚书》中提到纣王惟妇言是用,但并没有点明这个妇人究竟是谁,后来荀子明确那妇人正是苏妲己,然,荀子与苏妲己之间相隔八百年之久,他亦是从流传的历史与口头传说知道的,不能算作真真切切。”
到了般般隐约知晓的《史记》,亦或者其他史书,更是从前者搜刮出的史实。
他们都是记录者,而非见证者。
想明白这一点,般般有些气馁,“唉,我早该知道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多半是假的。既如此,致使王朝覆灭的根源在于纣王自己,却在后世被安到了妲己身上,她指不定根本就没享过福,多可怜。”
“早该知道?还有什么故事。”嬴政言辞间带上了些许了然的笑意。
她欲语又停,拿手指不轻不重的戳他的胸膛,心里嘀咕你不是不爱听吗,以往每回要说些什么,他都是一副‘我定胜天’的死德性,不乐意听她说的所谓的‘预言’。
“我不知道了。”她故意撇过头,拒不说话。
手还被他执在掌心,温热的触觉接踵而至,落在了她的指尖,旋即蔓至指侧。
她回过脑袋,那触觉果然是他的唇瓣。
吻着吻着,面庞停留在她的手腕内侧,他微阖双眸,纤长密实的眼睫遮起一层阴翳,手腕这处被他的柔软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