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皮肤过于苍白,显得臂间青筋格外突出,黑鞘弯刀夹在手臂下,修长手指陷在一块布料里,捂着腹部沾水流血的伤口。
果然流血了。
“痛不痛?”云惜心疼地问,“早知道就不让你挡雨了。”
她淋一淋,最多是受凉,可他却是真流血受痛。
“不怪殿下。”纪珣挪开手臂,血已经止住了,“是谢小姐和臣切磋时不慎所伤。”
淋过雨,显得血有些多而已。
“你知道自己身上有伤,没必要和他动手。”云惜眉头皱得愈发深,“你告诉我,我下回替你教训他这个畜生。”
纪珣偏过脸,金面上有雨滴流过,他的眼睫被沾湿,低垂眉眼时,淡色唇瓣抿成一条线。
“臣在殿下眼里算不上男人,若是再退缩,岂不是连人都不是了?”
云惜一时语塞:“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正想解释安慰一下他,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正朝这边靠近。
云惜以为是圆荷,顺着门缝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身穿锦衣的男人,怀里拖着一个绿裙女人,疾步走向屋子。
不是圆荷,也不是公主府的人。
云惜顿时瞪大了双眼,意识到她和纪珣现在的状态,连忙退后几步:“怎么办,有人来了。”
虽然她知道她和纪珣之间是清白的,但外人看见了,难免会误会。
现在穿衣服也来不及了。
此时此刻,纪珣也察觉到外面有人靠近,目光一沉,快速扫视一圈。
脚步声临近门边,纪珣抓住云惜的手腕:“殿下,跟臣走。”
房屋大门被一脚踹开,一对拉拉扯扯的男女带着一身湿淋,走进屋子,反手把门关上,灰尘四起。
“我不要跟你走,你这个负心的畜生,离我远点!”
“阿萝,你听我解释,我对你从未变过心,一切只是……”
“你放开我!”
女人一个巴掌甩到男人脸上,挣扎着哭泣。
“你都要娶那个柔嘉公主了,难道还要我以后和你继续纠缠,像个下贱的外室一样偷情吗?”
昏暗狭小的木柜中,只留开一道露光的窄缝,云惜和纪珣躲在其中,悄无声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事发突然,他们来不及出去,只能在屋里选一个地方躲藏。
此时此刻,两人在狭隘的空间中紧紧贴着彼此,不敢轻易动弹。云惜整个人趴在纪珣身上,手撑着他光裸的上身,掌心传来紧绷的僵硬感,腰身与他的腹部密切贴合,毫无空隙。
头顶是沉稳低沉的呼吸,吹动她额间的发,一股冷香将她包围。她的姿势十分艰难,靠纪珣紧扣着她的腰,才勉强不掉出去。
强忍住灰尘入喉的咳嗽后,云惜睁开眼,看见身下的情形后,整个人愣住,脸红得烧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男人的胸肌可以这么硬。
两人的姿势太过贴近,纪珣也微微蹙起了眉。
他试图让自己与云惜拉开距离,但她趴得不稳,稍稍松手,便会当场摔出柜子,他只能屈起长腿,一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固定在怀里。
少女的体温很暖和,像一颗火炭似的,贴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炙热,她的衣裙也湿了大半,布料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在黑暗中的雪白肌肤,十分惹眼。
云惜似乎是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动了动身体,想往里面挪。
柔软触感在腹间摩擦,纪珣眸子一凝,不由分说地按住:“殿下,别乱动。”
感受到对方胸腔的震动,云惜的脸颊热得冒气,她不敢再动,怕自己掉出去。
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而外头的人仍在吵架。
“阿萝,你要信我,我不想娶柔嘉公主,这是皇上和我爹的意思。”
听到这句话,云惜不禁侧过脸,想从缝隙中看到外面的场景,但她只看到了两人的衣摆,一绿一白。
外面的人是……谢照?
云惜讶异,不由地瞪大双眼。
没想到找了半天的人,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从方才的话来看,谢照也不想娶她,而且……外面那绿裙女子,似乎是他的意中人。
云惜抬眼,撞入纪珣的视线,他也正认真地听着,一缕光线正好打在他的金面上,容颜清绝。
纪珣察觉到她的视线,眼瞳转动,修长手指抵在她唇间,示意她不要说话。
没过一会儿,外面女人的哭声停了,雨声也逐渐变小。
“你说你一直喜欢我,你拿什么来证明?如今皇上心意已决,说什么也没用了。”
谢照的声音有些着急:“你难道感觉不到我喜欢你吗?一年前我便说要去你家提亲,可你非要考验我,一直等到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做,阿萝,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这辈子对其他女人都没有兴趣,只有你能牵动我的心。你不信,现在我就证明给你看。”
“啊!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外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衣料摩擦,四处碰撞,没过一会儿,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阿萝,我喜欢你。别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放开我!不要……啊!”
男人急促的呼唤和女人谴责的叫声掺杂,随后逐渐发生转变。
木柜里的云惜愣住了,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躲,竟然撞见了……
不愧是限制文,走到哪里都离不开这个主题。
不过幸好,这次的主角不是她。
对于谢照有心上人这件事,云惜并不意外,让她惊讶的是,原来谢照并非不行,反而在这种事上格外勇猛,听外面的动静便能猜出。
云惜感觉自己整个脸蛋都快烧起来了,幸好这里光线暗,否则她的脸肯定红成一个苹果了。
她悄悄抬眼瞥了一眼纪珣,发现他依然面无表情,眸中平静无波,对男女情爱之事无甚上心。
云惜暗暗感慨他定力强悍,她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先不说其他,腰已经酸痛得不像话。
她没忍住,悄悄往后挪了挪,想找个舒服的姿势,忽然感觉身后有物什碰到了自己。
记得进来前,这柜子里放了许多扫帚,兴许是进来是不小心弄倒了。
外面的人转移了阵地,从门前到隔壁房间里,声音逐渐远离。
“纪珣。”云惜的
声音轻如羽毛,“能不能把后面的扫帚踢开?”
他指尖微滞,喉结滚动,在黑暗中默默偏开目光:“殿下,臣动不了。”
云惜趴着,温热呼吸洒在他胸膛上,忍不住移动双腿:“那我怎么起来?它会戳到我肚子里去的。”
扶在腰间的大手骤然收紧,隐忍着,纪珣闭了闭眼:“等会儿就好了。”
他紧绷着腹部,伤口又开始渗血,云惜感觉一股温热沾上了她的衣裙:“你的伤是不是又裂开了?我都被你弄湿了。”
“……殿下,能不能闭嘴?”
他原来刻薄性子的口癖暴露了一瞬。
这是云惜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说话:“你为什么凶我?”
她明明是在关心他。
纪珣额头冒细汗,偏过脸,无言沉默。
清甜少女香萦绕在鼻间,他不得不去注意她。仅凭方才的动静,还不足以让他心念动,可是她在他怀里总是不安分。
他是个正常男人,又不是太监。
她为何敢这么大胆肆意地乱动?
常年带着凉意的皮肤此刻也变得燥热,胸膛中升起了一团无名火,让他忍不住扣紧了她的腰身。
“你身体好烫,该不会发烧了吧?”云惜感受到手掌下的身体的异常温度,面露担忧。
她早说了,穿着湿衣裳吹风会着凉,他一开始还不肯脱,现在中招了吧。
云惜调整姿势,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比他平时的体温烫多了。
她有些不舒服,双腿并拢,按住了那扫帚棍。
头顶的男人羽睫微颤,破天荒地面露难色:“殿下,别再动了。”
云惜不知道怎么了,于是便松开了腿,正在此时,外面的人走了。
她一个没忍住,便跌出了木柜。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大口喘气,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等她再抬头时,纪珣已经从木柜中出来,他用半边衣裳捂住伤口,神情恢复平静。
云惜朝柜中望去,发现里面的扫帚摆得整整齐齐,并没有歪倒。
云惜:“……?”
不可能吧。
“那个……你没事吧?”云惜弱弱地问。
“这句话应该臣问殿下才是。”他伸手,将她拉起来,“地上凉,殿下别冷着。”
云惜上下打量他,见他真的没有任何异常,心里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果然,他根本对自己没有感觉。
“那个人,殿下当如何处置?”他淡淡问。
云惜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谁?”
“你的未婚夫。”他语气加重,咬着最后三个字,“未来驸马与旁人偷情,大魏律法该如何惩治?”
云惜回过神,恍然大悟,随后无比随意地说道:“大魏没有相关的律法。随他吧。既然他也有心上人,那再好不过。其实这场姻缘,我们二人都不情愿,成亲之后我也不会碍着一对有情人的。”
片刻缄默后,纪珣道:“……殿下非嫁他不可?”
“嗯。”云惜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我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孩子,来稳住父皇的江山。”
她别无选择。
原著的限制剧情,她尚可利用纪珣来躲避,可这个不行。
“只是一个孩子,驸马是谁都可以?”
“那倒不是。至少也得是有权有势之人。”云惜无奈一笑,“所以我也经常在想,如果我也有搅动政局的能力,或许就不用被别人牵着走了。”
纪珣思忖须臾,道:“所以,殿下想学吗?”
云惜:“……没有人愿意教我,他们都嫌我脑子笨。”
纪珣抿了抿唇,淡淡道:“殿下若想学,臣刚好懂一些政术上的门道。”
什么雅善的圣贤之书,他一向只读其表,言辞上过得去即可。但在这方面,他颇有心得。
毕竟生在大晋皇宫,身为皇子,无时无刻不在与人暗中博弈。他能活着走到太子之位,脚下踩着无数政敌的鲜血。
“你还会这些?”云惜诧异,“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是也不用这样。”
前半个月,他还是个见了她父皇连话都不答的呆木头,要不是她力保,恐怕脑袋都不知掉了几次。
纪珣:“……”
“随殿下的意,臣只是顺口一提。雨停了,殿下还要去找那个人吗?”
云惜想了想,摇头:“不去了,他正和自己心上人快活,我去了岂不是尴尬。我想回府沐浴。”
经过一番折腾,她和纪珣身上已经滚得脏兮兮,也不方便出去见其他人了。
算算时间,她派出去的锦衣卫应该也打听完谢府宾客的消息了。
于是两人挑着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出了丞相府,回到公主府马车前。
圆荷一见二人提前出来,连忙上前去迎接,她见两人的衣裳都湿透了,便意识到不对劲。
“是奴婢大意了,忘记给殿下送伞。”
她以为云惜在丞相府内,不会淋到雨才对。
云惜也并未怪她,摆了摆手,有些疲倦地上了马车。
圆荷走近两人,细看到他们衣衫不整,而且身上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顿时红了脸。
“……”
等纪珣也上马车后,圆荷和车夫对视一眼,眼中浮现不约而同的笑意。
看来他们的确不该去送伞。
幸好没去,否则打搅了殿下和纪侍卫的好事,反倒是他们的过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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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圆荷:磕到了[害羞]
(已删减)
寝殿内,香炉飘烟。侍女们在偏房准备沐浴的热水,纪珣也回了东厢房。
云惜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坐在桌前,听锦衣卫汇报今日打探到的情况。
今日去赏花宴的不止她和纪珣,还有她派出去听墙角的锦衣卫。私自带锦衣卫入别人的府邸虽然不合规矩,但好在借了父皇的势,谢府没有特地去调查。
毕竟皇帝出宫,多带几个护卫也属常事,谢府无权过问,也懒得干涉。
从锦衣卫口中得知,今日谢府的宾客里,最可疑的是尚书府那边的人。尚书府派了嫡子郑斯前来赴宴,而那郑斯正是太学宫里千方百计想搭上她的人之一。
此人一进谢府便在刻意寻找她的身影,而且向她那几个妹妹打听了关于她换侍卫之事。
云惜从未对外宣扬过上次遇刺,可他却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纪珣受伤的消息,而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谢宴歌,所以谢宴歌才会趁她不在,去找纪珣的麻烦。
可惜哪怕纪珣受着伤,依然毫无悬念地碾压他,云惜回来后不久,便听说了丞相府大小姐摘花摔断腿的事。想来谢宴歌自己也觉得没脸往外说,随便找了个理由。
虽然云惜对朝堂之事不了解,但也知晓一些利害关系。郑尚书是皇后母族远亲,而皇后的胞妹,嫁给了当朝南诏王云厉,也就是她未曾谋面的皇叔。
“系统,查一查我皇叔南诏王的信息。”
【系统:好的宿主,正在为你查找相关剧情……】
云惜依稀记得原著中有写到过此人,但记得不太清楚。
【自云厉夺权失败后,便被魏帝赐封地做了闲散王爷。南诏封地偏远荒凉,云厉在那块鬼地方磨砺了多年,终于回到了长安。】
【看着面前娇弱无力的魏帝长女,云厉心念悸动。不知何时,自己兄长的女儿竟然已经出落得如此动人,他锋利的双眸停在云惜身上,大手握住她的……】
云惜:“停停停!”
“怎么又是这种剧情?”云惜无语了,“这本文的男角色没有一个和我没关系的吗?”
【系统:宿主你觉得呢?】
云惜:“……”
她不该问的。
尽管剧情有些不堪入目,但云惜还是在其中提取到了消息。如果没猜错,此人应该和她父皇有大仇。
如果那帮刺客冲着她来,尚有理由解释。可是冲着纪珣去,难道她的皇叔和他也有过冲突?
南诏……她还不知道,纪珣是不是南诏那边的人。
除了名字和他身上的伤痕来历,她根本不知道纪珣以前的任何事。
云惜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对他了解太少。他不记
得以前的事,可是被追杀的缘由,总该有些印象吧?
其实,她也想知道更多关于纪珣的事,不知为何,她很在意他的过往。
不是嫌弃也不是害怕,只是单纯好奇。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她想了解他的事。
去问一问他好了。
云惜做了决定,当晚沐浴时,又把他叫来在屏风后面把守。
浴气缭绕,室内一片白雾。
纪珣从东厢房过来,他已经将自己打理干净。褪去锦绣华服,他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玄衣,神色平常,柔软顺滑的黑发披散在身后,削弱了原本的冷淡,多了几分贵气。
其实他不愿再为云惜守浴:“殿下,臣站在门外便可。”
云惜:“不行,你进来。”
不然她没有安全感。
“不然我扣你俸禄。”
纪珣蹙了一下眉,最终妥协,默不作声地走到屏风后。他提着弯刀,背对着屏风,不犯之前的错误。
云惜见他乖乖听话,心道还是这句话有分量,虽然她舍不得扣他好处,但偶尔拿出来威胁一下也是不错的。
脱了衣裳,钻进水里。
“好暖和。”
云惜感觉全身都舒畅了许多,忍不住闭上眼,靠在浴桶里。
室内水声轻响,窗外风声呼啸,吹动珠帘叮当作响,落在纪珣耳中,他面无表情,注视着桌上的花瓶。
尽管当时全身淋得狼狈,云惜依然把那枝桃花带回来了,有些残破的花枝插在昂贵的瓷瓶里,显得格格不入。
异季奇花通常开不久,不到两三天便会凋谢,但上次那朵赤焰花,却仍被保存得很好。
一朵火红,一枝粉红,两个都像她。
“纪珣,上次刺客的事,我好像查到了一些眉目。”云惜趴在浴桶边,主动提起。
闻言,纪珣却脊背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攥紧刀柄,语气冰冷:“殿下为何要插手臣的私事?”
云惜被他的语气唬住了,不由地一愣:“……”
以往他说话也是冷冰冰的,可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情绪。好像在质问、指责她。
她能感受到,他在生气。
为什么?
之前他不是这个反应,也从不阻止她去调查。
“说好的,我要保护你。”云惜说,“这件事我当然要插手,因为你……”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纪珣打断,他用淡漠的口吻说:“殿下以为,臣和您是什么紧密的关系?臣今日可以待在公主府,明日也可以去其他地方。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您虽贵为公主,也无权插手别人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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