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不会!”
他忽然弯腰凑近她:“那你享受就好了。不要有任何负担,反正我也没指望你有什么回应。”
他满脸得意,刚刚的失落荡然无存,舒琰感觉自己被戏弄。
“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不仅享受不了,还觉得折磨,我只能接受朋友的部分。”
孟元正叹气:“真是个老实人。”可心里又觉得她老实人的样子格外可爱,但同时也明白,他们能成为朋友、信任彼此,不也正是基于她的“老实”吗?
舒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闷头往前走,孟元正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舒琰越想越气,转身似乎要发火。
“知道了知道了。”孟元正做出举手投降状,往后倒退着走了几步,“离你远一点。”没走几步又跟上来,舒琰看他,他耸耸肩:“可是我回家也走这条路。”
一路无话,快到家时,孟元正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渐渐落到舒琰后面。舒琰不管他,甚至心里还在吐槽他幼稚又无赖,可他忽然叫住她。舒琰回头,看到他又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忘了告诉你,我今天许的愿是,希望你前程似锦。”
两人中间不过隔着三五步的距离,但舒琰忽然觉得看不清他的脸,她走近一些,又走近一些,最后走到他面前。
孟元正收起笑容,眼神一瞬不移地注视着她。
舒琰忽然心中一震,这是她见过的他最真诚的样子,并且以她对孟元正的了解,这份真诚不掺杂任何杂质,甚至让她有几分羞愧。但她很快又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那,我祝你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孟元正听了,前后左右地微微晃着身体,“老天爷,你听得到吗?我现在想要一个拥抱,不知道能不能成真呢?”
舒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经不过三秒,果然这才是她认识的孟元正。
见她不说话,孟元正给自己找补:“好啦好啦,开玩笑的,你不要这么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连同这世上所有的声音,在舒琰忽然抱住他时戛然而止,他所有的力气也全都凭空消失,既抬不起双手,还要忍受她别扭的姿势带来的不适。
孟元正装模作样地怪叫:“喂喂喂,轻点轻点,脖子要断了。”
“谢谢你。”舒琰说,“谢谢你们。”
好吧,好吧,他闭上嘴,也闭上眼,为这短暂的一刻,也为这永恒的一刻。
第44章 重逢的人注定会重逢
另一边,贺加贝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到舒琰和孟元正越来越远的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阵伤感。直到那两人的背影消失,她仍旧出神地望着,张弛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回神冲他笑笑。
“走吧。”他说。
“去哪里?”
“去……去哪里都行,看这条路把我们带到哪里。”
两人于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远离了喧闹的街市,越往下走越安静,路两边是茂盛的法国梧桐,粗壮的主干托举着分岔的枝干,向更高更远处生长,直到在路面上方相接,仿佛一道巨大的拱门沿路矗立,拱门之下的路弯曲着通向住宅区的深处、更深处,直到消失在黑夜中。而在此之前,还有好几个路口,路口也像树一样长出许多枝干,引向不同的远方。
在其中一个路口,贺加贝忽然提议:“要不还是去看看画展吧,你不是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吗?我勉为其难去找找茬喽。”
画展的场地并不大,但位置不错,隔了一条街就是个大商场。布置的时候,有一天东东也来帮忙,他大声跟贺加贝讲悄悄话:“桐桐,你说会有人来看吗?”
“当然会啊。”
“会有几个?”
“你希望有几个?”
他伸出双手:“一百个!”
“一百?”
东东缩回一只手,底气也少了一半:“五十个。”
贺加贝想了想问:“你知道最大的数字是多少吗?”
东东可骄傲了:“一百,不对,一千,不对不对,是一万二十五百六十四。”他对数字的概念还很模糊,只知道“万”很大,那么在“万”之上再加些数字,岂不是比很大还要大!
几个大人都憋着笑,又怕笑出声让东东听见。
贺加贝双手比赞,心想真是个天才。她和东东拉钩:“我保证会有一万二十五百六十四个人来看,到时候你就负责数行不行?”
东东激动又害羞地点头,小声说“好”,然后一溜烟跑了。
揽人过来看,这还不容易,她托几个人脉在社媒上宣传了一下,只怕到时候场地太小人太多呢。
贺加贝四处看了看,并没什么不妥,她很确信以张弛的细心程度,肯定准备得足够充分,他不过是需要有人给他增加信心罢了。等她转完一圈,回头一看,张弛竟然直接躺在地上,于是她也跑过去,在他身边躺下。
“唉什么茬都没找到。”她故作遗憾地说。
他颇为骄傲:“这么轻易让你找到,我这些天不是白待在这儿准备了?”
贺加贝敷衍地表扬他,夸他厉害,转念一想,又觉得确实厉害,他说想办个画展,居然这么快就办起来了。张弛听了,倒不好意思了,虽然办起来了,但直到此刻,都还觉得像梦一样不真实。
“不会哦,这只是第一个,以后还会有很多个,不光是大家的,还会有你自己的。”
他于是又忍不住畅想,想那一天早点到,早到在很多事发生之前。
他说:“外公快走的时候谁都不认识了,有一天他突然叫我的名字,问我什么时候带他去看我的画展。我说,明天吧,明天就带你去。”
“然后呢?”贺加贝握住他的手,难得听他主动提起外公。
“那天晚上他就走了。”
“你肯定很难过。”
“可能是他病得太久了,所以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没那么难过,甚至还有种解脱的感觉。”
贺加贝缓缓点头,张弛看着她,让她觉得该到她说点什么了,但什么也说不出口。就像之前去采访晓菁她们,刚开始还会说句节哀,后来就不说了,因为毫无意义,这几个字最大的作用是在所有人陷入沉默时找句话说。就像现在,也是张弛在抚平她皱起的眉头,努力让她轻松点。
“那……那你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想要办个画展的吗?”
张弛想了想,忽然笑了:“我不知道。”
“啊?”
他坐起来:“其实我也不确定外公那天到底说的是什么,可能说的是画展吧,也能是别的什么,也说不定什么都没说。”
不能为了让她放松就胡说吧。贺加贝也坐起来:“你不是就在旁边吗,怎么会不确定呢?”
“是真的记不清。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你有某段记忆,你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但你脑海里确实有这个画面。”他越是一本正经,越像是在胡说。
贺加贝理解不了,起身往外走。
张弛跟上来,不依不饶地继续讲:“你说如果是真实的,为什么只有这个片段,而不记得前后发生了什么?如果我是想象出来的,我又为什么要把它强加给自己呢?”
“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讲绕口令吗?”贺加贝听得头都大了,左躲右闪,怎么也甩不掉这绕耳魔音,最后干脆捂住耳朵。
张弛这才不说了,不知道是因为她不搭理所以自觉无趣,还是觉得捉弄到她所以洋洋得意,总之他笑够了才拿下她的手。
“算了算了,管它真的假的,我当它是真的就好了。”他环顾一圈,“如果外公还在,肯定也想来看看。”
拜他所赐,这天晚上,贺加贝做噩梦了。
她梦见大家好好许着愿呢,她突然站到桌上,从帽子里掏出喇叭对舒琰喊:“难道你觉得我看起来很开心,所以就没有伤心难过的事吗?我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有你的委屈和苦衷,我难道没有吗?”舒琰没听到似的,继续许愿、吹蜡烛,把蛋糕依次分给孟元正、张弛,和……孟玥。
贺加贝一下就醒了,醒来听到客厅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仔细听了会儿,那声音消失了,没多久又响起来。她吓得往后靠,张弛迷迷糊糊抱紧她。
“是瞳瞳。”
“你也听到了是吧?”
“它一到半夜就兴奋,习惯就好了。快睡吧。”
可贺加贝怎么也睡不着。绝不可能,她想,她明明是最支持舒琰的那个,从始至终都没有埋怨过她。但那个梦又那么真实,好像她真的和舒琰说过这些话,甚至她脑海里还出现了更具体的画面,就是在舒琰告诉他们的那个晚上,她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些话,舒琰低头不语,孟元正背手叹气,她回到房间,砰一声把门甩上。
这下好了,越想越和张弛说的一样,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发生过,但记忆里确实有这个画面。
贺加贝翻来覆去,越想越烦,最后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瞳瞳立马凑过来,用脑袋蹭她的腿。她一坐下,就发现茶几一角有个箱子,里面散乱地放着几个笔记本,随手拿了本,翻了几页,发现是张弛以前练习用的速写本,再翻几页,那些由线条构成的轮廓越看越眼熟。
“睡不着?”本子的主人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
她指着那几页问:“这是谁?”
“你啊。”
“才不是。”贺加贝又仔细看了几眼,“一点都不像我。”
“你那时候比现在稍微胖一点,脸也更圆一点。”张弛随手拿起笔改了改,“这样是不是和现在一样了?”
还真是。贺加贝看了又看,想到他暗地里关注她、画下她,心里有点得意。
“偷偷用我做头像,征得我同意了吗?”
张弛狡辩:“偷偷就是偷偷,征得同意就不叫偷偷了。”
贺加贝又翻了几页,思绪渐渐回到做的梦上。
“你说如果一切都和现在相反会怎么样呢?”她把本子扔回去,“比如我根本接受不了舒琰离开,和她大吵一架,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没有这个比如。你真心待她,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假设嘛,万一呢?不要把我想得太好。”
肩膀振动,是张弛在笑。
“哎呀别笑,我说真的,你有没有想过,比如我们根本没有重逢,或者我们都喜欢上别人了,再见的时候你结婚了,我也有了小孩。”贺加贝想想自己也笑了,“真难想象我有小孩的样子。”
张弛没有正面回答她:“那不如换个假设,比如我们没有分手。”
“那就也没有吵架,没有对彼此说过分的话。可是我们都说了。”贺加贝戳他的心口,“我们居然拿刀子往对方心上扎。”
往事总叫人伤心,可是拥有此刻就必须要经历这些。
张弛握住她的手,良久才说:“所以不会有什么比如,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没发生的永远不会发生。”
贺加贝低头不知道想着什么,瞳瞳突然跳上茶几,速度太快刹不住车,一脚把杯子铲翻。张弛手忙脚乱伸手去扶,没扶住。贺加贝机敏地往旁边一闪,于是水全洒在了张弛身上。他的睡衣睡裤上洇出一大团显眼的水渍,甚至倒下来被子还在不断往下滴水,正漏在他裤腿上。张弛低头看自己,又看瞳瞳,它立马躺下,肚皮朝上喵喵叫着。贺加贝哈哈大笑。
“坏猫。”张弛说。
“才不是坏猫。”贺加贝说。
他起身,边走边脱掉湿衣服,朝卫生间的脏衣娄里一扔,贺加贝靠在门边,看他用毛巾擦掉身上的水渍。
一定不是平白无故梦到孟玥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梦到她了。也一定不是平白无故梦到和舒琰吵架的,或许她确实这么想过。她应该是很想念她们。贺加贝忽然觉得自己离少女时熟悉和喜欢的每个人都越来越远,她怀念那些时光,也想重回那段时光。但她也很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大家在路口选择了不同的方向,就此慢慢走散,没有比如也没有万一,而在那么多选择中,偏偏有人和她做了一样的选择,最终逆着人流与她会和。
走散的人终究会走散,重逢的人注定会重逢。
“我们不会再吵架了,是不是?”贺加贝说。
张弛动作放慢,抬头看她。
“我们不要再吵架了。”贺加贝又重复一遍,“它浪费了我们很多时间。”
张弛扔下毛巾,朝她张开双臂,她把自己投入他怀里。张弛收紧手臂:“但也是它让我们明白什么值得珍惜。”
“万幸我们又在一起了。”贺加贝环住他的脖子吻他,整个人完全倚着他。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信号,张弛抱起她回到卧室。
黑暗中,他用亲吻重温她的身体,吻落在她耳边、胸前、小腹以及更往下的位置,贺加贝屏住呼吸,身体颤抖起来。张弛重新覆上她,两具滚烫的身体嵌在一起,贺加贝颤抖得更厉害了,四肢不自觉地蜷起来,像一片含羞草的叶子将他裹住。他们的脸贴在一起,有湿润的液体从张弛的眼角滑落到她脸上。
贺加贝一愣,忽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那时两人在一起已经有段时间了,虽然经常亲亲抱抱,但始终没有越界。贺加贝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恋爱时是怎样的,但她肯定是有些急色的,每次接吻时,脑子里总冒出些七七八八的念头,可张弛却是一本正经,倒显得她轻浮不庄重。
什么嘛?哪有这样的清心寡欲的?她是他的女朋友,他就没有一点儿想法吗?贺加贝郁闷地想,算了,管他有没有想法,反正落在我手里就得听我的。
所以那次去海边的短途旅行,她是铁了心要把事情办成的。只是没想到张弛定了两个房间,还是两间双床房。晚上,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留下,几乎耗光了所有的胆气,所以当两人各自占据一个床尾,气氛骤然变得尴尬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弛让她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看日出。贺加贝说睡不着。张弛东拉西扯地找了几个话题,然后又让贺加贝早点睡,贺加贝还是睡不着,但她忽然想到要不然喝酒吧,酒能壮胆,也能乱性,于是叫了一打啤酒。
张弛以为她能喝,她以为张弛能喝,两人面面相觑,最后决定好歹喝一点,开都开了,不能浪费。但贺加贝只是把它凑到嘴边,眼睛却一直偷瞄张弛,他仰头喝了一大口,脸迅速红了起来,火烧似的,一直蔓延到到脖子以下被衣服遮住的地方。
贺加贝噗嗤笑出来,张弛皱着眉看她,她笑得更厉害了,张弛恼火,不许笑!不许笑了!贺加贝还是忍不住,他的脸更红了,上手挠她痒痒,还笑!还笑!贺加贝笑得倒在地毯上,一边要躲他,一边又要回击,两人闹着闹着就亲到了一起,拥抱、呼吸、皮肤相接的地方……没有一处不是火热的。
张弛的手伸进她衣服里,沿腰肢慢慢往上移动,在碰到她的胸时停下,时轻时重地摩挲着。贺加贝也一样,她的手贴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的心和她一样疯狂地跳动。她闭上眼,期待着,也等待着,然而张弛却渐渐没了动静,她一看,人已经醉得睡着了。
什么呀,一口倒?这……哎呀!贺加贝气得想一脚把他踹开。
这个夜晚就在他的醉酒和她的哀怨中度过。
第二天一大早,贺加贝迷迷糊糊中听到张弛催她起床,她拉高被子蒙住头,让他十分钟后再叫自己。没一会儿,他又来催,贺加贝抱住被子不放手,再眯一下,五分钟,就五分钟。可眼皮刚阖上,张弛又来了,她本来就睡得晚,这会儿一肚子起床气,腾一下坐起来。
张弛早就料到似的,在她开口之前抢先道:“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再不出发就赶不上日出了。”
贺加贝还是不想起,倒在他肩头抱怨好困。
“看完日出,回来再睡好不好?”他用手压了压她翘起来的头发,“昨天晚上干什么了这么困?”
昨天晚上?他还好意思提昨天晚上?贺加贝一下子精神了,一把推倒他,揪住他的衣领:“你半途而废,你始乱终弃!你流氓,你渣男!你……你不中用!”
张弛反而笑了:“好好好,我是我是,那要起来吗?”
“你还装傻!”贺加贝骑到他身上,胡捏乱摸一通,“你昨天就是这样这样,又这样……”饶是如此,还不解气,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张弛吸气,小声嘀咕:“原来不是梦啊。”
“梦里才没有这种好事!”她还坐在他身上,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看他。
前一晚的画面零零散散地在两人脑海中重映。张弛的脸又红起来,眼神飘了,呼吸也乱了,连带着她也一样。片刻,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又被贺加贝一把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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