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弟弟这才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从房间里溜出来，看着那边发愣的少年，兄弟俩紧张对视一眼，互相拍了拍背，然后拿起装满水的小塑料桶，小心翼翼地开始打扫。
张知乐使劲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再看手机屏幕，弹幕已经炸开了锅：
“这真的是直播？不是在拍电影吧？特效都没这么真吧？”
“我的天呐，这年头竞争这么激烈了吗？人和人竞争就算了，动物都要来抢工作了？”
“主播，别愣着了，快去拍近景，我要看看是真的假的！”
张知乐这才回过神来，他来店里的时间不长，所以从没见过黄大宝兄弟，不过现在可不是发呆的时候，这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吗？
他拿着手机慢慢靠近，生怕吓到这两个小家伙，一边走一边看着弹幕，嘴里还故作镇定地解释道：“看来这也是店里的员工了，不知道老板是怎么训练的，这么听话，简直成精了！”
黄大宝正专心致志地擦着地，眼角瞥见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假装没看见，直到背上被人轻轻戳了一下，才胆怯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对着镜头弱弱地张嘴叫了一声，似乎在打招呼。
“哎哟，这叫声，怎么跟鸭子一样。”
“多可爱啊，反差萌拉满好不好！我已经截图了，刚好拿来做屏保！”
张知乐也被那突如其来的‘咔咔’声吓了一跳，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他，哪里听过黄鼠狼的叫声，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哥哥，你们在直播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知乐闻声转头，镜头也随之转了过去。
两个玉雪可爱的小朋友正好奇地望着他，前面那个穿着精致的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后那个则稍显羞涩，紧紧抓着同伴的衣角。
牧舒亦坐在座位上，一直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拍摄的哥哥没有要过来的意思，便拉着宋子浩主动上前搭话。
“你是在拍大宝吗？”见张知乐没有反应，牧舒亦再次开口问道。
张知乐记得这两个孩子似乎和老板很熟，应该是特意来餐厅玩的，于是将镜头对准了两个孩子，弯下腰问道：“他叫大宝啊？小朋友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啦，店里的桌子椅子都是他们擦的，可干净了。”宋子浩站在牧舒亦身后补充了一句。
他很早就认识了漂亮姐姐，店里的动物他基本全认识。虽然面对镜头有点害羞，但一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还是努力介绍起来：
“这两只黄鼠狼是姐姐养的宠物，很聪明，平时都在楼上，从来不会吓唬客人。”
“对啊，”牧舒亦也小大人模样的点点头，“除了大宝小宝，店里的小猫都是姐姐在公园附近收养的流浪猫，姐姐对它们可好了，给它们治病，还喂它们好吃的。”
张知乐心想，网友们这下应该不会乱说了吧？结果一看弹幕，除了少数人在夸小朋友可爱，大多数人还是在阴阳怪气：
“这两个小学生是哪里找来的演员？不得不说演得不错，我都快信了。”
“所以这些流浪猫是一分钱没花就骗来的吧，啧...这老板厉害啊，空手套白狼玩得真溜啊。”
“这两只黄鼠狼想必也挨了不少打吧，真可怜，这种事还需要洗白？都出现刻板行为了。”
张知乐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怼一句回去：你们是瞎了吗？这两只黄鼠狼比教科书上的图片都还胖，那油光水滑的皮毛，你们真的一点都没看到？
他按捺住性子，再次询问两个孩子：“网上有人说这家店的猫之所以会跳舞，是因为老板强迫它们训练，为了赚钱才这么做，你们觉得是这样吗？”
本以为这两个孩子们会反驳，没想到他们却齐齐点头，这给张知乐整不会了，你们不是来给老板澄清的吗，怎么临时倒戈了？
“小朋友，你们是不是理解错了？”躲在手机背后的张知乐，疯狂地给孩子们使眼色，希望他们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牧舒亦有些疑惑，这哥哥的眼睛怎么一直在抽动，不会有什么毛病吧？他下意识地拉着弟弟往后退了一步，保持了安全的距离，才开口说：“没有啊，姐姐前段时间确实有训练它们，我亲眼看到的。”
听到这句话，张知乐心里暗叫不好，都不用看，就知道弹幕的情况。
“翻车了吧，我就说这老板为了赚钱不择手段。”
“不会吧？我刚和喷子大战三百回合，结果就这？”
“等等，你们难道没发现这句话有歧义吗？”
正当张知乐焦头烂额，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的时候，牧舒亦再次开口了：“哥哥你为什么这个表情？我说错了什么吗？可是如果不训练，猫怎么可能自己会跳舞啊。”
张知乐这才一拍脑袋，自己都被网上的言论带偏了！
猫当然要训练才会跳舞，如果不训练就能自己跳，那才真的可怕吧，关键虐猫的问题才是重点。
“不是不是，哥哥刚刚问错了，我是想问，老板训练猫咪的时候，你们也在旁边，那你们有看到老板...打它们吗？”他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再引起什么误会。
好在这次没出什么问题，牧舒亦和宋子浩同时摇头，异口同声地说：“姐姐从来不欺负小猫，就算有猫偷懒，姐姐也只是拿小罐头哄着它们继续动起来。”
“对，姐姐说过，店里的猫总是懒洋洋的，这样对身体不好，所以才让它们动起来的。”
宋子浩担心手机前的叔叔阿姨们不信，继续解释道：“而且，它们都很聪明，教几遍就能记住指令了。”
说完，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他把豆豆叫了过来，对着镜头说：“你们看，就算是我，也能让小猫听话。”
镜头前，小男孩对着脚边的黑猫发出指令“坐下”，黑猫便乖乖地坐下，他又说“趴下”，黑猫也老实趴下身子。
从黑猫放松的神态就能看出，它并没有被强迫，反而很享受和小朋友的互动。
宋子浩做完这一切，才继续对着镜头说：“而且有时候，不是我们想要它们表演，是它们自己非要表演的。”
张知乐一头雾水，直播间观众也纷纷表示不解。
就在这时，原本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的橘猫突然跳了下来，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黑猫面前。
两只猫亲昵地蹭了蹭，像是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随后，它们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引来直播间观众一阵惊呼，以为它们会摔倒。
然而，两只猫却出乎意料地稳住了身形，不约而同地张开毛茸茸的爪子，有模有样地互相击掌。
四五下后，两只猫趴在地上休息片刻，然后又起身重复着这个动作，还不时发出喵喵叫声，跟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对话一样。
实际上，它们确实在交流，只不过说的是：
“这真的有用吗？”元宝一边喘着气，一边用爪子和豆豆击掌，圆滚滚的身体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这也太累了，我肚子都酸了。”
“坚持住，这都是为了老板。”豆豆虽然看起来瘦弱，但都是精瘦的肌肉，这点运动量对它来说还能接受。
这招组合技是最近常来店里的小女孩刘芝教的，说是只要在人群中展现出活泼可爱的一面，老板就不会遭受那么多非议了。
“唉唉唉，我不行了，豆豆，你使点劲，帮我撑着点。”元宝缺乏锻炼，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最大的运动量就是揍老三，这才拍了几下就累得不行了，两只爪子有些无力地靠在豆豆的爪子上。
豆豆只是力气比一般猫大些，又不是大力士，怎么可能承受住快二十斤的重量？当下脚下一滑，就往后倒去，元宝也跟着往前扑。
镜头下，直播间的观众就看见两只猫扑着扑着，就倒在一起，嘴巴还正好亲在了一块。
不过猫可不会害羞，平常只要关系亲密，都会互相舔嘴表达感情。元宝和豆豆也很快分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表演着它们的’击掌杀‘。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
“我的天啊，这太会了吧！”
“kswl，那只橘猫不会是小母猫吗，也太富态了。”
张知乐也被逗笑了，看了看屏幕，负面评论虽然还有，不过少了很多。
楼上的白瑶也看着手机里的画面，赫然也在观看直播间里，她抬眼斜了眼刘芝，意味不明道：“你教的？”
刘芝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也没想到这胖猫如此不靠谱，一个简单的卖萌动作都能搞砸。
不过好在，观众似乎还挺买账的。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瑶的神色，见她似乎没有动怒，才试探着问道：“姐姐，你不怪我的自作主张吗？”
白瑶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屏幕上，张知乐正继续在店里逛着，白猫也再次出现在镜头里。在观众的热情要求下，它复刻了之前火爆的wink，弹幕瞬间被引爆，疯狂刷屏。
她轻笑一声，语气轻松：“我怪你做什么？你能帮我出谋划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她也知道，自家猫咖地理位置并不占优势。虽然她并不认同品种论，但现实就是如此，人类的确更容易被品种猫所吸引。
以前，她并不缺钱，对生意也是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甚至时刻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猫展现出过于异常的举动，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但现在她想通了，猫活一世，如果不能肆意妄为，反而要畏首畏尾，那比人类活得还要憋屈。
此时的镜头也来到了狸花面前，这只独眼狸花一出现，不少人就惊呼出声。
哇！这只猫好酷啊！独自趴在最上面，是猫咖扛把子吧？”
“还真有可能！跳舞视频里都没见过它，真想看看这么威武的猫戴上兔耳朵是什么样，肯定超反差！”
狸花看着黑漆漆的镜头，胡须微微抖动，它知道，该自己登场了。
它起身伸了个懒腰，流畅的肌肉线条展露无遗，看得一众毛绒控激动不已。
自从吃了老板给的那根参须后，它就感觉腹部暖洋洋的，四肢充满了力量，跳跃和奔跑能力都比以前强了不少。
所以对于这次的直播并没有拒绝，既是为了报答老板的恩情，也是想借此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
狸花瞥了一眼那个举着手机的少年，转身走向了大厅深处。
虽然没有说话，但张知乐却秒懂了它的意思，稳稳地举着手机跟了上去，他很想知道，这只高冷的狸花猫究竟要做什么。
大厅中间和靠窗的位置都摆放着舒适的沙发和座椅，而楼梯口再往里走，就被一块巨大的玻璃隔断隔开。
里面的空间并不大，大约七八平米的样子，摆放着一个圆筒形的猫咪跑步机和两个巨大的猫爬架。
这两个猫爬架比客厅里的更大，而且设计独特，有些角度是倾斜的，看起来惊险万分，如果一不小心没抓稳，很可能会掉下来。
两座猫爬架之间还悬挂着两根粗壮的麻绳，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狸花从玻璃下方的小门钻了进去，张知乐进不去，只能隔着玻璃拍摄，镜头下，狸花来到了那圆形跑步机上，开始慢慢地跑了起来。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见状，不免有些失望，原本期待着这猫群中的领袖能展现出与众不同的英姿，结果却只是寻常的跑步，这着实让大家感到兴致缺缺。
“啊？就跑步啊？这有什么难度？我家猫也会。”
“唉，虽然失望，但这猫真大啊，跟吃了激素一样。”
“话说，你们不觉得这速度越来越快了吗？”
这句话一出，大家都注意到镜头里，那猫的速度越来越快，滚筒转得也越来越快，到最后，只能看到残影了。
“....卧槽！这打脸速度也太快了吧！这猫绝对吃了违禁品，建议查个尿！”
“这速度，你跟我说这是猫？别欺负我没文化，这跑起来简直比豹子还快，妥妥的猫中博尔特啊！”
张知乐也被这惊人的速度吓了一跳，这真的是一只猫能够达到的速度吗？就算是八条腿的动物也跑不了这么快吧。
而狸花对直播间里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它只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这速度比它平时奔跑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而且还没有用尽全力。
不过想到后面的表演，它还是按捺住了继续加速的冲动。
在进行了几分钟的热身运动后，狸花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最后稳稳地停在了跑步机上。
它轻盈地跳下了跑步机，来到了那座巨大的猫爬架前。只见它双腿发力，轻松地一跃而起，不论两个托盘高度多高，距离多远，都能一步跳到。
当狸花跳到猫爬架最顶端的时候，张知乐的镜头已经无法捕捉到它的身影了。
他急忙准备将自拍杆拉长，就见那猫纵身一跃，跳到了半空中两根连接猫爬架的绳索上，绳索剧烈晃动了几下，狸花却稳稳地站在上面动也不动。
它在两根连接猫爬架的绳子上走来走去，像走钢丝一样，似乎还嫌不够刺激，直接用双爪抓住绳子两边，身体悬在半空中，轻松地来回爬动。
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一直在阴阳怪气、辱骂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68章 自家人打自家人
“这也是你安排的？”楼上，白瑶看着手机里的画面，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这不是为了展示店里猫咪的活力嘛！“刘芝讪笑着解释，“而且，狸花只是速度快了点，还在人类接受范围内！”
“行，我接受，”白瑶指着屏幕中那只在绳子上灵活翻腾的大猫，“那这你又怎么说？又蹦又跳的，小丫头，这回不怕太招摇了？”
“姐姐，不是你说，我们不用怕的嘛，再说这很正常！你看美利坚那什么秀，也有一大堆猫咪表演双杠？我们这还低调了呢。”
“额…”
白瑶无话可说，因为这的确是她说的，不过，好像总的来说效果还不错？
弹幕里经过几秒的沉默后，终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讨论，在线人数也在一瞬间突破了二十万大关。
“讲真，这速度和双杠，比我都厉害，关键这猫跑来跑去，气都不带喘的，人不如猫啊。”
“我现在绝对相信老板了，就算像那两个小朋友说的，老板逼它们运动，那也是为了它们好嘛！”
当然，也有一些人依然固执己见：
“不是说自己有钱吗？有钱还让猫表演？”
“就是，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赚钱，装什么清高。”
“有这些钱，捐给山区的孩子不好吗？喂这些猫有什么意义？”
对于这些言论，不用张知乐开口，其他观众就怼了回去：
“拜托，你们没看到刚才镜头扫到货架上的包装了吗？那些牌子，不认识？告诉你们，一袋猫粮就顶你们这些键盘侠半个月工资！”
“这些人脑子有病吧？开店不赚钱干嘛，这也算猫自给自足了，现实里过得不如意，就跑到网上找存在感？还捐给山区，真需要捐款的时候，也不见你们捐一分钱，就会道德绑架！”
“我早就发现了，这些喷子大部分都是一级的小号，说不是水军我都不信。”
大家又不是傻子，你要说没直播之前，大家也许还会被带着节奏走，这都看了半天，稍微有点自我思考能力的成年人都能看清事实。
如果是这老板光靠训练猫来赚钱，大家或许会从道德上去谴责，但人家老板首先是为了猫身体的健康，其次吃的那些猫粮和罐头那都是一等一的好，总的来说，并不存在压榨。
而且看了那么久，就能发现，这些猫的表演欲是真的很强，没人指挥它们，都会自己耍宝卖萌。
那些水军见带不动节奏，稍微说一句不好听的，就会被怼得体无完肤，这让他们都不得不疑惑起来，怎么平时能轻易带起的话题，今天却总不成功？
是因为目标不是人的缘故？还是他们的手法已经过时了？
张知乐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拿着手机在整个店里转了一圈，从一楼到二楼，甚至连宠物淋浴间和寄宿的房间都进行了全方位展示后，才在观众不舍的留言刷屏中关掉了直播。
直播一结束，他就直奔白瑶的房间。
房间门虚掩着，他按捺住激动的心情，轻轻敲了几下。听到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才推门而入。
房间里，白瑶和刘芝面对面坐在茶几两旁，桌子中央放着黑屏的手机，两人显然也刚看完直播。
“老板，你也看到了吧？大家都相信了。”张知乐难掩兴奋之情，他出色地完成了老板的任务，当然，那些表现抢眼的猫咪才是最大的功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