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自己慢吞吞梳洗,严珂这才从镜中看到熟悉至极的小圆脸,得意道:“刚才犟儿冲到马前,爷可是一下认出来。”
他夫人果然眼睛大亮。
国公爷又补一句:“化成灰爷都认识。”
茉莉笑不出来了。这是……什么情话吗?
国公爷见她脸色不对,无辜脸问:“怎么了?”
茉莉摇头又扯起笑脸,心道总归是在乎她的意思。
“对了爷,满喜还乖吧?”
严珂不知该不该点头,实话说:“你放心,满儿挺好的。就是不怎么乖。”
茉莉又问:“咱们闺女怎么了?”
严珂叹气:“她在宫里将二皇子揍了。”
茉莉倒吸凉气。
不一会儿得知俩小家伙是为了一只大翅膀风筝,明明两只一模一样的大翅膀风筝,可二皇子要哪个,满喜就得要哪个,二皇子素来也是个被捧着的小娃,当即一扔,说不跟她玩了。
满喜当即冲过去往人脸上捶了好几下。回头被爹和陛下质问,小家伙还不怕,说什么她本来只想揍一下的,但谁让二皇子脸上肉嘟嘟的,特别好揍。忍不住多揍了几下。
毕竟是自己心腹重臣的闺女,人小女娃又不到两岁,二皇子哭得惨烈,脸上却没留多少印记,陛下和贵妃就十分好说话,表示这事就算了。
茉莉心惊胆战听完,忙说:“日后,可别让满儿再进宫了。她眼下是还小,可大一点,要真将二皇子打出个好歹,要我拿什么赔呀。”
茉莉想想就崩溃,忍不住泪眼婆娑。她可就这么一个女儿。
严珂忍不住又叹口气:“我这回出来,不放心满喜一个人在府里,便将她送去了宫中。”
茉莉呆呆望着他,半晌艰难问:“爷为何?”
严珂:“是满儿要求的。她在家呆了两日,又说想二皇子了。我一开始没答应,谁知去宫里,陛下刚好也说二皇子一直念着要和满儿一起打陀螺。我便答应了。犟儿放心,有贵妃看着,不会有事的。”
茉莉急得不行,表示要即可回京。
“我们恐怕得在此地歇几日。老夫人受了惊吓,恐怕无法赶路。再则,此次酒楼失火是有人故意纵火。青天白日胆敢当街纵火,简直无法无天。正好等县官调查清楚,再回不迟。”
茉莉于是也无法。
“犟儿可有受伤?”
刚茉莉只洗了头脸,听到满喜的事,都忘了手里的动作。这会儿才解衣带换衣裳。
怕她冻着,严珂拿了床上被子挡着她,又仔细察看,确认身上哪处都好后,才用被子裹紧她,将她打横放进床里,道:“在被子里换,身上脏些不怕。”
茉莉换衣裳时,严珂就坐在床沿,疑惑问:“听下人说,是犟儿带着几个乞丐帮忙救人的,而犟儿最先逃出来也是那几个小乞丐帮忙?犟儿认得她们?”
严珂在回医馆时,和几个乞丐打了照面。发现几人竟都是女娃,有两个都不过七八岁的小娃娃。
几人都受了伤,尤其最大那个,头顶血流如注,严珂便将人一起带回了医馆。
严珂和难民打交道最多,他知道受过苦难,遭了欺辱的人胆子最小,通常都冷漠。
是以才有此一问。
茉莉面不改色回:“大概是我施舍她们肉吃吧。才到酒楼时,我瞧见她们年纪小可怜,就将上桌的菜先给她们了。”
严珂不疑有他,点头:“原来如此。”
“爷是不知道,当时我被呛醒,四周雾蒙蒙的,想出去,发现外头火势极大,犟儿还以为死定了。”
茉莉想到当时,又一骨碌爬起来抱住她爷。“我好怕再也看不到爷和满儿。”
“没事了。只怪我,要是早出发片刻你们也不至于经历这场祸事。”
茉莉紧紧抱住他,又心有余悸回忆:“我打开房门时,外面烟更大,又烫人得很,我要没听到山茶的呼喊,跑出去或许就死了。好在我听见了,她们都在窗户下,手搭着手,我打算往下跳时,又想到老夫人。”
确切的说,茉莉是听到了钱嬷嬷的声音,但她不说听到,显得她没想起来似的。反正救老夫人也有她一半功劳,老夫人也安然无恙。撒点小谎又怎么了呢。
“爷是不知道老夫人有多胆小,怎么着都不肯跳,我只好先去将隔壁窗口的四弟妹救出来。等再回来救老夫人时,老夫人和钱嬷嬷已经晕过去了。好在爷及时赶到。不然就糟了。”
茉莉捂着胸口,她是真害怕呀。
老夫人要死了,她却没事,她的脊梁骨怕是要被祁国百姓戳穿,她爷恐怕又得怀疑她。
严珂拍拍她头:“无事了,爷在呢。一整日担惊受怕,先睡觉吧。”
茉莉抱着他不放,问:“对了,爷还没说爷怎么找过来了?”
严珂肃起脸:“我在京中听闻你们和徐氏闹了冲突的事,放心不下,连夜赶来。在途中又得知你们在此地,便想着接你们一道回府。”
茉莉莫名的有些心虚。不敢吱声,不敢抬头。
索性她爷没问在徐州的事,想来他能过来,必定是听人回报了何事。她们在徐州和徐氏的冲突可不是秘密。
不过隔了一晚上,第二日傍晚,当地县官屁颠颠来求见国公爷,回报酒楼被烧尽一事。
县官逮住了两名纵火之人,竟是酒楼临时招的短工。由于对酒楼异常熟悉,在放火后悄无声息跑路。
“……被抓后,两人很害怕,当下将他们收了徐州人钱财的事说了。下官当即又去逮他们口中的徐州人。奈何徐州人百般狡辩。好在下官机智,下官想着老夫人刚好在失火酒楼,而放火之人又出现在徐州,莫非和徐氏有关?”
县官说到这,脸上得意之色尽显。一副求国公爷夸赞的神情,不时瞄一眼国公爷,见他没反应,又再接再厉:“经过下官多方查探,日以继夜的查探,总算有了眉目。那背后之人竟是徐州徐武侯夫人徐方氏。”
此地离徐州不远,是以县官比谁都更早知道国公府老夫人和娘家徐氏关系不睦的事。眼下他说出凶手是徐方氏,那是丝毫没有顾虑,更得意非凡,觉得自己这回肯定立功了呀。
严珂知道老夫人和徐氏起了冲突,但怎么也没想到徐氏会大胆到直接害人性命。
严珂沉着脸,最后问县官:“确认是徐方氏?证据确凿吗?”
县官连连点头:“国公爷放心。若无十足证据,下官绝不敢贸然开口!”
严珂点了头:“你这就随我去一趟徐州。”
老夫人得知放火之人竟是徐方氏,以为是徐二爷下的令。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亲哥,老夫人当下捂着心口痛哭。
钱嬷嬷安抚老夫人。
四少夫人何时走到她身旁的,茉莉都没察觉。等察觉到,她整个人都一缩,似乎吓得不轻。
四少夫人一言难尽问她:“那日你做了什么?”
严珂午时带着左贺去的徐州,春立则留在老夫人这边照看。
人当晚竟没回来,茉莉更忐忑难安,老夫人心下也十分不放心。一直念叨着不应该呀,究竟有什么事要耽搁一晚上?
国公府众人殚精竭虑一晚,好在第二日清早严珂回来了。
同押送上路的还有徐方氏。
国公爷并未睡两个时辰,这会儿路上奔波,人潦草得简直没法看。只与生俱来的气势丝毫未减。
茉莉坐在凳子上不敢抬头看他,在下人的伺候下用早饭,老夫人坐一边让他慢吃,过片刻又问他纵火之事可调查清楚。
严珂抬头道:“调查清楚了。确是徐方氏命人纵火无疑。”
老夫人恨道:“为了这
把钥匙,他竟然要杀我。好狠的心哪!”
谁都能听出来老夫人说的人是徐二爷。
严珂看向茉莉,茉莉眼尾察觉到,更心虚撇开脸。
严珂收回目光,和老夫人道:“并非徐二爷。”
所有人疑惑不解。
老夫人更是惊诧抬眸:“你说什么?不是?怎么就不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能指使动徐方氏?”
严珂:“徐方氏之所以纵火并非因为母亲,而是另有缘由。”
“那是为何?”
严珂:“此事回去后我再与母亲细说。恕二郎回去收拾一番。眼下时辰尚早,咱们今日启程回京。”
老夫人点头:“不急,晚些回也成。你累了一日,等休息够了咱们随时好上路。”
严珂随即起身大踏步往外。
老夫人瞧见茉莉没跟上,蹙眉:“你愣着作甚?”
茉莉这才离开凳子,跟着往外去。
伺候她爷更衣时,没听见他说话,茉莉也不说话。
只心想他这是不知道?应该不可能。那就是不打算跟她计较?
也对,当初得知她是个杀人犯,得知她故意怀的孕,这爷都能原谅,别提眼下这种小事。
再说,是徐方氏咎由自取。
茉莉心瞬时放下大半。
马车到国公府时,已是夜半。虽很累,但想到明日满喜要回来,茉莉依旧抱着他,打算和她爷好好温存一番。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一句话,国公爷就如死鱼般躺着。
茉莉直觉不对,但他说的也是对的,明日他必定要早朝。这会儿已经很晚了,这两日都没休息好,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茉莉也就不想这事了。只手脚还是不老实,并用攀着她爷半边身子。
直到第二日,天还未亮透,茉莉被从床上抓起来。
她半睁眼,发现抓她的人赫然是她爷。
她囫囵吞枣问:“去哪?”
“去京兆府。”
茉莉一个激灵醒过神来。
梳洗打扮时她故意慢吞吞,严珂看出她的心思,只好沉着脸动手。
“爷不要这样,被下人瞧见了难看……”
茉莉一路被他从主院拽出,又往府门外去。走的还是大门主街。
他是一丁点不顾她国公夫人的颜面呀。
茉莉死命挣扎,可她哪对付得了一个高大武夫。
路过雅苑,茉莉冲雅苑大喊:“母亲,母亲救命啊……”
老夫人早被主院的动静吵醒了。本就打算出来瞧热闹的,这会儿听到凄厉叫唤,当下从雅苑冒头。
“吵什么呢?”瞧见是国公爷亲自拖着人,老夫人心知真是出大事了,赶忙上前。
“这是怎么了?”
茉莉哭诉:“爷要送我去京兆府,求母亲救救我!”
老夫人问国公爷:“她究竟犯了何事,惹你如此生气?”
“媳妇没犯事。”
严珂目光凌厉瞪视她:“知错不改,罪加一等。”
老夫人当然是信国公爷的,但她眼下也不能不管茉莉。且不说茉莉救她性命,她如今还是国公夫人,这要去了京兆府,国公府怕是又要闹笑话!
老夫人摁着国公爷另一条手臂,苦口婆心道:“你把话说清楚,究竟因为何事?这样出去,不被人瞧了笑话呀。”
国公爷素来不怕笑话,别人笑话他,他一样无所谓。“母亲可知徐方氏为何纵火?皆因她用计害了徐方氏两个女儿。女子清白何其重要,她所为何其歹毒。”
茉莉就觉得这爷的眼神和语气如淬了毒。她气得直喘气,用另一只手去捶他胸膛。
国公爷眉头都没皱一下。
老夫人心惊不已,转头瞪视她,不用问,也知此事不假。
“我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欺人在先!”
“你不是故意的,谁是故意的?”严珂听她撒谎,面色更生寒。
老夫人还当她是为了东库房钥匙之事,目露复杂,转头和国公爷道:“二郎,说起来此事也不能全怪她。要说恶毒,她可比不过徐方氏。”
“母亲不必为她求情。她所为并非为母亲,是当初徐方氏得罪她,她记仇多年,见机报复罢了。”
老夫人一怔,心知国公爷不会撒谎,再瞧茉莉一脸愤懑,确认她还真是为了私仇。
而正因她报私仇,才害得自己差点丧命。老夫人咬牙切齿退到一边,昂着脑袋斜睨茉莉当真不管她了。
茉莉从大门一直被拽上马车。
茉莉早成了京都城的一号人物,众人都看愣了,见国公爷在气头,周遭那是鸦雀无声,只探究的脑袋越来越多。
国公府的马车离开,不少年轻人自诩腿脚利索还跟在后头跑。
她还当回了京都城,成了国公夫人,就能被人高看一眼,从此风光无量。
谁知还会有这么一日。
茉莉忍不住又捶他一拳:“爷可是故意的,故意要让我丢人现眼?”
严珂纹丝不动坐着,只眸光冷漠瞧着她:“一个作恶多端之人还怕丢人现眼吗?既知丢人现眼,就不该随意害人。”
“我说了我不是故意的!”茉莉看不得他淡定漠然,上手就去抓他。
严珂挟制住她双手:“眼下如何不装了?一而再再而三,我还当你改过了,原来还是假的。”
茉莉别提多难过愤懑,用脚去踹他,用嘴咬他。
可不是夜半打闹,而是实实在在的下嘴。
严珂闭了闭眼,用了三份劲推开她。
茉莉满口血腥,愤恨瞪着他。“是徐方氏一而再再而三欺我在先,我只是报复回去有什么错?”
“她不就是要挟你?”
“什么叫‘不就是’?这对我是天大的事!从一开始,她就盯上我,我受她胁迫,不得不让姨娘进门。那个徐秋淮可至今还在府里呢!她能在我眼里下钉子,我怎就不能?”
严珂没料到她会说这话。
她竟是为当初徐氏送人给他耿耿于怀。
须臾:“那你也不该。徐方氏做的错事,与她两个女儿何干?”
茉莉脑子转得极快,想都没想狡辩:“我又没有强按牛头喝水,是她两个女儿见色起意,同时看上一个男人,我不就是开了个房成全她们,有什么错?”
茉莉声音又尖又细。好在马车速度不慢,话不至于被人听了去。
严珂蹙眉,他一惯拿她束手无策。板着脸,硬着头皮道:“但这事的确与你有关。我不管你,待会儿就看京兆府尹如何判。”
“你说不管我?爷可是喜新厌旧,这两年瞧我腻了?”
国公爷再待不下去,大喊“停车”,随即骑上守卫手里的马,催马赶在马车前头。
茉莉从车帘探出头瞪他,发觉四周都是打量她的人,她又急忙缩回脑袋,愤愤甩下车帘。
京兆府尹没想到麻烦精又来了!
对,没错。在李府尹看来,招呼这对夫妇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调查灭门惨案都没得这对夫妇难搞。
原以为这人走了天下太平,没曾想时隔两年又回来了。
李府尹好想劝国公爷两句,这谁家府上把正经夫人送来吃官司?您在家自行解决,是罚跪,打板子都是办法,何必非得来他这里?
既然国公爷能狠下心,他这京兆府尹当然也能公事公办。
在茉莉承认是她使计,买通了楚馆里的一俊美男子,而后又让徐方氏两个待嫁女一起相中俊美男子,又将其捉奸在床后。
是的!俩女娘是一起和俊美男子爬床,并且还是被徐方氏捉奸在床!
她自己承认,又有楚馆男子当人证,京兆府尹当下宣判将国公夫人这个罪犯关三月牢狱。
“府尹大人不必徇私。”
李府尹:“国公爷说笑了。毕竟贵夫人并非犯了伤人罪。徐武侯二女是自愿上钩,夫人只不过花钱买通楚馆男子上街晃悠,三月牢狱不多不少。”
严珂这才点头
时隔两年,茉莉又进了京兆狱的大牢。也不知狱头是不是故意的,将她安排在了老地方。
之前关在牢里的人似乎都换了一茬。
“两年前我左手边牢里的三品官家眷,还有对过的大壮哥,都去哪了?”
别说狱头不耐烦,就是她自己都烦自己,都这时候了,操心别人的事干嘛?
可她实在忍不住不问。
狱头还是那个狱头,狱头回她:“三品官家眷一年半前,在调查清楚事情后,流放了。你对过那位我要没记错应当是个死刑犯,当然是上了断头台。”
“多谢。”
也算老熟人,狱头问:“你眼下可是国公夫人,怎么又进来了?”
听到这话,茉莉当下鼓起脸:“还不是被冤枉的。”
“被谁?被国公爷?国公爷可不是这种人。”
茉莉举起煤油灯就砸过去,狱头跳起来就跑。跑老远才想起来牢房门没锁,又趁她不注意,偷偷摸摸回来锁上。
三个月,她要三个月见不到她的满喜。茉莉又忍不住开始砸桌子床板。
严珂还在进门口,就听到了牢狱内的摔东西声,驻足牢房门前,瞧着牢房里正拿砸东西泄愤的女人,严珂无奈至极。
半晌茉莉四顾,瞧不见一样完整的,她愤愤又踹了两脚铁门,这才看到站在面前昏黄灯光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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