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回过神来,一边跟葛母这边赔着笑,一边朝范氏使眼色。
“大嫂,你还不快管管,亲家母上门了,快些叫大兰别发疯!”
范氏看着葛母,又看着陶大兰,嘴角嗫嚅了下:“我家大兰好端端的,没发疯呢。”
“大嫂你……”朱氏气了个半死。
又来到陶大兰身前,压低声呵斥:“大兰你疯了?这可是你未来婆婆和男人,你快些让他们进屋啊……”
说罢,抬手就要扯陶大兰进去,陶大兰一把将朱氏推开。
朱氏没提防,踉跄了几步摔了个坐屁、股墩儿。
“哎哟,我的腚儿哟,裂了裂了,大兰你个死丫头咋还打人了呢……”
朱氏坐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葛家母子也没去拉她。
葛母双手抄在袖子里,冷冷看着陶大兰,“大兰丫头,你这是啥意思?我们老葛家可没有亏待过你们老陶家,四两银子的彩礼一文不少,三节礼一趟不落,咋?你这是要翻天呢?”
从心里说,陶大兰对自己这个未来婆婆还是有点惧怕的。
因为葛母的长相有些锋利,一双眼睛凹陷在眼窝里面,黑漆漆的,看起来有些阴鸷。
葛母那两片薄嘴唇一开一合,接着数落陶大兰:“我们照着规矩先去老宅拜访了你爷奶,听说你们分家了,我们又赶紧过来这边看望你们。”
“你一个做媳妇的,就是这样把自个的婆婆和男人挡在外面?像话不?就算你生母没了,你爹总该教教你吧?”
“就算你爹不教你,你好歹也好有个继母吧?这一大家子的,咋就没个人好好教教你规矩呢?难不成到了我们老葛家还要我这个婆婆来教你做人不是?”
听到葛母这一番噼里啪啦的话,陶四喜的眉头轻轻蹙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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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葛母是一番话骂了大房一房的人。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妇人,怪不得前世大姐自打嫁入葛家后,就连回娘家都不怎么回了。
在这样的婆婆手底下讨生活,葛大毛一看就是个没主意的愚孝子,大姐头两胎又都是闺女,这样的日子亏了大姐熬。
院子门口,陶大兰气得浑身颤抖。
“你骂我就骂我,少扯上我爹和继母,更不准说我去世的娘!”
陶大兰一张脸气得又青又白,胸口剧烈起伏着,每说出一句话仿佛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反观葛母,双手抄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显然是个没少吵架的主儿。
“做子女的不懂事没大没小,肯定就是大人没教好,我说的没毛病啊!”葛母扯了扯嘴角,一脸的鄙夷。
也不晓得大毛爹当初是不是昏了头,非得跟陶老汉在酒桌上定下这门亲事。
陶大兰这个媳妇,她是越看越不中意。
还没进门呢就敢跟未来婆婆当面吵,着进门了还不得上房揭瓦?
“你们要是不稀罕我们进门,那我们就不进去了。大毛,我们走!”
葛母转身,带着葛大毛就要走,葛大毛却站在原地。
他一脸失望的看着陶大兰:“大兰,你咋能这么跟我娘说话呢?原来你是个这样的女子?你可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陶大兰气得差点晕过去。
这叫啥话?这母子两个都不反思下他们葛家做了些啥吗?现在竟然搞出一副她搞事的样子?
“大毛,还不走做啥?你跟那种没教养的女人有啥道理好说的?媳妇就像牲口,得好好调教,不然不晓得天高地厚!”葛母朝葛大毛厉声道。
葛大毛立马耷拉下脑袋:“娘说的是,儿子记住了。”
反正年底就要娶进门了,到时候再好好调教,就不信她不服帖。
“你们想得美,我陶大兰才不会嫁给你们葛家这种恶心人家呢!”
陶大兰突然朝葛家母子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葛母脚步一顿,扭头,挑眉,冷冷看着陶大兰。
“你说啥?再说一遍试试?”
陶大兰深吸了口气,走出院子,直视着葛母的目光:“说一百遍我也敢,我,陶大兰,要跟你儿子葛大毛,退亲!”
“退亲?大兰你疯了吧!”
葛大毛直接吼了起来,脑门上的青筋一根根暴凸出来。
“亲事是长辈定下的,媒人也请了,彩礼和三节礼都送完了,我爹娘都给咱准备好了婚房,就等着你的嫁妆抬进去咱就能成亲,你这当口跟我说退亲?你瞎扯个啥!”
葛大毛一口气吼出这么多,完事了站在那里双手捏着拳头,鼻孔张大,跟一头愤怒的公牛似的呼哧呼哧喘着气儿。
瞧见葛大毛这副要拼命的架势,范氏和陶二云慌了,娘俩一起过来将陶大兰往后拉。
“大兰,有些话你让你爹去说就是了,干嘛这么沉不住气啊……”
范氏压低声道,眼角的余光往葛母和葛大毛那边瞟,很是担心他待会冲过来打大兰,到时候她们这娘几个必定吃亏。
陶大兰也被葛大毛吼得有些发蒙,但她生来就是个泼辣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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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于是挣脱开范氏和陶二云的手,梗着脖子,粗着嗓子破口厉声质问葛大毛:“咋?我要跟你退亲,你还想打死我不成?”
“来呀,你来打死我呀,打死了,我也不嫁给你这种男人!”
“你、你、你找打!”
葛大毛眼睛红了,捏起拳头朝陶大兰冲过来。
葛母站在一旁冷冷看着,朱氏眼底则掠过一丝心灾乐祸的冷笑。
在庄户人家,男人打女人,丈夫打妻子,天经地义。
打完哭完,还得抹抹泪接着打理家务,照料孩子和公婆,该干嘛干嘛。
这个大丫头,早就该打了,打一顿就乖了。
一盆水泼来,葛大毛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水里一股子馊味儿,还夹杂着几片菜叶子,没错,是早上的淘米水。
葛大毛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这才看清楚泼自己水的人是自己的小姨妹陶四喜。
葛母看到自己的儿子吃了亏,尖叫起来,一边上前来掏出帕子给葛大毛擦拭,边朝陶四喜这唾口大骂。
陶四喜把手里的空盆砸到葛母的脚边,葛母吓得哇一声,跳了起来。
葛大毛再次火起,抡起大巴掌就要来打陶四喜,陶四喜手里亮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来呀,看看是你的巴掌狠还是我的匕首厉害!”
葛大毛的巴掌悬在半空,眼中露出一抹惊恐。
这姐妹俩一个比一个疯,姐姐顶撞长辈,妹妹直接亮刀子了。
葛母看到匕首,也慌了,赶紧拽着葛大毛往后退,退到个安全距离的时候方才朝陶四喜这啐了一口,双手叉腰摆开了骂架的阵势。
各种脏话,烂话,诅咒的话骂了个遍儿,还不带重复的。
这骂功,跟马氏是不输上下。
很快,便吸引了一堆围观的村民。
看到有人来围观,葛母骂得越发起劲,还拉着旁边的几个看热闹的村妇边骂边解说。
大意就是大房不懂事,不让他们进门,范氏纵容,大兰和四喜姐妹撒泼。
陶四喜在村民们过来看热闹的时候便已把匕首收起。
村民们听得津津有味,又看着这边趴在范氏肩膀上大哭的陶大兰,大家伙儿的激情被彻底点燃,持各种说法的都有。
不就是拉舆论嘛?陶四喜也会啊!
等到葛母骂得口干舌燥,陶四喜也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她红了眼圈,声音沙沙的跟众人说起了老葛家的事儿:
“……我们大房分家至今都好几个月了,他们老葛家一口一个亲家,却是半个人影子都没来过,都不晓得我家屋门朝哪个方向开。”
“我们净身出户,村里你们这些好心的大娘婶子,都还接济我们几只土豆,两斤米粮啥的,可他们老葛家是正儿八经的亲家都不来看一眼,真是凉了我们的心……”
葛母嚷嚷着展开反驳:“我们不晓得,没听说,这么大的事儿你们大房也不派个人过去跟我们说一声,你们要是说了,我们就是炸锅卖铁也要过来送分家礼啊,是你们先不把我们当亲戚的……”
陶四喜不慌不忙,接着说自己的:“今个是中秋节,他们说是来送中秋礼,可东西呢?东西全都送去了老宅,人却来了我们大房吃饭,有这样做亲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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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月大家伙儿日子都不好过,每一口吃食都紧吧着呢。
你说你这送礼半点东西都带过来,就带两张吃饭的嘴,这种事儿搁谁家也不乐意啊。
当下就有人帮着谴责起葛家人的不是来。
葛母被人指指点点,面上有点挂不上,但她还是硬起脖子辩解:“哪个说我是空手来的?我送了礼品,礼品就在老宅……”
“可我们分家了,早就另起炉灶了,你的礼品送在老宅那自然就该老宅给你们管饭。”陶四喜道。
葛母道:“我们才是正儿八经的亲家,礼品放老宅那是对老爷子老太太的尊重,何况我们还打听到老太太被马蜂蛰了受了伤,礼品有一半也是探望她老人家的,我们做这些也是给未来儿媳妇面子,这个你们都不懂?”
陶四喜冷笑:“先前还说消息不灵通,好几个月过去了都没打听到我们分家,我奶昨夜被马蜂蛰了你们今个就巴巴的赶过来看望了,这消息蛮灵通的嘛!”
“哎呀,我们今个过来送中秋礼刚好看到了嘛!”葛母又辩解。
陶四喜道:“我不管你们那礼品是送中秋礼的还是探望我奶的,总之你们把礼品留在哪家自然就该哪家管饭,我只认这个理儿!”
旁边人也都纷纷点头,“没错,东西送谁就在谁家吃饭,这没毛病。”
葛母这下有些犯愁了。
没错,早前几个月她确实是装马虎,故意不来陶家大房的。
就因为大房是跟老宅闹了一场净身出户的。
她怕葛家那边屁颠的去大房走动,到时候得罪了陶老汉和马氏,不给嫁妆就亏大了。
包括这趟过来送中秋礼,动身之前家里其实是商量了下,大毛爹是想让她把礼送到大房,可她还是送到了老宅。
还是因为四两银子的彩礼当初是送到了老宅,前面两节礼也是送到了老宅,最后这节礼不送老宅,她总有种前面投进去的那些全都要打水漂的感觉。
没想到老宅那马氏被马蜂蛰成了猪头,压根就没人招呼他们母子吃饭,朱氏直接把他们带到了大房。
既然老宅那边的人不反对,那就来大房吃饭吧。
万万没想到的是,大房的大丫头和四丫头竟然撒泼,不仅不给饭,还闹腾起来了,把这些事儿摆到明面上来讲,真是丢人。
“你们老陶家就算分家了那也是一家人,我把东西送哪都一样啊,难不成你们分了家就不认你们爷奶了?见不得他们收点礼品?”
葛母换了种说法,又跟陶四喜这边道,语气没有先前那么嚣张,多了一些无奈,好像她们姐妹当真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
陶四喜嗤了声:“这是我们老陶家的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
“趁着今个大家伙儿都在,我代表我们大房把话跟你们葛家说清楚,我大姐要跟葛大毛退亲,彩礼的四两银子,当初你们送在我爷奶手里,你们自个找他们退去。”
葛母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退亲?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退就退的?纯扯淡!”
“四丫头没瞎说,大平爹和我也是这个意思。”素来性格温软的范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补刀补的很到位。
陶大兰也停止了哭泣,抬起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看向脸都黑了的葛母:“你们葛家压根就没把我和我们大房放在眼底,一味的讨好老宅,那你们找老宅要媳妇去吧,反正我陶大兰是打死都不会嫁到你们这种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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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母气得脸都白了,原本凹陷下去的眼珠子这会子快要瞪出来。
“我们老葛家哪里不好了?我家大毛要身板有身板,要力气有力气,哪里配不上你了?你也不照下镜子瞧瞧,就你们这破落户的,还想嫁个啥样的皇亲国戚?”
“葛大娘,我陶大兰今个就把话撂这儿,就算这辈子不嫁人,做尼姑,我也不嫁你儿子葛大毛!”陶大兰也豁出去了,指着葛大毛大声道。
“我家是破落户,不敢高攀你们老葛家,你们赶紧滚蛋,往后再不要过来了!”
葛大毛羞恼的吼:“陶大兰,你疯了嘛?咱俩年底就要成亲了,你们老陶家彩礼都收了!”
陶大兰的嗓门吼得比葛大毛还要大:“葛大毛你少朝我嚷,收彩礼的是我爷奶,我们一文钱都没见着,你们找他们要彩礼去!”
“大姐,你忘记了?咱当初净身出户就是因为爷奶他们私下挪用了你的彩礼呢,咱爹气恼才带着咱分家的啊!”
陶四喜及时添补了句,又扬声问范氏和陶二云,“继母,二姐,是这样的吧?”
范氏和陶二云连连点头,范氏道:“没错,彩礼被挪用了,大平爹可气坏了!”
葛母听到这话,这是真的慌了。
下意识在人群中找朱氏,可哪里还有朱氏?
早在先前陶四喜亮出匕首的时候,朱氏就溜了。
“彩礼没了?咋可能呢?那可是我们老葛家娶媳妇的本啊,是让你们老陶家置办嫁妆的!”葛母跺了跺脚,大声质问范氏。
范氏再次点头:“我不骗你,是真的没了,不是四丫头无意中听到,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葛母问询的目光便再次移到陶四喜身上。
陶四喜嗤笑:“冤有头债有主,谁挪用的你们找谁去,跟我们这瞎耗功夫没用。”
葛母气得磨牙,转身拉着葛大毛就走,要去老宅理论。
陶四喜在后面又喊住他们母子:“等我爹回来,会请媒人过来退亲,你们把我大姐那张写了生辰八字的纸条准备好,回头一并退回来。”
葛母气得啐了一口,这当口没心思折腾退亲的事了,先把彩礼钱追回来才是要紧。
彩礼钱追回来了,还怕娶不到媳妇?
葛大毛却是痛苦的望着陶大兰,张了张嘴,陶大兰一声‘滚!’
葛大毛羞愤离开。
看热闹的人全都跟着葛家母子去了陶家老宅那边接着看热闹。
陶四喜转身回到陶大兰身旁,抽出帕子来给大姐擦眼泪,大姐都哭成花脸猫了。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人也走了,大姐不哭了,再哭眼睛就坏了。”
就像小时候自己哭的时候大姐哄自己那般的语气。
陶大兰破涕为笑:“我这辈子就这么哭过两回,一回是咱生母去世,还有就是今个了,今个哭的好丢脸啊!”
陶四喜笑了笑:“不丢脸,咱女子的眼泪有时候就是武器,用在关键的场合,瞧瞧,今个你这么一哭,看热闹的人都站在咱这边,帮咱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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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大兰回想了一番,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呢。
“四妹,咱今个都跟葛家人那挑白了说了,那这婚事,是不是就退成了?”她又问。
陶四喜琢磨了下,“退没退成,得取决于两个方面。”
“哪两个方面?不是咱表明了态度就行了么?”陶大兰又问,眼底有些不安。
闹了也闹了,面子也扯破了,难道到最后还得嫁?那往后日子不就是水生火热嘛!
范氏和陶二云也是一脸费解的样子。
陶四喜先让她们回了屋子,倒了一碗茶给陶大兰压惊,方才坐下跟她这细细说了起来。
“葛母若是能要回那四两银子的彩礼,外加三节礼礼品折现的钱,或许她会想着去别家娶媳妇,那这退亲就不用费啥口舌了。”
“那要是咱爷奶不给彩礼钱呢?就那么黑掉了呢?”陶大兰紧张的问,“是不是还得把这个摊子推给咱?让我去出嫁?”
陶四喜冷笑,“大姐放心吧,爷奶就算有那个想法,也没那个权力,咱可是分了家的,只要咱爹和继母不松口,你就不用出嫁。”
“要是爹……”
“要是爹当真顺从了爷奶的想法,那咱就不要他那个爹,让他一个人过,横竖咱就是不嫁!”
陶大兰重重拍了下桌子,目光如炬:“四妹说的霸气,对,只要我陶大兰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嫁,他们还敢抢亲不成?敢抢亲,我就拿把菜刀跟他们拼了!”
陶四喜笑了,“大姐想多了,事情应该不会闹到那一步。”
陶大兰道:“我得做最坏的打算啊。”
陶二云突然想起什么,问陶四喜:“四妹,你先前不是说退亲能不能成,有两个方面吗?这才说了一个方面呢。”
范氏和陶大兰也都想起来了,纷纷看向陶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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