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几时站起来?给大娘和大哥一个惊喜?”她又问。顾北辰略沉吟了下:“会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她轻笑了声,
“好,那我先推你去前院。”
“被你推着,很惬意。”在去前院的路上,他突然道。陶四喜再笑,
“你就是懒。”顾北辰突然抬手指着西面天空那轮西沉的落日:“等我俩白发苍苍了,你也这样推着我,看落日,好么?”陶四喜脚下顿住,抬头望着那一轮落日,余晖漫天,将一切染得美轮美奂,面前的他,风姿卓绝,如梦如幻。
说出的话,便是许下的诺言,一辈子,从青丝到白头。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推动轮椅缓缓前行。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孤寂了十八年的心,终于找到了伴儿,余生不再孤单!
陶四喜把顾北辰送到堂屋门口,他便自己进去了。她转身去了灶房跟正在熬猪食的顾氏那边道别,顺便郑重邀请他们后日晌午全家都过去吃饭,到时候她还会再过来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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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9章
顾氏感受到了陶四喜,以及陶家大房的诚意,对陶四喜道:“你跟我这里打了个招呼我心里就有数了,后日我们全家都去,不生火,你那么忙就不用再过来叫了。”
等到陶四喜回到家,刚进院子,就看到两个姐姐在院子里小声说话,并朝陶旺生所在的东屋那边指指点点。
陶四喜走过去跟大姐打招呼:“大姐,海生伯的木板车修好了没?”
陶大兰转过身看到陶四喜回来了,先是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一把将她拽到身旁。
“这是咋啦?咋神秘叨叨的?”陶四喜诧问。
陶大兰道:“海生伯的木板车修好了,”然后她指着东屋,压低声道:“爷过来了,正在屋里跟咱爹说话呢。”
陶四喜随即往东屋那边望了一眼,扯了扯嘴角,除了讥讽,并没有过多的惊诧。
“咱爹都回村养伤来了,他鼻子碍着脸,肯定会来的,这一点儿都不意外。”陶四喜道。
“对了,空手来的,还是带着东西来看咱爹的?”她又问。
陶大兰指着自己的两只眼珠子:“带了,带了两只大眼珠子过来看咱爹。”
陶四喜摇头,就猜到了,鸡蛋都舍不得拿一只。
不过,除了两只大眼珠子,肯定还带了一箩筐的假话和好话,反正说那些话既不花钱又不费粮食的,对爷来说,那是张口就来。
“你们两个咋都站外面?难不成爷来了就不敢在屋里待了?”陶四喜又问。
陶大兰撇撇嘴:“不想听他说话,更不想看他的嘴脸,我怕自己会忍不住怼他。”
陶二云也跟着点头,“这会子娘陪着爹在东屋呢,大平还没放学。”
陶四喜道:“成,那我进去了,我倒想听听爷要咋样的口吐莲花,哄暖咱爹的心。”
陶四喜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子。
脚下穿的布鞋子就是好,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以至于她悄悄到了东屋门口,坐在床边,背对着门口的陶老汉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陶旺生躺在那里,也看不到这边,范氏能看到,但陶四喜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范氏表情有点奇怪,但随即便配合的笑了笑,端坐在那假装啥都没发生。
床前,陶老汉正在跟陶旺生那语重心长的说着话:
“旺生啊,你在外面干活真的要当心啊,你都三十多快四十的人了,上有老下有小,你就是咱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有个啥闪失,你让孩子们咋整?你让我和你娘咋整?”
陶旺生笑了笑:“爹,你言重了,我看这趟我摔得半身不遂,你和我娘在家不也好好的嘛,倒是几个孩子,天都塌下来了,跑镇上医馆跑断腿。”
陶老汉怔了下,随即严肃了语气道:“旺生啊,你这糊涂孩子咋能有这种见外的想法?你可是我和你娘亲生的儿子,又不是外面捡回来的。”
“你娘当初生你的时候差点难产,你娘抓着我得手哭,说要是真不行,咋地也要把孩子给保住,她愿意一命换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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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旺生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声音里,都是不信和不屑。
“就拿这趟你摔倒来说,你娘和我好几宿都没睡觉,几个丫头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打听你的情况,可丫头们不理解,还觉着我是个无情无义的爷爷。”
“可我的苦衷谁懂啊?你爹我上了年纪,跑不动镇上,你大姐又跟你姐夫一直闹矛盾,前几日好不容易才好一些,为了让你大姐不被休,我和你娘狠狠心搭进去一头猪呢,为这事儿,还把二房春生两口子给得罪了个透透的,这不,两人都跑回朱家去了!”
陶旺生再次干笑。
汉子躺在床上,盯着熟悉的打满了补丁的帐子顶蓬发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只认准了这段时日是哪些人往医馆跑的探望他,为了接他回村而提前做准备。
海生哥,顾家,还有家里的妻子儿女们……
再好听的话,他都不想听。
看到陶旺生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跟以往似乎有些不同,陶老汉心里有点着急。
看到陶旺生盯着那破旧不堪的帐子发呆,眼珠儿一转道:“对了,你娘老早就说了,说天快要冷了,你们当初分家出来的时候也没带啥东西,她打算给你们整两床棉絮,用的棉花就是今年家里棉花地里新收的棉花……”
这话,终于让陶旺生的目光重新回到了陶老汉身上。
范氏也是惊讶的抬起头来往陶老汉这看了一眼。
就连站在屋门口的陶四喜都诧了下,呀呵,陶老汉这是言语无力,开始拿东西来收买人心了?
两床棉絮,还是用新棉花来打的,倘若是真的,那还真是很实用的东西呢。
过日子最讲究的就是这些东西,虽然家里几张床上就没一床像样的被褥,但陶四喜已经做好了打算。
等过几日就会着手去收棉花的,只要手头有银子,啥都能买到。
陶老汉的被褥,她不稀罕。
但显然,陶旺生被陶老汉的这个许诺给诱惑到了。
他扭过头来看着陶老汉:“爹说笑的吧?我娘她会舍得?”
陶老汉黑下脸来:“咋不舍得?我们种棉花不就是为了贴补你们晚辈吗?到时候你们床上一床,大平床上一床,你们多出来的被褥就给三个丫头凑合着睡。”
“爹,我们床上的被褥不用打,要是你们真有那么多棉花,卖一些给我们大房都行,我想给三个丫头床上打。”陶旺生道。
陶四喜暗暗点头,老爹不错,有进步,晓得不白拿陶老汉他们的好处。
拿了他们的好处,呵呵,那往后就没法拒绝他们的无理要求了,老宅的人可是从不做吃亏的买卖。
听到陶旺生提出买棉花,陶老汉想不都不想就满口拒绝:“旺生你说的啥见外的话啊?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爷,咱已经分家了,已经是两家了,自然得说两家话。”
陶四喜不打算偷听下去了,直接现身进了东屋。
看到陶四喜进来,陶老汉愕了下,扭头往陶四喜身后看了一眼,满脸狐疑,好像在思索着这丫头啥时候来的?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到底偷听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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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四喜一下子就看出了陶老汉在想啥,笑吟吟道:“爷放心,我就刚到门口。”
陶老汉抿了下嘴,不吭声。
陶旺生看到陶四喜回来很是欢喜,“菜给顾家送去了?你顾大娘可喜欢?”
陶四喜点头,“喜欢,顾大娘可欢喜了,说可真是稀罕菜,今个夜里就炒来吃。”
“啥菜啊?”陶老汉忍不住问。
突然就想到了先前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院子里那两块菜地上的萝卜菜,长势可真好。
“萝卜菜。”陶四喜大大方方道。
陶老汉点点头,他就猜到了,一般情况下,最起码还有十五天的样子萝卜菜才能吃,没想到大房的萝卜菜这就出了,这院子里的地儿可真是肥沃啊,风水宝地啊!
“那你可跟顾家那说了后日的事?”陶旺生又问。
陶四喜再次点头:“说了,都说了呢。”
陶旺生满意的笑了,躺在那里整个人都踏实了不少。
陶老汉在一旁坐着听着这父女两个一问一答,他自己却一句话都插不进去,也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啥。
“后天啥事儿啊?”他忍不住问。
陶四喜道:“没啥事儿。”
“有啥事儿用得着爷我帮忙的就尽管说,别不好意思,咱是一家人,总是去劳烦别人家也不好。”陶老汉一本正经的道。
陶四喜乐了,对陶老汉道:“爷,后日是你孙女生日呢,不好意思跟你说,怕你到时候破费。”
“啊?生日?三霞的生日暑天不是才做过吗?”陶老汉脱口而出。
陶四喜似笑非笑看着陶老汉,不纠正。
范氏的眼珠儿也骨碌碌转,在陶四喜的眼神暗示下也故意不开口提醒。
而床上的陶旺生,先前脸上还挂着笑容,此刻笑容淡下去了。
陶老汉看到大家各异的表情,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赶紧补救道:“是不是大丫头的生日啊?哎呀,大丫头都长成大姑娘了,这个生日恐怕是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了吧?等明年生日指不定就在婆娘过了,爷我虽没钱,但我多少也要意思意思……”
“爷,我姐的生日是在四月,早过了。”陶四喜纠正道。
“啊?难不成是二丫头的?”陶老汉开始乱猜一气。
陶四喜笑而不语。
陶老汉松了一口气,没再纠正,看来是猜中了。
“二丫头来了咱家这么多年,虽不是咱老陶家的血脉,可多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个情分还是有的,二丫头做生日……”
“爹你别说了,是四丫头!”陶旺生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了陶老汉的话。
“啊?”陶老汉傻眼了,愣愣看着陶四喜。
“四丫头?我记得二月的时候那会子咱家还没分家,不是给二丫头做过生日了吗?”陶老汉问。
陶四喜又重新开始纠正了:“爷,二月份做生日的那个,是桃花表妹,她在家里做了一回,到了咱家,我奶张罗着又给她做了一回。”
陶老汉不说话了,老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然后掏出旱烟杆子来塞到嘴里正要抽烟,陶四喜再次出声:“爷,我爹是伤病员,大夫有交待不能嗅烟味儿,您要抽烟还请去屋子外面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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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2章
陶老汉怔了下,拔下旱烟杆子没好气的瞪着陶四喜:“你爹是摔到了腰,又不是风寒咳嗽啥的,咋就跟我抽烟不对付呢?”
陶四喜和颜悦色的道:“我爹自己也喜欢抽烟,可他这段时日吃药,是万万不能抽烟的。爷你当着我爹的面抽烟,我爹嗅到了烟味儿那还不得勾得难受?万一他忍不住也重新抽上了,药效就没了,着一段时日的治疗也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才让爷去屋子外面抽烟,并不是剥夺爷你的抽烟大权,还望爷为了我爹的身子考虑,体谅下,包容下,也配合下。”
噼里啪啦一番话说得,陶老汉啥脾气都发不上来了。
他不高兴的站起身往屋门口走去,嘴里还咕哝着:“就你这规矩多,我也不跟你这堂屋里抽了,我回我自个家抽去,这下总碍不到谁了吧!”
照着一直以来陶老汉对陶旺生和范氏的了解,只要他流露出这样的不高兴,他们夫妇肯定都会诚惶诚恐的,然后赶紧赔解释,甚至挽留,退步,是不会让四丫头一个丫头片子在这里指手画脚。
可是,他走出了东屋,身后没有传来挽留的声音。
他走到了堂屋门,快要出去了,身后照样没有解释的声音传来。
他来到了院子里,此时已经日落了,四下暮色渐渐笼罩下来,大丫头和二丫头两个蹲在菜园子里掐菜。
这时,身后的东屋里终于响起了范氏的声音,陶老汉心中一喜,忙地顿步并竖起耳朵。
便听到屋里传来以下对话:
范氏说:“大平爹,公爹这是回去了?”
陶旺生‘嗯’了声。
范氏又说:“好像是有点恼……”
陶旺生:“没事儿,我爹才没有那么小量气呢,他就是回家去了。”
范氏:“对,公爹心胸豁达,那啥,你们饿了吧?我去烧夜饭?”
陶旺生:“好,夜里还有萝卜菜么?想吃萝卜菜饼了。”
陶四喜:“有呢有呢,咱家菜园子里好多萝卜菜,爹可劲儿吃!”
屋里顿时便是谈论夜饭吃啥的声音了,再无半句跟自己相关的话题。
陶老汉又气又憋闷,他明明生气了好不好?旺生咋这么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陶老汉双手背在身后往院子门口走,打从陶大兰和陶二云身边经过时,陶大兰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埋下头接着拾掇萝卜菜。
陶二云则朝陶老汉这挤出一个怯生生的笑,打了个招呼:“爷,你回去啊?”
见到陶老汉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而自己手里刚好又抓着两把刚掐下来的萝卜菜,出于客套,陶二云抬了下手:“爷,这萝卜菜要不要带一把回去炒着吃?可嫩了……”
“哼,我不是捡破烂的!”
撂下这句话,陶老汉双手背在身后忿忿离去。
陶二云站在原地,傻眼了。
陶大兰站起身来,朝着陶老汉走远的背影啐了一口,“好心当做驴肝肺,回头再想要,咱还不给呢!”
骂完,陶大兰又扭头训斥陶二云:“你也真是,咋那么多事?咱家的萝卜菜稀罕着呢,别见个人就问,瞧,这下好心还吃了挂落吧,你也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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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二云被陶大兰训得面红耳赤,垂着手站在原地满脸尴尬,心中更是懊恼。
自己方才,确实不该多那一句嘴。
听到院子里的响动,陶四喜出来了。
“咋回事?大姐你咋骂二姐呢?”陶四喜问。
陶大兰气呼呼道:“我没想骂她,我就是被爷给气到了。”
“咋回事?”陶四喜问。
东屋里,陶旺生也听到了,于是打发范氏出来叫闺女们进去,去他床前问话。
陶旺生这个汉子心地善良,虽然陶二云不是他亲生的,可既然他娶了范氏,还生了大平,那么二云便要当做亲生的。
二云来这个家的时候,才几岁大,比大兰小两三岁。
大兰的性格素来强硬,跟个假小子似的,嗓门也大。
二云打小性格就懦弱,所以初始时姐妹俩在一个屋檐底下住,一间屋子里住,大兰也欺负过二云。
尤其是以朱氏为首的一些人在背后怂恿大兰,让她对继母带来的这个二妹妹就更不友善了。
每次发生这种事,陶旺生都不让范氏插嘴,而是自己出来秉公处理,谁对谁错,奖罚分明,一碗水端的平平的。
后来大兰长大了,明白了范氏不是一个苛刻的继母,也跟二云处出了感情,小姐妹的关系才越来越好,好多年了都没吵过架,今个突然骂二云,陶旺生必须要好好问问。
姐妹仨跟在范氏身后一齐来到了陶旺生的床前并排站着。
陶大兰三言两语把先前事情的前因后果全说了。
“爹,娘,我真不是要骂二妹,我就是被我爷给恼到了,这才有些迁怒二妹。”
陶二云也道:“爹,娘,你们别责怪姐姐,我明白姐姐是心疼我受了委屈,姐姐说我,是为我好,让我长记性,往后不会再碰钉子。”
陶旺生和范氏听完这一切,夫妇两个对视了一眼,都暗松了一口气。
陶四喜微笑着道:“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儿呢,原来是为的这个呀,一切祸根都是我爷,二姐就是太心善了,所以才惹出这些。大姐说那些话也确实是为二姐打抱不平,出发点是好的,但大姐说话的方式和语气或许有点重。”
陶大兰于是扭头看着陶二云,感动,又有点歉疚的道:“二妹,先前是大姐说话太重了,大姐给你这赔个不是,你别往心里去。”
陶二云连连摇头:“大姐你千万别这么说,也只有自己的姐姐才会这样替我打抱不平,换做别人只会看我笑话,我啥都明白的。”
陶大兰笑了,陶二云也腼腆的笑了。
陶四喜走了过来,牵起两个姐姐的手,再把自己的手也放了上去。
“咱姐妹要团结要齐心,千万不能因为外人的错误来惩罚咱自个,破坏了咱的团结。”她道。
陶大兰和陶二云齐齐点头。
大平在堂屋写完了作业也冲了进来,把自己相对来说要小一些的手也搭在三个姐姐的手上。
“还有我,等我长大了,保护姐姐们,谁敢欺负你们我就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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