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结果出来的快,一行人得以如期出发。
龙省参加广交会的一共四家企业,四家企业分开走,约定到花城后在招待所集合。
金城到花城没有直达火车,需要在商都转车南下。
这一路上,顺顺利利也要将近七十个小时,他们买的是硬座票。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姜海棠就在家里忙碌开了。
陆良辰看着姜海棠蒸包子、烙饼子、炒辣椒肉酱……
“海棠,不用准备这么多。”
“这几个包子带上第一天吃,饼子和辣椒肉酱放一两天没问题,第二天和第三天可以吃。”
“我还准备了黄瓜和洋柿子,带到车上当水果吃也不错。”
穷家富路,出门的时候,还是准备齐全一点比较好。因此光是吃的,姜海棠就准备了一包。
“你太辛苦了,我们车上买饭就行,厂里给补贴粮票。”
陆良辰心疼姜海棠,明天就要出发了,接下来几天时间都在火车上不能好好休息。
今天晚上还忙碌半天,他担心小姑娘的身体扛不住。
姜海棠立即摆手:“我听人说,火车上的饭不好吃,咱们还是自己带些吃的。”
不要说现在,即便几十年后火车上的饭都频繁被吐槽。
“那倒是,确实不好吃,不过,偶尔吃一次也不是不行。”
陆良辰温柔笑着,看着忙得不可开交的女人。
“快准备好了,明天早上起来,再煮上几个鸡蛋,带上一包麦乳精就行。”
“我还准备了两个小垫子,六七十个小时,干板凳坐不住。”
这个年代的硬座那是真的硬座,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一口气坐上三天三夜,屁股都会离家出走。
“等上车之后看看有没有办法弄到卧铺票。”
陆良辰也知道,一口气坐三天火车,熬不住。
但没办法,条件就是这样,卧铺车厢太少了,他们的级别不够,只能上车之后看看能不能捡漏。
“算了,集体行动,咱们也不能搞特殊。”
姜海棠原本想着要是能弄到卧铺票也不错,但转念一想,一行十个人,不可能弄到这么多的卧铺,那就大家一起坐硬座。
翌日一早,陆良辰负责将小桃子连着这段时间的口粮奶粉衣物都送到隔壁。
姜海棠怕小桃子哭,也怕自己哭,根本没敢露面。
小桃子虽然憋着小嘴,但很坚强的没有哭。
刘红梅看着小家伙委屈的样子,将她抱在怀里。
“小桃子乖哦,咱们去找二妮姐姐玩。”
姜海棠躲在角落里,看到小桃子委委屈屈的小表情,十分不舍,眼睛湿润。
“小桃子没哭,你怎么哭了?”陆良辰看着姜海棠眼中的晶莹泪珠,吓一跳,忙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
“我没哭,沙子迷了眼睛。”
“好好好,我们家棠棠没哭,快走吧,他们估计都上车了。”
陆良辰生怕姜海棠真的哭出来,忙催促。
果然,姜海棠立即拎起包和陆良辰一起朝着厂门口走。
厂区门口,胡厂长已经到了,正在给其他人做动员工作。
“同志们,之前的广交会,我们都没取得好成绩,上面领导已经明确表示,如果今年还不能拿下大单子,明年的广交会,我们就不用去了。”
厂长的话让空气骤然紧绷,这几年,纺织厂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产品,导致在广交会上成交量低迷。
“因此,这次广交会,咱们厂必须要打个翻身仗!可以说,这次广交会是决定咱们厂未来发展的重要一步,也是咱们最有可能拿下多多外汇的一次,大家一定要拿出最好的状态!”
胡厂长看到了姜海棠,他朝姜海棠投去鼓励的目光,姜海棠轻轻点头回应。
因为带的东西多,厂里找了一辆卡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一行人拖着沉重的样品箱,在秋天萧瑟的风中踏上了前往花城的火车。
车厢里有不少人,而且,他们还遇到了同样去花城参加广交会的人员。
许是因为大家目的地相同,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紧张的气息。
一行人跟打仗似的上了火车,人还没有落座,火车已经启动。
他们很费力才找到属于自己的座位。
“就是这里了,这些位置都是我们的。”高嘉伟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子说。
他们购票时间比较早,十个人的座位相邻,过道左侧面对面四个位置,加上过道右侧面对面六个座位。
十个人刚刚好。
姜海棠和韩知秋两个被安排在左侧靠窗的位置,陆良辰很自觉的坐到姜海棠的旁边。
厂办的秘书高嘉伟被安排在韩知秋的旁边。
胡厂长和副厂长秦永良坐在右侧靠窗的位置,剩下的四个人也各自在座位上坐下来。
火车正常行驶之后,姜海棠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一摞资料认认真真翻看起来。
高嘉伟低声问:“姜工一直都这么努力?”
“据我所知,她一直这么努力,要不也不能这么年轻就能达到现在的境界。”韩知秋也小声的说着。
陆良辰从包里拿出他和姜海棠两人的杯子,穿过车厢去接水。
高嘉伟简直不敢相信,陆厂长竟然有这样体贴的时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工是陆厂长的对象。”韩知秋没忍住提醒他。
“我知道啊,咱们厂办的人都知道这消息。”
“那你有什么吃惊的?”韩知秋笑问。
“你不知道,以前的时候,我们还在猜测呢,觉得陆厂长就算结婚了,变化应该也不大,还想着谁家姑娘这么不长眼,看上陆厂长。”
韩知秋没好气的翻白眼说:“工作和生活能一样吗?对象和下属能一样吗?”
高嘉伟觉得,韩知秋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看起来,人都有多面性啊。
姜海棠才开始看书,并没有沉浸到书里,就算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小,她也听到了。
不过,没好意思抬头,只当听不见。
除了对面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声音,姜海棠还听到其他人说话提到广交会。
机械厂的参会人员热烈讨论着产品的优势和展示方案,说起机械厂,和纺织厂可完全不一样,之前几次参加广交会,他们都是满载而归。
所以,在火车上看到纺织厂的参会人员,他们不光表现的不热情,还带着一点炫耀。
对此,胡厂长心里有气,却没办法说。
只能闭目养神装作没听见。
姜海棠慢慢的沉浸到了资料中去,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眼睛不得不离开资料。
此时的车厢里乱作一团,几个陌生人正在和机械厂的人吵吵。
原因是嫌弃机械厂的人说话大小声,吵到其他人。
又说机械厂带的样品占了过道影响通行。
总之,就是对机械厂这样嚣张跋扈的态度不满。
“我们已经尽量挪了,这车厢本来就挤,就不能体谅一下。”
纺织厂的一个负责人出面解决问题,但开口的时候,态度还是很傲慢。
“体谅?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要体谅你们?你们怎么不体谅体谅我们?”男人嘲讽道。
“我们是去参加广交会的,代表……”
纺织厂的负责人说话说了一半,就被那男人给打断了。
“参加广交会?参加广交会了不得?你们牛啊?谁知道去了广交会是拿到大单还是铩羽而归!”
这话激怒了机械厂的众人,双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该,让他们嘚瑟,引起其他人不满了吧!”高嘉伟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些人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那里炫耀他们这几年的成绩,这也就算了,取得成绩了,自夸也没啥,可他们偏偏要字字句句针对纺织厂,高嘉伟早就听不下去了。
“不要说话,我们只看就行。”陆良辰开口。
高嘉伟忙闭上嘴不说话,只看戏。
姜海棠则有点担忧的看看纺织厂的样品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个年代的人,集体观念都很强,怎么会因为这几个人说要去参加广交会就这么大的恶意?
这个人到底是因为纺织厂嘚瑟的太厉害起冲突,还是有人蓄意破坏这一次的广交会之行?
突然,姜海棠看到,有几个人趁着混乱,猛地冲向样品箱。
其中有两个人冲向的是机械厂的样品箱,还有两个人冲向的是纺织厂的样品箱。
“快!”姜海棠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他们已经拽住了箱子。
那些人抓起箱子就想朝着窗户外面丢。
说时迟那时快,陆良辰眼疾手快,冲过去一把抓住附近一个人的手腕:“你们想干什么!”
高嘉伟反应也不慢,在对方将箱子朝着窗户扔出去的时候,一把抓住箱子。
对方过来抢,两个人一人抱着一半箱子,展开博弈。
机械厂那边的反应稍微慢了一点,但他们人多,而且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及时将人抓住了。
只是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这一伙人比他们预想的还要多。
趁着大家抓人的功夫,又有人窜出来,伸手就朝着姜海棠和机械厂技术员两个人随身携带的包抢过去。
陆良辰大声喊道:“保护好样品和资料!这是有预谋的抢劫。”
电光火石间,姜海棠来不及寻找能当做武器的家伙事儿,她卯足力气,一拳朝着抢她包的那个年轻人脸上砸过去。
生怕姜海棠吃亏的陆良辰也在同一时间对那年轻人动手。
两个人一前一后夹击,一个拳头打在脑袋上,一个拳头打在后背靠近心脏的位置,饶是那人年轻体格也不错,也只能是闷哼一声,吐了一口血倒在地上的结局。
那群匪徒看到伙伴被拳头打晕过去,红着眼睛朝姜海棠冲过来。
要是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传出去以后别混了。
“老子和你拼了!”
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把生锈的弹簧刀,刀锋泛着冷光直刺她咽喉。
姜海棠后仰躲过,顺手扯下一个挂在包上的尼龙网兜,缠住对方手腕猛地一拽,那人立即匍匐向前,一个不留神,撞在了椅背上。
这时,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站到过道中央,晃晃手中的铁棍:“要东西还是要命,你们自己选!别想反抗,你们这些弱鸡打不过我们。”
对于匪徒这话,在场的人自是不服的,但对方手里拿着铁棍,还有人有匕首,他们确实是劣势。
恰在此时,陆良辰不知道从谁手里抢了一根钢管握在手中。
“东西和命都要,遇到老子,你算老几?想要老子的命,看你有这个本事没有。”
络腮胡子没想到还有人敢这么怼自己,他咿咿呀呀地抡起手中的铁棍朝着陆良辰挥过来。
这个男人是团队的核心,也是最能打的,只要将他拿捏住,剩下的都好收拾。
陆良辰灵活地侧身避开,手中的钢管狠狠砸在络腮胡肩头。
络腮胡子闷哼一声,连连后退几步,与陆良辰对峙。
此时,姜海棠这边的局势也很危险,她与持刀劫匪缠斗在一起,胳膊上被划了一刀也无所畏惧,抓住对方手腕往窗框上猛磕。
弹簧刀“叮”地掉进座位底下,就在这时,她被人从后方抱住,一根绳子缠住她的脖颈。
姜海棠跟着陆良辰练武不过短短时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情急之下,姜海棠抓起桌上的水杯直接朝着身后劫匪的头上砸去。
杯子本身重量不足,但里面装了水,砸过去的时候,杯盖子开了,一杯热水兜头浇下。
杯子里的水已经放了好一会儿,温度不足以烫伤人,但兜头浇下的时候迷了眼,那人的手劲儿松了下来。
姜海棠趁机扯过尼龙绳,从绳下钻出来。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打得不可开交,机械厂的、纺织厂的以及那些劫匪们打成一片,不管手里摸到的东西是什么,统统当做武器朝着对方砸过去,现场只能用混战来形容。
打斗声惊动了乘务员,尖锐的哨声在车厢回荡。
劫匪们听到动静明显慌乱,络腮胡大喊:“撤!”
姜海棠情知这些人要逃跑,她立即将与自己纠缠打斗的这个人用尼龙绳拴住。
而陆良辰也脚下踩着一个,手里捏着一个。
虽然众人拼尽全力,但大部分匪徒还是跑了,他们只抓到了五个。
随着“哐当”一声巨响,劫匪们跳下列车消失在铁轨上,被抛弃的几个一副如丧考妣。
乘务员带着乘警匆匆赶来,接手了被抓的劫匪。
陆良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握紧了拳头。
这些人明显是冲着展品来的,接下来的路,恐怕比想象中更凶险。
打起来的时候,韩知秋身娇体弱几乎帮不到忙,在差点被匪徒打伤之后,她果断躲在一旁。
就算帮不了忙,也不能拖后腿。
这会子战斗结束,她立即从藏身之处出来,开始清点自家的物品。
这是韩知秋擅长的领域,她很快就将自家的东西都一一清点清楚。
“资料没少、图纸没少、装样品的箱子有损伤,但里面的样品没有受到伤害。”
胡厂长点头:“资料和样品没有损失就好。除了小姜,还有没有人受伤?”
众人都摇头,表示没有受伤。
胡厂长看向姜海棠,这姑娘,有事是真上啊,上一次救火是,这一次遇到劫匪也是。
姜海棠的胳膊上被划了一刀,幸好不是很严重,和乘务员要了纱布、酒精棉和药膏,陆良辰亲自给姜海棠包扎。
姜海棠原本觉得,陆良辰包扎的会惨不忍睹,没想到他包扎的还挺好看。
“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多男人呢,你就不会躲在椅子后面?”陆良辰骂道。
“你不应该夸我吗?我才学了多长时间,都能和人对打了。”姜海棠才不怕陆良辰的冷脸,嘻嘻哈哈笑着。
“疼死你!”陆良辰恨不得在姜海棠的伤口上捏一把,可最后都没舍得。
“以后不许这么大胆,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胡厂长这会儿心定下来了,也有时间看戏了。
呵,陆良辰这小子,栽进去了吧?
就说小姜魅力大!
与纺织厂相比,机械厂那边的损失就有点大了。
他们的资料包在抢夺的过程中出现破损,导致部分资料遗失和损伤,此外,还有一个样品箱子受损,导致里面装的零件损坏。
车厢里的人刚才看了如此惊险的一场打斗,这会儿依旧心有余悸。
但知道受损的物品要紧,他们立即开始帮忙寻找。
在车厢里的人齐心协力帮助之下,机械厂资料包里遗失的纸张图纸大部分都被找回来了,只是有些变得皱皱巴巴,有些缺了一块。
机械厂的技术员是个中年男人,抱着这一堆惨不忍睹的资料,他急得都要哭了。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这些资料都是关键。”
“说什么都晚了,大家群策群力想想该怎么解决。”机械厂的带队领导副厂长朱正中板着脸说。
朱正中四十多岁,从上班开始就在机械厂工作,可以说大半辈子将机械厂当成家一样。
如今出师未捷,朱正中的脸黑得都能和锅底相比了。
同样遭遇突袭,纺织厂这边比他们的应对要好很多。
就连纺织厂的两名女同志都做得很好,一个比寻常男人还能打,另外一个知道打不过,懂得及时躲起来。
可以说,这一次如果没有纺织厂,机械厂的损失还会更严重。
以前,他总是洋洋得意,觉得机械厂比纺织厂有出息,可今天,他发现,一直以来都低估了纺织厂,尤其是低估了纺织厂这位年轻的副厂长。
“感谢纺织厂的各位同志帮助,这一次如果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朱正中也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既然知道得了纺织厂的帮助,立即上前道谢。
“朱厂长,不用这么客气,我们目标相同,互帮互助是应该的。”胡厂长哈哈笑着说。
“之前是我们机械厂不好,高高在上看不起人。”朱正中无比羞愧的说。
上车看到纺织厂的人之后,他们机械厂的人说的那些话,他听到了,并没有制止,甚至心里暗爽。
可现在看看人家纺织厂的格局,他怎么能不羞愧?
“朱厂长,你们这边要是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我们能帮忙的一定帮。”胡厂长十分豪迈的开口。
旁边机械厂的一个干部小声嘀咕:“就你们这些织布的,能看明白我们搞机械的吗?好话谁还不会说了。”
朱正中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说这种话,立即呵斥:“向纺织厂的同志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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