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喽!”棒槌年纪小,每天最喜欢的事就是馋饭,有时候吃饱了刚放下碗,嘴里便会问道;
“下一顿什么时候吃?”这应该是饥饿的后遗症。
晚饭在微弱的火光里吃结束,天冷上床早了也睡不着,一家人围着火堆坐着说话聊天做事。
佟父蒸完树皮没事干了,拿起一根木棒在通红的火焰边,一笔一画的写了“棒槌”两个字。
“棒槌,这就是你的名字,记住它是怎么写的,”说完把抱着棒槌,拿起他的手腕开始教他写。
采薇目光崇拜的看着佟父,睁大眼睛看着火光下的字,脸上都是好奇。
棒槌高兴的哇哇直叫,嘴里不停的说道,“阿娘你看呀我的名字!”
佟母则是一脸的娴静温婉回以笑脸,抱着她视为珍宝的豆芽菜,看着爷几个神色柔和。
芦苇双手撑脸,看着温暖的火光愣愣的出神,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佟父教棒槌写了半个时辰左右,然后又一笔一画的教芦苇姐妹俩写。
采薇学的很有兴致,芦苇只是笑没出声,也没拿木棒跟着写。
“阿姐你不学?”采薇悄声问道。
“我在心里一直写着呢!”芦苇眨了一下眼睛回了一句。
“好了睡觉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起早送豆芽,”佟母放下手里的活,开口撵三个孩子进屋睡觉。
采薇跟棒槌不情不愿的进屋休息了。
佟母溺爱的白了一眼俩姐弟,弄好屋里的火盆,跟佟父也进屋休息了,转眼间佟家陷入了一片酣梦中。
日子在不紧不慢中悄悄溜走,时间仿佛片刻的光景进入了腊月,眼瞅着还有十多天就过年了,柳林村也变的有了不少的烟火气。
佟父把漆好晾干的木板安装好,拍了拍衣服光头出门朝着彭里正家走去。
“里正,俺这地契管用吗?”佟父很憨厚的笑声小心询问。
“知府老爷盖的大印怎么会不管用的,行了,年外你放心的搬塘吧!这事我知晓了,”彭里正看完纸契还给了佟父。
佟父小心的接过纸契,乐颠颠的回去了,到家围着马车转了一圈傻笑半天。
“囡囡,阿爹打算明天把马车送给知府太太,好给你阿娘换点丝线回来织布,你有什么好的建议?”佟父低声问廊檐下的闺女。
芦苇停下捞草的手,沉吟半响道,“建议是没有,就是需要爸明天多揣点钱去府城,帮我带一桶桐油回来。”
“带桐油干啥?”佟父不解的问道。
芦苇皱皱鼻子笑没回答,脸上一副保密的样子。
“行我记住了,囡囡,以后改口叫我阿爹,叫爸叫顺嘴了容易生事出来,”佟父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叮嘱道。
“好的阿爹,”芦苇调皮的改口道。
爷俩说完话佟父进屋找钱放好,晚上吃饭的时候说道,“采薇跟棒槌明早起早点,咱爷三趁天不亮把马车推出村,送到知府家去,给你阿娘换点织布的线回来用。”
“好的阿爹,”采薇响亮的答应道。
翌日天没亮爷三个吃饱喝足出了村,一路走一路停,中午过半的时候,总算来到了知府家的后门,佟父熟练的到角门拍了拍门。
“谁呀?门里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然后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你干什么的?”门里问话的人横了一眼佟父。
“俺前些日子跟太太说好送马车来的,”佟父陪着笑脸上前喧唅道。
门里的门人目光一怔,朝佟父身后看去,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半新的模样。
“等着我去通传,”门人说完随手关上门走了。
佟父爷三在门口约么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角门才不紧不慢的再次打开,出来的妇人一身环佩贵气,身后还跟了两个伺候的佣人。
“马车在哪里?”
“太太,”佟父远远的给行了一个礼,侧身指着马车给她看。
知府太太围着马车看了一圈,脸上看不出什么想法,“你这马车怎么作价?”
采薇偷偷抬头看佟父怎么回答,余光还好奇的看了一眼知府太太。
佟父走到马车跟前憨笑道,“太太能看中这马车吗?”他没有直接回答知府太太的话。
“你这汉子心眼忒多了,太太问你怎的作价?你直接回答便是了,做何言不对题的?”知府太太身后一个上了年纪妇人,神色不善的上前一步训斥道。
佟父眼里闪过茫然,他就是想试试知府太太的底价,怎么还变的有心眼了?又看知府太太神色很淡,下意识的抬手挠挠头。
“俺想用这马车换四桶桐油、还有六筐丝线,”佟父揣度着知府太太的脸色说完。
“桐油?”开口训斥佟父的妇人凝眉。
“是的,我是一个木匠,平日给人打东西少不了用桐油漆东西,”佟父规矩的解释了要油的原因。
知府太太扭头看了一眼佣人没说话。
“你这马车怎么也值不了四桶桐油……”
“太太是没看中马车吗?太太若是没看中也没事的,这马车今早推来的时候,路过吉祥巷被一户地主老爷家看中了。”
“因为马车架有一半材料用的是紫檀木,我想着能坐这样好的马车,必是当官的大老爷才行,便没敢答应那地主家,推来府城直接送给太太先过过眼。”
“您若是看中了,草民就不推走了,您若是没看中,草民再给送去吉祥巷里,”佟父不软不硬的打断了那妇人的话。
心里冷笑道,想不明不白的吃了他的马车?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上次的香樟木箱子,以及大氅轻裘吃出甜头了是吧?
那次给你占便宜,是因为自己急着脱手,这次桐油少一点,他都不会答应了,他就谅这知府太太不敢明目张胆。
知府太太眼里闪过不耐,又看佟父当真一副要走的架势,再次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佣人。
“你这汉子,上赶着把马车送来求太太看,太太好不容易忙闲看了,你又言语一大套的,也是我们太太心眼宽厚,不喜与你计较,又怜惜你们在雪地里冻了许久,否则你哪来的回哪去,”那佣人脾气很冲的责骂佟父。
“谢太太的宽厚,我们乡下人没规矩,说话冲撞了太太,还请太太大人不记小人过,”佟父从善如流的低头老实认错。
“念你也是无心的,夫人不与你多嘴了,你要的太太都答应了,你们几个过来把马车送进后院去,”那妇人抬手对边上的小厮吩咐了一声。
又看了一眼站着的佟父,“把他要的东西抬送门口来,”吩咐完人,便扶着知府太太扭身进去了。
门口留下的都是推马车的人,佟父三人在门口差不多等了两柱香的功夫,角门被彻底打开从里面推出一辆小车,
车后面跟了四个小厮,推车上有四个大酒桶,以及半人高的六筐丝线,还有两筐没有肥油的肉,角落里堆了三包看不清颜色的布包,鼓鼓的。
推车出来的人也不说话,四人手脚麻利的把车上东西卸下来,其中一个看佟父陪笑的脸,开口了;
“你今天运气好,碰见我们老爷在家,他看了你的马车,便吩咐人在原有的东西上,多赏了你们两筐肉还有盐,”说完抬脚进府啪一声关了门。
采薇看人进去了,忍不住高兴的直蹦,“还给肉了!没想到这马车这么能换东西!”
佟父听了无奈的笑了笑,没见识的傻瓜呀!大半副车架料用的都是紫檀木的,马车拿出去卖最少都得三百两朝上,他这要的东西,约么都没到十贯钱,差不多是白送给了知府太太。
“阿爹,这些东西我们怎么弄回去呀?”采薇高兴完,看着地上的东西犯难了。
“你们姐弟俩在这看着东西别走了,我去找辆牛车来,”佟父说完快步朝路口跑去。
南阳城过了一年的恢复期,目前虽说还是很冷清,但是比之前刚开城门的时候可好太多了,至少府城里能随处可见少量的小贩,还有稀稀拉拉的吆喝声。
佟父找了好半天,总算找到一个拉车的,给了十五个钱带到知府家后门口,把一地的东西搬上车绑好,爷三跟在牛车后面,一路踏着风雪回了家。
傍晚进村都没敢走村道,而是选的最边远的路,怕车上东西太多被村民看见了,死皮赖脸的上门借,借了又还不起,那不就相当于白要吗?
“这是马车换回来的东西?”佟母有些惊讶的指着东西问佟父。
“可不就是,桐油是我跟芦苇用的,那线绳子明天给你织布用,肉你碾点盐给腌了细细吃,”佟父仔细说了东西的用处。
佟母听明天就开始织布了,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弯腰把布袋搬进屋里放好,出来跟二女儿把肉筐抬屋里放着,至于大油桶,则是交给佟父处理。
一车的东西处理好,天也黑了下来,又到了一家人期待的晚饭时间。
村里大部分人家这个时间点,早就忍饥挨饿上床躺着了,像佟家这样一天吃两顿的,还真是找不出第二家来。
就连徐家都做不到每天吃两顿饭,虽然他们也跟着找到了不少食砖,可徐家人口多呀!
又都是壮劳力,如果像佟家这样敞开了吃,年外干重活的时候,吃的可就跟不上了,因此徐母做饭都是干活做两顿,不干活下午吃一顿结束。
第42章 展示成果了
一早起来吃完饭,佟父在偏屋生了一个大火盆出来,拿了一筐麻线,先给织机穿上经线,然后挂上二叶板纬线,踏板拴好上去踩两次,感觉合适了便不再调整松紧度。
“阿爹,这就可以了吗?”采薇指着织机好奇道。
“算是好了吧!”佟父拿线塞进线梭子里坐下。
弯腰拿了一块竹筘安在眼跟前,又把搭地的草编绳系在腰上,最后放了一根长长的木条在腰跟前。
左手拿线梭子,从线档里穿去右手处,竹筘子向后一拉,脚上踩着踏板吧唧一下,就这么来回拿线交错着。
佟母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脸上都是震惊的模样,短短两柱香的功夫,佟父织出了一寸的麻布来。
“这……这……这……当家的,这真的是麻布呀?”佟母惊呼着上前摸布,感觉自己像做梦似的不真实。
佟父温和的笑了笑,拿起旁边的钩针,勾住断了的线头续线,好心情的笑问道,“你看会了吗?”
佟母有些不好意思搓搓手,“看是看会了,就是不知道织的时候出不出错。”
“这个不怕,”佟父闻言笑着起身,把位置让给了佟母坐。
还把绳子给她绑到合适的位置,手把手的教她怎么踩脚踏,怎么穿梭子线等。
佟母紧张的手忙脚乱了半天,在佟父的柔声里慢慢的沉心下来,心思不知不觉的跟着吱吱的织机声,心无旁骛的熟练起来。
佟父对着屋里的三个孩子打手势,示意她们都轻手轻脚的走出来,别打扰了佟母的心绪。
“采薇,豆芽的活都交给你跟棒槌了,我得带着你阿姐继续做架子,你徐婶子的织机跟小川娘的织机,怎么也要赶在初春做出来,年外天化冻了,家里就以农活为主了,”佟父小声的吩咐两姐弟活计。
“阿爹跟阿姐放心,豆芽菜的活我带着棒槌包了,”采薇拍着胸脯保证笑道。
佟父摸了摸棒槌的脑袋,带着芦苇去了另外一间闲置的偏屋,“囡囡,你要的东西到时候就在这屋薰成不成?”
“成,这有什么不成的,”芦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你同意了的话,咱爷俩就出去砍竹棍回来做架子,”佟父说完到角落找了砍柴刀。
爷俩冒雨出了家门,来到离家不远的竹园砍了好几颗棍子。
“佟叔?芦苇?这么大雨你们咋还出来砍竹棍呀?”徐仲林被雨淋的湿漉漉的,肩膀上扛着木头站在田埂上询问。
木头是他们进村后从每家扫荡的,不仅徐家捡了很多木头回去,就连佟家娘几个,都累的脸红脖子粗的往家推了不少木头。
要不佟母那织机,能个把月就做出来?现成的好木头很难找。
芦苇捡的木头都是水里泡沉过几年的,主要归功于她爸的专业,剩下些泡的不好的,或者容易裂缝的木头,都让给了徐家人去捡。
“是仲林呀!我们砍几个棵竹棍就回去了,你这扛木头修门吗?”佟父直起身笑回道。
“不是修门佟叔,您不是说要给我阿娘做织布机嘛!我阿爹便吩咐我,去水里捞一节好木头送过去……”
“你看你阿爹作怪的,一张织机能用多少木头呀?更何况俺家木头也不缺,这么冷的天,把你弄出来淋的跟什么似的,你快扛着木头回家去,千万莫冻伤寒了,”佟父责怪的开口打断了徐仲林的话,挥手赶人回家去。
“那佟叔,我先把木头送回去了,”徐仲林笑呵呵的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佟父跟芦苇继续砍竹子,爷俩砍了约么有二十来棵左右了,才停下手,擦了擦脸上的冷雨,把地上的竹棍归拢好,每六棵算一捆绑紧,打算一趟一趟给扛回去。
“佟大叔,竹棍砍好了?”徐仲银带着柴刀跑过来要帮忙的,一看地上的情形,便把刀别在了腰上,弯身扛了一捆在肩膀上。
“仲银,这大冷天的……是不是仲林回去说的?”佟父扭头问道。
徐仲银憨笑了一下,“佟大叔,你要帮俺伯娘和俺媳妇做织机,这是多大的人情事,俺明知你跟芦苇妹妹淋雨出来砍棍子,俺不来帮忙俺还是人吗?”
“你呀!”佟父听完无奈的笑了一下。
眼里对徐家这个侄儿多了一份温和,他自己是老实人,同样的他也喜欢老实憨厚的人。
三人前后到家,放下竹棍喘口气的功夫,徐仲林三兄弟分别扛着竹棍进来了,“佟大叔(佟叔),”三个小伙子纷纷叫了一声。
“辛苦了辛苦了,仲林你也真是的,几捆竹棍我自己跑两趟就差不多了,这耽误了他们多少事的,”佟父一边絮叨一边带人去放竹棍。
“采薇,赶紧倒几碗热糊糊送来,”佟父伸头对着锅屋喊了一声。
芦苇到家便进屋换干衣裳去了,此时不在眼跟前。
采薇拎着小壶罐子,拿着几个碗跑过来摆好,给每个碗里倒满热糊汤,黏稠稠的汤看不出什么做的,“徐家阿兄们,你们赶紧趁热喝了。”
“冬天淋雨容易欺着身体,这汤是秋天逮的鳖鱼晒干熬的,我阿姐说,冬天驱寒喝它最好了,”采薇倒完汤笑着解释道。
“二妹妹,泥鳅鱼熬汤管不管用?”徐仲林率先端起一碗汤,喝了一口感觉很鲜,完全尝不到鱼腥味了,便想到自家也挖了好多泥鳅,还有这乌龟王八鱼。
“咋不能熬汤,泥鳅跟甲鱼熬的汤,你阿娘要多喝点,织布的人长时间坐着不动,身体容易受损疼,气血循环也不好,得喝这甲鱼泥鳅汤养气血呢!”佟父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徐家兄弟相互看一眼,他们从来没听过什么气血不好的说法呀?
佟父知道跟他们也讲不通,所以也不解释什么原因,看几人喝完热汤,又开口道,“我带你们去看看芦苇阿娘织的布。”
“这……这方便吗佟叔?”徐仲林迟疑的问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织布又不是什么很保密的工作,等你家的织机好了,你阿娘和你嫂子要提前一天来俺家学学。”
“对了,三子和八子的亲看好了吗?”佟父笑呵呵的看着徐家老三和老八。
“看好了佟大叔,”徐老三脸红的回答道。
有些羞的笑脸露出一对大酒窝,他长得像徐母多一些,圆脸小眼睛,看人笑眯眯的有点喜感,徐仲林长得像徐父的大眼睛,脸像他娘也是圆脸,兄弟俩的身高都是中等个子。
“八子呢?”佟父又问。
“我……我已经成过亲了佟大叔,”徐八子磕巴的说完,脸上也是一片黑红。
“啥时候的事呀?怎么没听你大伯说?”佟父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娶亲偷偷摸摸娶的?
“佟叔,俺八弟昨晚成的亲,娶的是城门口捡回来的姑娘,昨下傍晚的时候领回来的姐弟俩,进家就算娶进门了。”
“俺们如今这样的光景,娶亲有没有声响都不在乎了,我阿娘说最重要的是一家人,能热热乎乎的吃口饭就是福气,”徐仲林温声替徐八子开口解释。
“你阿娘说的没错,那行,叔知道了,我会给小八子媳妇也打一张织机的,算是佟大叔给你们的贺礼,”佟父拍了拍徐八子的肩膀。
“谢佟大叔,”徐八子高兴的直道谢不已。
“等三子成亲了,佟大叔也跑不了给你媳妇的织机,眼下先给你阿娘和小川家的做好,毕竟人闲着心里焦急,”佟父背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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