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大队里,一个吕豆腐,还有一个吕寡妇,这两人都有一个知青儿媳妇,不过是一个有三个儿子,另一个则是有五个儿子。
“没错,就是她,你知道啊。”钱玉兰有些惊喜的说。
她小姐妹的婆婆做豆腐做的特别好吃,一绝,所以就有了吕豆腐这个称号。
卓佳狠狠点头:“嗯嗯,我知道啊,我想吃豆腐。”
她甚至一直想尝尝吕豆腐这个人做的豆腐到底有多好吃,但和人家不熟,没关系,所以就一直没好意思去。
钱玉兰:“……”
很好,不愧是她弟妹,人不人的不重要,吃才重要!
很快钱玉兰就把她送到了吕豆腐家隔壁,她给卓佳指了指吕豆腐家是哪一个,就让卓佳自己过去,而她则是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等着。
卓佳朝她大嫂挥挥手,然后提着篮子就朝着吕豆腐家走去,心里却想着,今天是来替她大嫂看产妇和孩子的,不适合要豆腐啊。
卓佳站在门口看了看,院子里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在洗衣服,她敲敲门,等小女孩抬头看过来她才走进去。
结果她刚走进去还没说话呢,小女孩就眼睛亮晶晶的喊:“卓知青,你是来我找我奶奶的吗?”
卓知青给过她一块糖,真的是特别甜。
卓佳嘴唇动了动,有些尴尬的想,完蛋了,她印象中见过这个小女孩,但这个小女孩是吕豆腐哪个儿子的女儿啊!
就在卓佳愁眉苦想的时候,吕豆腐从厨房出来救了她,吕豆腐看着她笑:“是卓知青啊,你是来看我大儿媳妇还是找我小儿媳妇?”
她觉得来看她大儿媳妇的面大,毕竟没听说过卓知青和她小儿媳妇有交情啊。
果然,卓佳笑着说:“我是来替我大嫂看你大儿媳妇的,听说她昨天晚上刚生了小孩。”
至于吕豆腐的知青小儿媳妇陈笑笑,说实话,真的不熟,只是在知青点见过一面,不过好像她结婚的时候,知青点送她的结婚礼物里,也有陈笑笑的一份,等抽空她得去问问冯晓雨。
吕豆腐朝着小女孩说:“大妮儿,带卓知青去看你娘。”
说着话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自家大儿媳妇和刘红英的大儿媳妇钱玉兰关系好她是知道,之前老大家的生孩子,每个孩子钱玉兰都来看,她原本还担心如果钱玉兰今天来怎么办呢,现在不用担心了。
“好嘞。”大妮儿起身把手在衣服上一擦,朝着卓佳说:“卓知青,你跟我来,我娘和弟弟都在屋里休息呢,我娘没睡,但弟弟可能睡了。”
说着话就到了门口,大妮儿的声音也压得格外低,说完话她小心翼翼的把门推开,小身子一钻就进去了。
卓佳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有抽噎声,她心里咯噔一声,完了,看来产妇的状态不好,那她出去怎么跟她大嫂交代?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妮儿就好像听不见这抽噎声一样,走过去小声喊:“娘,卓知青来看你了。”
说完话拿出帕子给她娘擦眼泪,像个小大人一般说:“娘,你别哭了,哭多了对弟弟不好。”
卓佳眼睛瞬间瞪大,这说的是什么话,啥叫做对弟弟不好,还能有这么哄人的?
然而让她更震惊的是,大妮儿娘竟然真的不哭了!
这一刻,卓佳有些怀疑她大嫂的小姐妹是不是脑子哪里有问题啊,不然怎么能这么不正常呢!
“卓知青,是玉兰让你来看我的吧,你回去给她说就行,我和孩子都好,真是麻烦你了。”钱金花红着眼眶朝卓佳说。
卓佳:“……”
这岂不是要让她做昧着良心的事?
那不行!
于是卓佳坚定摇头,她一脸认真的说:“我还没看孩子呢。”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那一小团,可惜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啥也看不见!
钱金花提起来的那口气差点没把自己憋死,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把小小的一团扒拉出来:“你来看看,是个嗓门很大,长的很俊的小家伙。”
卓佳快速看了一眼钱金花,说这句话的时候,对方脸上满是母爱的光辉。
她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不由瞳孔地震,虽然早就知道刚出生的小孩丑,她也见过刚出生的小孩,但这么丑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
“怎么样,是不是很俊?”看她不说话,钱金花抬头问她。
卓佳再次沉默,她在思考一件事,难道今天非得要昧着良心才行吗?
沉默了好久,她才艰难的开口:“这么小的孩子,我实在是看不出来。”
好难,她终于保住了自己的良心!
听到这话,钱金花也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卓佳的未尽之意,她抬起头一脸认真的说:“这孩子像他爹。”
就算丑,也和自己没关系,她和闺女都很好看!
卓佳点头:“哦哦。”
反正她也不认识孩子的爹,孩子娘说啥是啥吧。
自觉说了两句话,两人之间也勉强算是相熟了,所以卓佳想了想谨慎的问:“你刚才为什么哭?”
她得问清楚,不然出去没法和大嫂交代呀。
听到这话,刚才脸上难得有了笑意的钱金花又沉默了,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是生孩子太疼了。”
说完这话,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恍惚,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卓佳觉得有些头疼,她只是没有生过孩子,又不是傻子,骗她也得上点心啊!
她想了想说:“那你等着我大嫂来问你吧。”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要走,既然她问不出来,那就让她大嫂来吧,她本事有限!
“等一下。”钱金花赶紧喊道:“你大嫂她爹刚没了,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你就别拿我的事去烦她了,我这真不是多大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玉兰这段时间本来就忙,她上次见到玉兰的时候,玉兰脸色可不好看了,她怎么还能用自己的事去麻烦玉兰呢。
卓佳不信,她摇着头说:“你要是能解决,你就不会一个人在这儿哭了!”
尤其是刚生完孩子一个人躲在屋里哭,这明显就代表事很大,解决不了好嘛!
钱金花:“……”
她用格外无语的眼神看着卓佳,玉兰一直说自己的妯娌性格多好,多听话,多乖巧,可从今天短暂的相处来看,这一点也不真啊!
钱金花叹口气,认真的说:“等我出了月子就解决这事,现在实在是没空。”
孰轻孰重她还是知道的,现在她最重要的是,就是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剩下的,来日方长!
卓佳想了想,她也认真的说:“那我也得和我大嫂说。”
亲疏远近她还是能分清的!
钱金花嘴角抽了抽,她现在明白玉兰为什么会这么夸卓知青了,因为这完完全全就是站钱玉兰这一边的呀!
她有些头疼的摆手:“去吧,但是也别忘了把我的话转告给你大嫂,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祖宗,你传话一定要传全啊!
卓佳点头:“嗯,我知道。”
说完这话,她又仔细看了看刚出生的小孩,虽然长的丑,但是看着挺健康的,她又看了看钱金花,虽然哭的眼眶通红,但精气神还好!
这可得看清楚,不然回去怎么给她大嫂交代呀。
随意说了两句话,卓佳就起身走了,她大嫂还在外面等着呢,她得赶紧回去!
钱金花不能出来,所以是她的女儿大妮儿把她送出来的。
卓佳朝着大妮儿说:“你回去照顾你娘吧,我要走了,我大嫂在那儿等着我呢,对了,你娘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赶紧去找我大嫂,我大嫂如果不在家,找我也行。”
虽然钱金花看着精气神不错,但她还是有些担心!
大妮儿点头:“我知道了,卓知青,你慢走。”
说完她也不回家,而是准备目送卓知青离开。
看她这样,卓佳还挺不好意思的,她塞给对方一把糖,然后一溜小跑就朝她大嫂跑过去。
跑到她大嫂旁边,不等她大嫂问,她就快速把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也不干扰她大嫂的判断,就眼睁睁的看着她大嫂。
如果她大嫂说要问,她立马就跟着她大嫂杀回去,她大嫂如果说回家,那她这就跟着她大嫂走。
钱玉兰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说道:“咱们回家吧,金花性格倔,也聪明,既然不让管,那她应该是有办法的!”
而她只需要等,等金花需要她的时候再出现!
卓佳点头:“好。”
大嫂不管,她也不管,这又不是她的朋友!
于是妯娌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两人手牵手回家,不对,是各回各家!
卓佳本以为这事就结束了,就算不结束,那也得等钱金花出了月子才有后续,可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就出事了!
来找卓佳她大嫂的不是钱金花,而是钱金花的妯娌,知青陈笑笑来喊人的,说是钱金花大半夜的拿着刀满院子追着黄永江砍呢,谁拦都不行。
而被吵醒的卓佳本来不想去的,但根据她多年的吃瓜经验,这绝对是个大瓜,如果不去,她肯定会后悔死了。
于是卓佳裹着厚外套,跟着她大嫂一起走,美名其曰去帮忙!
路上钱玉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到了要砍人的地步呢。
陈笑笑口齿伶俐,语速飞快的说:“你去劝一劝,不是不让她砍,而是现在晚上也挺冷的,她还没出月子呢,万一伤到自己怎么办,等出了月子再砍也一样。”
没有回答钱玉兰的问题,反而是回答了自己的来意!
这一刻,钱玉兰只觉得更心慌了,她现在想的是,黄永江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金花的事啊。
而卓佳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凑到陈笑笑旁边问:“你大哥做什么对不起你大嫂的事了?”
虽然她们两个也不熟,但都是知青点出来的,那就代表大家是一家人,是姐妹,所以问问姐妹有什么问题吗?没有!
陈笑笑看了一眼卓佳,压低声音说:“我在旁边听了两句,好像是黄永江在外面和寡妇乱来。”
这句话她说的声音真的特别低,但现在是晚上,就算声音低,也足以钱玉兰听的很清楚,那一瞬间,钱玉兰整个人都炸了,撒腿就从她们两个冲了出去。
卓佳和陈笑笑:“……”
两人互视一眼,眼里都表达了一个问题:追不追?
然后两人又同时摇头,不追,追什么追,黄永江就该挨揍!
于是两人走的更慢了,卓佳甚至有心情说:“你把事情详细给我说说。”
她都好奇死了,这半个月的无聊等待,终于等到了这个大事!
陈笑笑摇头:“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家里人都不知道,都睡了,突然就听到大搜说什么你对得起我和孩子吗,等我们从房间出来,大嫂已经在院子里追着人砍了。”
至于和寡妇乱来什么的,这也是她从她大嫂颠三倒四的话里拼凑出来的!
而听到这话的卓佳脚步一顿,随即拉着陈笑笑就跑:“快点,既然你也不知道,咱就多听听。”
刚才还以为能听到什么独家信息呢,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多了,这个陈笑笑同志,和她完全不一样啊,这就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
陈笑笑:“……”
她努力跟上卓佳的脚步,同时在心里想:自己好像因为知道的太少而被嫌弃了!
等两人跑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了,没办法,院子里的动静这么大,而且听着都动刀子了,听见总得过来看看吧?
不然明天人家问怎么回事都答不上来,那得多丢人啊!
卓佳和陈笑笑面面相觑,两人赶紧跑进去,等进到院子,就看到钱金花已经坐在椅子上了,外面还裹着被子,但手里的刀还紧紧握着,同时用仇恨的眼神盯着黄永江。
吕豆腐之前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这一会儿也听的差不多了,是她大儿子做了对不起她大儿媳妇的事,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她大儿媳妇忍无可忍就爆发了!
看着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她赶紧说:“老大家的,你先回屋休息,这事咱明天再说,啊。”
回不回屋的先不说,先把外面看热闹的人送走再说啊!
然而对这话的回答,是钱金花的一声冷笑,她朝着坚定站在自己旁边的说钱玉兰说:“玉兰,这次的事情又麻烦你了,麻烦你帮忙把你婆婆喊来吧。”
她既然选择拿着菜刀把这事闹大,就没想过把这事糊弄过去,这一次,她就没想着和黄永江继续过下去。
钱玉兰低头对上钱金花坚定的目光,她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不管金花要做什么,她都会支持金花的!
外面有人听到她们两个话,一个忍心的年轻人扬声喊:“玉兰嫂子,不用你去,我去喊。”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跑,至于拦?
哈,他本来就在外面,说跑就跑,谁能拦得住他!
卓佳挑眉,哦豁,去喊她婆婆了,看来这事没有个结果,是真的很难收场了,她瞥了一眼黄永江,这个男人惨了,活该!
吕豆腐气了一个仰倒,卓佳能看出来的人,她这个土埋半截脖子的人自然也能看出来,所以她脸色难看的问:“老大家的,你可要想清楚了,想想你儿子,他还那么小,孩子能离得了娘,你能放心?”
一想到她经营了一辈子的好名声,在今天晚上毁于一旦,她都不知道该怨谁,左右看了看,抬腿给了洪永江一脚,真是儿女都是债啊。
黄永江被踹的一个踉跄,他有些不满的喊:“娘,你踹我干什么?”
他刚才差点就被菜刀砍着了,还没缓过神呢,结果他娘就给了他一脚。
吕豆腐气的不行,指着他的手都在颤抖:“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赶紧给金花道歉,金花要是不原谅你,你就在院子里给我跪着。”
说完这话,她再次抬腿,在黄永江的膝盖后面踢了一脚,然后黄永江就很自然的跪下了。
钱金花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黄永江,没有任何心疼的感觉,只是抬起头说:“娘,就算他跪下也没用,你不如问问他到底做了什么!”
说这句话的时候,钱金花几乎是咬牙切齿说的,那眼睛里的恨意,谁都能看的出来,也正因为看的出来,大家才更心惊。
卓佳几乎是在陈笑笑耳边说:“我觉得你大嫂爆发的原因,绝对不是单纯因为你大哥和寡妇搞在一起,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不然不能有这么深的恨啊!
陈笑笑想了想坚定的说:“那大概就是和大妮儿有关了,再生这个儿子之前,我大嫂最在乎的就是大妮儿了!”
说完这话,她用格外嫌弃的眼神看着黄永江,在外面和寡妇乱搞就算了,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真是人渣。
“人渣。”卓佳一字一句的说。
陈笑笑没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吓死了,她差点以为是自己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这不得把她婆婆给气死啊。
吕豆腐现在根本顾不上别的,因为她也想到了,所以她手里拿着一个棍子,朝着黄永江狠狠抽了两下,然后气呼呼的问:“说,你还做什么了?”
现在她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的了,现在她就想知道这畜生儿子干了啥。
然而黄永江或许也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死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眼神躲闪,谁也不敢砍!
另外一个知情人钱金花只有一句话:等妇女主任来了再说,她不想说两遍!
于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刘红英和大队书记两口子匆匆赶来了!
刘红英进来最先看见的不是坐着的钱金花,也不是跪着的黄永江,而是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老大家的在她能理解,但是老二家的为什么在这儿?
“爹,娘。”注意到公公婆婆的眼神,卓佳抬起头乖巧的笑。
孰轻孰重,她婆婆还是很清楚的,所以这个时候根本就顾不上她!
如卓佳所料,哪怕刘红英有一万句话想说,但是她也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所以她看向钱金花,皱眉说:“你这还没出月子呢,有啥事不能等到出了月子再说,或者是哪怕忍到白天呢,你这不是给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吗?”
这月子坐不好,可是一辈子的大事,男人不管,但女人自己得心疼自己啊。
钱金花摇着头说:“红英婶子,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毕竟他和孙寡妇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他挣得工分在家里,只要他挣的钱在家里,只要他能养孩子,这些我都可以忍,但现在他竟然想打大妮儿的主意,那她就不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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