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了，无耻就无耻吧，只要自己能平安无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素锦的声音让她如坠深渊。
“你若肯乖乖交出一双眼睛呢，事情本来就到此为止。”素锦恶意满满的拿刀子在她脸上比划，时不时会划出道小口子，“但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杀完小的、还有老的。干脆我再放一把火，把你青丘烧个干净可好。”
她舔舔唇，似是回味，“就是不知道狐狸肉是什么味道。”
眼看她真有些跃跃欲试，墨渊望着倒了一地的徒弟，已经相信她能做到了，不由看向次席的夜华，希望他能站出来制止昭仁公主，疯狂的行为。
没成想，夜华对此视若无睹，专心低头品着仙酿，仿佛那有多么美味一样。
夜华很不能理解，为什么在明知昭仁公主是个疯批的情况下，还要激怒她。
老老实实赔出一双眼睛，不好么？
没准她还会看在态度诚恳的份上，温柔点。
墨渊没想到自己的胞弟当上天君后，竟这般无用，根本不敢管昭仁公主。
墨渊闭上眼，认命了，“浅浅是我弟子，她做错事，我这个师傅也难辞其咎。素锦族的这笔血账，我还还。”
“墨渊！”
“师傅！”
折颜和白浅同时呼出声，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会让他来填。
对这个提议，素锦不置可否。
教不严，本就是师之惰
白浅长至今天，难道不正是墨渊在背后的纵容么，闯下了无法弥补的大祸，由他来承担也很合理。
“师傅你才醒，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怎么能让你来替我。”白浅心如刀绞，索性把心一横，闭起双眼静待受戮，“玄女是我放进昆仑墟的，一切罪责在我。眼睛我还你了，但是我的家人和师傅是无辜的，还请你放过他们。他们不敢找你报仇的。”
这一劫迟来了七万年，终究是躲不过。
白浅这些年也逐渐明白过来，自己在当初的大战中犯下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不是简简单单一句‘无心之失’就可以摆平的，素锦族族灭的仇恨只能用血来平复。
曾经是擎苍、玄女的血，现在轮到用她的血来终结这场复仇了。
随着素锦手起刀落，鲜血飞溅，刺得墨渊几人眼睛通红。
白浅痛苦的捂着眼部在地上打滚，原本明媚的眼眶，现在只剩下一对黑洞了。
素锦甩甩手，解开压在众人身上的束缚。
没了束缚，墨渊急忙上前将白浅抱在怀里，探查她的情况。
白浅仰着淌血的面孔，“师傅，我终于可以安心回家了。”她露出轻松的笑容。
挖眼是很痛，但她的心情却罕见的放松了，因为她再也不欠昭仁公主什么了。
她今后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再也不用畏首畏尾的了。
“好，以后我们跟素锦族恩怨一笔勾销，你再也不用怕了。”
墨渊沉痛，伸出手想碰又不敢碰她。
“昭仁公主，你今日已经报仇了，可以离开昆仑墟了么，我昆仑墟不欢迎你！”
公主抱起白浅，墨渊冷冷看着，手上鲜血还未干的昭仁公主。
白皙娇美的一张脸，在墨渊看来比恶鬼都狰狞。
他徒弟失去了一双眼睛，他当师傅的却什么都做不了，心情肯定很差，当即下了逐客令。
素锦才不惯着这种臭脾气，“要不是墨渊上神组局，刚好又方便我报仇，我才不来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师尊为我十七师弟的伤，伤心过度，还请昭仁公主见谅。”
叠风忍痛斡旋。
昆仑墟的颜面在这一刻几乎被踩到泥潭里，他们还得强撑着笑脸夸昭仁公主踩得好、踩得妙。
欣赏够了这一群人低声下气的样子，素锦才施施然动身，“我说话算话，过去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夜华今日看了一场闹剧，庆幸的是每一出剧都会有结局，眼下已经是最圆满的结果了。
昭仁公主心情愉悦的回到天宫。
“这几日我心情甚好，你帮安排多摆几桌宴席庆贺吧。”素锦站在穿衣镜前，拿着几件花里花俏的宫装比量着。
辛奴满面堆笑：“是，上神人逢喜事精神爽，是该多出去走动走动了。”
昭仁公主甚少摆席宴客，她的请柬一向是珍贵的。
“昭仁公主！”、“素锦上神！”，不同的客人，对她有不同的称谓。
男的盛装，女的雍容。
馈赠的礼物都很名贵，大家都知道只要能入得昭仁公主法眼，得到的一定会比失去的要多。
第一个向她告密的人，已经得到了数不清的好处了，看得世人都有些眼热。
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青丘之国却是满眼凄凉愁不尽。
他们家的女儿还是没能躲过挖眼一劫，原本秀气的一双眼眸，如今只剩两个黑黢黢的深洞。
时近正午，日正当中。
热浪滚滚一扫，向全身所有的毛孔裹袭而来，白浅眼眶火辣辣的痛，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抽一抽。
也看得狐后心里一抽一抽，忍不住哭道：“昭仁公主就这样跋扈不讲理，非要我的浅浅赔上一双眼。”她心疼的抚摸着白浅服完药物睡下后，仍旧紧锁的眉头，“难道这样素锦族就会回来么。”
当然不会回来，无论多少双眼睛都还不回素锦一族，可昭仁公主还是这么做了。
她总要找个出气口，平复自己内心的怨恨与不平。
“她出完气了，以后我们浅浅再也不欠她什么了。”白真目光沉痛，明明自己当时就在现场的，却还是不能护住小五。
内疚、自责重重压在他身上，“以后在我北荒，天族禁行。”白真疾言厉色。
动手的是天族昭仁公主，冷眼旁观的是天君夜华，他们沆瀣一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父君。”白玄也站出来，“浅浅是青丘帝姬，身份高贵，看在两族情分上又有何不能宽宥的。”
“昭仁公主却不依不饶，纠缠不休。天君也未加干涉制止，根本是没把我们青丘放在眼里。”
他有个隐忧未宣之于口，他的妻子未书是罪魁祸首玄女的嫡姐，要是昭仁公主那个疯批那一天突发奇想，觉得是未书把玄女带来给白浅认识的，才引发后面一连串事情。
认为素锦族覆灭，也有未书一份责任怎么办？放任她再挖一双眼睛？
别看小两口经常闹别扭，但白玄是真心实意喜欢妻子的。否则当年昆仑墟阵法图被盗，倒霉的可不止素锦族，还有白浅的师傅墨渊上神。
但白浅从来没怪过自己这位大嫂引狐入室，其中自然少不了白玄背后下的功夫。
只是面对从不按常理出牌的昭仁公主，白玄很明显就拿不准了。
第225章
青丘女君被挖眼的事在四海八荒传得沸沸扬扬，世人除去感叹昭仁公主还是这么强势，余下就剩嘲笑了。
一家子上神又如何，该到挖眼的时候，还不是救不了。
青丘白家对这些嘲笑的声音无可奈何，人家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
那日，昆仑墟内，三位上神、十七位上仙俱在，又有谁能奈昭仁公主。
而面对白玄、白真所提出的与天族断交的提议，狐帝很无奈的否决了，理由也很简单，“浅浅与桑籍退婚后，咱们家早与天族渐行渐远。如今对外说两族断交，也不过是把事情摆到明面上，实际损伤不到天族分毫。”
“现今的天君是个有成算的，一心想统御四海八荒。前些年，天族与翼族休战盟约到期，翼族不是很想续签。他借着素锦族的事情，挑拨昭仁公主对翼族出手，逼得翼族不得不臣服。”
“若青丘没了与天族的邦交之名，你们觉得后面又会是什么形势。届时，兵临城下，我们又守不守的住。”
活了几十万岁的老狐狸，白止不会连这一点都看不清。
昭仁公主是把很好用的刀，虽然不算听话的指哪打哪，但用的好了每每都会带来出乎意料的巨大收益。
这次事情看着与天族无关，全是昭仁公主自己的主意。
但别忘了，天君是接下请帖赴宴的，他不知道昭仁公主是什么性格？不会提前通知墨渊上神要怎么才能把事情损失降到最低？
可他什么都没说，就放任墨渊上神一行激怒昭仁公主。
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墨渊、折颜，甚至是他们青丘的上神全都不顶用，用心保护的人，还是让昭仁公主挖了眼睛。
他们所有人都不得不走下神坛，沦为四海八荒的谈资与笑料。只有供奉着昭仁公主的天族依旧至高无上。
以狐帝的眼光来说，可能要不了多久，那位天君就会派人去昆仑墟谈话了。
比如谈谈主从关系，以前墨渊上神是天族的精神领袖，与各分支关系紧密，地位可比天君高。现在么，天族已经供着一个脾气不好的姑奶奶了。有她压着，墨渊想拿再保持超然地位就难了，是不是也应该老老实实的听调听宣。
甚至连十里桃林也未必躲的过。
折颜一身精湛医术，哪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真要断交，也只是正中天族下怀，有了起兵生事的理由，甚至已经这件事情热度还没散去，天君随时可以用青丘不服她的惩罚，而在昭仁公主耳边吹风。
“难道我们就只能算了？”白真苦涩问道。
“就只能算了。”
白家几人默然。原来踢到铁板是这样痛的，他们已经记住了，下次不会再踢了。
第226章
青丘默认了白浅的处罚结果，狐帝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们也不得不正视天族大势以至。
若是实在讨厌昭仁公主，不去天族、避着她就是。
白家人和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闭户关门，不再接受外界拜会，专心打理内务、提升修为。
经过昭仁公主这一遭，他们深刻体会到数量不如质量重要。不然也不会明明他们这方上神更多，却还是输的这么狼狈。
从前落下的修行，从现在开始重新修起，争取在八千年后能人人都能有昭仁公主的修为。
原本在太晨宫当灵宠的白凤九，也在这件事后，被她父亲给提溜回青丘了。
家里都出这样大的事情了，她还逗留在外给人当宠物，未免说不过去。何况天宫中，除了白凤九心心念念要报恩的东华帝君外，还有一个昭仁公主在，白奕唯恐两人会撞上闹出不愉快，连夜将女儿给带回家。
其实，在太晨宫时，白凤九就为自己的姑姑抱不平，还大闹了好一阵子，妄想让东华帝君为青丘讨回公道。
如果出事的人里连带了墨渊、折颜，没准东华帝君还真要找素锦掰扯掰扯。但一个白浅，他又不认识，为什么要为她出头，当然是拒绝了白凤九的请求。
这么些年相处，都是白凤九主动，可她好歹也是青丘小帝姬，在家也是受宠的。十年、八年做着宠物陪在心上人身边还可以说是情趣，但十千年、八千年还在做着宠物，一点进展都没有，再赤诚的热情都要冷却了。
白凤九气他不近人情，那么好的姑姑被挖去双眼，天族却只听信昭仁公主一面之词，就草草了结此案，根本就是不公。
一气之下便跟着父亲回家了。
那么大的动静，凡是路过太晨宫的仙君、仙娥，哪一个没有听到。
可不再背后悄悄议论一番，辛奴也听了一些，转头就告诉给了素锦。
“她再金尊玉贵也是在青丘，咱们可不吃她这一套。”辛奴撇撇嘴说道，“那个白凤九竟然这么说您，咱们是不是要给她个教训。”
连不帮忙的东华帝君都被埋怨了，更遑论她这个正主，想来白凤九在背后怎么指责她都不稀奇。
“随她去吧，谅她也没胆子说到我面前。”
她只是单纯的报复心重而已，又不是真的疯批，不至于连背后有人说她坏话都要计较。
活在世上有谁是十全十美的，东华、夜华、折颜、墨渊……谁没被当成谈资过，如果人人都要计较的话，那四海八荒的仇恨就永远无法消弭了。
素锦对此接受良好，反正只要没说到她跟前来，那些闲言爱怎么说、怎么说。
几家闭关前，昆仑墟的墨渊还特意上天，找天君私语。
既然是私语，二人对话的内容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
只是无人时，天君夜华不得不将那一封已经拟好的折子倒入火盆内，任由火舌把自己想要征服四海八荒的野心悉数化为灰烬。
他从前就听过许多人说起，自己长得与墨渊上神甚是相像一事，甚至还有人说自己可能就是墨渊上神转世。
当时他只觉得九重天上的人很闲，这样没有依据的事情都能传得津津有味，心里并未将其当成一件事。
后来他的天赋逐渐显露，也没人再传这话了，都是说天族后继有人。
只是没想到二人缘分这样深，夜华照常冷着一张脸，心已经乱了。
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他一出生就是天孙，被祖父老天君一手带大，两万岁就飞上了上仙，六万岁娶妻生子，七万岁登基，可墨渊上神的到来竟是把他过去的一切全部推倒重建。
墨渊上神说自己是他的胞弟，远古父神的嫡子。只因早年魂魄受损才一直没有自主的意识，后来他今生生母乐胥在路过昆仑墟时，误吞下载有他魂魄的金莲，因而受孕怀胎，生下如今的肉身。
夜华知道，他既然敢说，必然不怕自己去求证。
无论那一模一样的面孔、又或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都是骗不了人的。
但这并不是认亲的好时候，一旦曝出自己这个天君，实际是父神嫡子，与天族没有半分关系，只怕四海八荒都要乱了。
本来墨渊‘寄宿’在西海大皇子身上，借用他的身体仙力，来蕴养自己这件事，就倍受诟病了。
要是再有好事者谈论，父神嫡子，一声不吭占了老天君长孙之位，他们这一支的名誉就再也洗不清了。
他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微妙的恼怒。
天宫真是个改造人的地方。
以前夜华是个行事方正端严的人，对权利也没那么多想法。但做天君的万年来，却越来越像他名义上的祖父了。
没多久昆仑墟就传出讣告，墨渊上神渡劫失败身陨。
这一回，他再没有气运能重回四海八荒了。
失去一座又一座靠山的白家，却始终未能突破瓶颈，只能泯然众人，偏安一隅。
东华帝君悠悠一叹，又一位老友走了，天地间熟悉的人越来越少了。如今数来数去，就剩素锦一人了。
连折颜也在前些年头，陨落在心魔劫下。
他与东华一样，都是神魔同体，如今他渡不过去的劫难，焉知东华能不能渡过去。
渡不过去，便渡不过去吧。
东华帝君无谓一笑，对面坐着的素锦亦拈着花，“缘起终会有缘散，不必强留。”
一切爱恨情仇都止步于此了。
“咚咚咚”
这是一个被砸墙声吵醒的早晨，出于求生本能地，戴安娜尝试用枕头蒙住自己的耳朵，希冀能隔绝来自隔壁的噪音。
然而，十秒钟过去，她依旧没有得到让自己满意的宁静。不得已，带着一脸困倦起床。
她叫戴安娜，沪市人，家中独女，父母都是外资企业高管，时常会因为公司项目做空中飞人，飞往各地洽谈商务，常常只留她一个人在家。
不过她已经是个二十二岁的成年人了，已经能照顾好自己了。
她家所在的小区名叫[欢乐颂]，小区交付于五年前，地段良好，交通便利，入住率相对其他小区而言，算是很高了。
但是她们22层有两套房子却是在空置了好几年后，忽然凑一起装修，22楼其他几个女孩不堪其扰，每天早出晚归才能避开噪音。
就连每天宅在家里的戴安娜，这一个月来都是尽可能去星巴克赶工，避免被装修的噪音影响到自己的工作。
伴着霞色回家的时候，刚好遇见了2202的租客邱莹莹和关雎尔。
2202是两室两厅的面积，在这一层中占量最小。房主将房子装修成三室一厅，拼租给三个异乡女孩子住。
邱莹莹，二十三岁，来自小城市的平凡姑娘。职场新人，直爽单纯，爱恨分明，做事莽撞。凡事拎不清的她，时常令自己陷入窘境。父母一心希望她在大城市站稳脚跟。
“安娜，你也是掐着点回家呀。”邱莹莹热情的和她打招呼，因为同住一层楼，平时总会遇上，渐渐也熟络了起来。
戴安娜一脸无奈，“这几天隔壁装修声音那么吵，待在家里我根本没心思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