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岛琉衣叫的出租车到了,她把黄濑和黑子往里面一塞,然后抽出了钱包里所有的钱递给黑子,说道:“如果钱不够的话请你给我打电话,麻烦你了黑子同学。”
说完把出租车门猛地一关,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19章
在比赛前夕受伤,黄濑差点没被暴躁的虹村修造直接打成三等残废,在听黑子说这是为了保护月岛琉衣而受的伤以后,他表情十分复杂地朝他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给他放了个长假。
黄濑从学校出来后匆匆赶往了世田谷的别墅区,一个圈里的前辈昨天从组合单飞,今天在那里开party,他去捧场。
日本艺人出道早,在场的有很多都是未成年人,但是party上华衣锦服的人们推杯换盏,手上都拿着高脚的香槟杯,清冽的液体在水晶射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剔透。
黄濑执着一杯混了苏打水的酒和认识不认识的人寒暄客套,对着一个个装扮得无懈可击上前来搭讪的女孩子笑得犹如三月春风,半小时之后,鼻翼间飘散过各式各样的香水味此刻终于集中爆发,刺激得神经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小心的避开了人群,打算到窗边去透透风。
大厅的周围被浅色的轻纱帐笼罩起来,他撩开被吹拂起好看弧度的窗帘走了出去,却看到敞开的窗户上坐了个女人。
她一条腿高高抬起踩在窗柩上,黑色华美的礼服从白皙的大腿上滑下来,柔顺的垂到地上,修长的五指之间漫不经心的拿着一杯波本酒,轻微一晃冰块撞击在玻璃杯上发出好听的声音。
这栋别墅建在半山腰,随风摇曳的树影背后可以看到灯火辉煌商业区的璀璨灯火,仿佛纸醉金迷十里红尘全都触手可及,可是她坐在窗户上,却仿佛全身都被皎洁的月光笼罩,只要稍不留神,她便会乘着独角兽朝月色奔去。
“阿嚏~”
一整夜风吹过,从温暖的屋中出来的黄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Bless you。”
一道温醇的声音传入耳中,仿佛是刚才滑入嗓中的香槟,带着点温和醉人的香气。
黄濑抬起头,月光下的女人转过头来看他,大半个身子都沉浸在了黑暗之中,看不清面容,只是隐约感觉在笑。
月光倾泻在她黑色的裙摆上,黄濑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笑了起来,“谢谢你。”
两个人安静的在深沉的夜色之中沉默着,酒杯里传出的清脆声响像是玉盘上的珍珠,这个时候一声划破寂静的哨鸣响起,直窜九霄,紧接着伴随着绚烂的爆炸声,一朵绚丽的烟花在他的身后猛然绽放,照亮了沉寂深邃的夜空。
已经十二点了,party的主人预定了凌晨的烟花,寓意着一个新的开始。
黄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随即回头看了一眼闹哄哄的酒会,喧闹的音乐声和耀眼的水晶灯掩盖住了窗外的烟火,他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们女孩子就是喜欢这种blingbling的东西,比如钻石,比如烟花。”
比如我。
或许是因为气氛太好,一直以来被压抑在心底的话被这样讲了出来,黄濑有一瞬间的尴尬,终究不再维持着那份少年老成的稳重自持,有些困扰的挠了挠后脑勺。
坐在窗户上的女人被他逗笑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轻声说道:“还有女孩子被这一时绚烂晃晕了眼,终生不嫁呢。”
“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让黄濑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问道:“谁啊?”
“郭襄。”
女人给出了一个名字之后就沉默了下来,回应她的却是一片迷茫的沉默。
几秒钟之后,她失笑,“是中国一本小说里的人物,是一个城主的女儿。”
“那是……公主殿下?”
“……”窗柩上的女人似乎被他噎了一下:“啊,不,他们的城主和我们的不太一样。”
黄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继续讲道:“郭襄有一次出门游历,在一个叫做风陵渡的地方,听说了江湖上一个叫做‘神雕大侠’的名号,便很想见他,几经辗转终于见到,两人一同冒险游历,经历了所有憧憬之中的英雄梦想。后来神雕大侠赠她三根金针,代表三个愿望,她的第一个愿望便是希望这位大哥哥能够来参加她的生日,他为她放了一场烟火,郭襄虽然痴心相许,但也是真心祝福神雕大侠和他阔别了十六年的妻子,后来城破家亡,郭襄寻找神雕大侠,从北至南,又从东到西,却此生不见,终究在四十岁的时候出家为尼,青灯黄卷了此一生。”
她似乎是有些醉了,故事说得颠三倒四,并没能厘清全部情节,黄濑却听得很认真,听完之后便是笑了起来,不再是那种礼貌而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似乎这夜色和烟花给了他天然的屏障,让他有了安身之所,他歪着头说道:“那么她爱上的,究竟是神雕大侠,还是那个大哥哥呢?”
女人愣了一下,手中晃动的酒杯也猛地停住,一双盛满盈辉的眼睛看向黄濑的方向,问道:“不是一个人吗?”
黄濑摇了摇头,也不在意对方是否能够看到,继续说道:“宝刀美酒烟花冒险,她爱的或许是代表这些憧憬的神雕大侠,而不是那个人本身啊。”
他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忽然一同沉默了下去,安宁得近乎奢侈,一片银白皎洁的月光投影在她纯黑色的裙摆上,勾勒出寥廓而寂寞的侧影,半晌女人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我要是郭襄,一定打死你。”
黄濑闻言笑得爽朗,露出一口小白牙。
窗边的女人看着他,眼神之中似乎有点温柔的无奈,“别这么践踏少女心事啊,喜欢、爱情、崇拜,这些情感本来就没有那么明确的界限吧,看穿了一点别有用心便说别人爱的不够深,实在太可恶了。”
“好吧。”黄濑慢慢走近她,举起酒杯,“我错了,敬少女心不死。”
酒杯相碰的清脆声响仿佛凝结了空气,温柔的月色定格了黄濑一脸无辜的呆滞,“学……学姐?”
他结结巴巴的样子似乎让月岛琉衣轻笑了一下,她微微抬酒向他致意,随后停了一下问道:“你身上有伤,能喝酒吗?”
她抿了一口杯中的烈酒,随即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上的酒渍,似乎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打量:“怎么,已经厌恶我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这句话就好像水花落到了滚油里,一下就把黄濑心里炸得乱七八糟,他的胸口难耐地剧烈起伏了几次,手指恶狠狠地攥住无辜的酒杯,几乎把那精致透亮的杯子捏出裂痕来。
她眯起眼睛看向黄濑,眼睛里荡出温柔的水波,微挑的眼角却偏又有几分邪性,似是在勾人。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今夜的她和往日里戴着眼镜的样子不太一样,更像是在摄影棚初次见面的样子,看着他的时候,就像是漆黑一片舞台上唯一的追光,让人忍不住沉溺。
他忍不住将认识月岛琉衣后的前尘往事全部仔细地回想了一番,就这么魔障似的忽然出起神来。
明明,明明月岛琉衣曾经展露出过她那毫不压抑的“好感”的对不对。
明明,明明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他不是自作多情。
然而当暧昧难以为继的时候,彼此回到点头之交似乎又是风月场上的某种共识,这才是成年人解决问题的方法。
一想到这,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甘。
黄濑闭了闭眼,艰难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最终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他睁开眼,蜜色的眼睛里是她小小的倒影,没有丝毫的偏离和逃避,黄濑动了动嘴角,勾出一个灿烂的弧度,“啊啊,完全被学姐迷住了啊,就好像月光下的妖精一样。”
带着笑意微微上扬的尾音,让人分辨不出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心的意味。
他背后被轻纱帐滤去嚣张的光线倾泻袭来,一直锋芒耀眼的金发也被映衬出几分暖意来,他斜倚在窗边,姿势慵懒却依然挺拔,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蛊惑人心的气息。
月岛琉衣眯起眼,看着黄濑在无声无息变成了游刃有余受人欢迎的金发模特,露出了她所不熟悉的虚伪,对他的恭维充耳不闻,只是问道:“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家吗?”
“欸?是在赶我走吗,好过分。”黄濑夸张的叫了起来,随即右手轻轻搭在了胸前微微俯身行了一个绅士礼:“将醉酒的女性丢下可不是绅士的所作所为。”
这个时候一直被隔绝在轻纱之外,遥远的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酒会里传出一声大喊:“别拦着老娘,老娘终于摆脱那一群臭女人了,毕业啦!单飞啦!不用捆绑销售一起瞎蹦跶了!拿酒来!”
显然是主人家喝多了。
月岛琉衣对着黄濑挑了挑眉,他脸上却没有半分的慌张尴尬,只是对着她眯着眼睛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透出浅金色的倒影,神色专注而认真。
他的眼睛仿佛会讲话,虽然她听不懂。
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指地说道:“好酒可不能浪费啊。”
黄濑忽然伸出手来,覆盖在了她的手掌之上,温润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有些痒,月岛琉衣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只见黄濑拉过了她的酒杯,凑到了嘴边,随着喉结翻滚,把酒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