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皇帝为除掉战功彪炳的伊元帅而在虫族战场上投放信息素诱导剂，导致格林顿要塞失守，上面驻扎的两千万将士全军覆没。那是五百年来最惨烈的一场战争,那段时间，帝国几乎家家户户办丧事。帝国也元气大伤,面对联邦时隐隐矮了一头,直到近年来司颢渐渐扭转了局面。
而昨天,帝国十四皇子,在学校口出狂言，说omega都是生育机器，alpha是狂吠的狗，beta是好用的蠢货，造成轩然大波,引发多次民众游行。
皇室劣迹斑斑，所作所为骇人听闻，一经公布必定引起民愤，在暗中引导助力后，让皇室下台是顺理成章的事。004在收到命令的时候本该迫不及待地执行，但是它犹疑了，它向司颢确认，【真的要公布吗？】
皇室的罪证，其中一部分内容，是司颢和家人的受迫害史，大概每每听到人们议论提及，他都要被迫回忆一遍以前的痛苦。
人工智能浅浅怜爱一下不能封存删除记忆也不能过滤有害信息的人类主人。
司颢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额头，半阖着眸子看不清眼神，他声音轻飘飘的，“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好的主人，我这就去做。】004就知道它的主人必不可能如此脆弱，大仇得报时只会觉得酣畅淋漓，才不会伤春感秋，更不会在意无关人员的言谈议论。
灼灼这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她神清气爽，一个翻身就自己从被窝里爬出来，站在床上环顾四周，中气十足地大声说：“统统3344早上好！”
【宝宝早上好。】
【小主人早上好。】
【灼灼早上好。】
灼灼甜滋滋地笑着，正要随机选中一个机器人作为今天洗漱的座驾，就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咦？她歪了歪头，谨慎地在脑海中说：“统统，你好像坏掉了。”
搭载了9972的家政机器人，竟然在灼灼醒来的时候，做出了和003、004一样的动作——先露出一个笑脸再发出声音。明明之前它都是笑脸和声音同步的！
9972叹了口气，纠结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司颢是真的强，只要他想，很多事他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解决。就比如，在灼灼睡觉期间，司颢攻打了雷米尔星，全歼了雷米尔星盗，战利品都快清点完毕了。
现在飞船正行驶在宇宙中，离雷米尔星和春和星的距离越来越远，因为飞船的目的地是帝国首都星。狡诈的alpha，好一手先斩后奏。
而未免9972把真相告诉灼灼，司颢这个老狐狸用精神力偷袭它、帮助003控制它。9972不愿承认自己真的被司颢控制住了一秒，只倔强地认为是自己不想表现得太厉害被怀疑所以才佯装被控制了。
总之，9972现在应该在003的控制之下，而灼灼现在应该一无所知，继续开开心心地和司颢相处，等着孙思睿来接她。
而司颢打的什么主意，一看就知道。不过是想趁机和灼灼培养好感情，最好能在飞船抵达首都星星港之前，让灼灼同意跟他回帝国。这样还能实现“前脚同意、后脚抵达”的surprise效果。
呵呵，司颢这个狗alpha。
出于对灼灼能力的信任和对自己的不靠谱的清晰认知，9972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委屈巴巴地表示，[我没坏，我只是进不去那个载体了。]
“灼灼问问。”
不等9972阻止，灼灼直接看向003，稚气地说：“33，统统的身体坏掉了？”
【小主人请稍等，正在扫描检测中……jz198号机器人功能正常，没有损坏。】
“你住在这个身体里，还要扫描吗？”灼灼有些好奇，绝不是阴阳怪气。
但003反应过来后天都塌了，灼灼是怎么发现的？她好可怕。同时003又有一丝隐秘的欣喜和崇拜，灼灼竟然能认出它和9972的不同，最起码它认为司颢在不用精神力的情况下，是分辨不出来它和9972的。
003不能对灼灼撒谎，也不能不回答她的问题，憋了一会儿，运用春秋笔法，含糊其辞、支支吾吾地说：【是主人让我这么做的。】
对不起了主人，主仆一体，他们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灼灼眨眨眼，“哦”了一声，没有太意外。就算003不说，她也知道系统做什么都是主人的意思，就比如9972，没她的吩咐，很少主动做什么事。灼灼还有账没跟司颢算呢，现在他罪加一等，但也不用急。
小家伙现在关心的是，“33，你住在这个身体里，也要扫描才知道，有没有坏掉吗？”
003这才明白，灼灼问这个问题不是在嘲它，就是单纯的好奇，它说:【……如果是有异常的坏掉，自检程序会立刻反馈给核心处理器，如果是没有异常的坏掉，自检扫描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发现迹象，发现不了的，可能会攻击我导致我数据紊乱、数据缺失、死机、格式化等。】
灼灼听得迷迷糊糊，9972贴心翻译，[宝宝，意思就是疯癫、失忆、植物人、死亡。]
“啊，系统被病毒攻击，会生病，很严重、很严重、很严重的病！”灼灼担忧地说：“统统，33，44，你们不要有病毒，你们生病了，灼灼找不到医生给你们治病。”
【小主人，你放心，我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工智能，只有我攻击别的人工智能的份，不可能会被攻击！】
【灼灼，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怕哦。】
[宝宝，我才是最厉害的。万一003感染了病毒，我也能消灭掉。就算我做不到，我还能把它带回主世界，我爸我妈我哥我姐我舅我姨……我全家都是大佬，在已知的宇宙中，没有事能难倒他们。]
三统的话并没有让灼灼放心，她先在脑海中反驳9972，“统统，你被33抢走了身体，不要说大话啦。”
9972:[……]
有苦难言，它恨！
灼灼又看向003和004，好悬没说“你们没发现统统和灼灼说悄悄话，你们不厉害”。想了好一会儿，她才稚气地说：“有比你们厉害的，你们看不到，所以不知道。”
9972趁机给灼灼讲了夜郎自大的故事，[宝宝，你刚才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好学宝宝灼灼迅速掌握了新成语并灵活运用，“33，44，你们现在是夜郎自大。要谦虚，要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大，厉害的系统，有很多很多。”
[宝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33，44……”
灼灼又要和系统们分享自己学到的新谚语，被推门而入的司颢打断了。灼灼不说话，司颢也不说话。一大一小对视了一会儿，灼灼奶声奶气地说：“司颢，你教33做坏事，欺负统统。”
面对小家伙的指控，司颢没有否认，他已经收到003出卖他的书面报告和正式道歉了，过来也不是要为自己辩解，而是灼灼该吃饭了。肩负育儿监督重任的003完全被灼灼牵着鼻子走，再这么耗下去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出这扇门。
而且，看灼灼的反应，9972并没有被他们压制住，还能自由地和灼灼沟通，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没有揭露他的行为。
司颢走到床边，揉了揉灼灼鸡窝似的小脑袋，含笑说：“早上好，灼灼小长官想要怎么惩罚我？”
灼灼推开司颢的手，仰头看着他，慢吞吞地说：“你嬉皮笑脸，态度不端正。”
三统：【……】
司颢：“……”
司颢敛去笑容，垂着眼，稠艳明媚的漂亮脸蛋上就出现了一副做错事悔不当初的沉痛表情。他的声音看似平静，实则隐藏着痛苦和不安，“灼灼小长官，我做错了事，不要罚我太重好不好？”
三统：【……】
6，以后的电视剧没有你我不看。
灼灼没有说要不要减轻处罚，她疑惑地问：“你为什么欺负统统？”
司颢下意识想插科打诨混过去，但想起来昨天的灵光一闪，他沉吟片刻后决定坦白，“因为我做了一些事，不想让灼灼知道，所以要阻止9972告密。灼灼，你放心，9972是你的陪伴系统，我只是想把它暂时关闭，不会损毁它。”
他等着灼灼问他做了什么坏事，在心里挑挑拣拣，准备说几个不会影响他在她心中形象、也不会破坏他们的关系的小事，然后就听见灼灼情绪很稳定地说：“哦。你做了很多事，不能让灼灼知道，因为灼灼知道了，会生气。”
司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灼灼又说：“你不说，灼灼会更生气。”
“灼灼，我……”
灼灼望着司颢，稚气地说：“你骗灼灼，不和灼灼说实话，灼灼会伤心，难过。好伤心，好难过。”
司颢心中酸软，没忍住抱住灼灼。他知道小家伙为什么生气，要和他吵架。在画室的时候，灼灼明明是“我发现了你的小秘密”的得意，气势汹汹其实只是表面工夫。当时他在确凿证据下是直接承认了的，但黑豹在他头顶跳舞吸引了灼灼的注意力，而他顺势把黑豹放了出来。
之后就是黑蛇，黑狗黑龟和黑鸟。
灼灼和精神体们玩得很开心，但对司颢的态度却冷了下来，还扬言要跟他吵架。
司颢本来很不解，在玩捉迷藏时突然想明白了。在灼灼的视角里，精神体是受司颢控制的，司颢不想跟她把事情说明白，所以就用精神体转移她的注意力。她以为他在敷衍糊弄她，所以很生气，还有些伤心难过。
这一点，司颢不认为自己清白，因为他当时确实很庆幸精神体打断了灼灼的“审问”。
实际上，从始至终，灼灼都没表现出对司颢的秘密刨根问底的态度。她是好奇、想知道，但如果司颢拒绝了，她也不会死缠烂打。
司颢轻叹，他属实是自作聪明、自讨苦吃，活该。
“灼灼,你先起床，洗脸吃饭。等你吃饱了，我把事情都告诉你。”
灼灼看着司颢,撅着嘴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不说,你说了，就要说实话，不能再骗灼灼。不然,灼灼再也不相信你，你说的所有话，灼灼都会想,是不是谎话。”
想了想,灼灼又重重补充了一句,“灼灼也会说谎话骗你！”
司颢没想到几句谎言对小孩子有这么严重的影响，他当即保证，“灼灼,以后我在你面前，不会说一句假话。”
“哦。”灼灼没说信不信,只奶声奶气地说：“说谎很不好。你因为说谎,没有长辈的威严啦。”
“……”司颢神情苦涩。
灼灼看出来了,但才不要问他安慰他,她对003说，“33，把统统的身体还给它。”
【收到。】
003不敢有任何异议，在司颢的指令下达前，就从jz198退了出来。9972立刻重新接管了身体,它笑着朝灼灼伸手，【宝宝，我抱你。】
[谢谢宝宝！]
灼灼让9972抱着去洗漱、让9972给她换衣服、让9972抱着她去吃饭，没有给跟在身后的一人两统一个眼神，非常的冷酷。
003和004疯狂埋冤司颢，都怪他不坦诚，害得它们被迁怒了。
司颢正在整理信息，琢磨着尽量在完整叙事的情况下减轻自己的过错，根本没心思搭理这幼稚的甩锅推责行为。但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可原谅，只是设想一下自己是灼灼，他是绝不会再信一个身份众多又遮遮掩掩谎话连篇的神秘人的。
午饭依旧是根据灼灼的口味做的，自从司颢奖励过能源石后，厨子们每天使出浑身解数来做饭，每道菜都香得让灼灼想把舌头吞下去，连吃饭爱跑神的小毛病都没了。
大口吃完，灼灼打了个嗝，让9972把她从儿童座椅上抱下来，她在小餐厅里摸摸看看，玩了一会儿才爬到沙发上端正坐好。
司颢想坐到旁边给她揉揉肚子，被灼灼用力拍了下手，指着对面的单人沙发说：“你坐那里。”
司颢一看，这不就是审问犯人的架势吗？不过他还是坐了过去，以双腿并拢、双手平放在腿上的小学生坐姿，有几分乖巧地看着灼灼。
灼灼很满意司颢的态度，声音都软和了一点点，“好啦，你现在可以说啦。”
“灼灼想先听什么？”
灼灼小嘴一撅，声音凉飕飕的，“你说什么，灼灼听什么。”
得，又生气了。
司颢暗恼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那么一句，还是因为抱有侥幸心理！灼灼不是普通的三岁小孩儿，不要再耍小花招了，从现在开始，他在灼灼面前就是没有任何秘密的白纸！
“灼灼，我错了。你听完我的坦白再给我定罪好不好？”司颢身体微微前倾，试图用真诚又可怜的眼神打动灼灼。
他成功了。
灼灼很宽容地说：“可以哦。”
“那我说了？”
“说吧。”
司颢轻笑一声，“灼灼知道我们在和虫族打仗吧？虫族是宇宙中的侵略种族，它们没有自己的文明，甚没有个体意识，所有的行动都靠本能和虫母指挥。从生到死，虫族的使命就是繁衍和生存。虫族繁殖速度极快、生长周期极短，从一颗虫卵到能上战场的成体虫，只需要3周。这意味着虫族几乎是杀不尽的。”
他看向灼灼，“虫族在占领一颗星球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啃噬掠夺上面的一切资源，一周就能把一颗s级星球变成没有任何价值的荒星。虫族的身躯是最好的武器，坚硬锋利，又有很好的延展性，虫族还能不借助外物在太空中生存。虫族和虫母之间是靠精神力交流的，人类观察到，虫母能在瞬间向数十亿只虫族下达命令，而这远不是虫母的极限。”
灼灼睁圆眼睛，模模糊糊意识到了虫族的强大。
“在最初对虫族的恐慌憎恨后，一些人开始研究虫族，有的人目的是想更快的打败它们，有的是想造福人类，有的是想攫取利益。我最初的家族，就是后者。他们一开始是皇室的小爪牙，只是突发奇想把人类和虫族拼接缝合在一起，有的是胡乱组合，有的是按照神话中去组装。这些猎奇的成品，在黑暗世界大受欢迎，让他们在短时间内赚得盆满钵满。”
司颢嘲讽一笑，“贪欲越发膨胀，他们开始研究虫族的基因，想要拼接虫族和人类的基因，从基因层面制造出更加完美的怪物。他们还想得到虫母的精神力，制造出最强的超人战士。在偶然发现虫母的精神力能控制虫族的分化性别后，如获至宝，重启了abo性别的研究。做研究需要试验体，还要是身体素质和精神力级别很高的试验体。”
他还有心情提问，“经过近千年的联姻，优质的ao资源百分之九十都在上流社会内部，地位很高、社会关系复杂，不好下手。灼灼，你知道他们从哪找理想的试验体吗？”
灼灼双眼睁得圆溜溜的，眼底茫然，还没有消化明白司颢的话，闻言努力思考了一会儿，依旧脑袋空空，慢吞吞地摇了摇头。她还在脑海中跟9972抱怨，“司颢故意，说这么难听懂？”
[……宝宝，我不知道。]
“应该不是的。”灼灼自问自答，“不像故意的。”
9972肃然起敬，[宝宝，怎么看出来的？]
灼灼奶声奶气地说：“看不出来，感觉出来。”
[……]
行吧，第六感也是感。
司颢伸长胳膊，揉了揉灼灼的小脑袋，笑着说：“抓别人家的孩子会被追究，所以他们用了自己家的孩子。”
听到这，一直云里雾里的灼灼突然有了预感，她稚气地说：“是你吗？”
司颢顿了下，看到灼灼眼中的担忧和难过，点了点头，用轻松的语气说：“是我。”
灼灼懵懂地意识到，刚才司颢说的那些实验，都是他经历过的。她努力回忆那些听着就很可怕的实验，只想起来只言片字，还是她听不懂的东西，于是拿自己懂的做比较，“他们拼接你的基因，是不是比拼接身体还疼？”
“是，基因更疼一点。”
灼灼小脸儿皱成一团，满是心疼，她跑过去抱住司颢，仰头看着他，“你吃了好多苦哦，吹吹不疼啦。”她朝着司颢吹气，没有明确的地方，手胳膊腿和腰都吹了一遍，吹得头晕眼花，吹得司颢冰冷荒芜的心暖风阵阵。
“干什么呢灼灼？”
司颢单手托住灼灼的小脑袋，趁机捏捏小脸蛋子，含笑说：“我说的都是过去了的事，已经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了，灼灼不要担心。”
“担心！”灼灼晕乎乎缓了一会儿就听到这话，她气呼呼地反驳司颢，“没有过去！你要报复回去，让坏人也一样痛！”
因为太激动，说话太大声，还有些缺氧的灼灼又晕了一下，但她坚强地说：“除了基因，还有虫母实验，还有……还有很多，你不能忘掉，要报复！”
9972心情微妙，灼灼还从未有过这么重的报复心，这司颢……还真会蛊惑人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