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猛地哗然!
要说这几个不知哪个小宗门的修士说的话有待商榷,可徐雨辰是谁?琉璃宝楼掌门的关门弟子。她又何必去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修士来陷害同气连枝的六大仙门师兄?
“徐师姐,说话要讲点道理。”
忽然,轻柔的声音响起,众人的眼神全集中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青绿色银线纹织真武门真传弟子服的出尘女子越众走出,眉横冷意,一双沉静双眼带了些不满望向徐雨辰——正是霍轻羽。
而且是真·修罗场,而不是之前风徊雪对上聂归寻。
可她不知道,某种程度上那其实也是个修罗场。
她正津津有味的,突然逢凌沉沉的视线射来,声线中带着难辨的意味:“时宗主,这几位是你叠云宗的弟子吧?”
时旎蝶没法子了,只好整整衣服拨开众人走向前:“正是。”
她一开口,场上众人瞬间看向她。不说三大金刚,就连徐雨辰的眼睛都亮了。
时旎蝶:……喂,你又不是叠云宗的,为什么也跟见到了主心骨似的?
这边真武门众人也面色不善的看向时旎蝶,霍轻羽眼眸也沉了沉。
这个邪修。怎么每次遇到大师兄时,她都在旁边?
之前门口司之慎骂聂归寻抱邪修大腿时,她也听到了。上次大衍山一遇后,她心中便有了芥蒂。
可凭着对聂归寻多年了解,她还是安慰自己——大师兄最是傲骨铮铮,怎么会为了重铸修为甘心雌伏于这淫妇脚下?
直到刚才她看到聂归寻发现时旎蝶时眼中倏然闪现的光芒,霍轻羽才感觉心脏往下猛地一沉。
她发现,现在眼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大师兄了。
哪怕是在大衍山,他对她说的话,她都还当是因为被她伤得太深,才那么冷漠。
不,应该说现在的聂归寻跟之前相比,实在是变化太多——不说那邪修,他甚至也不抗拒徐雨辰的靠近。
人就是这样,拥有时出于惯性就不甚珍惜。可失去后、又看到他被他人环绕,霍轻羽心中又开始不舒服了起来。
明明当初他被魔息侵染后她就当机立断的做出了抉择,怎么现在看到他跟别人在一块,会这么不快?
霍轻羽参不破自己的控制欲,单纯觉得眼前一幕刺眼,声音却始终轻柔:“明明是徐师姐在山门外出手伤人,我师兄不过是方才来理论几句。”
“理论?”桓九灯冷笑出声:“你师兄是怎么说的,要不要复述一遍?”
霍轻羽细眉微拧,不满的看向桓九灯。
这次不待她说话,就有真武门弟子嚷了起来:“我们都没听见!反正你们不过找个由头寻我真武门麻烦,周围又没有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这话说得就很无赖了。
可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道尖酸刻薄声音:“你打我是为了给那个废物出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就对他意意思思的。”
说着,那声音邪笑一声,压低声音:“他现在可是妖妇的座上宾,你想跟那妖妇抢人?怎么,徐师妹——琉璃宝楼现在难道也要学那青楼窑馆,教授媚术不成?”
一下子众人都惊呆了,眼神齐齐的落到不知所措的真武门弟子怀中不省人事的司之慎身上。
这——不是司之慎的声音吗?
众人惊而回望,正看到一身藏蓝长衣的衡追真带着几个大衍山弟子站在人群后,修长手指中正捧着一个鸡蛋大小、精密无比的机械鸟,迎着众人眼神温润的浅笑。
“啊抱歉……这是我最新发明的小玩意儿,叫留声鸡。”
这打脸来得太快,难免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徐雨辰这戏精反应最快,眼圈一红,两行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他这话什么意思?堂堂六大仙门真传,竟出如此污言秽语!”
这的确是很过分的言辞了,在场的真武门弟子难免脸色有些不好,面面相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且不说这样羞辱一个小姑娘简直有病,而且居然把整个琉璃宝楼都捎带上了。
几人迎着周围其他宗门弟子不善的眼神,心中暗暗叫苦。同时也愤恨大衍山的这帮书呆子居然还给录下来了!
说好的六大仙门同气连枝呢?
“就算、就算这样,那也不能下此狠手!”一个真武门弟子强词夺理:“看给我们师兄打得——”
他话音没落,忽然一声鬼哭狼嚎响起:“师尊——”
时旎蝶浑身一抖,还没等反应过来,突然瘦高的影子向她猛冲过来。
这身影还身姿敏捷的从挡路的半跪真武门弟子头上跳了过去,长手长脚得像个大螳螂般。一把抱住她后,耳边就传来那鬼吼鬼叫:“师尊,灯灯怕!”
时旎蝶:……你给老子放手,不然把你牙掰下来。
她有心想把桓九灯从身上摘下去,这货却像个八爪鱼一样扒着她,还不忘委委屈屈的告状:“明明是我看不惯司道友欺负小姑娘,就上前说了几句。谁料他说要与我切磋,那我就答应了呗。”
“切磋?”霍轻羽蹙眉,眼波凝在桓九灯身上。
不得不说,美人就算生气也还是美人,周围她的拥护者们见她这粉面薄怒的样子也是心神一荡,又听那如溪水般的清越声音道:“刚才说过,切磋乃是点到为止。桓道友这一手,”
她垂下清眸往司之慎惨不忍睹的脸上一瞥,马上移开——造孽啊,多看一秒都看不下去:“简直是残忍!”
“她血口喷人!”桓九灯一扫之前的狠厉,这会子靠在时旎蝶身上假哭:“师父,我都没用灵力!司之慎学艺不精,难道也怪我吗!”
这话说出来真武门的脸上真的挂不住了。不管对方是不是心狠手辣,没用灵力就把司之慎揍成猪头是事实。
尤其这一句学艺不精,简直是杀人诛心。
时旎蝶顿了顿,随即神色一凛,扫视真武门众人,最后落在霍轻羽脸上。
修士们直觉灵敏,她气势一变之下众人大多下意识的敛了看热闹的神色,站的直了些——这威势强大,让他们再没有轻慢之心。
时旎蝶盯着霍轻羽,一字一顿:“这位小友可知道我们家这老幺今年多大?”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不说周遭人,霍轻羽也呆了呆,随即又敛眉:“请时宗主不要包庇。年纪并不是他仗势欺人的理由!”
修仙界这一代最年轻的一批就是聂归寻霍轻羽徐雨辰他们,年纪大约都在百岁左右。
桓九灯能把二境界的司之慎当沙包打,就算再天赋异禀,顶多也是跟他们一样大——这妖妇总不能说出他还是个孩子的鬼话吧?
“他今年,刚满十七。”时旎蝶叹了口气,真情实感:“他还是个孩子啊!”
众修士瞬间哗然了——这年纪,在修仙界无异于小婴儿。
毕竟他们在这个年纪时,不是还没觉醒灵根,就是刚觉醒灵根踏入仙门,连筑基都没开始呢。
司之慎虽然不如聂归寻天赋异禀,但也可以说是天资卓绝。他与聂归寻同岁,今年一百一十二便踏入了二境界二阶,也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可居然被这丽色少年吊打……只能说明这少年的修为还在他之上。
修仙就是累积修为,任谁也不会想到,在他们这一群百岁老人中,居然还混杂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这还真的……只是个孩子啊!
“也就是说,贵宗这位首徒,”时旎蝶着重的咬了“首徒”这俩字:“不仅被我们这十七岁的孩子赤手空拳打了,还要找我们要个说法?”
“霍师姐,你这样真的不好。”一旁徐雨辰也梨花带雨的开了腔:“你也是女孩子,听到司道友说的那种话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揭过?就算道歉不也该司道友先跟我和我琉璃宝楼道歉吗?”
霍轻羽不意一下子被两人对上,咬了咬唇角:“道歉是肯定要道歉的,可我们师兄这样也得给个说法吧?况且一开始难道不是徐师姐你先出手伤人的吗?”
“……你俩到底谁是谁师姐。”一直装委屈的桓九灯忍不住把脑袋从时旎蝶肩膀上拔出来:“我都听迷糊了。”
呵……天真!
女人的战争当然也包括年纪啊!
“徐师姐今年一百零四岁,比我长八岁。”霍轻羽袅袅婷婷的,像是山间月桂:“我叫一声师姐,不过分吧?”
“可别。”徐雨辰声音中还带着哭腔,有种天然的娇憨:“我二月二十九的生辰,满打满算今年才二十六。”
时旎蝶:……
真是够了。
徐雨辰一口咬定是手滑,霍轻羽要说她她就假哭,说真武门是看着她们琉璃宝楼后面大部队没来欺负她,等师尊师姐们来了她一定要让师尊评评理云云。
霍轻羽被她气得心梗,所以说一山更比一山高,一茶更比一茶浓。
桓九灯这也是个祸害,才十七岁就有这么恶心人的修为。
铁证如山,确实是司之慎先嘴臭徐雨辰,然后被桓九灯阻止又挑衅,最后被打成快破布——谁能想到他那么能打啊!
一上来司之慎就用术法将他灵力封禁,霍轻羽觉得不妥,刚要制止就见对方绽放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然后……
然后就是一片血染的风采了。
看来邪道的确有特殊的修炼技巧,霍轻羽此刻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叠云宗,手都气得发抖。
但生气也没用,这种情况下还追着叠云宗道歉,那不就是要把这一系列的罪名加上真武门首徒连个野鸡门派出来的老幺都打不过这件事坐实了吗?
可让她亲口承认只是“切磋”,霍轻羽又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徐雨辰这货,一边弱柳扶风似的精准靠在聂归寻身侧假哭,一边毫不掩饰的冲她阴笑。
霍轻羽头上暴起青筋:总有一天,她要把徐雨辰这个臭丫头的头打歪!
一番闹剧最后在时旎蝶和逢凌的圆场中落下帷幕。
时旎蝶上一秒还在一脸微笑的看着逢凌点点头,下一秒就垮起个批脸一下子揪住了桓九灯的耳朵。
桓九灯立刻叫了起来:“嗷嗷嗷,轻点轻点。”
“你嘴里是有狗啊?”时旎蝶气笑了:“真不够能惹事的,非要整个真武门来追杀我们才好?”
“那你意思让我看着食堂大妈挨骂?”桓九灯不可思议,身子弯成个虾还拐过去瞧她:“老大又不会打架,老三出手不合适,那除了我上还能怎样?”
时旎蝶拎着他耳朵的手一顿,想不到这货看起来冲动,倒是把什么都考虑了。
一旁徐雨辰脸都绿了——臭小子,管谁叫食堂大妈呢?
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拿锅拍你啊!
“真是个傻的。”最终还是最懂时旎蝶脑回路的云临叹气:“师尊说不让你揍了吗?师尊的意思是……”
他压低了声音,鬼鬼祟祟:“让你趁他落单了蒙上麻袋揍啊。”
桓九灯:……
论无耻还是你无耻。
时旎蝶叹气,正看到远处走来的逢凌,道了句叨扰:“我们这就回宗门了。”
逢凌目睹了这一场闹剧,也是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那逢凌就不送了。时宗主,过几日极火殿便将灵石送到贵宗。”
时旎蝶眼神瞬间变得危险,逢凌揉着额角的手一顿:“四十万不是小数,容我派清点装盛。我们陛……宗主与您签了灵契,必不会反悔。”
时旎蝶的表情一秒破冰,笑容明媚如天山上垂落的云霞,连逢凌都看得一愣:“那就好,辛苦逢首席了。”
看看!都是首席,这逢凌,那衡追真,哪个不比司之慎那恶臭男强!
时旎蝶很满意,转身带着弟子们走出了极火殿大门。
徐雨辰恋恋不舍的倚着门,咬唇挥平底锅。
那边云临两眼发光:“师尊,四十万是怎么回事?”
时旎蝶心中得意,脸上却很矜持:“嗨呀,就极火殿宗主啊,一见到我就非要给我四十万灵石,我说俗!就不能送我点天材地宝吗?真是个大直男。”
三大金刚:……烦死人了。
“她贩卖人口赚的。”聂归寻无言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把风徊雪卖了吧?”
“不卖能怎么办?”时旎蝶更无言:“难道真的让她来给你们当师娘?我又不搞姬。”
哟~~?
时旎蝶看见桓九灯和云临脸上浮现起的八卦神色,不觉一翻白眼。
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喊:“道友,道友,等等我!”
四人惊诧回头,从极火殿朱漆大门中冲出一人,须臾间便到了眼前。
叠云宗四大金刚身量已经很高了,可这人身高竟有两米左右,时旎蝶站在他面前愈发纤细。
这人古铜肤色,穿着身暗红的短裳,手脚都束紧,显得精神飒飒。一脑袋黑发全编成细小的辫子,上面还缀着银珠。加上他高眉深目,碧眼如波,显得十分异域风情。
时旎蝶看着面前山一样的男子,咽了口口水,试探问:“道友是叫我们?”
那男子脸上浮现一抹黑红,像一只大熊般憨憨的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飞速塞在时旎蝶手中,一扭身就跑了。
四人默然看着他的背影,半天才从震惊中醒来。
时旎蝶眼睛瞪大如铜铃,看着手中信封——什么鬼,她的春天要来了吗?
第224章 男配左右围男
回了叠云宗,打发走了一群八卦的眼睛,时旎蝶鬼鬼祟祟的把洞府门关好,小心翼翼的拿出信,准备拆开。
修仙世界中已经很少有人用这么古老的传讯方法了,多数都是灵文传讯。不知怎的,有那么一丢丢小浪漫。
说起来这还是时旎蝶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情书,别说,还真有点小鹿乱撞。
她轻手轻脚的翻过信封,脸上带着期待的微笑看去——随即那扬起的嘴角一寸寸的凝固。
这人的字和他人一样,刚劲中透着一股子狂放的气息。铁钩银画,力透纸背。只不过抬头上明明白白的写着:
桓道友亲启。
四大金刚此刻正在演武场上操练小团子们。
除了时旎蝶走之前召回来的鹤澜山,其余三人都好几天没着家,此刻也正考校着自己麾下的崽子。就见时旎蝶面若寒霜,脚下生风的向这边走来。
“这又是怎么了?”云临没忍住问了句。四十万飞了?
这脸沉的跟挂了五十斤秤砣似的。
桓九灯见那冰冷眼神直接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吐槽:“不是吧?我就打了一架,怎么还没完了?”
他还是个宝宝啊!不就是殴打了一个百岁老人吗?
时旎蝶转瞬来到了面前,嗖的扔出一个东西,砸在桓九灯怀里。
桓九灯下意识的一躲,旁边鹤澜山伸手把那东西一把捉在手里。
他将那信封拿在手中,有些不解的望了眼转身就走的时旎蝶,在围上来的三人眼神中将信封一转。
上面的几个大字一下子就让四个人浑身一震。
这……是给老幺的?
几个人眼神瞬间诡异。
那体修看起来体格健壮,完全是个兄贵。
这老幺被他盯上,怕是……
众人脑中立刻上演了各种强人锁男、男上加男、知男而上的戏码,聂归寻还没忍住往桓九灯的下三路打量了一眼。
桓九灯:……
叠云宗并非法外之地,我劝你们耗子尾汁。
他咽了口口水,在这一片微妙的眼神中打开了信笺,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迫不及待的把信纸怼在师兄们面前:“你们看啊!只是邀我去他们门派内比时担任一下嘉宾好吗?”
果然,虽然那大汉表情诡异,态度暧昧,可这信写的还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哲♂学内容。
“玄龟岛?”鹤澜山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落款上红色的印章:“你们在极火殿做什么了,为什么玄龟岛会邀老幺去他们那里交流?”
玄龟岛,六大仙门中的体修门派。所谓体修,就是以灵力淬炼肉体,追求极致刚猛的近战能力的修行方式。
这么一想就非常清晰了,明显就是桓九灯揍人的英姿惊动了围观的玄龟岛修士,这才得了这么一纸请柬。
“啊……”那边聂归寻却讶声一呼,引来云临侧目:“怎么了?”
“这落款……是玄龟岛的折罗赫?”聂归寻脸上显出少有的茫然之色。
鹤澜山不解问:“是玄龟岛那个七星长老折罗赫?你之前在仙门,定是见过他的样子。怎么这次没认出来?”
“因为他以前留个连鬓络腮胡。”聂归寻无语,刮胡子前的折罗赫就跟个熊人似的。
他怎么知道刮完胡子变得如此精神?
可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个,他并着云鹤二人一脸担忧的看着桓九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