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账：5200」
「转账：5200」
「转账：5200」……
微信不断弹出转账的消息，纪晗熙震惊地看着它刷屏，这就是跟榜一大哥私联的结果吗？她还没正式直播呢，就能收到这么多红包和打赏？
这是她第一次收到这种大额转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要点吗？现在就点吗？会不会太不矜持？会不会跟之前塑造的形象相悖？
就在纪晗熙纠结的时候，那边又发来消息，是一串语音，她没有在宿舍听男人语音的习惯，于是转换成文字：
「小晗，我知道你在生气，但你要相信我真的没有轻贱你的意思，你知道的，我家里只有钱，我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给你补偿，就只能转钱，你快收吧，你不收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生气」
纪晗熙给他回去一条消息，对方看到回复，发语音发得更是勤快。而且每条都是长达60s的长语音，纪晗熙看到简直头皮发麻，通通将它们转成文字：
「呜呜呜呜小晗你好善良啊，没有生气就好，你简直就像天使一样，长得漂亮脾气还好，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一见钟情……」
他说了一大段溢美之词，这些话纪晗熙早就听腻，完全不感兴趣。
「最近我遇到一点烦恼的事，你有没有时间听我倾诉啊？」
纪晗熙本来想拒绝，可看着那些待收的转账，回了可以。
于是接下来他的话更是滔滔不绝，从刚出生一直讲到他在美国留学时花5000刀打车去另一个州买12刀一杯的霸王茶姬的事。
每一件事都是看似抱怨，实则炫耀，字字句句都在诉说高不可攀的有钱人的烦恼。纪晗熙有时真想给他邦邦两拳，把他打到闭嘴。
他说他们家族企业所持股份分为四份，一份老两口留着自己养老，一份给姐姐，最后两份给他，姐姐是名校毕业，现在进公司效力，而他则拿着自己那部分混吃等死。
「……你知道吗？我爸妈一直觉得我是没长大的孩子」
「哇哦～好特别呢」
虽然不知道特别在哪儿？
或许年近三十还是没长大的孩子，这件事本身就很特别吧，纪晗熙撇了撇嘴，无从吐槽起。
转念又想，既然是没长大的孩子，那可以去Vivienne那里申请未成年退款，让他把那些打赏钱全吐出来吗？
富二代还在不停唠叨，纪晗熙就去小红书上找了个敷衍回复话术表，不管富二代说什么，她都回复“嗯嗯”“这样啊”“有道理”“真的啊”“你说的对”“竟然如此”“你辛苦了”“摸摸头”“抱抱你”，几个词来回说，到后面，都不用点开语音，她就知道该回什么词。
她不像个主播，倒像是安抚孩子的幼师，倒像是接受咨询的心理医生。
听说美国的心理咨询师价格还挺高，她真应该按心理咨询师的价格向他收费。
手机上富二代的消息还在不断弹出，纪晗熙真的不想看，就点进微博去刷热点，可能是之前看Vivienne比较多，微博以为她对他感兴趣，给她进行了推送。
纪晗熙猜得没错，那几张照片就是放微博的先导片。但他显然是看不上助理们拍的那些，用的全是自拍。
他拍摄的角度非常妙，最大限度展示自己美貌，不管是虚搭着的蕾丝，还是光影明暗的利用，都极具美感。
纪晗熙看了一眼，心底暗啧一声，伸手直接滑走，可突然注意到什么，她又赶紧滑回来，把照片放大细看。
她入镜了……
纪晗熙内心一窒，差点尖叫起来，救命！他发照片前都不会好好审核吗？她的裙摆入镜啦！
虽然他拍得很好，构图很美，裙摆入镜也毫不违和。可纪晗熙简直火大，裙摆有说它想入镜吗？她现在就想发消息去骂他！本来被富二代弄得就心烦，没想到Vivienne更是让她烦上加烦！
现实生活中发消息当然不可能，可是隔着网络谁又认识谁？
于是纪晗熙在微博一众夸他美貌的评论下，评了这样一句：真以为自己很漂亮吗？点赞你的人只是觉得你发出来很勇敢，并没有觉得漂亮的意思。
当然，她的话肯定招来粉丝们一致反驳，但她毫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地评论：第四张尤其丑，攻击到我了，删掉！
“删掉”两个字摁得非常用力，她的裙摆告诉她，它不想入镜，删掉啊！
第15章
他每天会收到上百万条评论，这样夹杂在其中的一条又怎么会注意到？即使注意到，傲慢自恋如他又怎么会因为恶评做出任何改变？
纪晗熙当然也清楚，她不过是想通过文字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没给他微博留过恶评，今天刚好刷到，那就不要放过。
「以为自己很重要吗？其实0人在意，看到了吗？我说0人在意」
「拿着杯喝到一半的咖啡故意在路边凹造型然后超绝不经意看向镜头装松弛感是吧？被背景里坐Michelin啃玉米棒的大爷秒了哈」
「如果真的不想炫，就不要刻意把包装袋上的logo藏一半露一半啊，装什么呢？」
「哇哦，故意截图别人说你p完没有原图好看的评论，就为装自己发照不p图是吧？哈哈我懂你，我绿茶的时候也跟你一样的哈」
「一天到晚说着让别人去死，最该死的人是谁，自己心里清楚哈」
果然脏话只有说出来，内心才会纯净，发泄完这么一通，纪晗熙感觉浑身上下都轻快舒坦不少。
在对面粉丝打过来之前，她先把微博设置成关注30天才能评论，她倒要看看有没有粉丝为了骂她愿意忍着恶心关注30天？
退出微博，点进微信，发现富二代的侃侃而谈也刚好到结尾。
「小晗，谢谢你！我从来没有这么痛快地倾诉过！尤其是对着你这么漂亮的人！你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温柔多么的有耐心，你全程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还经常抱抱我摸摸头，天呐，你真美好！像天使一样！我想我已经彻底爱上你了……」
纪晗熙：“呃……”
「小晗，我下次再有烦恼还能再找你倾诉吗？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得到真正的安慰。」
纪晗熙本来想拒绝，但想想他的财大气粗还是回了可以。没关系，她反正也不点开语音随便乱回，浪费不了多少时间的，榜一大哥好好固粉才是最重要的。
果然如南枝姐预料的那样，Vivienne发完视频后，平台掀起一股教堂风热潮。纪晗熙的视频已经由专业剪辑师剪辑好发给她，她紧随其后也带了相同tag了发了视频。
发完木木会给它投抖加看数据转化，发出去当晚，这条视频就爆了！虽然热度比不上Vivienne，可是专业的拍摄剪辑，精美的服化道，还有她极其漂亮的脸，都让这个视频足够出圈。
木木让她趁热打铁，多拍一些，还让她根据之前整理的较火颜值博主的数据分析，想一些不同类型的风格内容。
纪晗熙前期要做的是每种风格都试一遍，然后投放查看转化率，筛选到最合适的风格，等确定好风格后，再做垂直账号，获得高粘性和强变现潜力。
总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会非常忙，特别忙！以前总以为当网红是什么很轻松的职业，现在真正做起来才发现前期起步无比艰辛，不过只要能带来很大获益，这些对她而言都不算什么。
纪晗熙在学业和工作中平衡，感觉好累好累，唯一发泄压力的方式就是去Vivienne微博底下发表恶评。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把怨气付诸于评论区，发完就退出去刷抖音，刷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重新又点进微博。
然后她发现自己账号右下角有个红色的标记，标记上显示数字1，说明有1个人关注了她。
纪晗熙觉得好笑，到底是谁为了骂她这么不辞辛苦啊？居然敢忍着恶心关注她30天？
要知道她不仅在Vivienne评论区发表恶评，她还经常在主页发一些黑图黑称和黑帖。而关注她的人，每次她发布时，都能被推送到。
在点开关注列表时，笑容戛然而止。
上面显示着……Vivienne
纪晗熙愣住，手机都差点掉下来，等这股震惊缓过去，她才点进那个账号反反复复查看是高仿还是本人？
主页上几千万的粉丝数还有发布的内容骗不了人，这确实是他本人的账号。
他为什么会给她点个关注？他要干什么？有什么意图？是不小心的吗？还是故意的？他关注她到底想干嘛啊？他有病吗？给黑粉点什么关注？有毛病啊？
Vivienne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原本0关注的账号现在显示1关注，点进去一看，关注的那个人居然是黑粉？粉丝不得炸了吗？
纪晗熙看着激烈的评论区，突然明白，Vivienne真是好高明好歹毒的手段！
这个关注估计是他故意点的，他就是在激发粉丝和她的矛盾，利用粉丝去对付她！真是阴险毒辣！真是恶心！
她打开封闭许久的私信，给他发去两条消息：你真恶心！你去死吧！
对面安静沉默，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回复。
纪晗熙第二天去到公司，仍有些气鼓鼓的。她一路都在想：今天绝不会给Vivienne任何好脸色！虽然之前也没给过。
即将进内容部时，被人撞了一下，手里的钥匙扣掉在地上。
“嘶——！好疼！”
“对…对不起。”
纪晗熙心情本来就不好，被人一撞简直差到爆炸，刚想出声谴责时，对方把钥匙扣捡起放她手里，用略带口音的汉语道着歉。
她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大手和线条明显的肌肉，有些怔愣地缓缓抬起头。
然后她看到了这辈子最心动的人！恍惚间整个世界都万籁无声，只有她脑中放烟花冒粉红泡泡。
好高好大好帅！混血儿！面容阳刚！肌肉强健！好有男人味！好man啊！对她没有露出痴汉表情！好特别！救命啊！好爱好爱好爱！
“你没事吧，我刚才赶时间不小心撞到你了，真的很抱歉。”他中文说得非常流畅，只是在一些转音上还有点别扭。
“我没事……”
纪晗熙接过钥匙扣，有些害羞地低头。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这么心动的人，以前的那些游刃有余的招数，她竟想不起该怎么使用，只能手足无措地站着。
里面的南枝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晗熙，你没事吧？”
“没事。”
“对了，这是我们老板的亲戚，今天临时帮忙拍个广告。”
混血帅哥真的很赶时间，跟纪晗熙道歉完，就赶紧跑向拍摄地。
纪晗熙只能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好帅啊……”
“欸？很帅吗？我们刚才还在讨论他呢，就觉得一般吧，公司里又不是没有比他帅的。”
“没有，你们不懂。”不懂这种肌肉阳刚糙汉的帅在哪里。
“好了好了，我们不懂。”南枝凑近她，努力压低声音道：“快去拍摄，Vivienne已经盯了你很久很久。”
听到这话，纪晗熙如被惊醒，整个人后脊发凉，迅速转头搜寻Vivienne的身影。
果不其然，Vivienne就倚靠在不远处的门框上，看着她。
今天的他，长发被扎成高马尾，显出优美修长的肩颈，也更显凌厉利落的气质。
纪晗熙看到他总是心里发怵，她觉得他是那种心思很深的人，什么情绪都不会流于表面
就比如现在，明明目光是落在她身上的，可目光中饱含的深意却让人无从揣测。
他的脸上，无喜无悲，无惊无怒，什么情绪都没有。
在纪晗熙转头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目光仅停留一会儿便收回，随后转身离去。没有跟她说任何话，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就好像偶然路过时不经意瞥她一眼那样。
纪晗熙问南枝：“他在这儿多久了？”
“一直都在啊，你进公司前在，你撞到混血帅哥时在，你对着帅哥犯花痴时也在，只是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完全没注意到他而已。”
纪晗熙倒吸一口冷气，然后自我安慰道：“应该不要紧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不喜欢等人而且容易发火的难缠角色。你今天是要跟他拍联动吧？你自求多福吧。”
“南枝姐你今天有拍摄吗？你跟我一起去吧。”
“抱歉宝贝，我今天有拍摄，还是你自己去面对他吧。”
“啊……”纪晗熙小脸一跨，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怕，我会在心里默默为你加油的。”
“……”这有什么用啊？
“如果我提前拍完，就去看你好不好？”
“好，你一定要来哦。”
纪晗熙拖着沉重的步伐前往拍摄地，推开门，大家已经在布置场景。Vivienne坐在沙发上，拿着脚本一页一页翻阅，编导就站在旁边，紧张地搓着手等待翻阅完。
Vivienne细白指间夹着一支笔，对着脚本上的内容修改打叉，“这里这里这里，按照我说的改，改完拿给我看。”
纪晗熙看着他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心里就不爽，真想狠狠骂他。可惜她只有在网络上才敢直言不讳，现实生活中也就只能暗讽和阴阳怪气。
她微笑着跟所有团队里的工作人员打着招呼，唯独忽略Vivienne本人。
Vivienne靠着沙发微撑着头，长睫微垂，若有所思，但又不知在想些什么。
“晗熙，服装和道具都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先去化妆吧。”一旁的小助理这样提醒道。
“好啊。”
她跟着助理准备去之前那个化妆间，可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今天你的妆造，由我负责。”
纪晗熙转头望去，发现Vivienne已回正身体，抬眸望向她，眸中暗色浮沉，缓声道：“我会亲自帮你化妆……”
“……”
纪晗熙感觉不太妙。
“不麻烦Vivienne老师了, 我自己化妆就可以。”
“我的视频，任何一帧, 都要求完美，你化的妆，达不到标准。”
刻薄挑剔的话慢声说出，纪晗熙听到，当即冷下神色，心生恼怒。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化的妆的不好，而他化的妆很完美？啧啧啧，真了不起呢, 作为个美妆博主真了不起呢！谁说她化的妆不好？每个看到她妆容的人都不停夸夸夸，从没说过任何不好！只是他针对她, 才会故意挑刺！
“老师, 我觉得应该给新人一点机会吧, 毕竟不是谁都像你, 化妆化了这么多年，天天涂脂抹粉。我这样素面朝天的新手, 刚开始化不好也很正常吧，你不能要求这么严苛呀。”
纪晗熙阴阳怪气出声, 在心里悄悄翻白眼, 呵呵, 她上大学后就没素颜过, 她喜欢化妆, 而且自认为化妆技术并不比他差。
“既然知道自己是新手化不好妆，那么听到我给你化时应该感恩戴德地接受，而不是拒绝。”
“……”
“我不想浪费时间。”
说完这句，Vivienne起身离开。两位助理连忙不迭地跟紧, 并且向纪晗熙招招手，示意她也赶紧跟上。
纪晗熙看着那死妖男的背影，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可暂时又没想到什么话来反驳。
这次去的化妆间比较特殊，装修与别的不同，有点像私人定制。
里面一尘不染，工具收纳齐整，除了化妆品，还有很多项链耳环手镯配饰，上面莹润的清幽光泽，像极真正的珍珠和宝石制成。
里面只有一张正对着化妆镜的椅子，他伸手一点，示意她坐过去。
纪晗熙看了看椅子，又看了看他，犹豫片刻，慢慢走过去坐下。
两位助理本想进来，可Vivienne说：“去理衣服，我化妆的时候不喜欢闲杂人等打扰。”
“咔哒”清晰的关门声响起，纪晗熙愣了一下，缓缓转过头。
房间内，只有化妆镜上的灯直射，周围都比较昏暗。Vivienne的脸在这种晦暗光线下，如同蒙着一层薄薄面纱，神秘美艳，但愈加难辨情绪。
“……助理他们呢？”
她很不适应和他单独在一个房间，上次两人独处就没好事，这回也让她惴惴不安。
“他们有别的事要忙。”随着他靠近光源，那张脸上的暗色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凌厉嚣张的艳色。
“忙什么？”
“当然是忙他们的事。”他的手搭在椅背上，将椅子摆正，“给你化妆的是我，又不是他们，总问他们干什么？”
“……”
他站在她身后，将目光落在镜子上，看着镜中的她。
她知道今天要拍摄，妆造需要到公司来弄，就没有在宿舍化妆，仅涂了防晒和隔离，看上去也与素颜无异。
纪晗熙深呼吸几下，努力用阴阳怪气的话隐藏心底的怯懦，“老师是在看我的脸吗？我是纯天然的呢，美到老师了真是不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