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些。我还没问,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呢?”宋青龄望着同样站着的孙钟山和杨雪,忽然笑问。
“我正准备带着佑亦去逛逛校园呢,你就来了。”孙钟山回道。
“那咱们一起去吧。”宋青龄闻言,直接便揽着杨雪的手,走出了办公室的门,留下了孙钟山自己在两人的身后。
杨雪本身是有些哭笑不得的,也觉得自己处在一对夫妻当中,略显尴尬,但在孙钟山和宋青龄共同的讲解下,渐渐的便将这份尴尬淡忘了。
以她来看,中山大学的环境其实很好,足够宽阔,给学生们学习的地方也足够多,条件足够好。而就她在路过一些教室时的偶然一瞥来看,其实中山大学的学风也很好,课堂的氛围足够活跃。
当然,这或许还要归功于孙钟山亲手提下的校训——“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学”。但无论如何,她总算是对她明天的讲课多了一丝的期待。
34.民国34
翌日,当杨雪带着小李来到中山大学中、她将要授课的教室时,她发现偌大的一个教室教室里早已被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连教室外的一大圈和教室里的过道中,都坐满了闻名而来的学生。而再一仔细看,她又发现来的人或许不仅仅是学生而已。或许,也还有这所学校里许多没有课的老师。
小李是跟在杨雪的后面走进来的,站在教室外面看时,他便着实吓了一跳,走进教室再一看时,他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估算错误了。其实,他当记者也有好几年了,在沪上时,他也采访过许多的沪上高校,但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没见过哪所高校的哪堂课上,是会呈现这样一种盛况的。
对教室的情况视若罔闻,杨雪站在教室的门口,只在瞥见了坐在前排角落里的孙钟山和宋青龄后,才稍稍的感到了讶异一下。她没想到,正值公事繁忙之时,他们竟还有闲心来听她这无足轻重的一堂课。
像是感受到了杨雪的视线,孙钟山和宋青龄举了举手向杨雪打了个招呼,便等着杨雪开始上课了。
实际上,孙钟山昨日在同杨雪谈话时虽然的确用上了些交际手段,但他确实也没有撒谎——他的确是信任杨雪能上好这一堂课的。虽然,他当时并没有想要来听她上课的想法,但在后来与之交谈过后,他突然觉得,也许他真的能在她的课上学到些什么也说不定。
于是,兴致突起,他便带着自己的妻子一同来听课了。
“叮铃铃铃~~~”
孙钟山和宋青龄将手放下的时候,正好教室里的铃声响起,杨雪便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朝着孙钟山和宋青龄的方向浅笑着点了点头,祝福小李也自己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便闲庭信步般极优雅的登上了那一寸三尺讲台。
站在讲台上,看着讲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杨雪忽然兴起,便笑着开了一个小玩笑:“天气炎热,我以为普通人都只喜欢凉爽,没想到我们高知识分子们却更喜欢流汗的畅快。”
“哈哈哈……”
七月的广粤已经很热了,一般人为了舒爽,并不乐意粘腻在一起,而此刻大多人为了能听杨雪的这一趟讲课而挤在了一起,教室里外,除了讲台上的杨雪,几乎只剩下了人群。
杨雪这是在调侃他们的人多,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笑话,却让教室里的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好像开心之余,连灼人的热气也少了许多。
小小的调味剂结束,见讲台底下的人都目光灼灼的紧盯着自己,眸子里的期待就好像水一般快要溢了出来,杨雪随性的笑了笑,道:“我没当过谁的师长,我也不知道做为学校里的一名老师,有什么是要必须做的。所以,我只会按我想的来做。”
极为突兀的一句话,杨雪在学生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为这句话给出了一个解释:“我曾经在我的作品里说过,我是一位自由放任派人士。所以,关于以上这段话的意义,我只表达了一个意思——”
杨雪顿了顿,感受着大家疑惑的目光,蓦然灿笑道:“我没有为这堂课做下任何备课准备!”
平地惊雷!
杨雪的话引得讲台下来听课的师生们俱是惊疑的交头接耳起来。没有任何备课准备的课堂,怎么可能上得下去?她知道要讲什么吗?她知道应该怎么讲吗?她知道在哪里让学生们自由畅谈吗?
他们有很多的疑问,但杨雪却并不想去理会。她一双清亮的桃花眼四处瞥了瞥,漫不经心道:“载之邀我来的原因,想来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但实际上,其实本该是我来向大家请教一个问题的。”
话落,教室里外又是一阵嘈杂。
这个时期的教学本身便很宽松,课堂也不像后世的课堂一般拘谨严肃。这时的课堂其实更像是老师与学生间的一次探讨,经常会摩擦出许多的火花。而老师与学生间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其实也更像是朋友间的一次相处。
之前他们之所以没有说话,不过是碍于心中对“章佑亦”这个名声的仰慕,以及对杨雪这个人的陌生罢了。但当他们心中的疑已然达到了一个顶峰过后,有稍微大胆些的学生,便直接大声问道:“先生,什么问题?”
杨雪面上的笑没有变化,但声音却忍不住沉了沉,认真的问道:“如今坐在这里的你们,都算得上是一名高等知识分子了。可是,懂得了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封建王朝过去了,中国再也没有了所谓的八股取士,没有了科举。你们读再多的书,也再没有办法状元登科。反是那些你们曾经鄙视的莽夫们,大字不识几个,反倒分距了中国。所以,我想问问——”
话音挺住,杨雪四处扫了扫讲台下的人群,语气里好奇的意味,被她演绎的活灵活现。她问:“如今的你们……是在为什么而读书?”
一片短暂的静默后,教室里和教室外的学生们都纷纷踊跃的回答起了杨雪的问题。
他们的回答各式各样,有说“为明理而读书”的,有说“为挣钱而读书”的,有说“为做官而读书”的,有说“为吃饭而读书的”……甚至,还有说“为读书而读书的”……
他们的答案有很多,但杨雪却一连说了很多很多的“不对”,就好像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有标准答案的命题一般。一开始问杨雪问题的那名同学心中略不服气,站起来便问:“先生说是来请教我们,却总说我们的回答不对。想必先生心中早有答案,何不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杨雪笑了笑,摆了摆手让那学生坐下,拿起讲台上一直没被她动过的粉笔,在黑板上缓缓书下九个大字——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杨雪一边在讲台上写,讲台下的人便跟着一边念。念着念着,忽然所有人就一同沉默了下来,原本心中还略不服气的人们,瞬间便没了任何的不满。
杨雪转过身,将剩下的粉笔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拍了拍手指间沾染上的粉笔灰,极为认真道:“其实,刚才的大家的答案,也算不上错。每个人都有自己一生中不同的追求,说到底,不过是大家的人生观并不一致罢了。”
“但是,”讲台下的众人仍旧沉默,杨雪便也不准备停下,“刚刚,我说你们错了。”
杨雪低头笑了笑,道:“你们或许心中有委屈,也有不满。但其实,我并不是在说你们的追求错了,我只是认为,你们在这个时候怀揣着这样的追求并不合适罢了。”
脸上的笑意再无,杨雪紧紧的盯着身前的学生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没有一个可以自由发展的国家,所有的梦想与追求都是空谈。所以,我们最大的追求,应该是——‘中国’!”
35.民国35
数尺之外,讲台下和教室外的学子们青涩的面庞上,尚且挂着一丝犹疑,杨雪的语气便忽又放松下来。
她向着他们柔柔的笑开,目光有些悠远,就像是讲故事般轻柔道:“我在沪上生活的这大半时间里,大多是住在法国租界里的。但我在家乡湖苏宝山县的时候,却并不是。”
脑海里回忆起年少时的章君勉,偷摸着带着年幼的章嘉芬出去玩儿的情景,杨雪道:“与大多数的家庭不同,我有着一双思想老旧的父母,却也有着思想开放、生性不羁的一位兄长。曾经,在我幼时,我的这位兄长,总喜欢背着爸爸妈妈带我出去玩儿。有一次,他带着我去到了一片我从来没见过的繁华、热闹的土地。在那天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宝山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看着大家都静静的听得有些入神,杨雪便接着说了下去:“那天,我和我的兄长玩得很开心。但等我们被发现捉回家后,等待着我俩的,却是父亲那一根令人发憷的藤条。我的兄长可不像我那样胆小,虽然我们同样都害怕着我们的父亲,但他却在那一刻忽然挺直了腰杆,倔强的望着他,大声的他:‘我们为什么不能出去玩儿?!我们哪儿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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