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吒心中有些不放心，思考了下，说道：“你和哪吒去看看，切勿惊动那两人。”
穿越这么久，终于能够支棱白芷立刻道：“不能打草惊蛇，我懂。”
说着，一头扎进水中，连浪花都没起。
哪吒心猛地提起，就看到白芷在水中灵活自如，冲着他招招手：“哪吒快来。”
提着的心这才安稳落下，记起这家伙是鱼。
闷不做声的直接扎进水中，还故意往白芷那处扎去，惹得白芷一阵惊呼，又怕惹了人，迅速闭嘴，怒瞪哪吒。
骤然心平，哪吒扬了扬眉梢，深吸一口气，立刻扎进水中，闭气诀大概能持续半小时。
一人一妖一头扎进水中，几秒钟就消失在汪洋大海。
“让哪吒去真的没问题吗？”木吒不放心，毕竟他也是知道哪吒身怀杀劫，虽最近好了很多，性子也温和了不少，但那两人一看便是不好相与，若是真起了冲突，哪吒没收住脾气，怕是……
金吒凉凉瞥他一眼，眼神多少带点嫌弃。
“你觉得，是你能压制的住哪吒，还是我能？”他问。
木吒毫不犹豫：“不行。”
到时候真要打起来，估计都不需要苏亥发觉，自家老父老母都先直接打过来了。
“……果然，还得是白芷啊。”能压得住那杀气甚重的家伙，只能看白芷。
“再者哪吒宝物多，在水下更有优势。”虽说，金吒并不觉得那两个普普通通的副官会有什么能耐，但万一呢？朝歌能人异士多，不得不防。
上面木吒和金吒在嘀嘀咕咕，水底下，白芷和哪吒正躲在下方的岩石水草的遮蔽物后面，看那两个男人。
这两个副官绝对是精心挑选过的，水性极佳，能闭气三分钟，在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强了，就是从小在海边长大的村人，在海水之中闭气也就三五分钟。
“那两个人在做什么？”白芷嘀嘀咕咕。
下水无碍她说话和呼吸，在水下，只不过她的脸颊两侧会长出浅浅的类似于腮的构造，用来帮助她在水下呼吸。
当然，她也是需要换气的，不过时间比人要长得多。
半天没听到哪吒的回应，白芷回头看去，发现哪吒两颊涨的鼓鼓的，对着她面露无奈。
白芷恍然，“你不能说话啊，没事，你听我说就好。”
哪吒此时此刻很想翻白眼。
那两位苏亥的副官也确实不是单纯的来撒网，两人闭了气，就开始往水底下沉，渔网则随意的往外一抛，做做样子。
“走，我们跟上。”白芷兴奋，若是她自己当妖怪的时候，即便是种族和其他种族打架，她也是躲得远远的，生怕牵连到自己，但现在她不慌了。
有哪吒在，心不慌。
哪吒眯着眼看那两人活灵活现的身影，水性如此好，必然是有备而来。
他虽不懂官场上的弯弯道道，但若是有人想要害他们，他必然也不会手下留情，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极快的跟上那两人，在他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大概游了一会儿，水中出现黑黑的东西，白芷拉住哪吒，示意他往下看。
哪吒低头，发现下方是一层黑黑的粉末，他用手捏了一把，心下了然，应该是阿母投入海中的煤炭碎，有大有小。
而那两个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些东西，试探的从石头堆捡起一些，这边不是深海区，是浅海，下面不是深不见底的海沟，而是由珊瑚和岩石构筑的区域，大概距离地面十来米。
离得远，再加上水中视线昏暗，哪吒和白芷并不能很好的看清他们在做什么。
模糊来看，似乎是把地上的炭藏在自己身上。
难道他们准备带回去试试真假？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商王多疑，见那两人来来回回弄了三四回，这才浮出水面彻底没了踪影。
白芷思考了下，对着哪吒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这还用问？哪吒首当其冲的游了过去。
刚刚那两个男子呆的地方没有什么异样，白芷和哪吒潜下去，看了看那些碎碳，好像只是被随意的摆弄了下。
正准备潜上去，白芷忽然看到一样东西，对哪吒道：“等等，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说着她潜入更深，看到被黑色覆盖的一点点黄色，试探的抽了抽，真的从里面抽出一张……符咒？
突然看到这么明黄色，充满道教风情的符咒，白芷的内心说实话有点复杂，她找了下，暂时就发现这么一张，于是拍了拍哪吒示意他往上游。
等出了海面，早已等候的金吒和木吒冲着两人挥手。
“这是什么？”白芷把黄符递过去，她不是道教看不懂这东西。
金吒接过一看，神情立刻变冷：“引兽符。”
“什么？”木吒惊讶看来，看清黄色符咒上的文字后脸色跟着一沉：“他们想做什么？”
引兽符若是使用不当，甚至可以引发海兽和海妖。
“难道……他们要灭了陈塘关？”木吒刚说完，就被金吒锤了一脑袋，“别胡说，灭了陈塘关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哪吒怒极，当即道：“我去把那两人抓过来！”
“等等等——”白芷迅速拉住哪吒，苦口婆心：“切勿暴躁啊小少年，你要是火急火燎去了，那两人万一不说，或狡辩，咱们也没办法啊，总不能直接挑兵战朝歌吧？”
金吒点头：“白芷说的有理，我们还是下水再看看还有没有符纸，再看看明日他们想做什么，若是真想灭了陈塘关——”
连一向平静的金吒眼中都闪过杀意。
哪吒虽不爽，但也不是完全被怒火冲昏头脑。
压下怒意，怒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明日准备做什么！”
白芷叹气。
她该不会有点乌鸦嘴的潜质吧？
呸呸呸，肯定是商王使坏，和她无关。
有引兽符, 一般都会有控兽符，几人不放心，又跟着找了一圈，白芷在海草边找到了控兽符。
“找到了！”她兴奋的把那个符咒从水中拿起。
开始朝着海边慢慢游过去。
三人一妖坐在海岸边, 掐了个净身诀, 湿哒哒的衣服立刻变得干干净净, 把各自手中找到的符咒放在地上。
一晚上, 他们在海中找到了三张一模一样的引兽符, 以及一张控兽符。
乌云从月亮表面飘走，露出皎洁白亮的月光, 散落至海面，形成波光粼粼的一层海浪纹。
在场金吒对于符咒和阵法最为了解，他细细观察了几张引兽符，眯起眼，暗自思忖片刻，缓慢道：“这应当是普通修道者所写。”
上面的力量不强，但引兽符一旦被启动就不是简单可以解决。
就算破了引兽符, 被引来的野兽们也会因为引兽符陷入混乱，不会简单离开。
“除了引兽符，这不是还有一张控兽符吗？”白芷拿起地上另外一张黄纸, 夹在手中晃了晃, 面露深思, 这引兽符再加一张控兽符, 想要做什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难道苏亥是想要引起海底凶兽的暴动，然后在用控兽符操控他们？”木吒思考，言语间满是不确信：“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明日下海，若是有不少百姓围观, 水中泛起凶兽，必然会惹来恐慌吧？”白芷不确定，毕竟她不太理解古人的脑回路。
被提醒的金吒立即道：“难道苏亥的目的是海中百姓？不，是阿父！”
“什么？”白芷和木吒尚且一脸茫然，反倒是哪吒率先反应过来：“若是百姓明日打捞遇见凶兽，阿父和将士们必然要下海救助，阿父入了海……”
很好，接下去的话，哪吒不说，其余几人也能想象到了。
若是李靖入了海，有那么多百姓和野兽，场面混乱，即便李靖武艺高强，也难抵敌手。
毕竟李靖是出了名的爱民，若是在海中动用法术，不小心伤及百姓，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他肯定不会使用法术。
若是单纯以剑术，怕是挡不住凶兽。
白芷呢喃道：“若是李靖大人出事，那么在场官位最高的就是苏亥，他就能够顺理成章的接管陈塘关，在禀告商王。”
“即便父亲没有大碍，商王也能以此事作为借口，让阿父好好歇息一段时间，让苏亥辅助。”金吒脸色骤然难看。
毕竟商朝属于内外服制度，在这种制度之下，商王对于国家的掌控能力其实不强，对于诸侯的领地都是地方自治。
陈塘关因为需要内陆供给粮食，所以对商王的臣服性稍强一些，但本质上，陈塘关内的职位并不受商王的掌控。
他想要指派官员接任李靖的职位，在商朝是不可能的，一般而言都是诸侯死去，自己指定子嗣继承，而非王指定，也算是一种变相的继承制。
所以，想要插手陈塘关的事，于情于理，只能让李靖突发身亡，来不及下诏让谁继承自己的诸侯职位。
这时候，商王有权插手，亦或者是，李靖身受重伤，商王表慰问，派人帮忙，这于情理能说，也不会让其他诸侯产生反抗情绪。
毕竟，他想要动手插入陈塘关的事，那可不单纯只是陈塘关，其他诸侯不傻，今日你动陈塘关，明日你动我也不无可能。
这就是苏护被商王大军压阵，打的节节败退时，去信西岐，姬昌愿意来兵协助的缘故。
诸侯之间未必都是好相处的，但面对商王，他们一贯喜欢打太极。
几人都不傻，白芷更是各种宫心计没少看，当即就理解了苏亥的意思，甚至想来，当初路上那蛇妖也不一定是妖狐妲己指派，只怕是还有商王横插一脚。
“我就觉得商王不是什么好人。”白芷恍然，突然觉得，自己这种经受过现代教育的妖怪，还是太过真善美了。
她虽不觉得商王是好人，但是还觉得他对蜂窝煤挺欣赏，也挺在意民生，指不定和封神榜里的纣王不一样，是个好王呢。
万万没想到，这货憋着个大的啊。
“是因蜂窝煤？”木吒脸色难看，只觉得这商王太不是个东西了。
金吒摇摇头，或又点点头，幽幽感叹：“只怕是因为商王觉得诸侯们的心都大了……”
“还因为苏护？”白芷立刻就反应过来，金吒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点头。
给木吒和哪吒细细讲解，即便是修道之人，也不是俗事不解：“苏护之前便呵斥商王想要大肆进美女一事，又提字，公然反商，只怕商王心中已经起了杀心，但苏护之人狡猾，拉了西岐下水。”
苏护一事，之前木吒同白芷和哪吒说过，他们都有些了解。
此时再听金吒一说，顿时感觉这里面弯弯道道挺多。
“怕是这里面不仅是商王想要灭了苏护，还有苏护想要自立为王吧？”
说着金吒伸出手指，敲了敲红绣球，苏妲己原本不想参与这事，毕竟突然提到她父，怎么想都不是好事，但没想到，自己直接就被金吒拎了出来。
“这就是苏护之女苏妲己？”
哪吒归家几日，这还是金吒第一次看到苏妲己的样貌。
见金吒看来，苏妲己有些不好意思，紧接着就听得金吒开口道：“苏护可是有反商之心？”
苏妲己立刻僵住，她虽没说话，但金吒已经了然。
幽幽叹气，道：“想来便是如此，诸侯势大，商王刚愎自用，岂能容鼻息之间卧另一猛兽？更何况，还不止一个。”
这逻辑，这推理，这不比封神榜来的写实靠谱？白芷对金吒的脑子膜拜，佩服不已。
根据金吒提供的思路，白芷往下想：“也就是说，商王对于苏护一事本是想斩草除根，但没想西岐横插一脚，让他更觉得诸侯们的心大了，无法容忍，开始谋划策略，而我们献上去的蜂窝煤正好得了商王的欢喜？”
毕竟木炭虽好，但是造价高，若是有这蜂窝煤用来制作武器，比木炭要好得多。
“他未必是想要害李靖大人，但是想要蜂窝煤是真，想要横插一手是真。”白芷确信道。
毕竟比起其他诸侯的地理位置，陈塘关是最没有危险的，陈塘关因近海，盐碱地多，无法自主产出粮食，需要靠内陆供给。
虽也算是诸侯之地，但比起东伯侯：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来说，小虾米都算不上。
而苏护给姬昌去信一事，也让商王确信，他的封地之内，诸侯已经开始互相勾结。
白芷这么一想，顿时发出感叹：“总觉得自己要长脑子了啊。”
哪吒双手环胸，盘腿坐着，混天绫飞在他身上，随着海风飘飘荡荡，他冷眉，语气肃然，一本正经的模样看起来颇有气势，听到现在，他只想打哈切。
“说那么多有什么。”他不屑道：“不就是商王想要灭了诸侯？”
“咳咳——咳咳。”金吒当即咳嗽两声，提醒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弟道：“话虽这么说，但哪吒你别直言，万一那日在外头也如此说，怕是会惹来祸患。”
哪吒撇撇嘴，虽不屑，但也没有说出口。
白芷坐在一旁，吹着冷风，听着金吒的声音，脑海中终于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就说无论是历史还是封神榜内，西伯侯姬昌反商都有点微妙。
正史是商王爱打仗，在外打仗的时候，被姬昌偷家了。
封神榜则是干脆把商王塑造出残暴无能的昏君，把姬昌完全塑造成以仁德著称。
历史上玩政治的，谁又比谁心善呢。
此时此刻，白芷更确定了那句话：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所谓好坏全看立场。
“如此说来，明日苏亥必然是准备引发潮乱。”金吒心中隐隐透着不安，这事并非不能解决，但是……
如何解决才能不让商王有借口插手陈塘关一事，并且能让百姓安全？
“引兽符啊……”白芷呢喃，她完全不像掺和上层政治斗争，但这家都快被整没了，说句不好听的，商王真的对东西南北四个诸侯动手，最先死的肯定是小诸侯们。
脑子里灵光一现：“我有主意了！”
“什么？”几人齐刷刷看向白芷，哪吒见苏妲己也满脸好奇的在听，毫不犹豫的把她扔回红绣球中，封了她的五感，让她面壁思过去。
直接把苏护一事迁怒到她身上。
“既然是引兽符，也不一定是凶兽对吧？”白芷眼神亮晶晶的。
金吒皱眉：“按理来说，引兽符招引的为百兽，对凶兽的吸引力比较大。”
不然贵族子弟随意拿引兽符随意去山林、海边，岂不是能弄到许多食物？
“我有主意了！明日李靖大人带苏亥来海边，我就叫我的族群赶来鱼群如何？”
白芷笑眯眯，心底想了想，又道：“不过请他们办事得付报酬，妖蜂蜜不错，我这有些，明日，你们把剩下的都带来，等结束，你们带着蜜来找我。”
鱼也是能吃蜂蜜的，只不过一般吃不到罢了，这妖蜂蜜在海族也深受欢迎，拿来当报酬算是相当豪气。
“此能行吗？”木吒不放心，毕竟白芷看起来弱弱唧唧，她的族群还能是什么凶兽不成？
见木吒那表情，白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翻了个白眼，“我的族群可不弱，只不过你们出海太浅见不着。”
这么一说几人来了兴趣，哪吒更是好奇看她：“所以明日能见到你本体了吗？”
感觉哪吒对她的本体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白芷有点尴尬，轻咳一声：“等你明日就知道了。”
“那这些符咒，我写一个假的，我们再放回去，明日这样——”金吒心底有了计较，招招手，示意几人听他安排。
一时间，空旷的海面，只剩下几人嗯嗯的迎合声。
直至说完明日的计划安排，几人准备分头行动，白芷突然问了句：“我们不跟李靖大人和殷夫人说一声吗？”
这自作主张，到时候免不了受到责罚。
兄弟三：“……”
完全没想到这回事。
木吒和哪吒齐刷刷看向金吒。
金吒：……
不好意思，他真忘了。
很显然，作为少年人，搞事情的时候还能想着带着爹妈吗？
心再大都没这么大的。
所以几个一心搞事，啊，不是，一心拯救老爹的好大儿们，默契决定，这件事还不要让老父亲知道了吧。
毕竟万一老父亲一个没想开，直接暴露了怎么办？
李靖是个爱民的好官，同样，他性格善良的一面占据多数，他对商王称不上喜与不喜，不过既为人臣子，必然要做好臣子该做的事。
平白无故，自然没有谋反的心。
嗯，所以说，李靖是个野心不大，只有家和百姓的好官。
之前知道商王要反天之后，他就整宿整宿的睡不好，雷也整宿整宿的劈，所以，为了不再遭受雷声困扰，木吒哪吒一致决定，还是别让阿父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