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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钗之下(石阿措)


苏清妤自相府回来后,挨了陆文旻的打。
那时,天色已暗,屋内点了灯,苏清妤坐在椅子里对着那盏灯长吁短叹,见陆文旻归来,勉强压下心头的愁苦,微笑迎接上去,结果却换来他的一巴掌。
屋内的丫鬟都感受到了陆文旻的怒火,噤若寒蝉。
苏清妤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思议地望着眼里喷出怒火的陆文旻,因为感到耻辱,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竟然当着底下人的面,不顾她大家夫人的尊严体面打了她。
“枉你还是大家闺秀,大家闺秀是你这么当的么?”陆文旻语含斥责。
苏清妤猜测陆老太太向他告了状,说了自己偷跑出去的事。
这一巴掌陆文旻用了狠力。苏清妤放下捂着脸颊的手,只见白皙的肌肤上落了几道红印。
她强自镇定,不失端庄的缓缓行到椅子坐下,“夫君一进屋,一句话也不曾解释就打了我,这便是你读书人的风范么?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你用来随意发泄的物品。我娘家还未失势前,夫君是如何对我的?如今却又是如何对我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夫君里不怕人背地里指摘你,说你是薄情寡义的白眼狼么?”
两人做了将近十年夫妻,苏清妤对他不是没感情的,他如今的种种行为都伤透了她的心里,说到“白眼狼”时,她内心更是五味杂陈,这十年来,她被荣华富贵包裹着,双眼也被蒙蔽了,竟然看不透这人情冷暖。
陆文旻被她反咬一口,内心怒火燃得更猛烈。
“你且说,你今日去了何处?”陆文旻目光阴沉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位尽管受了委屈依旧保持着良好仪范的妻子,突然心生起几分陌生感,也逐渐冷静下来。
成亲十年,他竟然不知道她与傅清玄是旧相识,以前夫妻闲谈时,他不止一次与她说起那傅清玄,她总是装作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甚至还故意套他的话,肚子里不知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
苏清妤回想今日之事,心中颇有些不自在,“我父母出了事,做女儿地不该想尽办法找到门路救他们么?夫君,我父母一向待你不薄,你何以这般无动于衷?”
陆文旻当即变了面色,厉声斥道:“住口,你说我无动于衷?我如今是被你害惨了。”
苏清妤先是一怔,而后冷笑,“我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害惨你了?”
“你自己做了什么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陆文旻将屋内的丫鬟全都赶了出去,心中到底还是想给她留些体面。
苏清妤见他神色严肃凝重,心口一沉,没了言语。
屋内陷入可怕的寂静之中,桌上的油灯结了灯花,突然爆了声响,顿时惊了苏清妤一跳。
陆文旻突然盯着她的脸,沉声问:“你年少时可是与闺友一起欺负过傅清玄?”
苏清妤心头一惊。他如何得知了此事?
苏清妤唇翕动了下,却无话可辩。
苏清妤年少时是与人一同欺负过傅清玄。当时她在女子私塾里念书,傅清玄则在隔壁的书院里,傅清玄生家中一贫如洗,兼性子温柔和顺,书院里的学子都排挤他,欺负他。
她们私塾的一些小姐私下里也会嘲笑他。因为钟情于他,苏清妤会忍不住替他辩驳几句,哪怕惹来她们的调侃与笑话,她都无所谓。
可后来,她在傅清玄那里栽了跟头。
她一心系在他身上,他却无情地践踏她的心,出于不甘心与怨怼,她开始和那些人一起欺负他。谁能想到这一穷二白的少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权势滔天的权相。
苏清妤压下心头那股突然涌起的懊恼,定了定神,平静地与陆文旻对望,“夫君,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的不反驳在陆文旻看来即是默认,“我以为你知书达礼,贤良淑德,没想到这都是装的!”他脸上呈现出被人欺骗后的愤怒神色。
苏清妤黛眉微蹙,“自嫁给你之后,我可有做过对不起你之事?可有做过对不起你陆家之事?”纵然她蛮横无理,心肠歹毒,那也是在傅清玄面前。在他陆文旻面前,她称得上是知书达礼,贤良淑德,她无愧于心。
见她一脸坦荡,陆文旻摇了摇头,不与再与她争论对错,“如今讨论此事还有何意义?”他脸色一沉,长叹了声。
明明是他主动说起的,苏清妤正欲反驳,却听他道:
“傅清玄对你怀恨在心,所以欲拿我出气,经他的指示,督察院的官员指使你娘家人的小厮说我出卖考题,舞弊贪墨。”陆文旻手一拍桌面,痛骂道:“社稷百姓,三公九卿,不过他的掌中玩物。”
苏清妤脸色一变,不由担心起他的处境,但很快她就心生警惕,她略一沉吟,“若真是我的原因,前面这些年他为何不对付你?偏偏现在才来对付你?”
他浸淫官场多年,又怎么可能清清白白,出淤泥不染?谁知晓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人家,却把错赖在她头上。
“那是因为以前他找不到机会。”陆文旻冷声道。
他今日从刑部侍郎汪大铨那处得知了她与傅清玄过往的恩怨以及督察院张文杰授意永安侯身边小厮诬陷他的事。
汪大铨与傅清玄曾经在同一书院念书,有一次恰好见过苏清妤与别的女子一同欺负傅清玄,他这位温婉贤淑的妻子甚至还用鞭子抽打过他。若换在以往,陆文旻根本不敢相信他妻子竟然做过那等恶劣的事。
那都察院的张文杰就是傅清玄的一条狗,若没有傅清玄的授意,他如何敢欺上瞒下。
汪大铨与他说,傅清玄因为他夫人的事才如此这报复他,陆文旻亦如此认为,毕竟他并未得罪过傅清玄与张文杰。
苏清妤默然注视他许久,方启唇:“夫君若执意认为是我的过错,我也无可奈何。但事已至此,夫君抱怨也无用,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她这番话说得过分冷静,令陆文旻不觉皱了下眉头,他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苏清妤,“如今奸相把持权柄,生杀予夺尽由他掌控,我若冒险弹劾他,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陆家,包括夫人你都逃不掉和你父亲一般的下场。”
苏清妤心中隐隐升起不安,面色稍柔,“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文旻神色似有所犹豫,在苏清妤目光的催促之下,他终究还是开了口:“解铃还须系铃人,夫人,你定要帮我。”他顿了下,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温柔,“当然,这也是在帮你自己,你我夫妻十载,理应同甘共苦。”
苏清妤听懂了他的话,心中不知该悲还是该怒,“夫君是要让我去乞求他的原谅么?”苏清妤原本也打算再要去一次的,但被陆文旻逼着去,内心多少有些抗拒。
苏清妤眉眼间的嘲讽让陆文旻瞬间冷下脸,“不然,夫人还有更好的办法?事情本就因你而起。”
在陆文旻以为苏清妤会坚决不同意时,她却突然开口道:“好,我去。”
苏清妤不欲再与陆文旻争执下去,徒添烦恼与怒气,于是干脆地答应下来,看到陆文旻脸上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她内心仅存的一丁点期待也荡然无存。
次日,恰好是官员休沐的日子。
巳牌初,傅清玄已在书房内处理政务,今日虽不用上朝,但身为首相,他总是日无暇晷。考场舞弊一案,于他而言不过只是众多政务之中的一个,他并未花多少心思在里面,然而对于涉案人员来说,却是灭顶之灾,他们绞尽脑汁地找门路以图自救,这些人的所作所为逃不过傅清玄的眼线。他们并不知晓,纵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们。
吴峰悄无声息地从外头走进,向傅清玄禀报道:“大人,吏部给事中陆文旻携夫人求见。”
吴峰内心其实有些惶恐,官员携着自己的夫人来见他们大人,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之事,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来禀报。
“让他们回去吧,便说本相政务繁忙,无暇见他们。”他语气不含任何情绪,随后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堆叠的奏疏凝神看起来。
吴峰看不透傅清玄的心思,领命而去。
大门口,陆文旻正焦灼地等候着,目光时不时地落向照壁的方向。
苏清妤坐在轿子,手轻挑窗帷看向站在楹柱旁面色凝重的陆文旻,她曾以为他是个温润内敛,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而今才知,一直以来他所走的路都太过顺畅,金榜题名,入翰林,娶权贵之女,一路高升,春风得意的人自然能够从容不迫地面对一切,而一旦泰山崩于前,他的真面目便暴露无遗。
什么谦谦君子,什么好丈夫,都是假的,不过是一个为了仕途出卖妻子的小人,苏清妤唇角微勾,心中不由得升起些许鄙夷。
傅清玄的随侍从里面走出,与陆文旻道:
“陆大人请回吧,我家大人公务繁忙,抽不开身。”
陆文旻面色一沉,正欲说什么,吴峰却已经转身离去。
苏清妤看着陆文旻一脸阴沉地朝着自己走来,便放下了窗帷,直到陆文旻弯腰入了轿子,她才淡淡地道:“我早说过,他不会见我们的。”
陆文旻扫了她一眼,并无回应。吩咐起轿后,便一语不发地盯着轿帷,不知在沉思着什么。
苏清妤看他这般,心亦变得沉重起来,不得不承认,他们夫妻二人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不为他,她也该为自己争取一下,“停轿。”她蓦然开口道。
对上陆文旻投来的惊讶目光,她毅然道:“夫君自己回去吧,我想再去一趟相府。”
吴峰顶着压力再次踏入书房。傅清玄仍端坐于书案前批阅奏疏。
“陆大人的夫人苏氏求见,她……她说与大人您是旧相识,望大人拨冗一见。”吴峰硬着头皮道,他原本不想替她通禀的,奈何那位夫人百般央求,又听门子说她就是前几日找上门来的官员夫人,斟酌再三才来到书房替她传话。
书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吴峰微抬视线看了眼前方,傅清玄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存在,仍旧神色专注地看着奏疏,吴峰心头一怵,只道他心有不满,便道:“卑职这就去把她赶走。”
他刚转身欲走,身后便传来傅清玄语气莫测的声音:“带她去倚雪院的花厅等候。”
倚雪院是他的寝居。吴峰脚步一顿,不觉回眸看去,只见傅清玄修眉微凝,睫羽半掩,看不到眸中情绪,但让人没由来得心中一寒。

苏清妤的轿子被抬到了倚雪院的庭院之中,从轿子出来,她环顾周围,心中颇觉诧异。
她原本以为傅清玄住的地方定然宏敞华丽,雕梁画栋,极尽人间富贵,结果不是,入眼几丛翠竹,中间一处假山,上面长着兰花,整个庭院简朴中又透着雅致大气。
从庭院的风格之中,苏清妤已经能够想象此间主人的气质,脑海中不觉浮起那人年少的模样,心跳不觉失序。
吴峰把她带到厅堂之后便走了,之后有婢女送上茶果点心,她们做事有条不紊,不苟言笑,一看便知经过了严格的调教,苏清妤初来乍到,不好与她们攀话儿。
她双手轻置腿上,端庄地坐在座椅上,目光盯着庭院正中的假山,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傅清玄,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
她伸手掠了下鬓发,心头的紧张感加重,即将重逢的复杂情绪让她一时间忘了她来此的目的。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升至正中,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傅清玄仍旧没有露面。
苏清妤如坐针毡,让自己的丫鬟元冬去问了他们府中的仆人,得到的回复是:傅清玄还在忙。
不一会儿,婢女进来,给她更换了茶,苏清妤担心茶水喝多了内急,一直忍着口干的不适。
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婢女命人抬了一张八仙桌过来,苏清妤有些诧异,随后那婢女上前与她道:“我们大人尚未得空,夫人且在此用午膳吧。”
她话刚落下,便有婢女送菜肴上桌,都是一些家常菜,甚至不如她平日里吃的丰富。
苏清妤满腹心事,并不觉得饥饿,然盛情难却,在婢女殷勤的伺候下,她只能入了座,食不知味地吃了半碗饭,即放下了筷子,拿了一旁供人拭手的湿帕子,擦拭了下唇与手。
“夫人,可是饭菜不合您的胃口?”
她一放下筷子,那名婢女立刻上前询问。
苏清妤温婉一笑,“饭菜很美味,只是我一向吃得少。”
婢女点了点头,让人将饭菜与八仙桌都撤了下去,让她稍事等待,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苏清妤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内心变得焦灼烦躁,她禁不住怀疑傅清玄是故意晾着她,正当她这么想时,先前那婢女过来了。
“夫人,我们大人有要事外出了,无法来见您。大人说了,夫人可明日再来。”奴婢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苏清妤胸口微微起伏,心中有火气,却不得发泄,压下那股受屈的感觉,她维持着笑颜:“明日几时?”
纵然傅清玄有意晾她,她也无可奈何,是她有求于他,她们全家人的性命都系在他身上,就算他晾了一百次她也得主动送上门。他如今权势滔天,有的官员想见他一面都难,他让她进门,已是幸事,苏清妤唯有如此安慰自己。
“大人明日要上朝,夫人可在太阳落山时分过来。”婢女道。
苏清妤向她福了福身子,略放低姿态,“我知晓了。”
苏清妤刚跨出大门,就看到停在大门口的华丽马车,她脚步一顿,等她回过神来,那马车已经向前驶了一段路。
那里面应该坐着的是傅清玄吧。她莫名地有些庆幸自己出来迟了些,否则在这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与他碰面,她一定会不知所措。
她行至槐树下,在即将入轿子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相府大门。晚霞挂在檐牙之上,霞光璀璨。
她眯了下眼眸,没想到自己竟然从早待到了傍晚,结果连傅清玄的面都没见到,她回眸,不觉长叹一声。
回到陆家,行在廊下,远远便看见陆文旻朝着她这边快步行来,苏清妤黛眉微颦,直到人到了跟前,眉间的结仍旧不曾舒展。
陆文旻没有急于询问她情况,只是携起她的手,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关切道:“夫人,你没事吧?”
若换在以往,苏清妤会认为他的关切真心实意,而今却莫名地觉得他十分虚伪,苏清妤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不闲不淡地道:“我能有什么事?”
言罢不理会他略含不满的目光,朝前走去,回到屋中,陆文旻挥退了丫鬟,将门掩上。
“夫人可曾见到傅首相?”陆文旻待苏清妤落座后,方温声询问。
苏清妤回得干脆:“没见到。”脑子莫名浮起傅清玄那简朴雅致的庭院,心神忽然有些懒怠。
陆文旻不信,英朗的眉目掠过抹深思,“既不曾见到他,为何去了那么久?”
苏清妤勉强打起精神,将全部事情一一告诉了他,而后若有所思地问:“夫君,你觉得他这是何意?”
陆文旻唇角浮起抹冷笑,“何意?不过是耍弄人的手段罢了。”
苏清妤怔了下后,面不改色道:“我明日再去一趟。”
陆文旻惊讶于苏清妤的爽快,随后想到她也是为了自己,并不全然为他,便没了安抚她的心思。
从她父亲出事后,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变得没那么亲近了。不得不承认,他从一开始就不爱自己这位妻子,只是因为她娘家背景雄厚,能够为他带来利益,所以这些年他才与她相敬如宾,花费不少心思在她身上,哪怕她不曾为自己诞下一儿半女,他都不曾向她表露出一丝一毫的怨言,但如今,他得知了自己这位妻子的真实面目,又被她牵累,心中便对她生出了诸多不满。
苏清妤担心错过见傅清玄的机会,第二日申时初,太阳还未落山,她便乘着轿子来到相府。
她一到,门子立刻进去通禀,没过多久,昨日招待过她的那名婢女出来迎接,又让轿夫直接把轿子抬到了倚雪院。
苏清妤下了轿子,婢女将她引进屋内,她环顾一番屋内环境后,心中有些惊愕,此处似乎是主屋。
她扭头看了眼婢女,“姑娘……可是弄错了地方?”
婢女道:“夫人,奴婢并未弄错地方,这是大人的安排。还有,您可唤奴婢墨竹。”
听闻是傅清玄安排的地方,苏清妤心中更为惊愕,让一个官员的夫人到他的主屋与他见面,这未免太于礼不合。
他究竟意欲何为?
他的主屋分内外两处,外边是起居休息之所,里边则是寝室,苏清妤被安排在外房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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