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有点儿意外,这么多人,他就选了自己搭话。
可能他们家离得比较近,方便换野猪肉?
当地有制作酸菜的习惯,买盐都是一箱一箱的。
家猪耐不住高温,家家户户都给杀了,有些人家一头猪都没有养,吃素吃的头晕眼花。
姜思想了想,“三袋盐能换多少猪肉?”
其他人也竖起了耳朵。
秦深随手一指,“一条后腿。”
一条野猪后腿有二十斤呢,才三袋盐就能换。
这可是好事儿!
姜思还没有答应,旁边的人就抢着说:“我换,我换,三袋子盐是吧,我们现在就回家拿!”
秦深看向他们,“她先来!”又看向姜思,一丝不苟地问:“行吗?”
摄取盐的办法挺多的,秦深想要盐,大概也是为了保存食物。
三袋盐确实挺划算了。
姜思点头:“换。”
“那我把野猪肉切割好,你把盐拿过来换。”秦深说。
“好。”
张马毅是奶奶那头的亲戚,他想换野猪肉,却拿不出三袋盐,就把主意打到了姜林海头上。
张马毅笑眯眯地说:“林海,都是自家人,借叔三袋盐换野猪肉吧,我回头给你送些小米去。”
张马毅这个人,是村里最抠门的,姜林海才不信他得了野猪肉,会送小米过来。
姜林海直接看向秦深,问:“小米也能换野猪肉吗?”
秦深点头,“可以,一百斤小米换二十斤野猪肉。”
三袋盐就能换到的野猪肉,突然之间就涨到了一百斤小米换二十斤猪肉。
张马毅哪里愿意,“林海,你家那么多盐,三袋盐而已,不要那么斤斤计较。”
姜林海摇头,一脸认真地说,“家里做酸菜就没剩多少了,三袋盐已经是我们家能挤出来的极限了,要不是为了孩子能吃口肉,我还舍不得换。”
张马毅面色一哽,又不死心地说:“那你们家离秦深家里,先帮叔垫上一百斤小米,叔回头再还给你们。”
天气这么热,姜林海懒得再跟他费口舌,“不行,我们家小米本来就不多,好了,不说了,再说人都要晒糊了。”
姜林海直接中断谈话,不给张马毅一点儿占便宜的机会,气的他原地跺脚,“这点儿事儿都不肯帮忙,亲情都不认,白活这么多年,实在太自私了!”
姜林海理都不理他,背起艾草和姜思回家。
张马毅看到秦深被人围住,野猪肉就要被定完了,急忙上前说:“我半包盐,换你十斤腰板肉。”
“不换。”
张马毅气道:“腰板肉又没得腿腱肉好,半包盐你就该知足了。”
秦深扛起野猪肉就要走。
张马毅拦住他,“你年纪轻轻的,咋个一点儿礼貌都不懂,你弄多猪肉,没得盐,两天就坏了,我给你半包,就很不错了,总比烂了臭了生蛆要强。”
秦深冷看他一眼,“让开!”
张马毅不让,非要用半斤盐换十斤腰板肉,周围人说他不要脸,他就大声嚷嚷秦深是杀人犯的儿子,吃了他的野猪肉会被药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天际。
张马毅被秦深一脚踹到田坎头,原本想和秦深换野猪肉的人,突然就不敢换了。
杀人犯基因是会遗传的,秦深说下手就下手,万一真的给他们下毒,死了都没处说去。
姜思回到家中,没急着去拿野猪肉,而是给家里可能会钻进蚊子的地方,用艾草烧了一遍,再喷上强效杀虫剂,又给他们进出的所有房间,弄了两层纱网。
连厕所都暂时堵上,用临时马桶,收集的自然废料,放到空间浇灌菜地就是。
最后又指挥姜成武和姜林海在门口修了一处特别的蜂巢暗门结构。
万一临时真的要出去,也能够最大可能减少蚊虫进来。
她让姜林海去秦深家拿野猪腿,站在窗口观察,就发现一大群人正朝他们家涌来。
他们到处敲门拦村民的样子,应该是城里跑出来找食物和水求生的人。
数量之多,犹如蝗虫过境。
村里人不给食物,他们就挟持人家,冲到人家家里头去。
姜思拿起望远镜没几秒,就看到村里好几户的大门被砸开了。
姜思想喊姜林海回来,他速度飞快,已经进了秦深家的院子。
眼看着面黄肌瘦,如同丧尸般的人群已经爬到了半山坡,姜思心口一惊,放下望远镜就往楼下冲。
奶奶正和妈妈正在研究用麻袋种红薯,爷爷坐在一边儿看医书,听见她急切的脚步声,不约而同紧张地站起身,“出什么事儿了?”
姜思一边快速地说,一边从空间里掏防御武器,“城里的人找来了,村里好几户都被他们冲进去打劫杀人了,爸爸刚出去,很可能会遇到危险,你们守着家,我去救他,这里有弓弩,射钉枪,鞭炮,炸药,唐刀,还有防弹衣,爷爷你看情况对他们发起攻击,没听到我和爸爸叫开门,一定不能开门知道吗?”
姜成武和蔼的目光倏地凌厉,捡起地上的唐刀,伸手阻拦姜思,“外面太危险了,爷爷去,你留下!”
姜思不想在这么危险的时候,还和姜成武争论谁去,强硬地大声道:“听我的!爷爷留在家保护奶奶和妈妈,我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
姜成武语气沉重:“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
姜思快步走到院门口,手持射钉枪的张庆芝和沈宝英早已泪流面目。
“咚咚咚——”
姜思还没有拉开院门,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爷爷奶奶妈妈齐齐屏住呼吸,动作统一,举起手里的射钉枪,对姜思喊:“思思,快过来!”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姜林海急切的嗓音,“思思别怕,是我!”
姜思动作比脑子反应更迅速,一打开院门,就把姜林海捞了回来。
院门合上的一瞬间,那些人已经率先冲向了秦深家。
姜思瞳孔微缩,幸好姜林海及时回来了。
不然,就要被人堵在门口了。
姜林海把野猪腿往地上一扔,急促地气喘:“思,思思,快点儿准备好炮仗......”
话音未尽,大铁门再次被哐当哐当撞响。
错乱的节奏判断,门外至少有十几个人。
姜成武拿鞭炮的功夫,敲门声更激烈了,男女老少的嗓音都有,“给我们一点儿吃的,给我们一点儿吃的吧!”
“开开门啊,这里还有三个孩子,最小的才只有三岁!我们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求求你们,不管我们,也给孩子们一口饭吧!”
姜成武要扔鞭炮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实在不忍心朝三岁的孩子出手。
没一会儿,女童有气无力的哭声响起。
奶奶心一揪,心软地说:“思思,要不给孩子一点儿吃的吧。”
不是姜思心硬,连个孩子都不肯施舍。
她刚才已经看过了,这是一大家子人,一旦给了,便会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堵在他们家门口。
他们家院墙虽然加高了一米,还铺上碎玻璃和防盗刺笼,也不是没有机会能翻进来。
姜思皱眉道:“奶奶,刚才要是我们家的门不结实,他们已经冲进来抢粮食,或者杀人了,我们现在给孩子们食物,他们会不会继续赖在这里继续讨要食物,或者再找机会翻进来?”
“奶奶,不是我把人性想的不堪,是我上辈子已经亲身体验了十年!”
“村里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还不够让你明白吗?”
“而且,现在去河里抓鱼,去森林里还能找到些吃的吧?他们还没有到真正山穷水尽的时候,却逼我们给吃的,你深思过没有!”
张庆芝善良了一辈子,听着外头孩子们要岔气的哭声,不忍地垂下眼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奶奶知道了。”
她心疼那些可怜的孩子,可她也更心疼自家人,说到底,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也侧面印证了姜思说的话,很可能会成为现实。
极度的高温,没有任何遮阴的院门口,就像是置身于火炉之中。
任由他们如何哀求,如何哭闹,这户人家就是没有一点儿动静。
闯入隔壁秦深家的人,只怕都已经吃饱了。
抱着女儿的钟曼婷倏地站起身,哀求的神色转变为极致的阴狠,指使男人们:“叫他们这么冷血,连一点儿食物都不肯给我们,拿刀把门撬开,把里面的人全杀了!”
“哐当哐当——”
早就想动手的男人们,轮流举起菜刀撬门,奈何防盗门太坚固,他们手都被震麻了,任何一个锁眼都没见一丝松动。
“该死,这破门!”
钟曼婷抬起头,发现这户的围墙很高,还有防盗刺龙和碎玻璃,眼底的戾气更重,“那就放火,把他们逼出来!”
“对,放火,看着群龟孙怎么躲!”
张庆芝听见门外的议论,心惊了又惊,下意识看向姜思,“该怎么办?”
姜思沉下眼,“家里涂了防火油,易燃物也没有,不用担心会起火,爸,用钉枪从门洞里射他们眼睛!”
一个炸药包就能全部解决的事儿,姜思到底也不想伤害到无辜的小朋友。
院门台阶下面的缝隙,都被水泥和砖头糊死了。
姜思和姜林海戴上护目镜,悄悄靠近,外面的人还一点儿察觉都没有,不断捡周围的柴木捆绑成易燃物,猩红的双眼恨不得将他们全家活活烧死。
防盗门是有隔层的,射钉枪架上去,“嗖嗖嗖”射中他们的眼睛,一声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此起彼伏。
钟曼婷的老公捂着流血不止的眼睛惨叫,还不知道钉子是从哪里射出来的。
八个男人,四个男人被射中眼睛,一个被击中太阳穴当场死亡,还有三个不同程度受伤。
钟曼婷抱起女儿,直面铁门,苍白的脸色,怨毒的目光就像地狱里的恶鬼,狰狞嘶吼:“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们一条活路!为什么就要逼我们去死!我们只是想要一点儿吃的,为什么都不肯给我们!为什么!为什么!”
她咚咚的砸门,就像得不到吃食,求着姜思给她一个解脱。
钟曼婷刚才还张狂要杀他们全家,无论说什么,都不值得同情。
姜思瞄准疯狂的钟曼婷,孩子突然对钟曼婷张开口:“麻麻,好饿~好饿~”
孩子虚弱到极限的嗓音,姜思犹豫了,钟曼婷再次激起求生的意志,飞快躲到一旁,抓起其他人急切地说:“走,快走,我们换一家,我们这么多人,肯定能搞到吃的!”
第13章 极热,鼠患
钟曼婷把目光投向秦深家,大打开开着的院门,突然扔出来的两具尸体,吓得她立即蒙住女儿的眼睛。
没一会儿,又有两具口鼻流血的尸体被扔了出来。
钟曼婷壮起起胆子往院门里凑了一眼,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野兽般漆黑的深眸。
秦深站在阴影里,匕首啪嗒啪嗒地滴血,无数具尸体倒在他的周围,不同的斑驳血迹,宛若一副诡异的献祭阵纹。
全是之前冲进秦深家的人。
明明是六十度的高温,钟曼婷后背冒出阵阵寒意,比老公眼珠子被射瞎还要惊恐:“快走,快走!!!”
姜思在窗口拿起望远镜,也目睹了秦深家满是尸体的骇人画面。
一具,两具,三具......秦深一个人,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杀了整整十八个人。
尸体的伤口,全部是一击致命。
秦深突然抬起头看向她,挺拔的身躯,犀利的眼神,出色的警觉性,或许是一名特种兵,又或者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
秦深爸爸杀过人,他不可能是特种兵,那就是后者了。
姜思对有这么个实力强劲的邻居更愁了。
一个杀手,真到了绝境,指望他有道德素质,不如搞两把枪。
等等,秦深会不会有枪?还没有拿出来!
姜思盯着秦深的一举一动,他把所有的尸体堆在门口,还想闯进院子里的人,只看了半眼,魂儿就差点儿吓没了。
有多快跑多快,顺带的,姜思他们家也没人敢再来了。
目前看来,有他做邻居,好像还不错
姜思下楼替换看守院门的姜林海,顺嘴问:“爸,你刚出去拿野猪腿,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姜林海回忆一秒:“秦深突然让我快走,像是察觉到了危险,我出门一看,山坡上全是人,就赶紧跑回来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姜思淡淡地张口,“他把闯进去的所有人都杀了。”
姜林海瞳孔收缩,震惊秦深敢杀这么多的人。
突然想起姜思先前也杀了一个人,尸体还摆在家门口,担心她心理会有问题,姜林海收敛神色,小心翼翼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该杀,秦深没错,我们都没错!”
姜思认同的点点头,并递给姜林海一瓶治疗心理抑郁的药,“爸爸,难受就吃一粒。”
本是安慰女儿,反倒被女儿看透了。
姜林海接过药瓶,扬起颓丧的苦笑,“思思,爸爸是不是很没用?”
明明想好好保护姜思,却对杀人抱有抵触。
姜思摇头,轻描淡写地说,“爸爸只是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天灾末世,能够拿起武器保全自己和家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很不容易了。”姜林海握紧手中的药,他一个大男人又矫情个什么劲儿。
没有秦深提前提醒,姜林海当时很可能置身于危险中,不打算再出门的姜思,决定往他家里空投一些伤药,还上这份儿人情。
姜思从空间拿出双氧水,碘伏,红霉素软膏,纱布,云南白药喷雾,创口贴棉球,消毒水,挨个用泡泡纸包裹起来,再缠成了一个球,为了增加抛射重量,又往里头塞了一块儿砖,写了一张纸条。
准备投掷时,姜思又把泡泡球拆开,只留下一瓶双氧水,云南白药喷雾和纱布。
给太多,未免让人觉得他们家物资还很多。
重新捆绑好,姜思准确无敌地抛进秦深家院子里。
秦深听到动静出来,捡起泡泡球,取出里面那张明显的纸条,确认完内容,才抬起头,朝她微微颔首。
姜思点点头,关上窗户隔绝外界一切嘈杂。
刚下楼,奶奶在厨房惊呼出声:“天啊——”
姜思心脏一抽,闪电般的速度冲进厨房,就见奶奶从灶台里抓出了一只狼狈的小奶狗。
小奶狗全身都是灶灰,唧唧的叫唤,随后,一个黑色的影子又从灶台里面的洞里挣扎冒了出来。
奶奶伸手拽了一把,是只干瘦的黑色土狗,应该是小奶狗的妈妈。
它舔了舔小奶狗,做出喂奶的动作,水汪汪的黑眼珠子望着奶奶,仿佛在乞求奶奶收留它们母子。
奶奶摸了摸它的头,它也没有一点儿攻击性,反而很有灵性地蹭了蹭奶奶的手心。
奶奶看到它血痕累累,指甲全断了的爪子,对姜思说:“万物有灵,它不惜挖通我们家灶台也要进来,我们就留下它们看家吧,这样一来,大家伙儿也轻松点儿。”
狗和人不一样,它忠诚,没有心眼,单存,救它一命,它就能性命相报。
姜思从空间里拿出两个肉罐头,打开放到它跟前,“吃吧,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狗妈妈像听懂了,汪一声,才狼吞虎咽吃起来。
没一会儿工夫,两个罐头就被吃完了,奶奶还想为它喂一碗猪肝饭,姜思摇摇头:“它一看就是饿狠了,吃太多会撑坏的,可以给它喝点儿羊奶。”
奶奶冲了一碗羊奶放到它跟前,露出笑容,“思思,给它们取个名字吧?”
姜思推给爷爷,爷爷盯着它们看了许久,绞尽脑汁拍板定下,“就叫大黑和小黑吧!简单又好记!”
姜林海嘴角抽了抽,确实简单又好记,也幸好大黑和小黑只是一条狗,不会计较难不难听。
大黑挖通的地道,连同厨房地面,要全部重新浇筑一遍混泥土,防止有人和大黑一样从地下侵入。
全家忙活了整整三天,根据她的观察,龙泉村原来的人家,至少三分之一被其他人占领了。
有些人被杀死了,有些人被驱逐,耐不住高温拼着最后的希望往森林里去了。
遍布全村各处的尸体,在灼热的高温下,散发出高浓度的腐臭。
他们家里上上下下熏了那么多的艾草,用了空气净化剂,隐隐都能闻到。
爷爷靠着窗口看了一眼外界的情况,担心地说:“思思,会不会出现瘟疫?”
高强度腐坏的尸臭,很可能会导致各种传染疾病传播。
上辈子的天灾轨迹和这辈子出现了时间偏差,姜思皱眉道:“要是温度持续达到七十度以上,尸体没多久就会被烤成腐朽的灰烬,应该就不会造成传染病的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