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初的忐忑之后,萱贵人的胆量渐渐的回来了。
她想,自己都已经被降为贵人了,再望下降还能降成什么样呢,再如何,她都是大将军的女儿,位份于她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爹也不可能从此不再认她。
萱贵人自觉,便是想要惩罚她,她都已经无懈可击,压根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惩处了。
想到这些,她便越发的肆无忌惮了。
心上人又如何,太后又如何,还能比得上亲女儿吗?
然后她就迎来了自己两个哥哥被削职回家的消息。
啪的一声,长乐宫中的瓷器被摔了满地,萱贵人愤怒道:“为什么?为什么本宫做下的事,会牵连到哥哥的身上?!还有爹,他难道竟任由太后那般嚣张吗?那也是他的儿子啊!”
让她恐惧的是,她终于意识到,她和哥哥在父亲的心中,竟然是比不上太后重要的。
哪怕是先前太后的孩子要放在她的名下,她都没认为,太后当真比家里人要更重要一些。
哥哥也就算了,萱贵人觉得他们迟早还能再回来,可是,她很担心,会不会自己所做的一切,会连累到娘亲身上。
甚至于,她爹会不会休了娘亲。
据她所知,父亲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和娘亲同房了,将军府的事务也大多交给了管家在处理。
这样的意识让萱贵人心中的害怕无处宣泄,当天,长乐宫中的瓷器换了一大批。
太后那边自然也知道了长乐宫的动静,她嘴唇勾起,“知道痛就好,这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呢。”
萱贵人敢让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怎么可能愿意善罢甘休。
但紧接着,太后就感觉腹中又是隐隐作痛,她捂着肚子,眉头轻蹙,“去找孙太医过来。”
孙院正很快赶过来,给太后把了脉,开药熬药,积极的给太后保胎,当然,中途也有面临太后的一些恐吓加利诱的话术。
毕竟孙院正是皇帝的人,太后也担心皇帝会不会在最后这个关头让孙院正对她动手。
不过她这身体情况,也就孙院正的医术高超,换了其他人,她也不放心。
只另外弄了懂医术的医女在寿安宫待着,随时监察情况。
同时,孙院正全家也都在太后的掌控之中,真要是太后有万一,孙院正全家都跑不了,相信正常人不至于冒着九族被灭的风险,去做一些危险的事。
但太后不知道,皇帝压根就没想过把这些事情交给别人。
忙于保胎的太后暂时没有再折腾,孙院正说,她的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早产,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否则对她对胎儿都不好。
而萱贵人那边,没等到后续,则继续提心吊胆起来。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太后肚中的孩子,已经有七个多月,将近八个月了,近来多雨,白日还好好的,夜里就又下起了雨。
皇帝这次宿在了养心殿。
或者说,从太后随时可能早产的消息传出后,这段时日以来,皇帝都是歇在养心殿,再没去后宫任何妃嫔处,只除了白日会偶尔去看看仪嫔。
王喜站在帐外,轻声叫着,“皇上,皇上。”
皇帝坐了起来,王喜说道:“太后娘娘早产了。”
坐在帐中的身影一时没有动静,王喜躬着身体,不敢揣摩皇帝的心思,不多时,里面的人动了,皇帝睁着睡意朦胧的眼,还打了一声哈欠,下床站起身,两手张开,“伺候朕穿衣吧,太后产子,朕身为人子,自然该去看看。”
王喜不敢搭话。
那可不是皇上的亲弟弟,而是同母异父的……野种,也是要皇帝命的催命符。
王喜知道,皇帝不可能喜欢那个孩子,所以表现得这么平淡的皇上,就更让他畏惧了。
一切几近无声的动作着,皇帝没有着急,他穿好了衣服,又坐在铜镜前,借着烛光,让人收拾好了头发,这才慢悠悠的准备去寿安宫。
去早了没意思,谁知道得多久才会生下来t。
到了寿安宫,这回寿安宫的大门是早早落钥了的。
这段时日,太后并没有让大将军再留在这里,她看了不顺眼,而且她忙着侵占大将军的权力,整日对着人似乎也不太好,而大将军那边,尽管很是担心太后,但有害太后险些流产之事在前,他也不好再提留下。
咚咚咚,王喜上前敲响了大门。
里面守门的太监从睡梦中惊醒,隔着一道门高声问着,“是谁?”
敢在半夜敲太后宫殿门的人不多,守门太监并不敢嚣张,只是也没敢随意开门,万一是什么贼人就不好了。
王喜道:“开门,皇上要面见太后。”
王喜是御前大太监,他的嗓音宫中许多下人都记得,守门太监也知道,当下明白确实是皇上来。
太后今夜产子,但这事隐秘,并非寿安宫所有宫人都知道,至少这守门的太监就不知。
他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殿门,“奴才参见皇上。”太后和皇上虽然不和,但太后从未不许皇上进过寿安宫,放皇上进来应该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上面并未交待过什么。
他一个小太监,也不敢让皇帝雨天在外面等着。
皇帝往太后的寝殿走去,他走得不徐不疾,来的路上便也是这样,今夜雨大,夹着风,他的衣衫湿了不少。
锦心在得到宫女来报,皇帝来了的时候,心头就是一跳,跟太后招呼了一声,“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下面疼得面目扭曲,当没听到一般。
锦心让其余人好生守着太后,自己匆匆出去,冲着皇帝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皇帝唔了一声,视线越过锦心,看向对方身后的房屋。
那是太后生产的屋子。
锦心身形轻移,遮了下皇帝的视线,今夜事关重大,不能出任何问题,“雨水寒凉,皇上的衣服都湿了,不如先去偏殿换身衣裳,喝杯热茶,以免伤身。”
皇帝没有回答,目光盯着锦心,只看得人内心生出恐慌来,他才蓦地一笑,率先往偏殿走去,“好啊。”
锦心松了口气,连忙示意其他宫女赶紧上去伺候,自己则又回到了太后生产的屋内。
皇帝换了身干燥的衣物,没有再出来等在太后门外,他在偏殿坐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吃着糕点,一边喝茶。
另一边,太后竭尽全力,终于生下了孩子。
锦心抱着孩子,脸上带笑,“恭喜太后,是个小皇子呢。”
太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是皇子就好,也省得性别不对,还要继续费劲。
屋内其余人都出去了。
太后吩咐道:“萱贵人那边,可以开始了。”
她的孩子要放在萱贵人的名下,成为皇帝和萱贵人的孩子,以此来名正言顺的登基,如今她生了,那萱贵人那边也可以生了。
这也是太后前些日子没有逼得太急的原因,一切等孩子的名分落实之后再说。
这件事太后和锦心早就说过了,锦心笑道:“太后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
太后道:“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这个孩子代表着无上的利益,太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温柔许多。
她知道,有这个孩子在,云峰对她会更加放心,她也能快速掌握云峰手中大半的权力。
锦心蹲在床边,满脸笑意的看着太后逗弄小孩,“小皇子眉眼和太后娘娘很像呢。”倒是没有那么像大将军了。
“是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孩子来得太艰难,总之太后对自己所生的第三子,心中倒是有不少的怜爱。
皇帝和她不亲,长子走了,如今这个孩子,倒是可以替代长子,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
太后温柔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小婴儿的脸颊。
门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昏暗的烛光下,一大团阴影,让不小心视线掠过的锦心吓得一大跳,“啊!”
“是谁?”
太后也跟着看了过去。
皇帝从黑暗中走出来,幽幽烛光洒在他的脸上,“是儿臣不好,吓着母后了。”
太后眉头皱起,“你来这做什么?”
皇帝道:“听闻母后生产,儿臣来看看。”
说完皇帝走到太后床头,抱起那枕边放着的襁褓,锦心一声惊呼,“皇上!”
她想把孩子抢回来,又怕伤到了孩子。
手臂伸着不敢动手。
皇帝晃了晃襁褓,他有孩子,倒也知道该如何抱小孩,嘴上啧啧的逗着孩子,在怪异的安静中,他问着,“母后喜欢他吗?”
太后沉着声,目光盯着皇帝,“你到底来做什么?”
锦心小心翼翼的道:“皇上,小皇子睡了,不如让奴婢抱小皇子下去休息吧。”
皇帝避开了锦心的手,“怕什么?朕难道还能伤害他不成?”
“皇帝!”太后语气中已经有了怒气。
皇帝并不理会,最终还是太后先妥协,“你别担心,这孩子体弱,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母后并没有想伤害你的性命,皇位只会是你的。只是有了他,咱们和大将军之间,才有了周转的机会,否则,这寝殿怕是夜里都睡不安稳。”
这话既是示弱,也是威胁。
皇帝轻笑了一声,就算当初没有听到太后和大将军的谈话,他想,他也是信不了太后半句。
他们果然不愧是亲母子,说起谎话来,半点都不带眨眼的。
“皇帝。”太后心中有些微的不安,她总觉得今晚的皇帝有些不可控,但她又觉得这或许是错觉,从小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孩子,她很了解皇帝心软重情的性子,如今这般,应该只是因为她有了新的孩子,受了些刺激。
她放软了嗓音,“时间也不早,你回去歇息吧,别想太多了,你我亲母子,自然是一体的。”
是吗?皇帝不置可否。
他看着怀中的襁褓,眼中有种异常的炙热和兴奋,“母后喜欢他吗?”
太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母后已经跟你说了,这个孩子是咱们和大将军之间……”
皇帝没兴趣听那些车轱辘的话,提高了嗓音,“也就是说,他对母后来说,应该很重要吧。”是啊,怎么可能不重要呢,这是母后权力的保障呢。
太后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下一刻,她眼睛瞪大,目眦欲裂,“拦住他!”
只见皇帝嘴角勾起,手也高高的举起,而后重重的摔下。
“啊!”
“不!”
锦心扑过去想拦,但没有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皇子摔在了地上。
锦心连滚带爬的过去,手试探着放到小皇子前面,发现小皇子已经没有了呼吸,太后都从床上掉了下来,锦心哭着道:“太后娘娘,小皇子他……没了。”
太后只觉两眼一黑,她亲自确认过,自己刚生下来的孩子,明明就在方才,人还好好的,现在就已经这样了,她眼神如刀般看向皇帝,“你疯了!你竟敢、你竟敢对他下手!”
皇帝目光也一直随着襁褓,这会儿见人是真的没了,他嘴角带上了愉悦的笑容,且笑容越来越大。
等到太后质问他时,他竟然笑出了声,一直未停。
皇帝笑得太久,身上都感觉没多大力气了,他目光扫了一圈屋子,拖了一个凳子过来坐下,而后再次看向太后,脸上的笑仿佛去不掉一般。
看得出,皇帝的心情是真的很好。
他确实很是畅快,“母后,你知道吗?儿臣以前一直都很怕死,总是想着,我到底哪一天会丢了性命,会不会半夜在睡梦中,就被人拉起来砍死,但怕着怕着,现在竟然好像没有那么怕了。”
明明以前他总是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的。
太后还紧紧抱着襁褓,锦心已经出去找太医了,这段时间,孙院正为了太后,一直都在宫中上值,太后目光一遍一遍的在怀中看着,怎么也不敢相信刚生下的孩子就这么没了,听到皇帝的话,她满眼都是厌恶,“是吗?你确实是不用再怕了,等到明日,云峰知道他的孩子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你还能活下来吗?”
皇帝又是大笑出声,在太后疑惑的目光中,他摇了摇手指,身体凑近些说道:“不,母后,儿臣还不会死。”
“你知道吗?萱贵人有孕了,都好几个月了。”
太后眼睛瞪大,“怎么可t能!我让锦心给她灌下了避子药。”难道是锦心背叛了她?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太后给否认了。
皇帝叹了一声,随口道:“谁知道呢,避子药也不是那么管用吧。”
太后此刻全都明白了,难怪萱贵人费尽心机的想要弄掉她的孩子,甚至不惜冒着被云峰厌弃的风险,借云峰的手来做,她还以为萱贵人是因为她抢走了她的父亲,且还降了她的位置,性子承受不住,所以才想要报复于她。
没想到,人家竟然有了孩子!
如此说来,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皇帝继续道:“母后就儿臣一个孩子,儿臣若是死了,母后上哪再去找一个能登上皇位的儿子啊,难不成,你想让萱贵人的孩子登上皇位?”
这不可能!想都不用想,太后就拒绝了这个可能。
她绝不允许别的人从她手中夺走一切。
皇帝嗓音蛊惑,“你看,母后,只有咱们才是利益一致的,所以儿臣不会死,你也舍不得让儿臣死。”
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高兴的事,他又大笑出声,站起身来,“所以母后,这孽种的死,就还需要母后帮忙隐藏了,既是早产,身体不好,一生下来就死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对吧?”
皇帝笑着离开了。
他压根就不怕太后不答应。
他还好心的帮太后想了一个借口呢,这么体谅太后刚经历过生产之苦,真是太孝顺了。
皇帝都要被自己给感动了。
房间内,太后瘫坐在地,看着皇帝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但丝毫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因为皇帝所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小皇子出事,她让锦心去太医院找孙院正,而不是直接把宫殿里的医女叫过来,就是因为,这些医女是云峰之前送进来的。
她在出事的一瞬间,就已经判定好今晚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云峰知道。
等锦心带着孙太医回来的时候,太后已经收拾好心情了,“劳烦孙太医看看小皇子了。”这孩子对她来说,最大的作用是收揽权势,但现在躺着的已经没有这个用处了,太后对他的爱意也收敛了不少。
孙太医施了一礼,想起方才到了这里,锦心才低声提了一句小皇子是不小心摔了下,在宫中哪有什么不小心的,他半句声音都不敢发出,赶紧给小皇子看看情况。
良久,他才斟酌着语气,怕刺激到太后,“回禀太后娘娘,小皇子脑后受到重击,他本就体弱,现下已经失去气息了。”
沉默过后,太后出声道:“孙太医,小皇子是因先前药物的影响,这才会早产,且生下来不久就彻底没了气息,懂了吗?”言下之意,是把这个孩子的死完全推到萱贵人身上了。
孙院正这种历经三朝的老人,当然知道这其中的意思。
他忙不迭应下。
横竖又不是把事情往皇帝身上推,他根本就不带犹豫的。
“很好。”太后这话不单是对孙院正说,其实也是在对锦心说,锦心跟在太后身边几十年,早就能明白太后的心意,自然没有反对的意思,相反还会帮着太后扫尾。
太后看着手中襁褓,“小皇子这状态,若是被其他人检查,可会察觉出问题?”
孙院正打起精神,知道这善后的事也很重要,忙和太后讨论了起来。
索性太后产子,屋子内当时都是太后的心腹,整个寿安宫也就大将军送的两个医女是外人,不过那两个人怕是连今晚太后生产都不知道。
所以在这方面很好处理。
唯一的破绽,就在小皇子本身,和孙院正商量一番后,太后又想了些其他的遮掩法子,等确定完好之后,她才渐渐感受到身上的疲惫,锦心给太后端来了一碗补汤,等太后喝完,她心疼的道:“娘娘先歇一会儿吧,明早宫门开启之前,奴婢会叫醒娘娘的。”
太后摇摇头,“和心上人的孩子刚生下后就死了,哪个女子还能睡得着?”话是这么说,但听着总感觉带着点嘲讽。
这场戏总要做到大将军来了之后才行,在这之前,太后不打算休息,最好是再憔悴、再疲倦些才好。
还有萱贵人肚子中那个孩子,绝对不能留下!
想到此,她问了问,“萱贵人那边?”
锦心回复道:“萱贵人没有反抗,还是按先前安排的那样。”也就是说,长乐宫的萱贵人也在今晚生了。
这是之前她们早就安排的人去做了后回来复的命,虽然现在小皇子已经没了,萱贵人生不生也没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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