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拆开,几行看完,顿时破口大骂。
 “蠢货,真正的蠢货!这谢家家主是越发糊涂了,竟然连我的话都不信了,我让他送谢家嫡子过来学习,结果呢,他竟然送了个庶子过来!这是看不起谁呢?那小子本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送过来能做什么?让他滚回去,这里没他的地方,什么国子监,我又不是没去过国子监,怎么会不知道哪里才是好的场所?若真将孩子送到那里,那才是真正的糟蹋了呢!”
 清虚子气愤的不行,当场便要回信狠狠骂过去。
 谢羽沉默不语,他属于谢家旁支的孩子,认真讲来,其实也算庶出,因此虽心底里不满家主看轻了这所书院,却不敢像清虚子这般骂,只得给他研墨安排。
 短短两个月,所有的事务在童启手中做了简单交接。
 与汪家合作的棉花田,如今早已走上正轨,有吴韧负责看管,不必忧心,他早已将种植过程等一系列需要注意的事情提前抄写了一个小册子,分发给了汪家和负责的佃户们;而琉璃厂每月的分红也有全胜镖局的总镖头刘明皓统一照料,准时交接给府衙里的灾民救济点。
 童启轻装简行,只带了继本叔和全胜镖局硬塞过来的两个镖师,便直接踏上了府城科考之旅。
 其实刘家家主和童父本来也是想要一起的,但被他给婉拒了。
 不过考个试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更何况河南府和伊川县离得也不算远,来回几日便回来了,有何担心之处?
 书院被暂时托付给了清虚子,临走前,他还不忘给学生们布置了满满一周的作业与复习安排,这才放心离开。
 态度随意的就像是出门旅个游,半点没有科举的模样。
 五位学生站立在书院门口,目送山长坐的牛车缓缓驶向远处,皆感觉到一阵稀奇。
 不止是为了童启“严格备战,轻松上场”的态度,更是为了这罕见的学生送老师的诡异场面。
 以往见过父母送孩子,老师送学生,这还是头一次,倒过来的?
 童启一路没带多少衣服和书本,唯一装了满满一竹箱的,就是各种吃的喝的。
 “来来来,别客气,尝尝我们书院新制作的吃食如何?我特意拿了五六天的分量,够咱们路上吃的了!”
 他毫不客气的掏出几罐八宝粥以及小面包塞给了随行的镖师们,空悬着小短腿坐在马车边缘处,目光狡黠而灵动。
 这一刻,脱离了华夏书院山长的身份,童启重新回归了应有的年纪,就如同普通出门串亲戚的孩童般,充满了天真。
 两位镖师愣愣的接过,忙道了谢,心中一暖。
 他们走南闯北,没少接触过文人群体,但凡身上带点功名的,哪个不是浑身傲气,一脸不屑?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拿正眼看他们,且年龄又如此小,辛辛苦苦的跋山涉水参加科考,实在是惹人怜爱。
 一路上,两个人对童启照顾有加,偶尔讲述着沿路的风景与走镖时遇到的故事,倒也有趣。
 快临近府城边缘的时候,一队人马匆匆从他们身边经过,激起阵阵灰尘。
 童启瞄了一眼那马上坐着的人,突然道了声。
 “拦住前面那几人。”
 两位镖师不明所以,本着完全信任童启的原则,直接掉头跟上。
 见他们追来,前头那几人瞬间跑得更快。
 童启站起身,从后方拽出一跟长长的绳索来,打了个活套,递给旁边的继本叔,表情冷厉,“他们是拐子,用这个,把最前方马上的那个人拽下来,王叔、刘叔,准备好,他们手里应该有武器。”
 什么?拐子?
 一听这话,几个人顿时严肃起来,拿起东西,严阵以待。
 童继本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虽然一条腿瘸了,可手上的动作却依旧精准。
 只甩了几下便直接套中了人,一把狠薅了下来。
 前方马匹飞跃,伴随着一阵凄惨的嘶鸣声,男人脖颈瞬间被套住,整个摔倒在土地上。
 系在身旁的麻袋也因此解封了口,掉落下来,露出个七八岁昏迷的男童。
 随行的同伴勒紧了马匹,一脸凶恶。
 “妈的,多管闲事,找死!”
 他们拿起刀转身冲着童启等人驶来,两位镖师和童继本立刻迎上,双方缠斗着,童启连忙去查看那地上的孩子,好在只是昏迷,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
 被拽下马的男人挣扎着爬起来,望向童启。
 见到不过是个十岁的男童,顿时
 恶狠狠的朝地上唾了一口,伸手来抓。
 “小心!”
 周围的人惊了一跳,刚想呼救,却见一道冷厉的光芒直接刺入那歹人的掌心!
 刀尖轻易穿透过皮肉,深可见骨,血如泉涌。
 “啊!”
 那歹人痛呼着握紧了自己的掌心。
 童启站在原地,手持出门前从自动售货机内临时兑换出的水果刀,一脸冷峻。
 不过两秒之差,一只冷箭横穿过那歹人的胸膛,将其射中倒地。
 其余同伙见状不对,立马逃窜,却被匆匆赶来的一队士兵紧急围住。
 “是你?”
 领头的柏大将军手持弓,骑着马赶来,意外的看了童启一眼。
 “参见将军。”童启硬挺着行了个礼。
 头一次见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说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他青白着脸,忍了又忍,终于还是禁不住,扭过头吐了出来。
 柏大将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挑眉,颇觉有趣。
 “你这孩子倒是冷静聪慧,怎知他们这一群人便是拐子?”
 童启擦了擦嘴角,无奈的解释道。
 “谁家男人穿的一身布衣,可包袱却是锦缎做的啊?更何况他们行色匆匆,连吃食都没有准备,可腰间却挂着明显不属于他们的孩童专用水囊,一看便有异。”
 柏弓良忍不住笑出声,只一眼便能如此观察入微,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
 难怪老爹赞赏有加。
 他本是奉命前来镇压动乱的,谁曾想恰好遇到安庆侯爷家里的嫡子丢失,忙帮着找过来,没想到反看了一出好戏。
 “你是要去考院试?走,我送你一程。”
 柏弓良有心结识一番,顺便问问对方手上这匕首是何物所制,怎会如此锋利?
 于是一把将童启拎坐到马上,吓了手底下的人一跳。
 “那个……柏将军!”
 人家好歹救了侯府公子,你稍微客气一点啊!
 旁边的副将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自家将军得罪了这小童,也挨上一刀。
 童启倒是比想象中适应良好,头一次骑马,接触到头顶的新鲜空气,他兴奋的四周看看,反而压下了方才死人的阴影。
 两方结成一队,边走边聊。
 童启也没想到,当初在柏老府上看到的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柏大将军本人!
 他本就崇拜这种沙场上厮杀出来的人物,一来一往之间,倒也聊得开心。若不是院试马上开始,只怕还有得促膝长谈的时候。
 互相约定了等回到伊川县,就去书院拜访。
 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到了府城,童启让继本叔先去找租住的房子,他则单独拎着点礼物上门,趁机拜见了一下当地的学政以及知府大人木奎盛。
 那玻璃方子本就是借着华夏书院的名声递上去的,而作为华夏书院的山长,他来科考,理应打个招呼。
 木奎盛对童启态度尚且算是不错,毕竟替他赚了那么多钱,可学政大人便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院试在即,学子理应主动避嫌才是,你倒好,反倒上赶着,呵,恕在下难以陪同,先行一步。”
 对方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童启摸了摸鼻子,也不介意。
 他早就打听到的消息,这河南府的学政乃是鲁地出身,翰林院里贬下来的,性格最是刚正不阿,一贯秉公无私、从不搞表面工程,和木知府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如今一看,倒的确如此,让他彻底放了心。
 公正就好,要的就是不徇私,公公正正的。
 不然判卷子,他还真找不到参考标准是什么。
 且说另一边,安庆侯府丢失的嫡子被找回,侯府夫人哭的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正不知该如何感谢是好,柏大将军却开口表示,人并非是自己救下的。
 安庆侯连忙追问情况,对方将当时的情景合盘托出。
 听闻动了刀,死了人,几位吓得那是一身冷汗,连忙备好重礼,便想要亲自前往感谢。
 可到了地方,却扑了个空,客栈掌柜说,人已经进入考场之内了。
 锣声一响,院门缓缓关闭,三日的科考正式开始。
 童启跟随衙役走到自己的号房内,将手里的竹篮放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水和抹布狠狠打扫起卫生来。
 这可是未来两三天吃饭睡觉的地方,不干净怎么能行?
 将周围擦得一尘不染后,他这才缓缓坐下,等待卷子的分发。
 紧张嘛,倒是不紧张,毕竟他早已经在考前压过一波题目,而且这几年的真题模拟,也已经全部做了一遍,心中有数,自然不会慌张。
 倒是对面号房里的一个老童生,胡子花白,看到他这年纪,也来参加院试,颇有些不忿。
 口中不断念叨着,“黄口小儿,世风日下”之类的。
 直到被旁边站岗的衙役警告了好几遍,这才勉强住嘴。
 清脆的磬钟提示音响起,卷子被一张张传了下来,童启接过后先整体阅览一遍,等学政官喊了开考,这才开始提笔研墨,慢慢思考起从哪里作答。
 经义题比较好写,策论的话,按照他平日里练习的规格来,倒也不难,唯有诗词需要多想想,反复揣摩。
 他给不同的题型分配好时间,将内容先填写到草稿纸上,刚开始时还有点不习惯,越写,却越觉得顺利,在不少人还没答完第一题的时候,他已经率先将经义题全部誊写到卷子上了。
 养精蓄锐一会儿,临近午时,不少考生纷纷掏出大饼啃了起来。
 童启却将卷子一收,直接向衙役要了壶热水。
 不一会儿,一股霸道的香气陡然弥漫至整个号房内,将所有考生的心神被搅得瞬间一滞。
 哪个孙子这么欠,竟然在考院做熟食啊!!
 别说其他早已饥肠辘辘的学子们了,就连监考了一上午的学政大人都忍不住太阳穴一跳,愤怒的拍响了案桌。
 “是谁?不是说了考院里不准用明火?”
 屈着身子赶过来的衙役一脸苦色。
 “大人,我们的确没给任何人使用明火啊,那人……那人是直接用热水泡开的面条!”
 面还可以泡出来?
 学政大人惊了,忙令衙役带着前往,去察看到底怎么回事。
 矮□□仄的号房中,童启将所有试卷收起,放在一旁的竹篮里,独自抱着面碗吸溜着,今日份的午餐是酸菜牛肉面,为了补充脑力,他还特意往里面放了两颗卤蛋和香肠,再配上一袋甜甜的小面包,嗯,绝了!简直比外面过的还惬意。
 学政大人黑着脸看着号房里那熟悉的小子,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来野炊踏青的不成?
 有没有一点科举的严肃感!成何体统,啊?
 这成何体统!
 他本想严词警告一番,顺便没收走对方所有的吃食,可话到嘴边却想起科举考试的条例规定中,并没有不允许学生自带泡面的说法,难不成就因为味道好闻一些,霸道一点,就斥责惩罚?这说出去……也立不住脚啊。
 最后纠结一番,也只能拂袖离开,不做理会。
 童启茫然的看着他们来了又走,不明所以,继续嗦面。
 倒是旁边的学子们忍不住了,不断的吞咽着口水,手中的饼也如同嚼蜡一般,索然无味。
 几个衙役不自觉的往这里多巡了几遍,只为多嗅嗅空气中弥散的味道。
 温叶辞坐在甲字号号房内,无奈的摇摇头。
 他自然知道这是谁闹出的动静。
 临行前,他也收到了童启送的考试大礼包,可因为过于张扬便没带进来,如今闻着这味道,反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跟吃的过不去才是,有什么可迂腐的?
 多喝几口热水压下口中的素饼,他整了整试卷,继续低头对答起来。
 申家的小公子也在这场考试之中,本就因为没吃早餐而饿的头晕眼花,刚咬了口饼子,却猛地闻到这诱人的味道,差点炸了。
 妈的,这谁啊,竟然如此嚣张?
 老子吃的还好?
 最好别让我知道名字,不然腿都给你打断!
 一整日过去,临近下午,第一场才终于考完。
 收了卷子后,不少书生短暂的走出号房,活动着筋骨,上上厕所。
 童启眼见离下一场还有半个多小时,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溜达着去前头寻找温叶辞。
 刚走到半路,却被人拦了下来。
 “申公子,我亲眼看到,午时便是这小子闹出的动静!”
 对面号房里那头发发白的老童生卑躬屈膝着,带着一群看起来便富贵无比的书生围了过来。
 领头的申宫保耀武扬威,推开人群,走上前,一脸怒气。
 可看到对面的小萝卜头后,却猛地一滞。
 童启眨眨眼,仰着头看着这群找事的人,一脸无辜。
 申宫保:……
 就是这小子?
 这才十岁吧,怎么混进院试里的?
 他憋了一整日的气,本想怒斥一番,可看见这比自己弟弟还要小,唇红齿白,如同观音座下童子的家伙,满腹愤怒瞬间烟消云散。
 跟个小孩子置气……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可来都来了,所有人都看着,骑虎难下,若停,多少也有点伤及面子吧?
 申宫保卡壳一瞬,很快调整了面容,恶狠狠道,“便是你小子中午在煮面吃?你知道这是哪里吗?谁允许你乱做东西的,在这考场里!影响到我答卷了知不知道!”
 童启茫然道,“啊,不好意思,院试有规定说不可以吗?我还真不知道欸。”
 申宫保:……
 院试当然没有规定,如果有规定,学政早就将人拖出去了,可这也不是这小子狂妄无知的理由啊!
 更何况,凭什么他吃干巴巴的饼,这小子却能吃那么好?
 不公平!
 “你把你那东西给我,小爷给你换。”
 童启犹豫两秒,还未开口,系统却先炸了毛。
 “不准给!他敢抢你的东西,这能忍?翠果,给我打烂他的嘴!”
 童启:……
 不知道系统这是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电视剧,他顺从着否决道。
 “不要。”
 其实就算没系统阻止,他原本也不会换,那大饼,一看就不好吃。
 申宫保倒抽一口冷气,难以置信。“你敢拒绝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皇子吗?”
 “你……”
 “这是安庆侯府二夫人的外甥,申公子,河南府有名的风流才子。”温叶辞拂开遮挡的柳枝缓缓走了过来,格挡在两人之间,给童启介绍着,面露警告的看向申宫保本人。“诸位,第二场行试马上便要开始了,还是莫要太喧嚣的好,不然引来学政大人,反倒不妙。”
 “温叶辞?”申宫保眼睛微眯,不屑的冷哼一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们温家何时连孩童都收拢了?”
 “申公子,说话要小心,这并非我温家的客卿,乃是华夏书院的山长,童启童案首。”
 华夏书院?
 听到这名字对面几位书生明显变了一点脸色,前段时间的救济灾民之事对方可是大大扬了名,谁能想到背后的山长竟会如此年幼?
 申宫保挑了挑眉,“行,既如此,我便给华夏书院一点面子,小子,你中午吃的那东西是什么,开个价吧,我花钱向你买,总行了吧。”
 童启没有料到,考场上竟然才是做生意最好的地方,他犹豫了两下,终究还是在“狠狠宰他一笔”与“维持市场物价”之间,选择了忍痛拒绝。
 “抱歉,我进来的时候只带了自己三天的分量,你若想要,可能得出去再谈,现在的话,我卖不了你。”
 一再被下面子,申宫保终于是忍不住了,一把拉住童启的衣领拖到身前,阴沉着脸打量着。
 “申宫保!”温叶辞厉声呵道。
 不远处的学政大人皱眉看过来,申宫保这才忌惮的松了手,撂下一句狠话。
 “小子,你最好记住自己说的话,可别后悔。”
 说罢,他直接转身离开。
 系统全身扫描,默默记下这个人的模样,列入黑名单内。
 嗯,未来打脸预备役,get!
 旁边的温叶辞长松一口气,提醒童启,“你要小心,这位申公子可不是个心量大度的,仗着才学身份,一向嚣张跋扈惯了,没准私下里,会找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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