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我轮回的起点。”
“是因为我爱你。”
“我要与你,神魂结契。”
“你是这世上我唯一想杀的人。”
“如果下次见面我还活着,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那些全都不见了。
她终于顿悟。
原来壁画上消失的身影,史书里抹去的痕迹,这些都不是意外或他故意为之。
这是他轮回的代价。
每次轮回,身死道消,无人知晓其姓名,亦无人知晓他来过。
华灯静静地站在云端。
良久,她空洞的双眼恢复神采,想起来这里的目的。
今天是她突破元婴中期之日。
恰逢天道异变,练功出了些差错,所以她会失去部分记忆,但那不重要。
她的属下及时赶来接应她,黑发紫眸的青年跪在她面前,虔诚俯首。
“随我回宫吧,教主。”
清晨, 魔教教主华灯从她的大床上醒来,开启新的一天。
她抱着被子翻滚两圈,不小心压到枕头的尾巴, 枕头嗷一声蹿起来,从床头蹦到床尾。
华灯赶紧道歉, 给枕头喂了几颗灵石作为补偿。她抱着哼哼唧唧的枕头下床,床头挂着盏黯淡的兔子灯, 忘了是之前哪一次买回来的。
把枕头放到门口, 她接过月牙和月满递来的今日日程表。
只有面见今泽一件正事, 其他全是关于吃喝玩乐。
华灯表示已阅, 信步到槐树前, 随手取下一根布条。
这些都是从前的她留下的, 十年前她突破元婴中期归来,记忆缺失了一部分。
她想不起来当时为何要将槐树当做许愿灵,像个小孩子一般。不过她到底没把这些布条除去, 只是时不时摘下一两个窥探当年的心情。
今天摘下这根写着, “希望天天开心。”
这个愿望倒是实现得顺畅, 身为紫阳宫之主,万人之上,她再没体验过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早知来这个世界如此快活, 她就应该早点穿越。
她把布条重新挂上去, 身后传来一声:“姐姐!快教我练功!”
华灯无奈地转身,看着少女御剑而来,稳当当飞至她面前。
“华愿,你怎么又来了?”她头疼地说。
“我想你了嘛姐!”华愿冲她撒娇,“难道你不想我吗?”
少女如今已修行多年,却仍是孩童心性, 才刚修到筑基,就迫不及待四处御剑逍遥。
“想想想。”华灯敷衍地道,心想三天见一次,有什么可想的。
华愿哪管她的腹诽,笑嘻嘻掏出热腾腾的包子,华灯失笑,和她一起坐下吃完。
说起华愿修仙这件事,按理是有些奇怪的,因为她没有灵根。
华灯从未听闻第二个人,不具备灵根依然可以修炼。
但是没人对华愿提出过质疑。
她将华愿送去苏意轻所在的青阳宗时,所有长老都司空见惯般,轻易接受了华愿能修仙一事。
所以华灯想,或许这也是剧情的一环吧。
吃完了包子,她问:“你师父呢?”
华愿嘴里塞得满满的,说:“师父在闭关。”
华灯只好歇了把她送回去的心思。
如今天下太平,紫阳宫和群仙盟纷争不存,即使华愿有个魔教教主的姐姐,也没人发表过什么评价。
“姐,教我练功吧,师父说我很快就能到筑基中期了!”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华愿兴致勃勃地说。
她说得不假,凭她的天赋,和双灵根也差不多了。
但华灯点了下她的脑袋,道:“今天姐姐没空,姐姐要出去找你意轻姐。”
“好呀好呀,我也想去!姐你带我过去吧,我保证不捣乱。”
华灯拗不过她,边叹息边答应下来。
正赶上今泽来汇报工作,对方才刚起个头,她就豪迈地一挥手:“你和左护法去处理吧,我带华愿出去玩!”
今泽:“……”
他嘴角抽了抽,无比麻木地转身离开。
从断云殿回到紫阳宫,就见等候在堂前的左护法问:“教主怎么说?”
今泽面无表情:“她说让我们两个自行处理。”
左护法颔首笑道:“教主果然最信任我们。”
今泽:“呵呵。”
左护法又道:“只是不知为什么,最近的动荡似乎有些多,过去十年那些旁门□□见到我们,无不是俯首称臣,这几个月怎么就敢造反了?”
今泽心不在焉地说:“有什么所谓,他们又打不过我们。”
心里却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十年过去,那个人的傀儡术开始减弱了。
看着左护法无知的眼神,他扯了下嘴角:“走吧,去解决他们,别让教主烦心。”
毕竟保护教主,是那个人留给他唯一的任务。
华灯才落到酒楼雅间的门口,就立刻松开华愿的手:“小孩一边玩去,大人要谈正事。”
华愿撅起嘴:“你们就是嫌我幼稚,每次都赶我走。”
华灯:“你不幼稚,明年不给你压岁钱了。”
华愿:“姐我出去逛街,你们聊吧!”
目送她离开,华灯收起烈天,推门进去。
这些年她始终是元婴修为,但众人无不坚信她在隐藏实力,这些都多亏了烈天的功劳。
其一来源于烈天中贮存的剑意,上千道剑意,每一道都有渡劫期的威力。其二则是烈天可于天地间自由穿梭,根本没人捕捉得到她的行踪。
雅间之内,苏意轻和裴见明听到动静,纷纷招呼她过去入座。
他们三人时常会聚在一起,华灯很庆幸,即便穿越异世,也能有无话不谈的好友。
他们有着同样的遭遇:自带系统穿越,需要完成剧情任务。
然而就在十年前,他们的系统却同时消失,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华灯对此没什么印象,苏意轻厌恶系统,很少提及。裴见明则不一样,他第无数次感叹:“唉,没有系统带我,我升级的速度都变慢了。”
华灯坐到旁边,边倒茶边点头:“确实,你现在都不发光了。”
裴见明尴尬地咳了声,还不是因为那样出门总挨揍,硬是把他揍老实了。
他们三个人的剧情相去甚远,裴见明是标准龙傲天,苏意轻是标准甜文。
至于华灯,她拿的是爽文剧本。本来出身正道名门的她,一次历练闯入剑仙墓中,意外得到上古仙器烈天的认可,成为其剑主。
而后凭借这把剑,她斩杀无恶不作的紫阳宫之主风池,赢得众人敬重,登上教主之位,并在六年间陆陆续续收服其他门派,令紫阳宫一统九州魔教。
那些过往,华灯大多记不清,回想起来她只觉奇妙,一个元婴期的修士凭借一把剑稳坐教主之位,可能这就是主角光环吧。
提起这事,苏意轻就禁不住叹气:“好羡慕,我也想要这样的剧本。”
十年了,自从解脱系统限制,她就立马逃离云鸣玉掌控,上演起你追我逃的戏码。
华灯笑着道:“你就这么不喜欢他吗?”
“我喜欢啊。”苏意轻戳着筷子,苦恼地说,“可是他要我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这也太难了吧?”
裴见明不赞同:“你这叫什么话?我若是喜欢什么人,肯定这辈子就喜欢她一个啊。”
苏意轻嘲笑道:“你想得还挺美,先有人喜欢你再说吧!”
裴见明郁闷地咬下一大口叉烧包。
凭什么他拿的就是这种单身剧本,从小到大,根本没有女修对他告白过,比他师父还凄惨!
华灯淡定地饮下一口茶。
她对自己的剧情十分满意,就算烈天可以斩破虚空,带她去往其他世界,她也没有想过离开。
夜晚,华灯孤身回到断云殿。
床头的兔子灯依旧黯淡,枕头已在床上睡熟,华灯小心地绕过它,躺下来闭眼休憩。
夜沉沉无言。
忽然,华灯猛地睁开双眼,呼吸急促,大汗淋漓。
缓了片刻,她习以为常地坐起,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
十年了,每天晚上都是这样。
莫名其妙醒来,睁眼就是满脸的泪。
可是梦到了什么,连她自己也想不起来。
大约是白日玩得开心的缘故,今夜格外没有睡意,她披着衣服起身,来到偏殿的房间内。
偏殿里放满各色珍宝法器,华灯环视一圈,微微一笑。
这些东西无不是天下难寻的珍品,而她竟不知何时,搜集来整整一座宫殿。
她没有怀疑过这些东西的来历,如此符合她审美的宝物,定然是她派人或亲自弄来的,想必耗了不少功夫吧。
不过今夜,她要看的不是这些。
穿过偏殿,打开结界,她踏入隐藏最深的密室之中。
那里空空荡荡,四面雪白的墙,中间摆放着白玉砌成的花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花盆中静静插着一枝桃花。
十年前,今泽将她接回来时,她浑浑噩噩许久,清醒后便发现手中一直攥着这花枝,不知从哪捡来的。
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桃花而已,她本应扔掉,可最后,鬼使神差就用法力将它温养在此,令它终年不谢。
除了桃花,花盆深处还埋有一颗种子。
那是被华灯剥离出去的力量。
据今泽说,十年前突破之时,她依靠烈天引来天道之力,形成这神魂中的荆棘之锁。只需照常修炼,就能吸收完天道之力,成为世间真正的强者。
可当她开始修炼时,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异常排斥这股力量。
她不愿意接受这力量,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她便背着所有人,悄悄学起禁术,最终找到办法,炼化神魂之锁,将其大部分力量引出体外,凝为实体,埋在了玉盆深处。
这过程并不简单,十年来,她日复一日炼化这枷锁,却还是没能完全成功。待到成功之时,花盆里便不是种子,而是一朵盛放的花。
今夜,她继续剥离更多力量。
华灯默念法诀,脸色苍白,不久就满头汗水。
每次炼化枷锁,总会引发些许疼痛,这疼痛意外令她感到快意,似乎在她的生命里,有什么必须发泄出去。
她到底忘掉了什么呢?
她看着花盆中沉寂的泥土,想,也许当这粒种子生根发芽时,就会有答案吧。
今日的东海有连绵小雨。
华灯坐在树枝上,眺望远方,海面雾气蒸腾,水天一色。
她遗憾于今日无法欣赏日落之景,跳下树枝,背手道:“为什么天会下雨呢?”
一旁的今泽答道:“如果教主需要,属下可以让雨停下。”
华灯笑了笑说:“不必,我们不是有伞吗?”
说着,她从乾坤戒里拿出一柄素色油纸伞。
她是什么时候买的这把伞呢,为何想不起来?
这个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如飞掠水面的蜻蜓,只留下浅浅涟漪,飞快消散无形。
华灯茫然地仰头,天灰蒙蒙的,她许久没有动。
今泽上前一步说:“教主,有什么吩咐?”
华灯这才回神,恍然道:“我不喜欢雨天。”
她脑海里划过一个画面。
似乎也是一个雨天,她懒得出门,赖在床上不起,有一只胳膊搭在她腰上,将她锢得很紧。
她半睡半醒,去拍那人的手背:“唔,你做噩梦了吗?”
片刻,手臂微微松开,低沉的声音说:“没有,继续睡吧。”
然后她就继续睡了过去。
那个人是谁呢?
为何她没有睁开眼睛,看看那人的模样?
“教主。”
“教主?”
油纸伞不知何时落地,华灯捡起伞,发现雨也停了下来。
“我又在发呆吗?”她边收伞边问。
今泽沉默。
“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不喜欢雨天。”
“哦,对。”
华灯莞尔一笑,语气轻柔:“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每次下雨天,都很饿很饿,可是吃东西也没有用。”
她转过头,说:“你知道这种感觉吗?就像少了根肋骨一样。”
今泽低声说:“……属下不知。”
华灯张了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周围突然响起喧哗声。
一大群魔修冒出来,分不清是那些门派的,大概都是不服从紫阳宫管教的。
“又是来杀我的?”她会意,并不紧张。
今泽点了点头,说:“请教主先回宫,属下会派人解决。”
华灯相信他有这个能力,这些年她几乎不曾杀人,今泽总是解决得相当利落。
不过今天,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随手一弹戒指:“烈天,去。”
戒指闻声化作长剑,奔向四周埋伏的魔修。
然而,本该迅速斩下那些人首级的仙剑,却在半路凭空转了个弯,直冲东海海面而去。
华灯一愣。
“烈天!”
烈天回以铮鸣,速度却丝毫未减。
华灯凝眉,足尖一点,随烈天而去。
烈天不会不听她的话,究竟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她抵达东海岸边之时,忽而顿住脚步。
冥冥之中,仿佛无形的线牵引,令她再也动弹不得,缓缓抬眸,望向东海之上。
那里多了一道人影。
雪白的人影自大雾之后漫步而出,身姿高挑颀长,眉眼隐于逆光中,唯有长发随风起舞,血红的发带似扶桑映日。
烈天长鸣一声,盘旋数圈,温顺地落入他之手,似乎十分眷恋。
他自然地接住烈天,两指抚过剑身。反手轻飘飘一挥,那些前一秒还吵嚷的魔修们,瞬间被黑影贯穿,悉数化作血雨。
血雨纷纷洒落,男人立在海面上,隔着水雾望了过来。
他有一双水雾也无法遮盖的眼眸,如夜一般黑,如海一般深。
他的目光很平静,然而平静下涌动着更多难以看破的东西。最后那些都不见了,他仅仅是看着她,似乎在笑。
有那么一个瞬间,华灯恍惚觉得自己正身处梦中。
每次醒来都会遗忘的梦中。
她无意识向前一步,喃喃问:“那是什么?”
是现实?还是幻境?
今泽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回答:“是你的肋骨。”
苏意轻的炼丹房中, 华灯坐在柜台前,双手托脸,满脸苦思之色。
苏意轻:“你干嘛呢?便秘啊?我给你开个药方吧, 你别在这影响我生意了。”
一上午了,华灯这个样子, 硬是害得她一个客人没有。
华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意轻,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苏意轻:“你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 所以到底是什么病?”
华灯:“我也不知道, 但是就在前几天, 我开始产生幻觉了。”
苏意轻吓一跳:“这么严重?你产生什么幻觉了?”
华灯深沉地说:“我看见了一个男人, 会在我梦里出现的那种男人。”
苏意轻:“……让开, 别影响我生意。”
华灯:“是真的。”
苏意轻:“所以男人呢?”
华灯:“消失了, 就刷一下,消失了,找都找不到!”
苏意轻仰天长叹。
余光瞥见门口踏入的白影, 她赶紧拨开华灯:“有客人来了, 等会跟你聊!”
华灯心不在焉往旁边让了让, 听到苏意轻殷勤地为对方介绍:“这位公子,您想要什么丹药?清心丹来点吗?百利无一害!”
她口中的公子毫无起伏地开口:“两折卖不卖?”
“两……?兄台,让你砍价不是让你砍我啊!”
苏意轻跺了下脚, 刚要据理力争, 忽见她神游天外的闺蜜猛然站起身,夺走了她手中的清心丹。
“诶?”她傻眼。
她闺蜜一把拉住那公子的手,虎视眈眈,偏生公子也没有挣动,低头凝视她。
“丹药的钱我付了!你——”华灯扬起下巴,“你跟我回紫阳宫!”
教主带回一个男人的消息在紫阳宫内外不胫而走。
据说, 那男人容貌平凡,且只有金丹修为,教主向来不近男色,这次多半是被鬼迷了心窍。
左护法夫人莫箫,一得知这个消息,就立刻赶往紫阳宫,决心会一会这个手段了得的狐狸精。
“教主!教主且慢啊!”莫箫手持令牌,大咧咧闯进来,“让属下先帮你过目……”
“扑通!”
华灯回眸,颇为诧异:“莫夫人,你怎么跪下了?”
莫箫:“……”
我也不知道啊,一见他突然就腿软了!
男人的视线落到她身上,没有任何情绪,她却浑身汗毛倒竖,犹如被猛兽咬住咽喉。
但是怎么说,这感觉居然还挺熟悉。
莫箫迅速打了个滚:“对不起教主,我明天再来!”
华灯望着她跑远,不解地道:“她练功走火入魔了吗?”
魔修,不走火入魔才怪,华灯摇摇头,继续拉着她“抢来”的男人往前走,走到花园里坐下。
确切地说,这里以前是个花园,而现在种满了朱罗果,据说是从前她突发奇想要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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