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第一个找到陆凌瑶的,是之前河边洗衣服,幻想过她家儿子俊生能够娶到陆凌瑶的李大婶。
李大婶是一个人来的。
她拎了好几只晒干的兔子肉,匆匆忙忙抢先来找陆凌瑶,问出的问题,除了比较多,总体却相当的家常。
她一脸焦虑连连的问道:“小神仙,你能帮忙算算我家俊生什么时候能娶媳妇?我儿媳妇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她会不会跟我合得来?还有还有……如果可能合不来,村里面还有哪个好姑娘和我家俊生八字比较契合?”
一堆的问题,中心人物就一个,她家的宝贝儿子俊生。
因为俊生本人并没有跟着来,所以陆凌瑶让李大婶提供了一下俊生的生辰八字。
算完以后,陆凌瑶就乐了……“婶儿,俊生哥这一看就是好事将近了啊,您最近是不是没和他聊过啊?”
听得李大婶就是一愣:“好事将近?什么好事……”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俊生要成亲了吗?!”
然后就是摇头:“不可能啊,他天天都去私塾里读书,也没机会认识什么姑娘。他如果接触什么姑娘,我一定知道的。”
陆凌瑶算了算,这个俊生的婚姻是天作之合,所以也不介意多和李大婶说一些:“大婶放心吧,这姑娘应该是您也认识的,青梅竹马的好姑娘,脾气性格都好,会孝敬您。”
说完,陆凌瑶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您家俊生哥把她娶进家门以后,你们家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陆凌瑶看这俊生的命也是个能出人头地的命,干脆把这一切跟李大婶未来媳妇联系在一起,这样,有了“旺夫命”傍身,估计疼爱儿子的李大婶,未来也能多分一些关爱和信任给到媳妇。
陆凌瑶说完,只见李大婶果然眉开眼笑:“青梅竹马吗?那就是村里的啦,这混小子,还瞒着他娘……我这就回去,等俊生回来跟他好好聊聊!”
李大婶说完就想起身,但看着小小一只的陆凌瑶,忍不住又多说了几句:“谢谢小神仙了!可惜俊生成亲,不能请小神仙来喝杯喜酒了!……小神仙一个人去闯那龙潭虎穴,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如果在那边过得不好,就找人给我们村里带个消息,大家一定会想办法去帮你的。”
说完,这才带着一脸喜笑的离开。
像李大婶一样的,询问家人、子孙未来情况的人,在陆家村里是最多的。
他们问得问题很有一些共同性。
比如:“能不能帮忙算算我媳妇什么时候能生,生的是孙子还是孙女。”
比如:“能不能帮忙看看我孙子是不是读书的料,我们是花钱送他读书好,还是让他去镇上学门手艺比较好。”
比如:“我们家那口子最近看着挺累的,是不是生病了?”
这样的问题,对陆凌瑶而言,算起来也是最简单的。
不过,有时候结果不一定是村民想听的那个,面对这种情况,陆凌瑶一般会相对委婉一点,因为大家都喜欢和敬重她,倒是没有引起任何的纠纷争议。
除了常规的问题,也有几个村民的情况是特殊的。
一个是村里的一个孤寡老人。
这个孤寡老人的情况,很早以前陆凌瑶就听几个“鬼祖宗”们和她说起过。
这人,绝对是命途多舛的代表人物。
据说孤寡老人姓冯,原本不是陆家村的人,小的时候,因为家里发洪水得原因,直接家破人亡,剩下她一个人,就乞讨着到处流浪。
流浪到陆家村的时候,自卖自身,当了陆家村一户人家的童养媳。说是童养媳,其实就相当于卖给这家人当了奴仆,各种伺候,稍不顺意就挨打挨骂。
再到后面嫁给了这户人家的儿子,情况也没什么好转,因为都习惯了,甚至连一开始为她抱不平的村民们,后来看她没什么反抗情绪,也都同样习惯了。
但老天爷似乎看她还不够苦,一场意外,带走了她的儿子和女儿,还让她的老公和婆婆成了残疾。
她丧失了希望,歇斯底里的痛哭。
村里面的人都认为,反正也没了儿子女儿,如果她心狠一点,完全可以抛开一直打骂她的老公和婆婆,换个地方去过新生活。
她却没有,在歇斯底里的痛哭之后,硬是一个人把那么个家给撑了下来。
她的行为让整个陆家村的人都为之敬佩。她那个老公和婆婆,在意外之余,因为要依靠着她生活,进而转变了对她的态度。
她照顾了残疾的婆婆两年,又照顾了残疾的老公一年,然后,这两人也先后的离世,她就成为了那个离群索居的寡妇,时间流逝,她就成了形单影只的孤寡老人。
因为大家对她以德报怨的行为的敬重,孤寡的她在村里地位是相对超然的,不过,她基本不和村里人打交道,陆凌瑶是以前偶然的情况下,帮助她找到过她的一个工具,而与这位孤寡老人有唯一的一次亲密的接触。
也是在这次亲密接触中,陆凌瑶通过她的面相,知道了一个这位孤寡老人隐藏着的重大的秘密。
而与“鬼祖宗”们的交流,也肯定了陆凌瑶对这个秘密的猜想。
只是,既然是别人的秘密,陆凌瑶也无意去揭穿这个秘密,想着就让事情保持它原来的样子。
陆凌瑶怎么都没想到,一直不怎么与人打交道的孤寡老人,会在陆凌瑶要离开陆家村之前,找让了门。
“小神仙,我知道你的本事,上次看到你脸色一变,我就知道,你全知道了对不对?”
久未露面的孤寡老人冯老太,出现在陆凌瑶所在的宅子时,不仅没有特意回避人群,竟然还突兀的问出痢
久未露面的孤寡老人冯老太,出现在陆凌瑶所在的宅子时,不仅没有特意回避人群,竟然还突兀的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一些留在宅子里围观陆凌瑶看命算卦的村民们,听到冯老太的问话,都瞪圆了眼睛,一双眼睛一会儿看向冯老太,一会儿看向陆凌瑶,一看就好奇得不行。
陆凌瑶在心里失笑,这吃瓜的群众,真是在哪个时代都不缺啊!
围观群众的情绪,陆凌瑶能够理解,冯老太的心思,陆凌瑶却实在是不明白。
事情已经过去了。
陆凌瑶此前就算看出来什么,这段时间没有说什么,就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既然这样,冯老太何必要来这样一出呢?
而冯老太这边,却仿佛陷入了什么魔障。没等来陆凌瑶的回应,冯老太就直接继续说了:“我知道,他们都叫你小神仙,你什么都能算出来,我那点事情怎么能瞒过你呢!……你这么小,一定被我给吓坏了吧?”
然后,当着一众的村民,她竟然就自己把自己藏了大半辈子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是我造的孽。都是我的错啊!我那可怜的铁宝还有惠妞,如果不是摊上我这个娘,一定活得幸福而自在!是我被恨冲昏了头,是我要报复那娘俩,没想到却害死了自己的一双儿女……你说可笑不可笑……不该死的死了,该死的却活着……你看我,都这一把年纪了,阎王爷却始终不收……小神仙,你说,会不会等我去了地狱,会要进十八层地狱啊?”
她没有歇斯底里的痛哭,但是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里却透着让人绝望的悲哀。
是的,陆凌瑶一早就看出来了冯老太的秘密,曾经让她的儿女死亡、丈夫婆婆同时残疾的“意外”并不是真的意外,而是她有预谋的制造出来的“意外”。只是,在实施的过程中,目标发生了偏离而已。
冯老太这一席话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办法收回去了。
她一说完,陆凌瑶这里还没什么反应,围观的众人就先炸锅了。
“不会吧,当年是你弄的?!”
有年轻的说:“她刚是曾经杀夫的意思吗?这老太也太狠心了吧,毕竟是枕边人,怎么下得去手呢?”
也有年老的在一边解释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当年陆刚那家伙和他娘确实也不是人,花了钱买了童养媳就当畜牲一般对待。你们没见过,当年冯娟儿身上是找不到几块好肉。我们当时总劝陆刚做个人一点,但也没用,那家伙当面说得好好的,回头兴起来了打得更狠!”
年老的一番话说下来,竟是把倔强站立在那儿的冯老太给惹得两眼沾泪。
那样的往事,光是回忆,都让人觉得残忍难耐。
不过也有年轻的反驳的说道:“那是她太软弱了吧……她选择很多啊,可以找村长主持公道,咱们陆家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龙潭虎穴……或者,她也可以离开啊,打不赢总躲得赢吧……再实在不行,像我的暴脾气,如果我家那口子要打我哪里,我必然十倍百倍的回送给他。”
年轻的村民是村里有名的小辣椒,所以她说话时没什么人打断。
不过,她说完了以后,就只听得和冯老太同龄的老太一声叹气:“唉,你们年轻人说得轻巧啊!真遇上了……还不知道怎么样呢。”然后,看向冯老太,感叹的又一次叹气的说道:“唉,也是冯娟儿你的命不好啊!当年我们都让你走的,你偏偏舍不得一双儿女,结果……”
说完,很是唏嘘。
之前红了眼睛的冯老太,听她说完,偷偷的背过身去,擦拭了一番眼睛。
然后,冯老太挺直了腰背,走向陆凌瑶算命摊前面的座椅。
冯老太坐在座椅上,对陆凌瑶说道:“我听说小神仙这两天给大家算命,所以我来了……您不会拒绝我这……
冯老太坐在座椅上,对陆凌瑶说道:“我听说小神仙这两天给大家算命,所以我来了……您不会拒绝我这个毒老太婆吧?”
冯老太竟是对小小的陆凌瑶用上了尊称的“您”字,在她的心中,能够一眼就看穿她的秘密的陆凌瑶,是真正的神仙,这也是她在内心挣扎半饷之后找过来的原因,而一见面就直接坦白自己的错事,更算是她的一种忏悔。
在冯老太一个“您”字里,陆凌瑶似乎有点理解了冯老太的行为。
对于这个一辈子自苦,临老了依然孤苦伶仃的老人,陆凌瑶的态度里多了一份凝重。
陆凌瑶对冯老太说道:“婆婆,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会尽量为您解答的。”
冯老太用力咧嘴挤出了一个笑,然后把自己皱巴巴的干手伸到陆凌瑶面前,带着困惑的问道:“小神仙,你帮我看看手相吧,你看看我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杀孽,所以这辈子才这般克父克母、凄惨一生?还有,我这辈子为了那畜牲动了杀念,还让我的儿女无辜填命,下辈子是不是只能投胎成为畜牲道?”
冯老太看向陆凌瑶的眼睛,寻求着关于人生命运的答案。
冯老太的这个问题,更是出乎陆凌瑶的意料。
但转念一想,陆凌瑶也能明白老人问题的根源,无法改变命运自苦的人,往往会执着于“前世今生”“因果报应”,因为这样能让她们觉得,是自己的错造成了一切,所以一切都是她应受的,也才能继续把苦日子给熬下去。
明白归明白,但相比其他村民那些家长里短的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却让陆凌瑶有些不知如何做答更好。
陆凌瑶正在犹豫的时候,刚好鬼魂形态的“四叔”和“远师傅”同时出现在了门口。陆远还隔着人群,对着陆凌瑶比了一个手势,陆凌瑶看懂了,那是“搞定”的意思。
什么搞定?
哦,是那个杜鹃还有两个护卫吧。
一场幻境,让这三人吓破了胆,省过神以后虽然被抹去了幻境中的记忆,但仍然足以让他们脊背发凉。
正因为如此,回过神以后的杜鹃,几乎恨不得催着陆凌瑶立马就动身回京,离开这让她内心发毛的宅子。
有点烦她的陆凌瑶,最后只好把这三人交给了“鬼祖宗”们,总归祖宗们有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不影响陆凌瑶的计划。
陆远说的,大概就是杜鹃三人被他们搞定了……
而越走越近的陆远的鬼魂口中的话,也证实了陆凌瑶的猜测:“嘿嘿,四叔送了他们几个一个超牛的幻境套餐,这几天,他们应该是没时间来打扰你了!……怎么样,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没?”
问是这么问,自然也不指望陆凌瑶回答,不然,让旁人看到陆凌瑶对着空气说话,恐怕吓都要吓死了。
问是这么问,自然也不指望陆凌瑶回答,不然,让旁人看到陆凌瑶对着空气说话,恐怕吓都要吓死了。
远师傅也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想吃瓜的“鬼”而已。
这不,边说着,就边加入了围观人群的队伍。
还别说,“四叔”和陆远师傅的出现,给了陆凌瑶一个回答问题的灵感。
与其说一些让人难辨真假的理论,或许,让人自己亲身体会才更有切身感受。
陆凌瑶对冯老太说道:“婆婆,你闭上眼睛,我让你看点东西。”
闭上眼睛看东西?
这话一般人说出口,肯定会被群嘲。但是从陆凌瑶嘴里说出来,没有人质疑,甚至还很好奇。而冯老太,也毫不犹豫的就闭上了她的眼睛。
而在冯老太闭上眼睛以后,陆凌瑶也闭上了眼睛,开始为冯老太编织幻境。
不需要很复杂,只需要在冯老太做出一些关键的选择的时候,悄悄拨动一下选择的方向而已,而相应的,幻境生活,也就呈现出了了全然不同的样子。
围观的旁人,看到的只是冯老太突然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单纯可爱。然后,突然吓坏,再变得紧张,然后,慢慢的又变回了轻松的样子,到最后,还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最后那个表情,和冯老太一开始刻意牵扯给陆凌瑶看的差异,是非常的明显。
幻境里过了很长的时间,现实里却并没有太长的时间。
只是,等冯老太睁开眼睛,她似乎都有些不适应。看清楚陆凌瑶,她才真的意识回神,问道:“小神仙,刚刚你让我看的,是真的吗?……如果我没有自己乱跑?我会等到我的亲人来接我,还会……嫁给我的表哥?”
陆凌瑶依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只是再一次的让冯老太闭上了眼睛,而刚刚初次尝到生活的甜味的冯老太,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响应了陆凌瑶的要求。
这次,她的表情又有了差异,依然是单纯幸福的笑容开始,然后有些迷茫,然后突然有了意外和痛苦,再接下来,她的表情里出现了一丝果断,应该是她做了什么……然后,她的生活有了平静,再然后,又有了一种富足的满足的笑。
这一次,再睁开眼,冯老太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呆坐在那里。
陆凌瑶也没有催。
直到围观者中有人开口:“冯婆子,这次你看到什么了啊?”
一声叫喊声,才把冯老太给唤醒了过来。
冯老太看向陆凌瑶,犹豫的想问什么,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嘴。
然后,她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我懂小神仙你的意思了……我的生活路,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我想和现在不一样,我有一万个机会改变它,只是我自己从来没有争取和选择过而已……亏我还活了一辈子,却一直都是白活,没有清醒过!”
说完,她似乎反而放松了下来。
以往总是围绕在冯老太身边的那种凄凉悲苦的氛围为之一变。
冯老太抬眼,握住陆凌瑶的手拍了拍,真诚的说道:“谢谢你,小神仙。我想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了!”
她没有再说知道什么,站起身,脚步轻松的往外走去。
跟冯婆子同年龄的另外一个老太追上去问她,“冯娟儿,你没事吧?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打算干什么去啊?小神仙让你看到了什么?”
冯老太渐行渐远的声音传过来:“你不用担心我,我去投案而已。如果侥幸不死,我以后再告诉你小神仙的厉害。”
相比那些家长里短的算命问卦,冯老太的事情以及她询问命运因果全过程中陆凌瑶所展现出来的那种神乎其神的“仙术”,让村民们更加震撼了。
连带着大家问的问题也有所升级,当然,一般都难不住陆凌瑶。
除了冯老太的事情,在为村民们服务的几天里,还有一件事,是让陆凌瑶觉得有点棘手,同时也有点意思的。
除了冯老太的事情,在为村民们服务的几天里,还有一件事,是让陆凌瑶觉得有点棘手,同时也有点意思的。
事情发生在陆凌瑶为村民们算命的第二个晚上。
连续三天,是陆凌瑶给到村民们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