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分神,就被死死地压倒在地。
“看看你们的样子,真是可怜。”克拉德将普利密斯狠狠踩到泥里,没有理会米拉,朝库洛姆的方向走去,“你们总是在妨碍我,一次又一次的小动作,为什么还不放弃?”
库洛姆咬牙看向米拉,发现她的身体一动不动地挂在半空,顿时再次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克拉德看他的样子,突然有了点兴趣。
祂弯下腰,抬起库洛姆的脸,仔细观察他的神情,有些惊奇道:“你在生气?”
要知道,当年祂将这位一剑穿心的时候,他可是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现在倒是变得有趣多了。
“你是为了她在生气?”克拉德将米拉拖到身边。
米拉紧闭着双眼,身体瘫软,头歪向一边。雨水顺着她的头发流过苍白的面颊,不断向下滴落。
库洛姆挣扎的力度更大了。
克拉德揪起库洛姆的前额发,用力向后拽去,露出他整张脸来与之对视:“你跟我真像啊,都是一个异类,又都成了神明,虽然你失败了。”
库洛姆听他神经质地自说自话,很是烦躁。
跟了米拉一路,也学到了她的话术精髓:“我跟你才不一样。”
克拉德感兴趣地看过来。
库洛姆灿烂一笑:“我比你好看多了。”
他的脸被重新按到泥里。
克拉德不快地甩甩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匕首。
“她对你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吧?”克拉德抽出匕首,用冰冷冷的刀面拍了拍米拉的面颊。看到库洛姆重新紧张起来,才满意的点点头。
“我们来做个实验。”祂将匕首高高举起,冲库洛姆眯眼笑道,“当你再也见不到她后,会不会变成我。”
说罢,匕首向米拉的咽喉刺去。
米拉被贯穿腹部的一瞬间只有一个想法。
她一定要咬死普利密斯这只垃圾!
就这防御水平……如果不是她运气好,这一路不知能挂多少回。
但她现在也很纠结。
因为她知道,自己又进入梦境了。
现在可以确定,这确实不该叫做梦境,这应该是她失去的一些记忆。
熟悉的白光,熟悉的森林,这次她还是以小树苗的视角看世界。
玛尔忒姆正蹲在她面前,支着下巴,眉头紧锁地看她。
而对方手里拿着的,正是米拉现在想要咬死的对象。
“我一直有个疑问,它困扰了我很久很久。”玛尔忒姆一脸严肃地说道。
“您可以说出来,我也能帮您一起想想。”这是普利密斯谄媚的声音。
玛尔忒姆将普利密斯放到米拉身边,神情肃穆的问道:“你是达勒的分枝,卢薇西诺斯是达勒的孩子。那你们的关系是叔侄还是兄妹呢?”
普利密斯:…………
这他还真没想过。
“哈哈哈哈哈……”
玛尔忒姆的表情没端多久,很快就破功了,笑得很是开怀。
祂摸摸普利密斯耷拉的小叶子,又摸摸米拉的叶子,感慨道:“希望你们的关系会像我和达勒一样好。”
普利密斯有些闷闷地嗯了声:“我会照顾好她的。”
玛尔忒姆笑眯了眼:“我相信你。”
一个眨眼的功夫,场景又变了。
森林中的白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火红。
眼前的人也变成米拉第二想咬死的人——阿诺德。
阿诺德的样子和米拉见到的没什么差别,有着一股斯文败类的气质。
他对身后的人说道:“你去随便找个噬洞,扔进去就行了。”
一人从他身后走来,正是库洛姆。
库洛姆此刻穿的衣服和米拉初见他时一模一样,看来就是他被封印前不久的事。
这时的库洛姆没什么表情,眼睛里也没有光,只是随着阿诺德的指示,一板一眼地照做。
他直接将小树苗拔|出来,拎在手里,转身问阿诺德:“那你要去哪里?”
阿诺德:“我会在事情稳定下来后将她接回来。”
库洛姆:“你……不跟我一起吗?”
阿诺德摊手:“我只会教导你,不会出手。你明明知道的。”
“嗯。”
虽然这声“嗯”是没带什么情绪波动,但米拉愣是从里面读出了失落感。
阿诺德指向一个方向:“快去吧,大火马上也要烧到这里了。”
库洛姆带着米拉飞到半空,一直往南飞。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回头看了一眼。
熟悉的场景扑面而来。
入眼是一片火红色,那炙热的气流扑面而来,让她连呼吸都要放缓。
她和库洛姆浮在半空,眼下,是一棵正在倒下的、燃烧的巨树。
她听到火焰的噼啪声,草叶的摩擦声,像是生物的哀鸣,又像是愤怒的指责声。
“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
库洛姆迷茫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画面太过熟悉,米拉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晚做的那个梦!
库洛姆摩挲着手中的树枝,似是自言自语,语气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味道:“既然选择了,总要有个结果。”
米拉感到身体一轻,她在不断向下落,库洛姆离她越来越远。
她好似跌入了一个无底洞,直到完全失去光明,眼前被黑暗笼罩。
强烈的失重感让米拉感到一阵晕眩。
等她站稳,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间单人病房中。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
这是她在那个世界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后见到的场景。
白色的墙壁,绿色的床单,耳边还有“滴滴”的的仪器声,让米拉觉得好不真实。
这里光线很暗,只开了一盏小夜灯。
米拉像是失了魂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病床前。
上面躺着的,是抚养她长大的母亲。
再一次见到她枯瘦的脸庞,米拉的视线顿时变得模糊。
她赶紧擦去眼泪,只想将对方的脸印到自己脑中,再也不要忘记。
她知道,现在自己属于第三视角。
因为那时的她陪护了两天一夜,已经躺倒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
墙上时钟突然停止走动,病房门传来三次有节奏的叩门声。
室内没有人应答,来人还是转开把手,踏进了病房。
是阿诺德。
米拉并不意外他的到来,但床上传来一个喑哑的声音:“居然真的是你。”
阿诺德惊讶地看过来,对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行脱帽礼:“失礼了,我不知您还醒着。”
“你的眼睛太特别了,我一直怀疑是你遗弃了这个孩子。”女人坐起来,偏头看向阿诺德,“我每年都会带她去那个垃圾堆看看,可惜你都没有来。”
“您遇到的确实是我,但这个孩子并不是我的。”阿诺德金色的眸子弯起,微笑道,“我当时是想将她带走,但你却抢先了我一步。我想,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更何况我也不太会养孩子……”
米拉看着他也是神色复杂。看看库洛姆就知道了,他确实没说谎……
女人默了默,问道:“你要将她带到哪里?”
“去她来的地方。”阿诺德看了眼倚在沙发上沉睡的米拉,“您要叫醒她吗?”
女人摇摇头,语气平稳:“不需要。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经教过她了。”
阿诺德将米拉从沙发上抱起,脚下顿了顿,回头与女人对视。
“对了。为了报答您的善举,我可以实现您一个愿望。”阿诺德看向床边的显示屏,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您现在有什么心愿吗?”
女人看向已经变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平静说道:“确实有一个。”
阿诺德保持他一贯的微笑,等待下文。
“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希望你不会干涉那孩子的一切决定。”女人的目光变了,犀利地看向阿诺德,“她今后的人生让她自己决定怎么走。”
阿诺德难得露出呆愣的表情,随后就是忍不住的仰头大笑。
“如您所愿,尊贵的女士。”阿诺德的笑里多了点什么,至少米拉觉得没有之前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他打开房门,外面立着一个黑漆漆的大洞。
“您高尚的灵魂令我钦佩。我保证,即使是世界毁灭,也不会去干涉她的任何行为。”
不知道为什么,米拉总觉得阿诺德说完这句话,视线偏了偏,像是看到了她一般。
他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挂在脸上,做出一个口型。
“看来我们不止是路人的缘分。”
杰尔汀是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醒的。
她甩了甩头发,正烦恼该怎么办,就听到山顶传来一声巨响。
她立刻冲到屏障前,高声喊道:“米拉!库洛姆!你们怎么样了?!”
理所应当的,没有任何回音。
杰尔汀很是着急,拎起锤子向屏障挥去,接过被反作用力震倒在地。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时,一名身穿长袍,戴着诗人宽檐帽的青年从她身边走过。
见她摔倒在地,还脱下帽子,礼貌询问:“请问这位小姐,这条路是否通往圣树山顶?”
杰尔汀呆愣的点头,随后缓过劲,赶紧爬起来对他说:“这里有光明神留下的屏障,你进不去的!”
青年单手将帽子戴回去,金色的眼睛弯起:“真是位热心肠的小姐。您是在担心自己的同伴吗?”
杰尔汀想都不想就点头:“那是当然!”
青年伸出右手,扶上那道屏障,语气温和道:“那您请跟我一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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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二更是和今天份一起码的,我日到了六!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外站追的一个太太
一个,可以日两万半个月的太太……
现在想起来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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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男主其实在第四章就出场了【 doge
以及这文最大的黑锅制造商终于出来了23333
阿诺德这条线很零散,我来缕一缕
他教导了库洛姆/骚扰过希欧多德/把普利密斯从奥普德王国偷出来/把米拉带回/跑到黄金塔把暗塔大门上的封印搞没了
以上,都是他干的:)
青年触碰到屏障,以他的手为圆心延展出无数白色线条。
它们互相交叠延伸,一个个繁复的法阵布满屏障,最后化为光尘消散。
杰尔汀瞪大了双眼,揉了揉眼睛,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青年回头对她微微点头,便径直走向山顶。
杰尔汀捏捏手里的锤子,赶紧跟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巨人族的少女不懂拐弯抹角,直接开问,“那可是光明神布下的屏障,你是怎么解开的?”
青年歪着头,像是在思考:“有人说我是罪人,有人说我是英雄。”
“啊?”杰尔汀觉得他说话莫名其妙的。
“我觉得都不是。”青年像是被她的反应取悦到,声音里带着轻笑,声情并茂道,“我只是一个寻找爱人的吟游诗人而已。”
杰尔汀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人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但她现在更担心米拉,决定还是快点上去。只是对青年尴尬地笑笑,就快步跑上去。
“年轻人真心急。”青年摇头轻叹,摸摸抱在怀里的七弦琴,也快步跟上。
杰尔汀很快就到达山顶。
一览无余的平台上,她一言就看到了被压在地上的库洛姆,和被触手贯穿身体的米拉。
“劝你不要叫出声。”
青年清朗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杰尔汀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脚步顿住。
这时,克拉德掏出了一把匕首,在与库洛姆说着什么。
周围的雨声太大,杰尔汀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那明晃晃的匕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急得要命又不敢大声说话,焦急地看向青年。
青年看到匕首的瞬间眼神就变了。
虽然还带着笑,但那笑容已经不仅仅让人毛骨悚然,杰尔汀都被他那阴森森的气场吓退了一步。
雨幕里,克拉德举起了匕首。
“想要救你的朋友,就要抓住时机。”
青年左手抬起,手中的七弦琴从斗篷下露出。流光闪过,那把平平无奇的琴变成了一把带着金光的白色长弓。
闪耀的光尘凝成一支箭,随着他将弓弦拉满,快速成型。
克拉德刺了下去。
青年松开了弦。
“铛————”
匕首在离米拉咽喉不到十厘米时被击落,弹向另一个方向。
克拉德迅转抬头。
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巨人族,怒吼着向祂冲来,速度极快。
黑色的巨锤上有金色的法阵闪着光。为了打败眼前这个人,杰尔汀不惜使用自己为数不多的魔力,极力加快速度和力量。
一锤砸落,泥水纷飞。
克拉德险之又险地躲开,目光阴沉地看向对面。
巨锤从龟裂的土地上被拔起。
库洛姆从地上爬起,与拿起锤子的杰尔汀站在一起。
然而,克拉德看的并不是他们二人。
祂通过两人之间的间隙看到了那位手持长弓的青年。
青年手里的弓又变回了琴。脚踏着积水,一步步走来。
那脚步声一下下砸在克拉德的心口上。
“阿诺德……你不是说不会插手任何事吗?现在又算什么?”祂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阿诺德没有理会祂,走到另一个方向,捡起那把匕首。
“我是说过,这是我与康皮塔之间的约定,当然不会违背。”他一边慢悠悠地走向库洛姆,一边用长袍仔仔细细擦着匕首,对克拉德露出一个冷笑,“只是你竟敢偷走我妻子的东西,我拿回来又有什么错呢?”
他将匕首抛给身后的库洛姆:“先借你用用,该干活了。”
库洛姆和杰尔汀抄起各自的武器,向克拉德冲去。
克拉德现在只有一条触手还能自由活动,另一条上还挂着米拉。
祂用一边的触手攻击杰尔汀,同时将米拉的身体挡住库洛姆,用她的后背当挡箭牌。
“那位还在上演睡美人的女士,您该醒醒了。”阿诺德拍了两下手。
克拉德一惊,转头就对上米拉睁开的双眼。
恍惚间,那里有点点金光闪烁。
米拉将手指插|入贯穿她身体的触手。
她的十指变成枝干,扎进触手中生长,几乎是瞬间将那一部分的触手捣烂。
连接处断开,米拉从半空中跌落。
库洛姆赶忙双手接住。
克拉德愤怒地吼叫出声,仅剩的一只触手向他们劈去。
“你的对手在这里!”
杰尔汀挥起巨锤,将祂的攻击线路打偏。库洛姆带着米拉趁机后撤,将她带到安全地带。
被截断的触手化成灰消散,米拉的腹部依然有一个大洞。
恢复正常的手指捂住了那里,她闭上眼,不停碎碎念暗示自己:“不要方不要方不要方,我是树我是树我是树……”
虽然知道现在场合不对,但库洛姆还是被逗笑了。
腹部开出的洞壁上生出藤蔓,迅速生长交织在一起。
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就补好了,只是衣服变成了露脐装。
库洛姆见状也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扣在怀里,全身都忍不住颤抖。
米拉突然被抱住,有点不知所措地仰着头。但对方不安的情绪确实是从抖动的频率里传递过来了。
她呼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将头搁到对方肩头,回抱住了他。
库洛姆的力道又加紧了几分。
“好了啊,现在可不是撒娇的时候。”米拉哭笑不得地侧头撞了撞他的脑袋,“杰尔汀可是要哭了。”
杰尔汀何止是要哭了,她觉得自己就是在生死线上反复横跳。
虽然她皮糙肉厚,虽然对方被打成残血,但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更不要说,在她出于关心小伙伴安危时的匆忙一瞥里,居然发现那边竟然在搂搂抱抱!
不要以为她是未成年就不知道!亲亲抱抱可是会生宝宝的!
他们居然在战场上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克拉德可不会管她为什么突然震惊僵直,自然是抓住机会进攻。
“唔!”
杰尔汀最后一刻还是察觉到了,紧急用锤柄挡了一下,但还是被撂倒在地。
库洛姆在米拉的安抚下终于调整好心情,拿着匕首重新返回战场。
米拉也按照记忆,寻到自己被袭击的地方,将滚成巧克泥棒的普利密斯挖出来。
普利密斯的叶子疯狂抖动,还拟人化地发出“呸呸”的声音。
米拉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两指夹着他用雨水重刷:“别抖了。”
普利密斯的声音气到发抖:“克拉德这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