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可太烦人了，真不知道我会坚持到什么时候……】
米拉挑挑眉。说实话，这些她也很感兴趣，但还是正事要紧。
于是开始快速翻阅，有些只看个大概就过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是受够小孩子了！ 】
【尤其是那个叫西瑞尔的小鬼！说什么“你不过就比我高五厘米而已，装什么大人”？ 】
【五厘米很多好吗？ ！不要小看五厘米啊臭小子！ 】
【今天忍不住和黑暗神庙通信了。 】
【回神庙的请求被驳回……他们就是在嫉妒我的才华！ 】
【西瑞尔在与光塔的交流课上，公然揪人家小姑娘的辫子！ 】
【他和他的小伙伴被我罚去扫厕所了。 】
【那群小鬼……他们居然在早会上，用魔法吹掉了邓普斯导师的假发！ 】
【这次居然还带着山精灵一起……果然小鬼是不分血统的。 】
【今天是炼金课上，西瑞尔那个臭小子又不按步骤走，把实验室给炸了……】
【说实话，我现在有点习惯给他们收拾残局，习惯可真可怕……】
【与黑暗神庙再次通信，他们居然说我很适合在这里当塔主，把孩子们管理的很好……】
【那群老头子是聋了还是瞎了？ 】
【臭小鬼们居然敢往地下禁地钻。 】
【呵，那样粗糙的幻术，想糊弄谁呢。 】
【西瑞尔居然领着他那帮小弟来向我道歉，还自觉领罚扫厕所！ 】
【我不禁掐了他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
米拉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已经看到一个暴娇教师在被社会和熊孩子的双重毒打下，逐渐成为一名合格的园丁。
不过翻页的速度依然很快，只是在看到“西瑞尔”这个高频词的时候会多看两眼。
【西瑞尔毕业了，也我接管暗塔后的第一批毕业生。 】
【他交了个山精灵小女友，笑嘻嘻地跟我炫耀：“毕维斯先生什么时候才能娶到老婆啊？”】
【我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臭小子跟小时候一样可恶！根本不懂单身的美好！ 】
【光塔塔主说，我最近的脾气好了不少。 】
【真奇怪，我明明天天都被气得不轻。 】
【西瑞尔来信了。他说自己通过考核，进入黑暗神庙做见习祭司。 】
【这可真是个意外的消息，明明不久前还是个揪小姑娘辫子的臭小鬼……】
【哦，对。那个小姑娘现在是他的未婚妻。 】
………………
一本翻完，没什么太大收获。
米拉踢踢有点发酸的腿，看到库洛姆又拿了几本相同封皮的放到书桌上。
米拉看看其他人。
希欧多德和奥罗拉在整理一些书籍，他们也发现了不少有用的资料，打算带些回去。
塞维尔呆在奥罗拉的帽子上，时不时和两人讨论两句。
曼德尔则是彻底放弃治疗，倚在墙边小憩。
库洛姆搬来一把椅子，用自己的袍角擦了擦，让米拉坐下看。
米拉很感动，但是这里只有一把能用的椅子了，地上又太脏……
她把桌子简单整理了一番，空出一块位置，拍拍示意库洛姆也坐上来。
库洛姆没客气，坐到桌子上，随手拿起米拉刚刚放下的那本，一起阅读。
米拉在那一摞编号日记里找到数字最大的那本。
简单翻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写完，后面还有不少空白页，就知道自己找对了。
这位“毕维斯先生”的行文非常随性，像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但这一本的开头就让米拉皱起眉头。
【我接到了神庙的命令。即日起，要停止一切与光塔关联的课程。 】
库洛姆其实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见她严肃地把日记放到桌面，也凑过来一起看。
【这太荒谬了，我立刻联系了西瑞尔。不过作为大祭司，他应该很忙，并没有及时回复我。 】
【今天我去应邀去了趟神庙，面见大神官。我得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 】
【在扩建地下城的时候，有人偶然发现地下的蛮族有点不对劲，他们在拼命地挖地道。 】
【神庙的人抓住了这些蛮族小东西，最后审问出一条消息。 】
【千年前陨落的生命女神——玛尔忒姆·阿尼玛的心脏，被圣树达勒藏在了祂的根部。 】
【而这些蛮族，被奥克乌罗斯驱使，想要把它挖出来。 】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荒唐的事情！难道就因为预言提过它一句？ 】
米拉用手指轻点桌面，她也觉得这动机很可笑。
一般这种想要逆天改命的人，都不会对预言如此执着。
毕竟，一边嘴上说着“我命由我不由天”，一边对预言深信不疑到寝食难安……
如果不是个精分，那就是个懦夫。
或者，一个喜欢自打嘴巴的抖M……
米拉觉得智慧神三种都不是。
【他们把发现禀告给奥布斯库勒姆大人。祂非常生气，要求我们停止与蛮族的一切往来，并下达了一则神谕。 】
【用女神的心脏复活生命神，为玛尔忒姆大人报仇。 】
米拉大惊，看向库洛姆。
地精灵造神，居然是黑暗神带头的！
所以，失败后地精灵全部变成石像黑暗神也没有出现，原因就是这个！
所有参与制作库洛姆的人都被世界意志惩罚了。
黑暗神，奥布斯库勒姆也没能逃脱。
米拉咬住自己食指第二节 侧面的软肉，这是她焦虑时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小动作。
梦里，光明神对圣树说，祂不能看着弟弟不管，那九成九是在指黑暗神。
“我没有及时阻止，甚至纵容祂去做……”光明神间接帮助地精灵制作库洛姆，给了自己的大神官一滴眼泪。
但如果梦境是真的，光明神应该是没有收到世界意志的惩罚。
祂要去帮被惩罚的黑暗神，又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随着信息的增多，问题反而越来越多……
米拉定定神，继续翻日记。
【这怎么可能做到？这根本不可能做到！ 】
【直到西瑞尔捧着女神的心脏，来到我的面前。 】
【我问他是怎么得来的，他告诉我，他与圣树交流过。不止有一支蛮族在挖圣树的根，寻找心脏。这些蛮族一直在不停地挖掘，圣树的根很快就要被挖空了，不能让别人找到它。 】
【所以圣树将心脏托付给了我们。 】
【西瑞尔哭了。他跪下请求我的帮助，我又怎么能拒绝。 】
【路克斯大人没有对此表态，我们就不能将山精灵牵扯进来。 】
【我单方面封锁了暗塔到光塔的通道，黑暗神庙也停止了与光明神庙的一切联系。 】
【对此，西瑞尔一直不发一言。他的女儿继承了来自母亲的山精灵血脉，现在即将临盆，他却不能去看一眼。 】
【他收集到了很多东西。 】
【用浮空岛上永不耗减的土做身体，以巨人族的精金做骨架，光明神与黑暗神的眼泪为眼睛，在其胸腔放入心脏。 】
【最让我惊讶的是，他得到了一片人鱼的倒鳞。那可是人鱼族保命的东西，而且那一片明显不是来自普通的人鱼。 】
【奥克乌罗斯与海神关系匪浅。我从来没想过能得到人鱼族的帮助，就像我没有期待能得到泰拉人的帮助一样。 】
【西瑞尔说他也没想到，是一个人鱼主动送给他的，送完便消失了。 】
【我们反复检查都没有问题，就将它放在了心脏的上方。 】
【明天我们就要启程前往圣树山，见证所谓的“神明重生”。 】
【我从不觉得我们会复活生命女神，人类想要制造神明，这本就不可能。 】
【我和西瑞尔想做的，只是尽最大可能，保住女神的心脏。 】
【制作一个坚不可摧容器，让它不能被任何人夺走……这是我们唯一能做到的。 】
可是最后他们制造出的,既不是生命女神玛尔忒姆，也不是一个单纯的容器。
米拉看向库洛姆，他一手撑着桌面,眉目低垂地看着本子上的字迹,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似乎察觉到什么,他睫毛颤了颤,对上了米拉的视线。
那双眼瞳瞬间有了生气,有微光在里面一闪一闪。
米拉抱胸靠到椅背上,攥了攥拳。
大概连黑暗神都没有想到，他们还真的制造出了一个崭新的生命。
不是人也不是神，他们亲手制造出了一个四不像，是一个不该出现的存在。
因此,参与的人全部被世界意志惩罚。
米拉不敢想,如果阿诺德没有把名字转赠给他，现在又会是个什么结果。
“哎……”米拉闭上眼,长叹一口气,“所以说，想当然的计划是没有用的，命运可最喜欢开玩笑。”
黑暗神、地精灵和那些想要女神心脏的人，最后谁都没有如愿。
米拉招呼了一声，大家把需要带走的书都整理好，堆在房间门口处。
上下只有一条路，他们还要继续往下走。
米拉挑了两本日记放到怀里，一边走一边看。
希欧多德看她的行为就忍不住犯职业病：“不要一边走路一边看书，而且这里光线还不好。”
“快了快了。”米拉嘴上对付着,手里翻页的动作丝毫不停，“我记得看到那里说过,这里的地下有个禁地……”
希欧多德抽走她手里的本子：“你是说那里啊……不用翻了，我知道。”
米拉眼疾手快地抓住书角，一脸讨好的把本子拽回：“您说您说，我不看了还不成吗。”
希欧多德很想翻个白眼，可惜良好的家教制止了他。
“就在暗塔的最底部。暗塔还开放的时候，黄金塔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继续转回身说道，“因为当年有几个孩子好奇，擅自进入禁地差点丧命，后来就被当成灵异故事传开了。”
顿了顿，又道：“具体情节非常荒诞，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他越这么说，米拉就更好奇了。
她最喜欢悬疑故事了！
“哦哦哦！这个我知道！”曼德尔突然兴奋起来，挥舞着他那还能动弹的右胳膊彰显存在感，“是那个午夜少女吸人魂魄的故事对不对？”
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就不感兴趣了呢！
学院怪谈的烂梗也太老了点吧！
米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专心下楼梯。
奥罗拉反应了一阵，也“啊”了一声：“这个我也听说过。”
随后她又狐疑道：“吸人灵魂的不是一个石像吗？午夜少女是谁？”
“是可以变成少女的石像。”曼德尔还在一本正经地解释，“石像在午夜会变成少女，在地下四处游荡，寻找可以被吸食的灵魂。找到一个，就吸光灵魂，就披上受害者的皮继续走……只要能吃到足够的灵魂，它就能真正变成人！”
米拉点头：“有点那味儿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希欧多德皱起眉，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棍子，“只是有一尊石像而已。”
曼德尔委屈死了。
明明是他们先挑起的话题！
希欧多德：“禁地里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不能随便乱碰里面的东西。”
他们不停往下走，寂静的楼道里都是几人的呼吸与脚步声。
米拉有点瘆得慌，就开始找话题转移注意：“光明神庙与黑暗神庙没有联系了吗？”
奥罗拉摇头：“我出生起就没听人提过黑暗神庙。”
希欧多德：“没联系很久了。当年他们主动掐断了与我们的一切联系，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米拉：“那黑暗神庙在哪儿？你们就没过去看看？”
希欧多德疑惑地瞥她一眼：“你不是去过了？”
“啊？”米拉一脸懵逼，“什么时候？”
“你昏过去后，醒来的第一天。那个有很多石像的广场，还有一个巨大光球的地方。”希欧多德绕过一节塌陷的楼梯，继续往下走，“那里原本不是广场，而是黑暗神庙的所在地。我这次去地下城，就是为了调查那个巨大光球。”
米拉的双眼慢慢睁大。
有什么线好像要连到一起，却又抓不住……
“我们到了。”希欧多德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米拉的思维，“再往前就是禁地。”
米拉走上前，这又是一道大铁门。
不过这次这个倒是什么图案都没有，像两块板板正正的巧克力大板。
米拉一个挥手，再次放出大杀器库洛姆。
果然，门又被他推开了。
希欧多德站在门口不肯进去，死死盯着这扇门。
奥罗拉也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挥挥手，有点不安地唤他：“希欧多德先生……”
“这不对……”希欧多德的眉头越皱越紧，“禁地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打开？”
虽然知道库洛姆的身份，也亲眼见识过他的本事……但他心中的违和感越来越深。
他再次掏出那张告示，仔细检查。
原本在奥罗拉帽子上无聊小憩的塞维尔睁开眼：“把那张纸给我看看。”
希欧多德把告示放到他的面前。
塞维尔将额头贴上去，闭眼感应：“有点微弱的反应……稍等。”
他飞到地上，化为有翼人的样子接过告示。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淡漠的天蓝色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惊讶：“这上面确实曾经有一个法阵，只是被人用很精妙的方法解开了。”
有翼人对魔法的感应力十分敏感。
就像海边长大的孩子，对海鲜的新鲜度有超越内陆人的敏锐。
希欧多德对他的判断深信不疑，呼吸都急促几分：“果然是这样！”
有人来过这里！
“是啊，不仅来过，还顺了东西出去。”
米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三人赶忙小跑进门。
这里空间不大。黑漆漆的一个房间，也就是一个办公室的大小。
除了靠墙的正中有一尊石像，倒是没别的东西了。
如其说这是一尊石像，却更像是有人把棺材立起来摆放的样子。
立着的石棺材里是一个少女石像。雕刻的栩栩如生，确实有点睁开眼就能醒来的架势。
石像的双手置于胸前，双手虚握着什么，闭着眼睛沉眠。
“不要触摸它！”
希欧多德大步冲上前，与塞维尔一左一右地挡住正要伸手触碰石像的曼德尔。
曼德尔很懵：“这……这上面还能有毒？”
“没有毒，但是它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场。”希欧多德严肃说道，“这种感觉我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不，我什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人类。”
米拉听不懂他的话：“什么叫不确定'他'是人类？”
“万物周身都会有特殊的力量波动，也可以称为气场。”希欧多德看向塞维尔，“越是对魔法敏感的人越能察觉到。”
塞维尔点头：“没错。还可以根据这个判断对手的强弱。”
希欧多德：“这种波动是有规律的，而且会随着人情绪的变化而改变形状。”
米拉还是不懂：“所以？那个人身上的波动不对？”
“我从未见过那么奇怪的气场……但这也只是一种感觉，所以不能当作证据。”希欧多德眼神凝重，“那人很和蔼，甚至与我搭话。但我直觉他十分危险……”
“这是第二个。”他看向石像，揉揉眉心，“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石像也会有……不过最好不要触碰到它。”
米拉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继续观察石像。
“我觉得，这里以前应该有点什么。”米拉绕着石像左右转了两圈，模仿着石像动作，虚握住双手，“你们觉得这个姿势像什么？”
“握剑！”曼德尔和奥罗拉异口同声道。
米拉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她看向库洛姆：“那个剑柄还带着吗？”
库洛姆点点头，把剑柄递过去。
石像少女的身高与米拉相仿，虽然有石棺材的底部加成，米拉还是很轻松地将剑柄插入石像的手中。
非常合适，或者说太合适了。
“原来是这样！”曼德尔惊叹道，“杀死斯贝伊的剑是从这里被拿走的？”
米拉摸下巴看着，越看越觉得违和。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这柄剑原来有多长。
这种姿势，按照这把剑的原来长度，那会比石棺材顶部还要多出十厘米。
不过也有可能是剑尖朝下……
奥罗拉的关注点跟他们不太一样。
她有些不解道：“这真的是石像？这可不是地精灵啊……”
这尊石像的身高根本不符合地精灵娇小的身材，更不用说它的耳朵是圆耳。
可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尊石像，那也太过栩栩如生了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