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组合来势汹汹,港口选择避其锋芒，或者说围观看戏。除了作为招惹他们的回敬，将组合的游轮毁掉,之后就没再出手过。
倒是中间,兰波先生通知千穗理去处理Q惹出的麻烦。
组合中有一个人可以控制葡萄藤,这样的能力和Q联合起来,几乎可以毁灭横滨。兰波预估事情发展后，主动把这位暂时队友卖得一干二净。
因此Q的能力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只是封锁了一处公园。千穗理也发现，自己对于女王蜂的控制如臂驱使了。
仿佛只要她想,哪怕是控制更多的人也不在话下，比如说,整个横滨。
从千穗理失去记忆那天起,兰波就知道,千穗理只有一条路走。像她这样的异能力者，特务科不会允许她在控制之外,除非她立于特务科之上。
因为国籍问题,兰波也不太好介入霓虹的势力。魏尔伦还需要法国庇护，躲避时钟塔的通缉。
所以兰波在寻找银色子弹的解药时,便有目的寻找着可以作为千穗理跳板的组织。
组合是里面最合适的一个,很快他就私底下与太宰达成共识。
于是他借机前往美国，并且以时间紧迫为借口，逼得弗朗西斯放弃追寻其他帮手,提前来横滨。
毕竟在弗朗西斯看来,一个超越者足以作为压舱石了。
千穗理还没反应过来，事情就莫名其妙在太宰与兰波先生的操纵下，走向了奇怪的合谈局面。
她还在担心着公园里的人。
“突然冲入敌人老巢谈判,太宰你太托大了吧。”
她走上白鲸时还有些晕晕乎乎，这么简单？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大家就好好坐下来谈谈呢。
等等，这么说来，中间的一切都太顺利了，简直像被人严格控制流程一样。而据千穗理所知，拥有这样能力的人，太宰恰好是其一。
“太宰，你没什么想交代的吗？”千穗理眯眼，想要诈一下太宰。
在太宰这样的操心师面前，计谋太过稚嫩了，可太宰仍老实地回答了千穗理的问题。
“因为千穗理很苦恼的样子，所以尝试了一下。”他这样说道，千穗理浮起一则不太好的预感，没等她变神色，太宰已经背着手故作轻松地对她道：
“所以和兰波先生商讨了，该怎么让千穗理轻松掌控横滨，兰波先生也很赞同呢。”
不然也不会看着他忽悠千酱签下婚姻届，到现在也只是不痛不痒刺了他几句。
兰波先生当然会赞同，他一直希望我成为超越者。千穗理语塞，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谴责太宰没有告诉她吗，可按她的计划，努力成为超越者也是重要的一环，太宰反而是帮助她更快到达终点而已。
“你怎么可以把横滨市的无辜人……”千穗理想说些什么，被太宰打断了。
“我可以收尾哦，千穗理不太喜欢牵扯无辜的人，所以我特地做出的这份计划。”太宰顿了一下，打量着千穗理的神色，坚持把话说完，“这是伤亡最小的方案了，选择组合，也因为弗朗西斯的弱点正适合千酱你应对。”
说的没错，如果真的让组合得到Q，那横滨会付出更严重的代价，久作也会因此受伤。相比之下，现在把伤害控制在一座公园里，也没有人死亡，实在是赚大了。
正因如此，他们现在才能招摇地两人登上白鲸，与组合合谈。
对方已经没有底牌了。
“不见识真正的暴力，付出足够惨烈的代价，总有些人会心怀希望。”太宰摊摊手，看向会议室那边的弗朗西斯。
失去了两位部下，在港口炸毁游轮时，被芥川重伤，现在还躺在病院里。针对横滨的应急方案，又因为兰波的背刺，无法实施。
除非选择最终方案，让白鲸坠落，彻底烧毁横滨，拼个鱼死网破。可目前还没有得到老虎，这项计划出现了漏洞。
因此，在侦探社提出，他们有可以治疗一切外伤的请君勿死，同时被招揽的兰波适时告知，女王蜂大概率能够治疗他妻子的精神疾病时。
妥协并不是一个很难的决定。
“我只是没想到，传说中欧洲一流的谍报人员，竟然会和霓虹的人有牵扯。”弗朗西斯即便局面失衡，也仍然维持着首领的冷静。
这点情报上的疏漏并不怪他，只是棋差一着而已。
何况兰波身为谍报人员，本就特意掩饰过自己的资料。
“你调查出魏尔伦来过横滨也很了不起，他和港口mafia里面的人牵扯很深，所以你特意将他牵扯在美国。”兰波耸耸肩，看向窗外的方向，刚刚他们收到消息，魏尔伦正带着弗朗西斯的夫人从美国赶过来。
知道自己丈夫做出那种危险又无情的选择后，弗朗西斯夫人罕见维持了长时间的清醒。
“结果没想到你竟然也和这边有联系，我愿赌服输，可以请你先放了我的部下吗？”弗朗西斯补充道，他爽朗一笑，无视太宰的挑衅，继续对兰波说到。
如果就这样错估对方的商人本性，那简直是笨蛋才会干的事，兰波轻哼一声，反问弗朗西斯。
“我的自我介绍出错了吗？作为谨慎的谍报人员，我可不会半程开香槟。”他冷色眼眸落在弗朗西斯手中装饰性的钢笔上，充分了解对方异能和资产雄厚程度，如果对方下定决心反抗，赌上全部身家，很有可能突破他的彩画集，兰波可不觉得现在把对方逼到了绝境。
他们只是暂且占据优势而已。
“好吧，谨慎的法国人。”弗朗西斯摊摊手，似乎觉得兰波开不起玩笑。
按千穗理对兰波先生的了解，对方估计同时在心里轻哼着美国人。
“那么，现在启动双方的协作机制吧。”太宰拍拍手掌，将在场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看着弗朗西斯，露出一贯虚伪的假笑，“就像说好的那样，与活下来的那方协作。”
港口旁观，侦探社只来了太宰与千穗理，组合缺员三位，应该是处于上风。可兰波先生倒戈，一下让棋盘翻转。
这便是超越者的实力，而且对面同样也拿出了王牌。
弗朗西斯的视线落在千穗理身上。
女王蜂，在中心公园的纷乱中，一口气掌控公园内所有人的思维，强制他们陷入沉睡。
根据组合参谋路易莎的统计，公园里约有一百多人，直观遭受这次冲击。作为女王蜂的主人，铃木千穗理现在毫无疲态，无疑证明对方精神力的强大。
至少能够实现他的心愿。
可在谈判桌上得寸进尺才是商人的天性，提前锁定保底的他，谈下足够的利益，同样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逆转胜。
比起复杂名词对接，弗朗西斯先生的日语显然学得很好，用于沟通绰绰有余。千穗理一边看着太宰在与她相关的利益上寸步不让，又一边感应着对面人的底线。
“弗朗西斯先生，您的夫人正在赶来的路上。”千穗理突然打断冷凝氛围，说起无关紧要的话题，这句话却一下子让弗朗西斯警惕起来。
他眯起眼，看向一直沉默的千穗理。
千穗理并没有过多赘述，只是语气平静道：“您已经完全陷入劣势，正如我们提议那样，组合与横滨异能者们达成合作，无条件提供人员与资金，用于保护'那个东西'。”
她和夏目先生的对话，便在于坦白'书'的存在，千穗理并未见过它，也算好事。'书'并非广义上的万能许愿装置，只是将最符合使用者的支线世界给替换上来。
同时，以本世界为基石的衍生世界都将毁灭，然后重新开始演变。
四舍五入便是包括他们在内的，无数世界的毁灭。
千穗理这才知道夏目先生如此精神的原因。为了避免最坏的打算，他们需要更多力量。
“您应该知道，作为精神系的超越者，在我坐在您对面时，您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了。”千穗理柔下声音，话语娓娓动听，可其中的威胁，让弗朗西斯意识到，女王蜂才是最难啃的骨头。
到底谁告诉他消息，说霓虹没有超越者的？！
“……当然了，我的朋友。”弗朗西斯强撑着笑意，他举起一旁的酒杯，努力做出满意姿态，“这是我们双赢。”
不需要更多的谈判了，他的底线被千穗理直白点名，再说多余的话都如同垂死挣扎，那未免太过于丑陋了。
“那么我们该怎么保证双方协议的准确性呢。”弗朗西斯试探到，对于异能者组织来说，书面协议可不具备法律效益，他倒是认识一些国外的誓约异能者，但这一点恰好又可以另外做文章。
千穗理正要回答，女王蜂足以在对方组织人员中打下足够的烙印，不过这估计又是一阵拉扯，对面并没有对他们建立足够的信任度。
白鲸突然长鸣一声，一位白发老爷子猛烈打开门。
“白鲸失控了，正在急剧下降，目标是港口mafia总部！”
赫尔曼头一次遇到白鲸失控的情况。
即便组合新任首领弗朗西斯改造了白鲸,让白鲸不再是独属于他一人的异能力，可他依旧是个熟练的船长。
驾驶白鲸时，他仍然有和白鲸在一起的感觉。
包括弗朗西斯在内,组合人都各有苦衷,才一起踏上这趟横滨之旅。因此他辞去首领之位后,还继续待在组合里,希望能把大家完完整整带回去。
战斗变化的太快，回过神来局势翻天覆地,现在就连白鲸也不再听从他的使唤。
“什么？”弗朗西斯惊怒不已，第一时间看向千穗理,可很快他又意识到，武装侦探社的人没有理由这样做。
就算他们能从急速坠毁的白鲸中存活,几万吨的白鲸砸下,足够毁灭整个横滨。
这和他们一开始就表现出来,想要保护横滨的态度不符。
有不在场的第三方。
弗朗西斯拿出白鲸的最终控制器，努力在上面敲打,解除各项权限,随着他输入指令的速度加快，控制器闪屏时间也越来越快,最后发出不堪重荷的杂音,屏幕冒出一个紫色老鼠的头像。
尖锐的老鼠笑声，仿佛嘲讽他为他人利用。控制器表面出现细微裂纹，弗朗西斯克很快制住情绪,做出最佳指令。
“抱歉诸位,你们也看到了，白鲸失控。现在最佳方案是把消息传达出去，通知所有人避难,然后我们乘坐逃生直升机远离。”
情况一瞬间恶化，身上的商人本性很快让弗朗西斯做出正确的选择。
“是死屋之鼠。”太宰看着那只老鼠图标皱眉。
陀思妥耶夫斯基……
做出这种选择很正常，如果是他也会选这个时间点。横滨的底牌，组合全员此刻都在白鲸之上，目标是港口标志建筑，就算他们成功保命，也得想办法改变白鲸的航向。
这么做无疑会让暂时蛰伏的港口怀疑女王蜂能力，如果没办法改变白鲸轨道，横滨直接被摧毁，肯定会有人想起那个实现一切愿望的'书'。
而那只老鼠付出的仅仅是一段代码，稳赚不赔的买卖。太宰的嘴角去扬起笑意，恰好这点也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和千穗理仅两人登陆白鲸，就是为了创造出难以避危的天空环境，作为诱饵，让那只老鼠明知是陷阱还要尝试。
“千穗理。”因为还算正式场合，太宰不像以往黏糊，他只是轻轻唤了一声走神的千穗理，“按计划进行，谷崎准备好直升机了。”
如果不是有万全把握，他不会让千穗理陪他一起冒险。
组合的人已经发布预警，布置撤退事宜，兰波不知不觉靠近了他们，做出护卫状，太宰在催促他们赶紧离开，就像计划的那样。
如果出现意外，地面人员会安排人手，在白鲸坠落之前摧毁它。
可千穗理却莫名觉得，她不能这么离开，她感受到了。
“等一等。”千穗理的声音在每个人心中响起，柔和却有力量，瞬间吸引全部人的目光看向她。
她深吸一口气，向赫尔曼问出一个问题。
“先生，白鲸曾经是有意识的？”
“啊。”赫尔曼不明白千穗理的用意，但他还是点点头，露出怀恋表情。他与白鲸，曾经是最棒的搭档。
“千穗理，太危险了！”太宰不愧是在场最了解千穗理的人，他几乎在千穗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猜出了千穗理的打算。
唤醒白鲸的意识，让这个被改造成机械的异能之灵'复活'。女王蜂拥有调和异能的能力，如果做到这一步，无论港口或特务科，都会承认千穗理的能力。
但是，没有必要。
他和兰波先生已经计划好了一切，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千穗理依旧能够掌控整个横滨。她不需要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
“试试吧，我们稳赚不赔，不是吗？”千穗理朝着太宰露出微笑。
白鲸只是普通的巨型舰船，坠毁也就坠毁了，可如果是还有自我思维的异能力，她会觉得自己没有做出应有的努力。
明明拥有这份力量，却为了稳定而不去使用，那么拥有力量的意义在哪呢。
她还没尝试过控制体格这么大的异能生物。
千穗理蹲了下来，用手抚摸着地面，不是这里。她闭上眼，试图靠近最接近白鲸原本构造的位置。
“她难道……”赫尔曼激动起来，双目绽放出不敢相信的光芒。白鲸被不断改造，他与白鲸联系逐渐减弱，现在还停留在这里的原因，也不过是连自己也无法说服的想法。
想看白鲸继续翱翔于天际。
组合的其他人安静下来，注视千穗理行动。最终，受迫于时间，弗朗西斯在组合全员撤退前留下话语。
“您赢得了我的尊敬。”弗朗西斯情绪复杂，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将白鲸改造，但是他有妻子要拯救。
在白鲸问题上，他对不起赫尔曼，如果有机会……
作为商人而言，弗朗西斯永远不会做出亏本的选择，但不得不说，从对方给出的交换条件，还是面临灭顶之灾又临危不乱的行为，都证明了千穗理是一位仁爱的对手。
同样是值得敬佩的对手。
没有必要争端时，这样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盟友都值得信赖。
“无论结果如何，我个人都会出资帮助横滨重建。”他并不看好千穗理的尝试，可如果有可能，弗朗西斯望向赫尔曼，最终什么也没说，登上了直升机。
第二批离开的是太宰与赫尔曼。事实上，太宰比任何人都想要留下来，但人间失格会影响女王蜂的发挥。
兰波先生留了下来，身为异空间超越者的他，即便是白鲸不幸坠毁，也能于废墟中保护他和千穗理的安全。
“我通知了中也，同时做了额外方案。”太宰语气平静，目光定定看向千穗理，“失败了也无所谓，不要勉强自己。”
千穗理忍不住露出微笑，朝着太宰比划出小手枪射击的动作。
“放心吧，不会再让你等两年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太宰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张了张嘴，不再耽误千穗理的时间，手心却留下指甲用力后的月牙印，即便有绷带的包裹，那层肌肤也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千穗理只是对兰波先生不好意思地微笑，她过于任性了。
“我还是有为你善后的本事。”兰波先生温柔道：“放心去做吧。”
千穗理慢慢闭上眼。
今天的云层平缓，适合滑翔，东北向微风。
她逐渐感受到白鲸的意思，它如同云端的精灵，曾经自由地在云层中翱翔……
“看，那是什么？！”
巨大又洁白的鲸鱼，如同活得一样，于云端游下，几乎直直对着港口天台而来。路上的横滨人早已习惯了这座城市的危险，习惯了这座城市时不时闹出的特殊动静。
可当遮天蔽日的鲸鱼遨游于头顶，几乎把港口这一片衬成黑夜时，白鲸之下的所有人都感受到如同灵魂深处的战栗。
那是人类面对巨物时下意识反应，地面上的人类渺小如蚂蚁，可即便如此，也有许多同她一样渺小的人，为这座城市的未来默默努力着。
透过白鲸的视角，千穗理仿佛能感受到天台上，中也全神贯注，散发着红光，而他身后不远处，是笔直望向白鲸的太宰。
准确说，是望向她。
一百米，五十米……
兰波暗暗积聚异能，准备好在白鲸触底的一瞬间张开彩画集。
中原中也认真注视着那座如同战舰一样的鲸鱼，如果超出安全距离，他会毫不犹豫发动重力，保下港口，也保下这座城市。
三十米。
人群大梦初醒一样，有人爆发出强烈的哭喊，如同世界末日降临般哭嚎着，疯狂朝阴影之外逃窜。
也有人呆愣愣地看向天空，难以反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