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搬走了,是你折腾了好几天的那个港口宿舍?”千穗理又追问到,太宰露出一抹无害微笑。
“两个人的位置,住四个人太挤了嘛,我都没有入住千酱房间呢……”太宰小声嘀嘀咕咕起来,千穗理无语同时松了口气。
这样看来,只是搬到隔壁楼,以后还能时不时见到小银,喊他们回来吃饭。
虽然没比芥川兄妹大多少岁,但初见面时,两人身型太过瘦弱,曾经羊的成员都比他们健康许多,千穗理不由地将两人当小孩照顾起来。
特别是知道太宰把两人都哄骗进港口后,她更愧疚了。
“……当然是帮小银搬家看到了,而且千穗理根本没隐瞒。”太宰又回答千穗理追问,卡壳一下,似乎急速思考着理由,迟疑一会才慢吞吞说道:“一定要说……”
他又泄气般倒在千穗理身上,努力支撑的千穗理终于撑不住身形,连着大只太宰一起倒在沙发上。
指节分明的手拎起千穗理一直佩戴的项链,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手指擦过后,一体的底座被分开,露出后面闪烁小红点的精密仪器。
太宰小心抬头瞥了眼千穗理,见千穗理神色不明,连笑意都减淡后,老老实实垂头丧气坦白道:“只是定位和监听作用……”
什么叫只是啊!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功能吗?千穗理觉得有点生气的同时,又奇异地觉得无语且好笑起来。
可能是和太宰相处太久了,对于对方那敏感又神经质的性格也非常了解,甚至在太宰点明项链作用后,还有种果然如此的奇怪预感。
“怎么突然想告诉我呢?”千穗理努力心平气和问。
不管怎么说,太宰主动坦白也算好事吧,也许是终于知道,自己这样的控制欲是不对的,他决心要改正了……
“因为快被千穗理发现了嘛。”太宰乖巧道,鸢眸瞪圆看向千穗理,显得无辜极了。
——如果忽略他做事的话。
千穗理有些无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因为快被发现所以就不装了吗?那你还不如告诉她,是因为良心发现,或者想要忏悔呢。
某种意义上,千穗理竟然有些欣慰,退一万步说,太宰至少没有骗她。
“如果我不想再戴这条……”千穗理努力委婉措辞,一时也想不到什么话能代替定位和监听的礼貌用语。
太宰微微歪头,俯下身凑近千穗理蹭来蹭去撒着娇,“为什么呀,确定千酱位置和状态能让我更好保护千酱呢。这条项链我可是严格控制过克重,保证专业人员也看不出来,还兼顾美观和价值……”
自从发现千穗理非常吃他这套后,太宰已经开始熟练运用撒娇技能,让千穗理犹犹豫豫让步不知道多少次。
千穗理承认自己确实有被蛊惑到,但不管怎么说,放监听过分了。特别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坦白,丝毫没有忏悔的意思,绝对不能再放任下去。
“……我只能接受定位。”
最终,千穗理妥协道,定位就定位吧,严格来说她也不怎么出门,对太宰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
“别试图在其他地方藏这些小玩意。”千穗理看着太宰若有所思的神情,立刻冷下声警告道。
“欸?”太宰看了过来,表情意外,“我才没有,只不过千酱竟然能接受这点……”
他岔开话题,轻巧地笑了一下,笑容消失地速度几乎让千穗理以为自己看错了。千穗理不会再被太宰的小花招给骗到,她追问道:
“是没有做还是没有想?”
游刃有余地笑容僵了一下,太宰起身将千穗理拉了起来,黏黏糊糊地靠上去,像急于求安慰的大猫。
“还没来得及做。”他低声说到,低眉垂眼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千穗理又噎了一下。换句话来说,就是他真的想过。
没来得及至少比已经放完了强,千穗理再次深呼吸安慰下自己后,勉强接受了恋人是个掌控欲十足的地雷系设定。
毕竟十五岁就加入港口mafia,成为首领弟子,还非常有能力和头脑,就算努力洗白,也被安吾先生断言绝对白不了一点。
总而言之,也只能降低她身为正常人的标准了。相比之下,只是放点小玩具比伤害别人更能接受了一点。
“…过分…”太宰咕噜了两声,如同融化在水里的棉花糖一样,试图将自己强行与千穗理裹成一团。
“你说什么?”千穗理没听清楚,下意识侧头过去。
唇瓣擦过一出软肉,刚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太宰已经毫不客气地粘了过来。
修长的指节抵住千穗理的后脑勺,强硬地将人按了过来,气息交换间,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最终距离彻底贴近。
直到千穗理因缺氧而憋红脸,两人额头相抵着交换呼吸,太宰才舔舔唇,低语般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话语。
“千酱这样会惯坏我的,我可是非常贪婪过分的mafia哦!”
千穗理才从没顶的窒息中缓过神,微微喘气,白了太宰一眼。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已经太迟了吗?”怎么会有这么过分的人。
从太宰强硬的动作就可以看出,这个人虽然嘴上说着好似劝退的话语,实际行动却根本没给她留丝毫空隙。
“说好是胆小鬼的呢!”因为窒息上头的恼意,千穗理忍不住伸出手指,发泄似地戳了戳太宰的脑门。
被戳的人不止不闪躲,反而把头更凑近了些,贴上千穗理的一侧。
“无论是多么胆小的人,在面对绝对不会受伤害的存在时,也会忍不住靠近吧。”太宰振振有词地说道:“况且严格来说,我是非常大胆贪婪的性格吧。”
如果相对世人对勇敢的定义,不断作死又尝试各类极限操作的太宰,或许真属于勇敢到癫狂的那种也说不准。
可如果走近这家伙的内心,就会发现他似乎对于各类正向情感报以永久怀疑,即便是拥有,又会下意识假定失去的瞬间。
或者说,恐惧拥有又失去的落差,应对情感挫折的能力几乎为零。
听到太宰的话,千穗理反而觉得沉甸甸的情感在心中发酵,连她都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背负起太宰的期待,完全不会给对方造成伤害。
可在此之前,太宰便已经交付了全部的信任。
“即便你这么说,也只能够装定位器。”千穗理试图更加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实际上烧起来的脸颊已经让她不由自主地藏起脸了。
“怎么这样!”太宰一边顺应千穗理心意地做作叫喊道,一边又如同毫不在意一样,几乎演练许多遍地一气呵成道:“作为交换,千穗理也可以给我放定位器和监听器,监视也可以哦。”
放定位……
千穗理睁大眼睛,先前微妙的热意上头导致的熏熏然一下子惊醒,她艰难地重复了一遍。
“定位,监听?!”
太宰神情自若地点点头,提议道:“就放在你准备的那颗宝石后面怎样?”
“虽然是从小矮子手里买的,反正也是刷我的卡,比在外面买好一点吧,不过下次还是去外面选啦,只要是千酱挑选的我都很喜欢哦。”太宰又可可爱爱地强调一遍。
千穗理已经忍不住用手捂住了眼睛,放弃挣扎,将自己准备当惊喜的宝石掏了出来。
有这么一只隐形控制狂在,她可能很难再准备什么惊喜场合了,或者说她准备的惊喜,必须连自己也一起骗过才行。
“我可没有你那样奇怪的癖好。”千穗理嘀咕着,有女王蜂在,她会不自觉收集周围人的电波,如同第六感一样预测别人的潜意识,但按太宰的说法就显得她也像控制狂一样,“只是作为回礼而已。”
千穗理同样强调道。
“说好恋爱能改善心理疾病呢,谈恋爱了多少也给我装得正常点呀!”她思来想去,终于忍不住扯着太宰的脸抱怨道:“怎么感觉恋爱后你反而更奇怪了!”
徒然增加的自杀次数,奇奇怪怪的女鬼行为,还有如影随形,刻入骨髓又冷不丁秀一下存在感的掌控欲。
“可是千酱完全没有介意的样子哦。”太宰从千穗理怀中探出头,带着一套自我逻辑说服着千穗理,“变成这种样子,说到底都是因为千穗理总是让步,把我宠坏了吧。”
太宰异常理直气壮,难得有些恃宠而骄地得意姿态,即便半张脸裹着绷带,也不能阻止他一副散发魅力的可恶又得意表情。
“与其说变得奇怪,不如说我们在相互了解,这就是我的真实样子嘛,”他贴近千穗理,如同无骨的蛇缠住猎物,试探地吐出蛇信一样,呼吸轻轻擦过千穗理的脸颊,“所以要负责到底哦,千酱。”
再次被压倒在沙发上,千穗理已经习惯了太宰突如其来的黏腻动作,与其说行为奇怪,但只要把对方当成刚刚被拐回家的幼猫,还处于奇怪的警惕信任二相性中,或许一切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仅仅是现在的情况,确实不足以让千穗理介意太宰的行径。
她也仔细设想过,自己到底会怎样才会和太宰真的生气,答案是大概是太宰突然变成杀人取乐的杀人魔,做出不尊重人类和生命本身的行为,但说到底,这样的行为也违背了太宰自身的行为习惯。
所以说不准她的标准格外的包容呢。
“我知道了啦。”千穗理叹了口气,手指搭上太宰毛茸茸的脑袋,插入卷曲地发丝中,一下下梳理着。
那颗蓝钻被太宰做成领结发卡,每天高高兴兴地别着去上班。
如果不去想背后被他自己安装什么,确实是非常有品位的配饰。千穗理看着自己手机里的小红点无声叹气。
她搞不懂太宰在想些什么,如果单纯给恋人放定位器什么,还可以说有些病态的掌控欲,那么期待恋人给自己放监听道具,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完全不是可以用常理来判断的恋情,可是对象是太宰的话,千穗理又觉得正常了。
符合太宰治其人的正常。
横滨最近有些奇怪,千穗理看了眼路过的黑西服,女王蜂传来的感觉,刚刚那位黑西服情绪紧张,马上要去见某人,不会又偷偷翘班了吧,某人。
再走几步,千穗理看到个熟人。
安吾从小巷里走出来,听到脚步声,警惕地望了过来,瞧见是千穗理,不太明显松了口气,向她打了个招呼。
“千穗理小姐,你怎么在这?太宰……”他下意识去寻找太宰的踪迹。
“出来买点东西,太宰出任务去了。”千穗理举举手里的袋子,说着她好奇地打量着安吾,没有多问。
看起来对方遇到麻烦了,在众目睽睽地大街上,不太适合和她交流,而且安吾欲言又止,看起来也不太想和她聊两句的样子,千穗理礼貌提出告辞。
“等、算了……”注意到千穗理疑惑的眼神,安吾摇摇头,放弃了自己先前的想法。
他刚刚被引入小巷里,通过异能力,发现mimic成员的身影。必须尽快把这件事转告给特务科。
Mimic进入横滨,或许会给这座城市带来新的风暴。曾经作为港口成员,卧底mimic,暂且不知道是否和这件事有关,安吾收敛神色,冲千穗理摇摇头。
千穗理挑挑眉,出于对特务科的尊重,没有擅自解读安吾复杂多变的思绪,只是点点头,继续走回家。
她可不想突然从对方脑子里读到什么不该读的东西,然后被以此为借口喊去做苦力。
任千穗理也没想到,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安吾。
“安吾失踪了?”千穗理吃惊地问到。
太宰点点头,连同通关失败的游戏机丢在一边,躺倒在沙发上,一边左右腾挪一边碎碎念嘀咕着。
“好麻烦啊,安吾之前卧底的那个组织,mimic是叫这个名字吧,他们偷渡来横滨了。暂时不确定是不是为了报复安吾,但因为一个卧底特意过来,太记仇了吧。”
太宰坐起身,朝着千穗理摊摊手。因为跳反特务科,安吾选择性透露过一些情报给他们,太宰提前知道了mimic这个组织。
“……可是偏偏对方一来就和我们对上了,然后连夜袭击了港口的武器库,使用正确密码入侵。那么多弹药失窃,会造成恐慌吧。”他进一步分析,鸢眸闪过无趣情绪。
这么做的目的是让港口知道出现了叛徒,或者故意将港口的视线聚焦于'安吾是叛徒'这点上。
“但是我们都知道,安吾所属机关是异能特务科。”千穗理接话。
这次失踪,可能是安吾被特务科保护起来,也可能是mimic绑架了对方,问出情报。
“千酱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关心我!”太宰立刻插嘴,鸢眸不甘心地望了过来,“我可是在晚上闲逛的时候,直接和mimic枪战欸!”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闲逛二字的,千穗理哽住。可按太宰愈发膨胀起来的脾气,现在不第一时间安抚的话,他一定会借题发挥。
千穗理走过去,敷衍地揉了揉太宰的脑袋。
太宰早有准备,把自己埋入千穗理怀抱中,蹭了蹭千穗理的掌心,松软的发丝蹭得千穗理手心发痒。千穗理突然想起前几天的事,犹豫一瞬,她还是把见到安吾的事情告诉太宰。
太宰沉思片刻,忍不住抓狂起来,搂紧了千穗理的腰,不甘不愿输出道:
“安吾要跑路了,过分,太过分了,他竟然完全不提醒我们,就这样把我们两个丢在港口吗?卑鄙的特务科事务员!”
对上千穗理疑惑的目光,太宰解释起来。
“姑且不论mimic来到港口的目的,昨晚武器库密码泄露,还是属于安吾的那份,以港口立场,已经可以假定安吾背叛。”
身为间谍,安吾不会这么快就反水,除非他从mimic的卧底中,得到了重要讯息,并做出判断,不能再留在港口。
千穗理没有说话,只是开始用手指梳理起太宰的头发。
“还有一种可能,港口知道了安吾是间谍,然后引入了mimic,可是目的是什么呢?森先生?不,mimic只会让横滨乱起来……”太宰自言自语道。
“让横滨乱起来,付出巨大代价也要达到的目的。”千穗理和太宰对视一眼,同时说出了关键词。
“异能开业许可。”
如果说目前独占鳌头的港口还缺什么,那么大概是堂堂正正,不被官方强压的证明。为此,就算是让横滨混乱,森鸥外也能接受。
武器库的军火流出,会加剧对横滨日常的威胁,官方不可能明说有危险的偷渡客上岸,这无疑有损公信力。
特别是mimic很有可能是被官方的'不正当'手段引诱而来后,这件事更加不可能由异能科出面了。
他们会委托港口mafia。
“……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据说是一位强大的异能者。”太宰垂头思考对策。
当关键节点被点出,剩下已经足够太宰想出应对方法了,千穗理松开手,继续去厨房研究今晚的晚饭。
不凑巧的手机铃声响起,太宰应了几声,好不容易被哄好的脸又垮了下来。
“不想去……为什么我要给安吾收拾烂摊子啊!”太宰在沙发上对着千穗理的背影哼哼唧唧。
千穗理也不惯着他,不怀好意地提醒着某人,“是你最开始说要跳槽加入特务科的哦。”
“……只是说说而已嘛。”太宰一下子被噎住,眼神飘忽一下,瞅见千穗理情绪平稳,完全没有意识到原因后,太宰鼓起脸颊。
他对于港口还是特务科根本无所谓,只不过因为千穗理被忽悠在特务科挂号,为了避免可能的对立未来,他才那么说的。
可是看样子千穗理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超过分!
“……我出门了,晚上不吃饭!”小兔宰治咬牙,恶狠狠地发出最生气的威胁,可是本应该被威胁的人,却钝感力十足地点了点头。
“那晚上我一个人随便吃点。”千穗理计算着食材,抬头看向直直盯着她,有些生闷气的太宰,歪歪头,“?”
这不是太宰第一次突然加班了,因为被安吾甩锅了才这么生气吗?千穗理丝毫没有意识到,太宰生气的主要原因是自己,只是恍然大悟走过去,贴了贴双唇。
“早去早回?”
捂住嘴唇,如同被袭击一样,太宰悲伤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哄好了。而且更加令人不爽的是,从头到尾,千穗理都没有意识到他有生气。
好过分,这不就显得他好像在无理取闹一样吗?!
太宰在愤愤不平中出了门。
临行前还捂着嘴,当着千穗理的面,阴阳怪气地哼哼了两声。
做作地姿态并没得到千穗理的理解,可能是太宰不寻常的小动作太多,要是一一关注,可能女王蜂都得累死,千穗理很快就学会了一招对宰特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