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气让乔柒愣了愣神，在一个摊位前驻足买了两个肉包子。
一口咬下去，肉馅滋滋冒油，可惜味道一般。
看了眼路旁一个个骨瘦如柴的乞儿，乔柒吃完一个，将剩下的一个包子递给了其中一个乞儿。
“谢谢小姐赏食……”
乞儿连磕了三个响头，拿起肉包子就火速地跑走。
而在这附近的其它乞丐，看着跑走的乞儿，双眼纷纷冒出了绿光。
这些乞丐岁数都不大，大的看着也就十岁左右，小的甚至只有五六岁。
乔柒目光微动，给了卖包子馒头的店家一锭银子，将他准备的包子馒头全都买来都分给了附近的乞儿。
“谢谢小姐，您真是个大好人……”
“小姐心善，您一定会有好报的……”
赞美的声音不绝于耳。
包子铺的老板提前收了摊子，犹豫片刻，还是假装路过乔柒身边低声开口。
“姑娘，看你孤身一人不像是明州城的人，我劝你还是赶紧地离开这吧……”
“为什么？”
乔柒装作不懂的样子。
包子铺老板没有多说，要不是看在她多给了好几倍银子的份上，他才不会多嘴提醒。
最后又叮嘱了一句让乔柒尽快离开的话就匆匆地走开。
乔柒并未离开，又在另外的烧饼铺中买光了烧饼，同样分给了城中的乞儿。
约摸两刻钟后，一个七八岁只有一只胳膊的乞儿递给乔柒一封信。
“这位小姐，有人让我把这封信给您。”
“给我的？小朋友你知道是谁给我的吗？”
乔柒俯下身子，眉眼弯弯，笑的极为和善地询问。
小男孩眼神不自然地躲避，将信塞进了乔柒的手中。
“你、你别去。”
说完就快速地跑开。
乔柒拆开信，只有短短两行字。
说是什么故人相见，约见于某某地。
她嗤笑出声。
这么低劣的手段，对方也太过急切了些。
寻着信中的地址，乔柒绕了两圈走进一条无人的巷子中。
她前脚刚走进巷子，巷子前面就堵了两个地痞。
而来路同样也被两个地痞堵住。
“呦，还是这般貌美的娘们，弟兄几个今天有福了……”
四个人将巷子前后出口堵的严严实实。
乔柒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四个人啊，想来我今天也有福了……”
乍听这话，四人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出声。
“这贱人也太浪荡了，弟兄几个可得好——”
话音过半，其中一人只觉得脖间传来一阵刺痛。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脖子，却只摸到一片湿滑……
一瞬间，四个人就已经死了三人，仅剩下其中一人，这人满面惊恐，两腿颤颤，脚下一片水迹，早已经骇破了胆。
“饶、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姐饶命……”
仅剩的地痞瘫软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那些乞儿可是你们在看管？”
乔柒并未理会他的求饶，直接将自己想知道的问了出来。
地痞先是点头，接着又拼命摇头。
“我、我们只是负责看着他们，不让他们乱跑，这些乞儿都是慈幼院的孩子，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慈幼院？官府不知道吗？”
即便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乔柒还是问了出声。
果不其然，地痞脸上露出一抹怪异之色，很快又低下了头惶恐答道：“不、不知情，这一切都是慈幼院私底下所为……”
呵呵呵……
那么多年幼的乞儿，官府怎么可能不知情。
山谷内几十具幼童的尸骸、慈幼院无故消失的幼童，官府怎么可能不知情。
她不过是稍稍施舍了那些乞儿番，这些人就找上了她，背后若是没有官府撑腰，他们怎么可能如此大胆。
只怕官府在其中也有份吧。
将最后一人也解决，乔柒将这四人的尸体都喂了嗜血魔花，接着又回了乔九入住的酒楼。
镖局的人还在，只是乔九和小桃以及迟迟还有杨嬷嬷都不见了踪影。
“二小姐呢。”
“大小姐，此事说来话长……”
乔九找人画了一些爷奶的画像，在明州城贴了一些寻人启事。
就在准备启程离开时，遇见一对夫妻准备把女儿卖给暗娼馆。
那女孩儿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模样生的不错。
若是卖去正经的青楼，老鸨大概率会先好生培养至及笄，到时候卖艺或是卖身。
可暗娼馆是什么样的地方？
特殊癖好的客人不在少数。
那女孩儿若是被卖进去压根就没有活路。
乔九生了怜悯心，花了银子将人买下来，带着小桃几人准备将她送去慈幼院，不管怎么说，总比卖去暗娼馆要好……
就在她来时的前不久，乔九刚带着人去往慈幼院。
乔柒忍不住扶额，不过想到乔九虽说摆脱了原本的剧情，可好歹也是女主。
身上还有女主的属性也不奇怪，总会遇上莫名其妙的事。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些特性，给她引出了不少好东西出来。
拿出通讯符，乔柒给月皇传了信。
还好走的时候给月皇太后还有长公主都留了通讯符，这可比飞鸽传书快多了。
若是现在就派人来的话，快马加鞭，约摸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能到。
要是人来的迟了，她管杀不管埋。
慈幼院距城中心有些距离，四周路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早上雪停了个把时辰，这会儿天色昏暗，瞧着又要飘雪的前奏。
马车停在慈幼院门口，走下马车，乔九将小姑娘一把从马车上抱下来。
小姑娘名叫猫儿，七八岁的年纪却瘦得皮包骨，轻飘飘的，瞧着就连四五岁的孩子都比不上。
那无良父母卖了她之前，竟连一个馒头都舍不得给她吃一个，还是将她卖去暗娼馆那样的地方。
乔九命人给她买了两身厚实的棉衣，又添置了一些吃食放在她随身带着的包袱里。
“猫儿，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并不是她狠心，明州城的乞儿似乎格外多，可怜的人那么多，她不可能见一个就带回去一个。
她能将人买下安置在慈幼院中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总比被她父母卖去暗娼馆要好。
迟迟上前拍响了慈幼院的大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慈幼院平日里都是院长在管理，院长也算是半个官府的人。
朝廷不仅每年给慈幼院拨款送粮，慈幼院名下还有几百亩的耕地。
这些耕地也是由朝廷拨给慈幼院，每年的收成不需要交税，全部供慈幼院所用。
这也是乔九选择慈幼院的原因。
“你们是？”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见到乔九这些人身上的装扮直接愣住了。
来慈幼院的大多数都是来收养孩子的，可她看乔九这般年轻，怎么会想到来收养孩子？
“我们捡到个孩子，便想着送过来。”
杨嬷嬷将局促畏怯的猫儿领上前解释。
中年妇人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连忙招呼几人。
“是这样啊，快进来。”
乔九和杨嬷嬷先进了院子，小桃和迟迟将马车上为慈幼院孩子们准备的东西搬下来。
其中有棉被十几床，大小棉衣几十件，吃食肉类米面应有尽有……
看着小桃和迟迟一趟又一趟地搬着东西，中年妇人脸上的笑更显得真切了几分。
“孩子们呢？我想看看。”
中年妇人将他们领到了堂屋中，乔九环伺了一圈，一个孩子都没见到，就连进来的院子里都没一个孩子？
甚至就连孩子的哭声都听不见一声。
乔九心里隐隐地有些怀疑。
慈幼院收养的多是幼儿，怎么可能连声哭声都听不见？
“那些孩子还在睡着呢，昨儿落了雪，天气冷的很，一个个懒得很，都不愿起来了。”
中年妇人脸色如常地笑着解释，又让人泡了一壶茶送进来。
“各位贵人，这天冷的很，喝些热茶歇一歇。”
“也好，不知您如何称呼？”
乔九坐在凳子上，一边寒暄，一边朝搬东西进来的小桃看了眼。
小桃意会，出了门就避开视线，在慈幼院周围查起来。
“哈哈哈，贵人客气了，我姓单，院子里的孩子都叫我一声单妈妈……”
片刻之后，乔九亲手将带过来的猫儿交到单妈妈手中。
“劳烦单妈妈，过段时日我再送些东西过来。”
“嗳，多谢贵人，回头我一定和这些孩子说……”
“天冷了，您回吧，不必送了……”
说着，乔九已经来到了院门口。
直到马车离开，慈幼院的大门才关上。
马车内，小桃的脸色有些难看。
见小桃脸色如此难看，乔九就算是用脚想也知道慈幼院有问题。
从一开始她就觉得不对劲，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再过一个时辰都快到午时了，那些孩子怎么可能还在睡？
“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二小姐，里面的孩子……很不好……”
小桃皱着眉，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将看到的讲述出来。
“那些孩子，一个个衣着单薄，身上脏的不成样子，还有一些更小的孩子，就衣着单薄地躺在床上，一身的屎尿，根本无人照看……”
上百个孩子被锁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饿的双眼冒绿光。
甚至有的孩子缺胳膊断腿，看着骇人无比。
慈幼院每年拿着朝廷那么多的拨款和粮食，此外还有几百亩免税的田地。
养活这些孩子根本不成问题。
可现实却是，这些孩子缺衣少食，照顾更是压根就不存在。
乔九紧紧地咬着唇，脸色有些白。
她有想过慈幼院或许不像外面说的那么好，却没想到竟如此惨烈。
“还有一件事……”
说到这，小桃眼底的戾气重了几分。
“被锁在房间里的那些孩子，多是年纪比较小的，年岁大一些的也多是男孩，女孩很少……”
这太荒谬了。
小桃在房间里几乎就没看到七八岁以上的女孩子，这在慈幼院根本不可能。
向来被丢弃的多是女孩，可现在她却见不到女孩子。
想起曾经还是杀手时见过的事，小桃的声音都低沉下来。
“二小姐，许多年前我曾刺杀过一个朝廷的贪官，那贪官在府中的暗室里养了好几个小丫头……”
那些小姑娘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却已经惨遭那个贪官蹂躏了两年……
乔九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手紧紧地握着，控制不住的颤抖。
“走！回去！”
她咬牙切齿，近乎低吼出声。
马车还没走远，片刻便已经又回到了慈幼院门口。
乔九双拳依旧死死地攥着。
“小桃，你先偷偷进去看看，看看猫儿怎么样了……”
不消片刻，小桃去而复返，脸色黑如锅底。
“二小姐，他们剥了猫儿的衣服，抢了她的包袱，就连二小姐您送给她的素手链都被夺走了……”
此话一出，乔九气的眼睛都红了。
手链不值钱，更多的是赐福的意思。
集市上三四文钱比比皆是，可他们竟然连这么一条不值钱的手链竟然都不放过。
乔九连忙掀开车帘，就见乔柒已经出现在了马车外。
她顿时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大姐，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在此等着，我进去处理。”
慈幼院和官府勾结，背地里不知道衍生了多少腌臜的生意。
具体勾结了多少人，全部抓起来审一遍便是。
“大姐，可要小桃和你一起进去？”
乔九格外的担忧。
慈幼院敢做下这等事，肯定是有什么后手。
“不必，你们在外等着就是，官府的人若是来了，你去应付，郡主的身份不好使，就用皇帝给你的令牌。”
“好，大姐，你小心一些。”
慈幼院。
“哼，什么玩意儿都敢往我慈幼院里送。”
单妈妈穿着干净暖和的棉衣坐在堂屋之中，而乔九前脚刚走，后脚猫儿就被剥了一身棉衣，只留一件单衣跪在雪地里。
猫儿冻的浑身颤抖，小脸青紫，牙齿直打颤。
原本刚升起光彩的眸子，此刻再次黯淡无光，甚至是麻木。
“妈妈消消气，那几人可送了不少好东西来，再说这个小丫头，模样可不差，养上几天，那些贵人一定喜欢……”
“砰！”
就在这时，慈幼院大门轰的一声倒地。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乔柒缓缓走近，最后停在猫儿身旁。
“送你来的姐姐在外面等你，你先出去。”
猫儿慌乱地抬头，又畏惧地看向不远处的单妈妈。
单妈妈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
“你是何人？！竟敢在我的地盘上闹事，你可知这里是何处？这里可是朝廷钦定的慈幼院！”
“哦。”
乔柒淡淡点头表示听到了。
下一瞬，一道风刃便斩落了单妈妈的一只胳膊。
惨叫声突兀响起。
无视耳边的惨叫，乔柒再次俯身看向猫儿：“出去。”
猫儿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待猫儿出去后，弹指间，乔柒就已经瞬移到了单妈妈身旁。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你、你做梦！我死也不会告诉你！”
单妈妈忍着眼底的惊恐依旧嘴硬的很，手捂着断掉的胳膊，一步步地往后退。
乔柒没再多问，伸手在她脑袋上直接展开搜魂术。
如今她才是筑基修为，搜魂术极不稳定，在搜魂的过程中很容易丢失一些记忆片段。
且被搜过魂的人，十之九死。
不过对于眼下的情况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搜魂术开始，宛若灵力在灵魂中千刀万剐。
单妈妈口中猛地发出阵阵凄厉的痛苦至极的惨叫。
没过一会儿，她便两眼翻白，口中大口大口的鲜血吐出，眼看着进气多出气少。
丢下单妈妈的尸体，乔柒拿出一张帕子仔细地擦拭着指尖，眼底满是嫌恶。
这家慈幼院根本就是披着慈幼院外皮的地狱。
被送过来的孩子，样貌精致的，都被单独关押到一起，送到了距离这里不远的一座宅院中。
将这些孩子调教一番后，另类版的醉香楼就这么开了起来。
去那里的客人都有特殊癖好，再经过熟人介绍进入里面，这些人多为达官显贵……
此外相貌不显资质平平的，就卖给如玄机门分门这般需要药人的地方。
资质稍好的，就卖给别人从小培养做暗卫，死侍……
这么一条产业链，其中涉及的人和事数不胜数。
明州城的知府只是其中一个，他上面还有人……
这次搜魂的结果还算不错，根据单妈妈的记忆，乔柒在她屋子的暗阁里找到了两本本子。
单妈妈在这条产业链中地位不算低，因此对各方往来记录的相当清楚。
这两本本子，其中一本是这几年各方往来的账本，另外一本则是这些年进出另类‘醉香楼’客人的名单。
这可真是方便了她，只需按照本中记录的名单杀下去就好。
将本子收好，乔柒在慈幼院中转了一圈，唯一算得上好人的只有后院中倒泔水的中年男人。
他会将一部分泔水偷偷地分给慈幼院中的孩子。
慈幼院中的这些孩子，既没被‘醉香楼’选中，还有不少病歪歪的，日常都需要去集市上乞讨。
若是能乞讨回来一些银两，或许还能得到一些吃食，若是乞讨不回来银两，饿个几天都是常事。
当然，饿只是小事。
若是一连许多天都没能要回来银钱，管事的还会把他们的手或者腿打断。
院里这些年不知死了多少孩子，饿死的冷死的，被活活打死或者打断腿脚疼死的……
除了倒泔水的中年男人，乔柒将慈幼院中的所有败类都杀了个干净。
将尸体收进空间喂给嗜血魔花，乔柒一抬手，院子中的脏污血迹通通消失不见。
“你，去厨房多做些饭菜出来，慈幼院的米面粮油尽用。”
乔柒将瑟瑟发抖倒泔水的男人从一个小房间里拎出来。
见乔柒没杀他，男人连忙磕头感谢，而后起身忙不迭地就跑去了厨房。
对于一路上消失的尸体和血迹，男人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问，生怕乔柒一个不高兴就改变了主意要他小命。
慈幼院的现场料理完后，乔柒让乔九带着人进来。
关着孩子们的房间被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地挤着一百多个孩子。
即便是冬天，一股恶臭味还是扑面而来。
一个个衣衫破烂骨瘦如柴，浑身脏兮兮的不成样子，缺胳膊少腿的更是不在少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