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后面又来了几辆马车,堵了片刻就有人来回走动,听声音似乎是想让前面的人让路。
但大家都想走,就算让了也走不掉。
后面有一个奴才看到他们马车上没标识,立刻上前敲车厢“你们往边上靠靠,让我们大人先过去。”
拍完陆辛夷这边,又去拍秦砚的,秦砚的马车上也没标识,有标识的都是世家。
不过一般的官宦人家也会在马车轿子上打上自己府里的标识。
但秦砚就一个人在京城,无所谓,所以马车上光秃秃的,啥也没有。
今日摄政王王妃过整诞,不少商贾也来送礼,看到那些没有标识的或者不认识的标识,一些下人们都不会放在眼里的。
所以口气很是不客气。
秦砚掀开帘子看着那小厮,眼神冰冷“你家大人是哪位?你这般扰民,叫上你家大人一起上开封府坐坐吧。”
京城治安也归开封府管。
那小厮虽然不认识秦砚,但当官的人气质是不一样的,又听秦砚提到开封府,小厮气焰立刻萎了。
“叨扰大人了,小的再也不敢了。”说完扭头跑了。
秦砚也不跟小厮一般见识,他朝前后看了下后放下帘子,从马车下来,看着前头的马车堵在那不走,走了几步看了下好像是两个女眷为了先走闹了起来,僵持不下。
秦砚不想就这么堵着,他先来到陆辛夷的马车跟前“你别下马车,有人让你下你也别下。”
陆辛夷掀开帘子看着他,也朝前头看了下“那你小心点,女人打起架来可不讲理,你别瞎掺和。”
秦砚闻言脸上瞬间就有了笑意。
陆辛夷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赶紧放下帘子。
陆辛夷有些恼怒,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上次她跟何妈妈打架上公堂的事了。
“放心,我不掺和。”他笑着说完转身朝前走去。
秦砚如何解决的陆辛夷不知道,又等了一刻多钟后就听到何叔说“东家,可以走了。”
于是马车缓缓移动,走了一刻钟左右,何叔把马车停下,对车子里的陆辛夷道“秦大人在前面停住了,我们是走是停下……”
还不等陆辛夷回答,何叔又道“秦大人下车朝这边过来了。”
“大人。”何叔给秦砚见礼。
秦砚“我有话跟你们东家说。”
何叔躬身点头,而后又将下车的姜绥跟夏紫薇带走了。
陆辛夷刚想跟着下去,就看到秦砚上了马车。
高大的身影掀开帘子,车厢里刚有了一点光亮,又瞬间被他高大的身影给遮挡住了。
陆辛夷就是普通人,用马车也不能用太大的,所以马车里很是逼仄,坐三个小姑娘都显得有点挤,秦砚进来,感觉车厢的空间瞬间就被他占据了。
压迫感扑面而来。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陆辛夷忽然就有点心慌慌的。
她看着秦砚坐到她对面,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陆辛夷也看着他,第一感觉就是这人又瘦了。
两人对视一会儿她就有些架不住,可又不想低头或者撇开视线,这样会显得羞涩或者心里有鬼,不妥当。
“咳,多谢大人了。”陆辛夷赶紧找了个话头打断沉默。
“谢我什么?”秦砚顺从的接话。
“谢大人助人为乐疏通交通啊。”
秦砚又盯着她好几秒,也不说话。
陆辛夷就觉得老脸控制不住的发热,她又开了个话头“大人您刚才在门口等我?”
秦砚点头。
“您怎么知道我在啊。”
秦砚“世子爷来敬酒的时候说起来了,就知道了。”
陆辛夷哦了一声。
秦砚忽然往她那凑了一下“其实在他来之前我就闻到你们店里的火锅香味了。”
陆辛夷被他冷不丁的凑近吓一跳,只吐出一个哦字。
就在陆辛夷犹豫要不再找个话题的时候秦砚开口问“最近字写的如何了?”
陆辛夷一愣,随即回答“最近忙着花戏楼跟火锅店开业,字帖没怎么练。”
秦砚点点头,又问“晚上有做噩梦吗?”
陆辛夷有点跟不上他的话题,顿了下才想起来他问的应该是之前自己跑去看徐敏砍头的事。
当下老实回答“还好,夜里有姜绥陪着。”
“那就好。”秦砚起身“陛下大婚在即,最近可能有些不太平,你们早点歇业回去,别搞太晚。”
说完这句秦砚就掀开帘子要下车了。
“多谢大人提醒。”陆辛夷赶紧道。
秦砚维持掀帘子的姿势好几息才嗯了一声,“字还是要多练练的,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说完头也没回的下车了。
很快,姜绥跟夏紫薇就上来了,何叔也赶着马车走了。
陆辛夷掀开窗帘,就看到秦砚的马车往开封府那个方向去了。
夏紫薇一脸好奇地问“东家,秦大人跟你说了什么啊。”
陆辛夷“回去再说。”
车子来到花戏楼的时候天都快黑了,正好下午场散场了,不少人从里面出来,谈论着今天的剧情。
依旧是水漫金山,有人骂许仙无情无义,有人说人妖殊途,回头是岸。
有个熟客看到陆辛夷,立刻过来问“陆东家,女眷场什么时候才有啊,我家夫人已经问我好几次了。”
“张老爷……”陆辛夷道“贵人生辰,把我们戏班子请过去唱戏了,还要再等几天。”
那位张老爷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陆辛夷跟徐掌柜道“今日早点歇业,别搞太晚,粮食多准备一些,花戏楼双数座位下面是空的,可以把粮食放在里面。”
徐掌柜是管家介绍来的,就是敬王的人,陆辛夷百分百相信他。
“知道了东家,小老儿会安排好的。”
离开花戏楼,陆辛夷又去了樊楼,同样的让桂姨亥时就结束这边的生意,多备点粮油盐等物资。
桂姨满口答应。
叮嘱完,她让何叔赶车回宅子里,再蠢她也听出了秦砚的暗示了,她现在迫切想知道秦砚在那本字帖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第291章 符
回到宅子里,一下马车陆辛夷就问姜绥“上次云舒送了一本字帖来,当时我在忙,我让你帮我放起来,你帮我放哪里了?”
姜绥想了一下就道“我放在您枕头旁了。”
陆辛夷脚步一顿看着她一脸懵,为什么要放她枕头下面啊。
她转身就往房间走,拿开枕头发现了那本封面光秃秃的字帖,字帖的边角都卷了,一看就是没有被好好对待的样子。
顿时心生愧疚。
她拿起字帖翻开查看。
连续翻看几页,陆辛夷发现这就是一本普通的千字文啊,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快速翻页,终于在中间看到了一样东西。
陆辛夷将东西拿出来,将书丢到一边,看着手里的东西,这似乎是一张符纸,有折叠的痕迹。
她举着这张纸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平安符?
陆辛夷还真分不清这黄纸上画的是什么。
她喊姜绥。
姜绥走了进来“东家。”
“为什么要把书放我枕头底下?”
姜绥被她问的有些呐呐的,怕她发火“我知道是秦大人送来的,以为您想看的……
您那个书桌有点乱,您也不让我收拾,我怕您找不到,我就放在枕头旁,这样您就能看见了。”
谁知道东家这么多天都没看到啊。
陆辛夷想了下,那天晚上回来累太狠了,根本没仔细看,倒头就睡,估计不知不觉就被压在枕头下面了。
她收拾床铺就是将乱糟糟的被子一抖铺开就行,枕头什么的,基本不动。
当下摆摆手“行了,你忙去吧。”
她看着眼前的符纸,决定等桂姨回来问问,这种问题问年轻人十个里面十个都不会知道。
快到子时桂姨她们才回来。
陆辛夷也等到现在,哈欠连天的也不肯去睡觉,不搞清楚她今晚是睡不安稳的。
前头一传来动静,陆辛夷就披着衣服出来了。
桂姨看到她出来还吓了一跳,以为她是为了下午叮嘱的事,就道“今天的食材准备的比较多,不卖掉的话可就浪费了。我们已经跟食客说了,从明晚开始,夜宵也到亥时左右就结束了。”
樊楼是不卖隔夜食材的,当天剩下的都能被员工给解决了。
至于员工分到的那份是带回去还是自己吃,樊楼不管。
陆辛夷没说话,拉着她的手进了自己的房间,还让姜绥先出去一下。
这下搞得桂姨就更担心了。
“小娘子,发生什么事了?”她有点担心。
“桂姨,你认识这个吗?”说着陆辛夷小心翼翼的从字帖里拿出那张符来。
桂姨接过仔细端详了一下后道“这个应该是龙虎山的道士符,具体是什么用,那我还真不知道。”
陆辛夷认真的问“那你是怎么知道这是龙虎山的符咒?”
陆辛夷都把这张符咒看了很多遍了,也没看出来怎么就是龙虎山的了,就不能是茅山的?
“每个地方用的符纸不一样,这个我记得应该就是龙虎山的符纸。”桂姨道“你要我说个所以然,我也说不出来,但这符纸我看着跟你娘给你求的那个是一样的。
那符纸一直贴身放在你的荷包里,这么多年都没变化,我还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符纸。
但年后你生病那次,有一天晚上我忽然就闻到了纸烧糊的味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烧着了,但找了半天没找到。
那天你挨了十鞭子,我给你擦伤的时候才想起来,打开一看里面的符纸都没了,变成了灰。我怕你看见多想,就给收拾掉了,我看这张符纸跟你之前那张就很像……”
桂姨端详着“我越看越觉得跟你那一张就是一模一样的,应该就是出自龙虎山的,是一张驱邪符,你当时佩戴的也是驱邪符。”
陆辛夷听完桂姨这番话就觉得后背都汗津津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她刚才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好像是最后一年,她们从江南离开,没有直接回京城,而是绕道去了了一座山,确实有道士,原主娘好像还做了一场法事。
只是那时候原主太小,对这些一点不了解,在她的理解里这就是游山玩水。
陆辛夷看着眼前这张符纸,那这是真家伙啊,自己再佩戴,会不会又给烧了或者是自己被当成邪魅给祛了?
应该没事,毕竟都放在自己身边好几天了。
那么问题来了,秦砚给她这张符纸干什么?知道她是冒牌货了?
不对不对……
见陆辛夷忽然又不说话了,桂姨小心道“这个你哪里来的?”
“别人给我的。”陆辛夷道。
桂姨闻言就道“那这个人肯定很关心小娘子。你看这符纸的颜色,一看就有些年头了,肯定也是珍藏的,舍得把这个给你……”
说完桂姨话音一顿,试探问“秦大人给的?”
毕竟小娘子身边也就秦大人一个有点苗头的异性。
陆辛夷没说话。
桂姨其实是很满意秦砚的,虽然之前小娘子跟她分析的那些事情也有道理,但作为半个长辈,她自然是希望小娘子能成婚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家。
桂姨也不敢多说,怕适得其反“不管谁给的,你仔细放好,我给你找一下那个荷包,就是之前让你放符纸的那个,你贴身放着。”
说完就去她的箱笼里去找,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有点旧的荷包,递给她叮嘱道“这个你贴身放着。”
陆辛夷接过“好,你赶紧去睡觉吧。”
桂姨走了,陆辛夷并没有把符纸放进荷包里。
等姜绥进来吹了灯陆辛夷也没睡着,心里很乱。
他大概是因为自己那天去了法场才想到给她的,但这张不知道是平安符还是驱邪符的符纸她不能要。
听桂姨说她来之前,原主那张符自动燃烧了,就说明这是个真家伙,关键时候是真的能有作用的。
秦砚身为开封府通判,经常接触到那些恶性案件,他那天还说了午时行刑是因为有些人恶的就该魂飞魄散,说明他是相信这些的。
那就算他是男子阳气足,也不能保证他没有虚弱的时候,万一趁他虚弱,那些东西对他不利呢?
所以她不能要,秦砚比自己更需要。
他提醒自己,无非是希望自己把这个随身带着。
陆辛夷翻了个身,得还给他。
但怎么还呢?
她忽然想到自己写的那个《铡美案》,要不然他给改改?
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之前让他改的理直气壮,如今就莫名有些不好意思。
哎,陆辛夷再次翻身,她一时间有些彷徨。如果这里真有法术,那她还能回去吗?
有些小说里不是写了吗,一些得道高僧或者厉害的老道厉害的很。
但陆辛夷知道,那都是假的,都只能是自己的一个妄想。
那么她来到大胤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拯救一个钻牛角尖的少女以及那一楼的花娘?
姜绥忽然开口,“东家,您睡不着吗?”
陆辛夷侧身看着姜绥,“姜绥,你有什么烦恼吗?”
姜绥也侧身看着她,想了想后道“以前有烦恼,烦恼哪里去找吃的,哪里去找喝的,还要烦恼我后娘会不会虐待我弟弟。”
姜绥是被家里人卖的,卖她就是为了给后娘生的弟弟念书,因为有个秀才说他聪明,只要好好培养,他们姜家要出个秀才公。
她答应被卖的唯一要求就是她卖身的银子必须分一半给弟弟。
虽然她弟弟才八岁,这笔钱弟弟保不住,最后折中,给了族长,等弟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这钱得给弟弟娶媳妇。
族长是他们没出三服的太爷爷,是向着弟弟的。
陆辛夷忽然觉得自己那点烦恼跟姜绥一比,显得有些无病呻吟,矫情。
“东家,我现在一点都不烦恼,每天跟着您,能见很多世面,还能吃饱穿暖,睡这么好的被褥,对别人来说被卖是悲惨的,但对我来说,被您买下,我是幸运的。”
陆辛夷听着心里更不得劲,“你别着急家里,等有时间了,我让你回去看看。”
“我不回去,太远了。”姜绥问“东家,我能跟着您一起学认字吗?”
“当然可以。”陆辛夷道“你要是想学,我每天教你认字,等你认的多了,就可以给你家里写信,你到时候就说你多厉害东家我多厉害,他们要是敢不好好对你弟弟,你就找他们算账,我让你这么写,真有事东家我肯定帮你。”
“嗯,谢谢东家,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对和善的主子,你对待我们这些买来的奴仆都非常好,从不把我们当成奴隶,也从不对我们大呼小叫,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还有桂姨她们,对我们都很好,我愿意一辈子都跟着您。”
姜绥这一顿闲聊,可算是给陆辛夷有些彷徨的心给安抚住了。
不管怎么样,她来这里至少给这些人提供了一个安稳的场所,让她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这就是自己的功德。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她来这里,肯定是有意义的。
跟姜绥闲聊了好一会儿,陆辛夷才感觉困意来袭,慢慢的睡着了。
姜绥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陆辛夷的回话,这才轻轻起身,将被子给她盖好,然后也睡下了。
没有东家他们可就没有这般好的日子了,所以东家不能生病。
第二天陆辛夷起来迟了,外面阳光普照,今天又是一个好日子。
起床后的脑子暂时把昨晚的纠结给忘记了,才想起来昨天赵嬷嬷给的两个荷包还没看,又赶紧翻出来看了一下,一个荷包里是一千两,一个是二百两。
还行,刚好把这四天的票钱给付了。
但其实还是亏损的,毕竟自己还送了八桌火锅去,还有戏班子唱了四天,这四天除了票钱,可还有打赏的钱啊,最少损失一百两。
但陆辛夷也没办法,有权的人她搞不过,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要是叶班主那天有点收获,差不多就能平了。
在家里吃过午饭,喊来何叔,她决定再找一个戏班子。
《白蛇传》还在劲头上,暂时是没时间去排练新的本子的。
但她的花戏楼还可以加两场戏的。
每天上下午就只有一场,还是少了,挤一挤上下午都可以唱三场的。
趁着这个热度,她自然也想多挣点钱。
但也不能让叶班主他们没得休息,得可持续发展。
她先去找了胡班主,想让胡班主介绍一下口碑不错的小戏班子。
不找大戏班子,一来大戏班子有他们自己的大客户,也有他们要捧的角儿,到时候肯定不会按照她的要求来的。
小戏班子就比较好商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