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常皇后感觉有些膈应,好在现在是正当午,阳光将一个院子都洒满了,她也没有什么怕的。
香穗跟常皇后两人给菜苗都浇了水,才收拾收拾回去了。
路上,常皇后拉着香穗说:“乾儿他跟着大儒学习,你在家里没事多进宫来。咱们婆媳两个也能做个伴儿。”
香穗想着陈贵妃跟前有三个稚龄的孩子在膝下承欢,而皇后娘娘只孤零零一个人,心一软就满口应下了。
皇后留香穗在宫里用饭,饭桌上她们又拿出那坛子桂花酒来喝。
那桂花酒香气扑鼻,入口绵甜。几杯下肚后,香穗脸颊泛红。
常皇后也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将酒送下肚。
她们两人畅快淋漓,喝了个尽兴,脑袋有些晕的香穗抱着常皇后的胳膊撒娇:“娘娘,你是这么好的婆母,只可惜不能住到一块儿。”
香穗抱着常皇后的胳膊撒娇,宫女们见状本想劝止,但看到皇后一脸慈爱地摸着王妃的头,便也没敢多嘴。
香穗眼神渐渐迷离起来:“母亲,阿娘,这桂花酒好不好喝?”
常皇后只是微醺,她笑着点了点头,“这桂花酒不错。”
香穗拍着自己的胸脯,高兴地说:“这桂花酒是我酿的,我会制曲酿酒哦。”
“哈哈哈,穗儿真能干。”常皇后微眯着眼睛,望着香穗释放真性情。
王妃醉酒,皇后面前失仪,这乃是大不敬。
凤仪宫里的皇后贴身宫女见皇后纵容王妃,便知道皇后并不在意。
于是,她吩咐了一个小内侍跟一个小宫女出去门口守着,不要放其他人进来。
大宫女将人都从屋内撵了出去,只她自己留下来伺候。
香穗又吃了几杯,学着往乡下去的草台班子,咿呀咿呀荒腔走板地唱着谁都没有听过的曲调。
微醺的常皇后,就坐在那里看着香穗闹,感觉无趣的宫殿里生满了趣味。
香穗看向常皇后,见她望着她满脸笑意,便颤颤巍巍倒了一盏酒送了过去,“娘娘吃酒。”
“好,吃了这一盏。”常皇后接过酒盏就要往嘴里送,半道被大宫女截了下来,她劝阻道:“娘娘,您吃醉了。”
“本宫今日高兴,碧玉,你也吃。”常皇后笑着让碧玉将酒盏里的酒吃了。
主人赐,不敢辞。
大宫女碧玉端起酒盏满饮了一杯,香穗歪着头望着她笑,言语不清地问:“碧玉姑娘,这酒香不香?”
碧玉躬身抄着手,“回王妃,入口甘甜。”
香穗咯咯笑着,转身就向常皇后撒娇:“母后你看,儿媳酿的酒好吧?”
“好好好。”
不能任由皇后娘娘跟王妃如此下去,碧玉将宫人送来的醒酒汤倒了一碗出来。
常皇后看碧玉准备醒酒汤,她突然清醒过来,穗儿是王妃,她虽然喜欢她在跟前闹腾,可是王妃醉酒之事万不可传出去。
她接过碧玉手中的醒酒汤缓缓喝下,之后亲手哄着香穗喝了一碗醒酒汤。
已近未时,喝了醒酒汤的香穗昏昏欲睡,常皇后便跟碧玉一起扶着她到内室软榻上睡下。
常皇后望着香穗白里透红的小脸儿,无奈一笑:小丫头酒量真是不行啊。
兴许是常皇后属于那种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放香穗睡下整个人就完全清醒了。
她脸色一沉,对碧玉说:“今日宫里的情况,任何人不得外传。”
碧玉躬身应是,随后便出去让警示众人去了。
香穗在晃晃悠悠中醒来,睁开眼睛便是月白色带牡丹暗纹的衣裳,这件衣裳是早晨她亲手给程乾穿上的。
她不是在凤仪宫陪着皇后娘娘吃饭吗?怎么在乾哥的怀里醒来?
她还迷茫着,头顶响起程乾含笑的声音:“醒了?”
香穗轻轻嗯了一声,从程乾的怀里坐了起来,她眼睛忽闪,不敢看程乾的眼睛。
她好像闯祸了。
她若是记得没错的话,她应该在皇后的凤仪宫中吃酒,吃酒醉。
她没有怎么吃过酒,见皇后娘娘开心,她才陪着吃了几盏,怎么就吃醉了呢?
香穗有些懊恼地捶了捶脑袋,被程乾一把抓住了她的小拳头。
“别打自己。”
香穗望向程乾,一脸的心虚,“乾哥,在皇后娘娘跟前失仪是不是大罪?”
程乾正经道:“在皇后娘娘跟前失仪,是要削爵,罚俸,逐出宫,勒令永不入宫。”
这真的很严重,不过该怎么罚她?香穗心中忐忑,懊恼自己才刚嫁给程乾就闯了大祸。
程乾嘴唇一动,笑了起来,他捏了捏香穗的小鼻子,“你在婆母跟前胡闹便没有什么?阿娘护着你呢,没有人知道你在宫中醉酒。”
香穗长舒了一口气,一下靠到了程乾的怀里。
“阿娘今日很开心,让你常常进宫去陪她说话。”程乾抱着香穗轻声说。
“嗯,我以后多进宫陪娘娘,只不过我往后绝对滴酒不沾。”香穗说着抬起两根手指指天发誓。
惹得程乾忍不住笑出声来。
后面,香穗隔几日便去宫里看望常皇后,常皇后知道香穗酒量不行,再没有让她陪着吃过酒。
只不过不吃酒的香穗放不开,吃了酒的她又唱又跳的才惹人喜爱呢。
绿竹跟着袁婶子学习管家,香穗便带着观月偶尔去街上逛一逛,她去各处逛逛,给酒铺子寻个地方。
她逛了东城逛西城,这日她们走到南城,逛得累了,两人去一茶肆歇脚。
刚一坐下,就听见旁边一桌人的谈话声传入耳中。只听其中一人说道:“昨日竟有人向我打听晋王府呢,还自称是晋王的舅父。要知道,晋王可是皇后娘娘亲生的皇子。那晋王的舅父岂不就是皇后的亲兄弟。”
另一人接过话头道:“京中倒是没听说过皇后娘家的事。据说,皇后与圣上乃是结发夫妻,他们在微末之时便已成亲,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后来圣上荣登大宝,可却从未听闻有对皇后的家人进行封赏之事。”
这时,又有人插嘴道:“哎呀,你们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也是去年才被册封为后的呀。”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知晓,接着先前那人继续说道:“自从册封了皇后之后,紧接着圣上就封了晋王。只是直到今日,都未曾听说过皇后娘家究竟是哪一家呢?你们不觉得这事奇怪?”
香穗听了心中暗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就常家那样对乾哥,圣上没有惩罚他们家便是好的。
他们竟然还敢找上京城来。
可不能再让他们在京城胡乱跑,免得引发一连串说不清道不明的谣言。
第296章 紧急
香穗向观月使了个眼色,观月站起来走了过去,对着那几人厉声道:“妄自议论皇家是非,若是有人报官,一顿板子少不了你们的。”
突然被呵斥,那几人纷纷抬起头来,他们倒是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
他们在这里聊天怎么就碍着她的事了,几个人怒目瞪着观月,粗声粗气道:“谁要报官?你啊?你要去报官啊?”
观月是在宫里历练出来的,几个市井小民她还是不惧的,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说:“是,我要去报官。”
不等他们多想,她说完转身就走。
他们偷偷的议论,就是因着民不告官不究,如今有人要去告官,等进了大堂上还能有他们的好。
几人心虚,结了帐急匆匆就跑了。
走出去一段的观月在外面见他们灰溜溜的跑了便转了回来。
这时香穗也已经结了帐,见观月回来,轻声说了句:“回府。”
香穗猜测常家的人进京了,不能任由他们在外面乱说,她得回王府给乾哥说,将他们找出来才行。
因着前段时间,香穗频繁入宫,陈贵妃过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她们也一起聊天,陪着栀儿玩。
香穗感觉陈贵妃是个好的,她安分守己,对皇后娘娘也很尊敬。
皇家人并乌烟瘴气,一些奇怪的想法都是外面的人传的。
传来传去就好似真的一样。
常家人若是再在外面游荡几日,还不知道要给京中的人创造多少话题。
王府的马车在路上跑得飞快,没用多长时间香穗就坐到了内书房的厅堂里。
她刚落座就吩咐观月:“观月,你去通知严都尉,让他去宫里请王爷回来。”
观月领了命没有走,她怔怔地看着香穗。
香穗伸手一拍脑袋,这时候突然喊乾哥回来,总要找个理由。
她双手交握,在厅堂里来回踱步,突然灵光乍现,“就说我晕倒了。”
观月领命去了。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还未及一盏茶的功夫,观月吩咐在门口等着程乾的小内侍神色慌张地跑了回来。
刚到观月跟前,他来不及喘气,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观月姐姐,王爷他……他带着宫里的太医回来了!”
正在焦急等待程乾的香穗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紧,来不及多想,提起裙摆便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他们所住的院子飞奔而去。
一路上,她脚下生风,将自己生平所能使出的最快速度都用上了。
香穗很快跑回他们所住的院子门口,她甚至顾不上喘口气,径直冲进屋内,然后迅速甩掉脚上的鞋子,身子一歪便直直地躺在了床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一般熟练而自然。
香穗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心中暗道:人果然不能撒谎。
观月也气喘吁吁地跟了进来,香穗一看,床帐子还没有放下,她忙吩咐观月:“观月,将床帐放下来。”
观月刚刚放好床帐子,程乾就带着太医进了厅堂。
香穗跟观月猛喘气,观星只看到王妃跟观月跑得飞快进了房间,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爷带着宫里的太医就回来了。
程乾见了观星,紧张地问:“王妃如何了?”
观星虽然没有搞清楚情况,既然太医都来了,想来是王妃病了,她便模糊地说:“病得很突然。”
说着快步走去了前面,率先进入房间,在王爷跟太医进来之前,用眼神询问观月。
观月躲在门后面喘气,她眼睛一翻做了个倒的姿势,观星明白,抄着手迅速退了出来。
“王妃突然晕倒,奴婢们慌了,便尽快去请了王爷回来。”
香穗身体壮的很怎么突然就晕倒了,有了?不可能,她沐浴的时候,他吩咐绿竹跟观月帮她按揉了穴位。
这是宫里的密法不会有错。
他快步进了内室,拉开床帐子就看到香穗小脸儿红扑扑的,不住地喘着粗气。
香穗见程乾拉开了床帐子,忙用嘴型对他说:“拉起来,拉起来。”
香穗醒着,程乾提着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他见香穗很急切地让他将床帐子拉起来,于是便听话地拉起来床帐子。
头发花白的老太医一脸慈祥地站在厅堂之中。他见程乾从内室出来,赶忙上前迎了几步,“王妃如何了?”
老太医听到这个消息脸上也露出一丝欣慰,他连声道:“如此甚好,甚好。”
说完,他又开口问:“既然如此,不知是否需要老臣再给王妃请个平安脉,以确保王妃贵体完全无恙。”
程乾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道:“嗯,那就有劳刘大人。”
说着,程乾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老太医随自己一同进入内室。
观星从床帐子下面将香穗的手拿出来,老太医垫上脉诊开始诊脉,指腹下的脉搏沉稳有力,要多健康有多健康。
老太医在宫中待了半辈子,心里了然,他抚了抚胡须,站起来对程乾说了些有的没的,最终的意思是香穗的身体无碍。
程乾亲自送了老太医出门,还没有走出内院,香穗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
程乾吩咐石铁送老太医回宫,他转身就看到了在门口等他的观月。
程乾看了她一眼,她心虚地低下头,还是硬着头皮传话:“王妃在屋里等着王爷呢。”
程乾背着手大跨步回了屋内,香穗拉着程乾往圆桌跟前坐。
见此,观星跟观月都默默地退了出去。
程乾坐下之后,香穗紧挨着他坐下,坐下就解释:“乾哥,今日撒谎让你回来,真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程乾点了点头,轻嗯一声。
香穗吧啦吧啦将她跟观月在茶肆里听到的很是详尽地一一说给他听。
程乾听完,默了一瞬,说:“这像是他们能做出来的,我安排严雄带人去城南寻他们,你不用操心这事了。”
香穗点了点头,忍不住问出口:“当初他们那样对你,怎么敢找到京城里来的?”
程乾浅浅一笑,拍了拍香穗的手。
这常家的人胆子可真是够大的,竟敢一路寻到这京城来了。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仗着他们与程乾母亲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罢了。
程乾得知此事后,当即便吩咐严雄前去城南寻找那常家人的踪迹。
严雄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带领几个手下去城南搜寻。
经过一番仔细的搜查,最终竟在城东外城的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客栈里发现了常家两兄弟。
严雄见过常家兄弟,他确认无误后,指挥着几人行动敏捷、悄无声息地将常家两兄弟控制住,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了晋王府。
想当年,常家见程乾的母亲离世,竟然无耻至极地哄骗一个失去父母的九岁孩童,毫无底线地将程乾的大部分家财都给骗走了。
而此次这常家兄弟二人来到京城,其内心根本毫无半点亲情可言。
他们此番前来,无非就是为了从程乾跟皇后这里讨要些好处而已。
昔日程乾落魄之时,这些所谓的亲人非但未曾出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
而今他们见程乾娘还在世,且成了皇后至尊,程乾也成了当朝的晋王爷,却又厚着脸皮急忙赶来攀附巴结。
对于这样无情无义之人,程乾自然是不可能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的。
严雄深知主子心意,所以毫不留情地直接将常家两兄弟关进了下人院一处几乎无人居住的破旧下人房中。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严雄赶忙去向程乾禀报情况。
程乾听闻后,面色阴沉如水,二话不说便起身跟随严雄一同前往下人院。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现在刚刚入冬,寒气一股一股地往人身上钻。
石铁提着个灯笼走在前面,严雄跟在程乾身后,一行三人静悄悄来到下人院。
关着常家两兄弟的房子在下人院的最偏僻处,窗户上窗纸破了许多小洞,寒气从这小洞中直往屋里钻。
常家兄弟身上的衣物单薄,两人抱着胳膊在屋里走来走去。
吱呀一声,老旧的屋门从外面被推开,他二人低垂着头,相互靠着往后面躲了躲。
待借着石铁手中的灯光看清来人是程乾的时候,他们慌着扑了过来。
程乾轻轻一躲,躲开了他们伸过来的手,他们两人搓着手,望着程乾笑。
常老大率先开口:“阿乾,大舅听说你娘还在世心中欢喜难掩,带着你二舅过来看看她。”
程乾冷冷开口:“我娘她如今过得很好,倒是不用常大爷,常二爷挂心。”
常老大讨好地一笑:“我跟你二舅跟你娘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心里怎么可能不挂心她。”
常老二嫌常老大啰嗦,他直接就问:“听人说,如今你是晋王爷,你爹是当今圣上?那你娘就是皇后娘娘吧?”
程乾冷冷地盯着他们沉默不语。
常老二问出口,常老大也是一脸期待地望着程乾,他们脸上笑嘻嘻的,里面藏着自私与贪婪。
程乾勾起一边的嘴角,嘲讽一笑,“是,如今我娘贵为皇后,若是你们真为她好,就麻溜地滚回玉田,你们回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提我娘一句。
你们自己是什么德行,自己还不清楚吗?当初我娘假死,你们边以为我娘去了,我孤身一人没有依靠,将我爹娘留给我的财物都哄骗了过去。
你们以为这些都没有人知道吗?永福巷程家前面住的就是我爹安排过去护着我安危的人。”
说着程乾将严雄拉了出来,指着严雄对常家兄弟说:“严雄你们见过吧,我爹派去守护我的人就是他跟他阿翁。为了我的安危,你们哄骗了我的钱财,他们并没有处置你们。不过这些我爹和我娘都知道。
你们若是识相的话,就不该过来京城。你们之前那样对他们唯一的儿子,如今,你们觉着他们会对你们以礼相待?”
两人听了程乾的话,原本心中为官做宰的心思消停了一半,他们以为如今他妹子做了皇后,怎么也能给他们封个一官半职的。
常老大很是后悔,当初他就不该听老二跟家里的妇人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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