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就身体力行地发疯证明自己不说,这会儿又开始和小宝隔空吃起无谓的飞醋,施令窈瞪了他一眼:“小宝还小,你呢,什么时候得了返老还童的造化?还和他们计较。”
谢纵微但笑不语,扯过一旁的蚕罗被盖在她身上:“今夜我也去碧波院?”
碧波院是她在施府的住处。
施令窈不想去看他带着暗示的眼神,翻了个身:“随你。”
刚刚吃得很饱,她今夜饿着也无所谓。
谢纵微嗯了一声,见她乌蓬蓬的发随意地披在身后,有几缕粘在腻白若玉的肩膀上,他忽地有些后悔,那么早把被子盖上去做什么?
不过他就是再意动,这会儿时辰的确不早了,他只得又亲了亲她圆润皙白的肩,低低说了几句入不得耳的情话,这才出了门。
听得那阵关门声响起,施令窈一骨碌翻了个身,捧着发红的面颊,吃吃笑了好一会儿。
嗯,今晚也有的吃。
谢均晏得知阿娘要回施府住两日,眉头微蹙,温声道:“阿娘怕热,外祖母体弱,家里怕是没储了多少冰。不如待会儿让金叔送些冰过去,不仅可以拿来纳凉,小表妹年纪小,用来做些冰沙冷元子消暑哄她开心也是好的。”
看着他清隽含笑的眉眼,施令窈没好意思说年纪中不溜秋的自己也想吃冰沙冷碗。
谢均霆几口解决了一个春卷,觉得味道不错,忙给阿娘也包了一个,听了这话也有些意动:“阿兄,我也想吃。”
谢均晏温柔道:“你想你的。我拦着你了?”
这是什么态度!
谢均霆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把春卷塞到施令窈嘴里,见她笑眯眯地点头受用了,他才扭过头去准备和兄长好生理论一番,却见谢均晏起身出去,吩咐了绿翘几句话,又才坐了回来。
谢均霆好奇:“你和绿翘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谢均晏:……有时候不能怪他爱故意逗弟弟。
“均霆,我是正常地在和绿翘说话,没有嘀嘀咕咕。”在处事待人的态度这件事上,谢均晏很严肃。
他可不是爱和小丫头调笑玩闹的纨绔。
谢均霆拖长了音调,嗤了一声。
谢均晏睇他一眼,不疾不徐道:“我让她帮我们收拾行李,待我们下学了,直接去外祖父与外祖母家便是。”
这个主意不错!
谢均霆眼睛一亮,转向吃得正香的施令窈:“阿娘,可以吗?”
施令窈点头:“当然可以了,你们兄弟俩还是住在一个屋吧。我和长姐说过了,让她把那间屋里的床换了张更大的,你们兄弟俩睡着也不会觉得挤了。”
谢均霆连连点头,觉得这样很不错,但看着兄长那张秀致清隽的脸,他又忍不住嘴贱:“嗯……勉勉强强吧,和阿兄睡一块儿,我半夜都要做背文章的噩梦。”
耳边都是他们兄弟俩叽叽喳喳的声音,施令窈有些头痛地看向那两只小公鸭,忽地想起,他们还没到变声的时候,真到了那年纪,岂不是要变成真正的哑嗓小公鸭?
谢小宝便罢了,他一向大大咧咧,不大在乎自己的形象。
倒是大宝……
谢均晏注意到她变得莫名邪恶的眼神,虽然不解,脸上的笑容依旧柔和:“阿娘?”
看着那双单薄漂亮的凤眼,施令窈笑着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真可惜,世上竟没有能够留存下声音的宝器。
不管顶上的天怎么变,只要没塌下来,百姓们的日子就还是热热闹闹地照样过。
施令窈先去铺子上逛了一圈儿,默默在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的背后站了一会儿,听得几个建议,默默点头,除了四时香粉,旁的香粉也该出些别致的瓶子来装才是。
她的目光掠过放在铺子中央的那扇桃花琉璃屏风,若有所思。
……让他有旁的事儿可以分担下精力,也挺好。夜夜都能吃上是不错,但太勤快了,也吃不下啊。
她走了会儿神,忽然听得一声柔柔的‘谢夫人’,声音有些陌生,但又透露着几分熟悉。
施令窈抬眼望去,看见一张盈盈笑着的秀美脸庞。
是郑妙姜。
不同于当时在施府前的一身素,这会儿的她穿着打扮俱十分娇俏妩媚,云髻上那支金累丝嵌珠玉花蝶步摇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着,愈发衬得那张脸方桃譬李,十分美丽。
施令窈虽知道大姐夫是在配合做戏,她也绝无可能和一个存着诡计想拆散姐姐姐夫一家的人有什么好脸色。
郑妙姜见面前玉面淡拂,光华动众的贵人只是淡淡睨她一眼,便收回视线,一张芙蓉靥上的笑意僵了僵,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今儿可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李葵看着施令窈,轻哼一声,她从前就不喜欢大嫂家里这个妹妹。
她和谁都玩得来,就是不和自己玩儿,什么意思?针对她?
“在这儿遇见谢夫人,也是巧了。”李葵从女使手里拿过一张帖子,笑着递给她,“后日是我小嫂子正式过门的日子,谢夫人若是得空,可得来啊。”
施令窈本没想搭理她们,但听了他们举宴的时间,面色一寒。
她们竟要把纳妾的日子选在长姐生辰那日。
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银盘得了她的眼神示意,冷着脸走上前去,重重扯过那封帖子,李葵被扯得差点儿踉跄摔倒,却见那粗鄙的婢子竟将帖子又朝她们丢了回来。
也不知这人是否天生大力士,原本轻飘飘的帖子被她一扔,落在身上像是被飞镖击中了一般,疼得李葵面色发白,惊怒地看向施令窈:“李、施两家好歹仍是结成秦晋之好的亲家,你这样不给我脸面,就不怕你长姐今后难做吗?!”
施令窈嗤了一声:“什么亲家,再过两日就不是了。”
说完,她径直往外走去,银盘立刻大步上前,将李葵等人的视线牢牢挡在一旁,护着施令窈上了马车。
李葵在原地愣了半晌,郑妙姜品出了些深意,心里一时狂跳。
难不成,施朝瑛竟决定了要和李绪和离?
如今李绪已得了殿前司都指挥使的职位,按着主子的吩咐,她也极尽手段,劝动李绪助主子得登大位。
若是让李、施两家,甚至还有谢纵微彻底决裂,便更有利于主子行事。
郑妙姜垂下眼,想着正事,却被李葵不满地推了推,斥道:“你是聋了不成?我与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这个泼妇!
郑妙姜心里咬牙切齿,面上却怯怯道:“妾身一时被谢夫人话里的意思吓着了……”
见她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李葵露出几分轻视,但也安心了不少。
和离就和离吧,长兄忙着朝廷上的事,不怎么着家,长房的事儿今后都落在这么个瘦马姨娘身上,得益的可是老娘和她。
李葵这样想着,又意气风发起来。
但回到李府,管事结结巴巴呈上的话却让她傻了眼。
“买不到粮食了?什么叫买不到粮食了?鱼肉瓜果呢?都买不到?”
汴京城又不是遭过蝗虫过境的灾!这可是天底下最富庶的都城,怎么可能买不到粮食?
李葵嗤之以鼻,管事却哭丧着脸道:“小的哪里敢骗姑奶奶您哪!筠县受灾,沄河水利被毁,往日这粮食都是走水路进的汴京,这会儿……的确是没有了啊。”
第77章
且不说李葵如何不信, 坚定认为是管事想要中饱私囊,换成从他自个儿私下对接的贩子那儿采买,李府那边儿闹哄哄的, 郑妙姜在一旁柔柔弱弱地劝, 心里着实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
一家子蠢货,老太爷最蠢,把亲小姨子娶进了门,闹得全家上下鸡犬不宁,心思不齐, 如何能一致对外?
不过这样也好,削弱世家,主子掌下的皇权才会愈发稳如磐石, 圣威通天。
陇西李氏如今从内里已经破败成这样了, 主子看着,多多少少也会记着她的功劳吧?
再说太学那头。
按着惯例,学子们都要在太学里的堂厨用一顿午膳, 自然了, 在太学念书的学子们个个出身非富即贵,不少人是家里的仆从特地拎了膳食送到太学门口, 不让娇生惯养的小郎君们委屈自己, 吃堂厨那些堪比潲水猪食一样的食物。
但自从换了太学正之后, 太学上下被严肃整顿一番,谢均霆从前常翻的那个墙头被加高了不少不说, 先生们传道授业的态度也愈发严谨。至于门口送食之事则被严令禁止, 有人不信邪,私下捣鼓半晌,在侧门墙角处发现一个狗洞, 遂大喜,偷偷让自己仆从给他把食盒从狗洞里递过来,却正好被太学正逮住,被狠批了一顿不说,连谢均霆特地用杂草掩映留下的退路——那个狗洞,也让人堵得严严实实,再无钻出去的可能了。
谢均霆对此很疑惑:“旁的都进步了,怎么就堂厨的人还一动不动没有半分进步?”
连他如今都能勉强出口成章了,但是……
他戳了戳碗里炒得黑乎乎不知道是一团什么的东西,想到刚刚尝到的味道,脸上隐隐泛着青白。
没有进步不说,但你至少别退步啊。
谢均晏看着弟弟耷拉着脸,显然不大高兴,他低头看着碗中的食物,想要劝慰他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轻轻叹了口气:“均霆,我书囊里还有包点心,待会儿咱们分着吃了吧。”
谢均霆眼睛一亮,点头说好。
谢均晏看着偌大的堂厨,在这儿用餐的学子无不一脸烦躁,和碗中食物两两对视,像是一对痴男怨女,谁都下不去嘴。
还有,如今是七月底,各类瓜果鲜蔬都是鲜嫩的时候,怎么堂厨这儿的菜式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萝卜白菜?
谢均晏想着近日频频发生的水灾,眉眼沉重,谢均霆见兄长这样,以为他也是被难吃到破了功,都绷不住自己玉面俏佳人的人设了,心里暗笑。
自然不敢明着笑了,他待会儿还指望着人家书囊里的那些点心垫垫肚子呢。
“阿兄,走吧?我吃不下去了。”
谢均霆飞快地看了一眼碗中剩余的食物,闭了闭眼,面如菜色。
谢均晏心里想着事,嗯了一声,兄弟俩将碗碟收拾好放在托盘上,走出堂厨前将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对着他们点头哈腰的杂役看着碗里剩下的菜式,脸色一苦。
待会儿来收潲水的朱老三定然又要借机往下压价,说这玩意儿猪吃了都不长膘……
兄弟俩往外走去,他们的学舍离堂厨最近,谢均霆轻车熟路地寻到了兄长的书囊,淡青色的绸布上绣着几丛风骨挺秀的翠竹,竹下还睡着一只胖乎乎的狸猫。
一看就是阿娘的手笔。
谢均霆愉快地摸出了一盒子点心,打开之后发现是自己爱吃的奶油松瓤卷酥,更高兴了,吃点心的时候他就乐意吃这种甜的。
“阿兄,你也吃。”
谢均晏摇头,给他倒了一杯水:“时辰还早,咱们去竹林里走一走,我再考考你昨夜里学的文章。”
香甜酥脆的点心顿时失了八成美味。
谢均霆幽怨地看他一眼,谢均晏微笑着回望他,他只得将嘴里的点心咽了下去,凄声道:“怎奈他郎心似铁,不肯回转……”
谢均晏顺手拿起一卷书轻轻敲了敲弟弟饱满光洁的额头,低声训斥道:“这种戏文之说难登大雅之堂,往后不许说了。”
呵,这熟悉的小爹风味。
“阿娘爱看话本子,你怎么不说她?”
谢均晏慢条斯理地用帕子将他方才吃卷酥时掉下的渣子扫到废纸上,听着这话便笑了。目光里隐隐带着些怜悯:“均霆,非是我存心打压你,只是——你做什么想不开,拿自己和阿娘比?”
谢均霆哼了哼,接下来倒是没再皮了,老老实实地拿着书和他去了竹林,只是还没忘带上那盒没吃完的卷酥。
背完书再奖励自己吃一个。给阿兄再留两个,正正好。
兄弟俩并肩出了学舍,却迎面撞上一伙人。
走在中间,隐隐有众星捧月之势的人是太学里另一个让先生们头痛不已的纨绔,唤作崔佑图,出身博陵崔氏,又是昌王侧妃的亲侄儿,走出去识得他身份的人谁敢不给他几分颜面,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养成了一副跋扈脾性。
谢均晏不屑于与这等人为伍,谢均霆更是个火爆性子,他从前虽也无心读书,一心只想着胡闹出些动静出来气死他父兄,却也对崔佑图这人递来橄榄枝的行为嗤之以鼻。
他又不是傻子,真给家里招了祸,他自己能有好日子过?
这会儿兄弟俩见着崔佑图一行人,目不斜视,就要从他们身边经过,却冷不丁地被人狠狠撞了一下,谢均霆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书册,装着卷酥的小盒子则是被撞得滚落到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盒盖被磕开了,里面的卷酥落到地上,俨然是不能再吃了。
谢均霆的脸一刹间便沉了下去。
崔佑图看着地上那些卷酥,哟了一声,笑嘻嘻道:“都说谢阁老家的二位郎君都是灵秀人物,怎么还偷偷躲起来吃点心?也不说和咱们几个同窗分一点儿啊。”
这话他敢说,常陪在他身边讨好哄着他的其他学子却不敢吭声。
崔佑图横了他们一眼,不中用的东西。
谢均晏拉住弟弟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对上的不仅仅是两个人,更是阿耶与昌王。
“不必将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走吧。”
谢均晏生得一副清冷傲绝的好模样,这样冷着声音说话的模样更有一种别样的傲慢与高高在上,崔佑图见他连个眼风都不带扫过自己的,想起姑母上次回家省亲时的吩咐,还有耶娘的叮嘱,心里一狠,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擒住他的肩:“等等,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那只手还不曾触碰到他,谢均晏已经避开,细长的手指拍了拍肩膀上莫须有的尘埃,一脸嫌恶。
还好,他今日穿的不是阿娘亲自给他绣的那件袍衫。
崔佑图扑了个空,因着惯性下意识往前踉跄两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一张脸红得像是发胀的熏猪头,气急败坏道:“谢均晏,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谢均晏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颔首:“嗯,你说对了。”
这样淡然的语气,偏偏说的是最惹人生气的话。
谢均霆在一旁憋笑,又觉得痛快,自家兄长那张嘴刻薄起来有多厉害,真是再没有人比他感触更深了。
就该让崔佑图这衰货也吃一吃挂落。
崔佑图咬着牙,想起家里长辈的叮嘱,心里一狠,不如闹个大的,也好让姑母瞧瞧他崔小爷是有本事的!
见崔佑图闷头闷脑地就要冲上来,拳头捏得像锭子一般大,俨然是要逞凶揍人了,谢均晏微微有些惊讶,他倒不是看不出崔佑图故意找茬的意图。
只是他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子弟,能被放出来读书见人的,家中长辈已然将一些道理掰碎了讲过许多次。汴京如今是个什么局势,谁家不能得罪,其实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但崔佑图这样莽撞行事……博陵崔氏打的是什么主意,昌王又意欲为何?
不过几个眨眼间,谢均晏想了很多。
谢均霆见人都要打到面前了,他自诩身份的翩翩君子美兄长还愣在原地,不由得急了:“阿兄!”
谢均晏嗯了一声,把书册往旁边一丢——谢均霆瞪大了眼,兄长一直很爱惜他的东西,之前从没见过他这样。
“均霆,让我瞧瞧这些时日你练武的成果。”
崔佑图身后那些学子在犹豫过后,也有几个跟着冲了上来,一时间学舍廊下剑拔弩张,谢均霆听了兄长的话,莫名生出几分豪情壮志。
“中!”
他要向兄长证明,他不是孬种!
此时,施府
对着一堆新鲜瓜果肉菜发呆的施令窈回过神来:“替我多谢你们家主。”不仅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连储物的冰都给她拉了许多过来。
她又让绿翘端些酸梅汤出来分给他们。
听从任琼崖吩咐过来走这一趟的管五有些不好意思:“谢夫人太客气了……”
这时有女使急匆匆地过来,后面还跟着个小书童。
施令窈依稀觉得他有几分眼熟,等待那张哭丧的苦瓜脸凑到她跟前,她倒吸一口冷气。
“谢夫人,不好了!您家的大郎二郎又和人打起来了!”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施令窈十分淡然地对着愣在当场的管五点了点头,道了声失礼,让小书童到一旁说话。
“人没事吧?”
小书童严肃地思考了一下:“您指的是哪一边?”
施令窈很想戳一戳他光秃秃的大脑门,好笑道:“自然是被我儿打的那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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