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自己没有钱，没钱能买这么多吃的吗？”
李凤芝嘴上抱怨着，手在箱柜里翻了翻，想看看里面都有什么好吃的，翻着翻着一个木匣进入她眼底。
带着几分好奇，李凤芝把长方形木匣拿了出来，拉开盖在一看，她顿时目瞪口呆。
“我的妈呀，好多钱。”
李凤芝一听，吓得急忙把盖子推回去：“你喊什么喊？”
说着话她欲要把钱匣放回去，唐玉莲自言自语：“这些钱要是我们家的多好？”
李凤芝手一顿，目光带着几分贪婪之色落在钱匣上。
唐玉莲话语落下，她回到炕沿边坐下继续吃东西。李凤芝的内心此刻正经历着激烈的斗争，仿佛与天地之间的力量交战一般。
最后贪婪战胜了理智，她打开钱匣，把里面的钱与采购票揣入了兜里。
盖上箱盖，李凤芝拉起在吃东西的唐玉莲：“我们回家。”
唐玉莲拿起一个苹果装入兜里，想了想她抓了一大把炉果。
李凤芝无奈摇摇头，拽着唐玉莲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李保田在东屋哄张桂芳呢，李彩云望着自己大姑与表妹背影：“爸，我大姑走了。”
“走了？”
李保田急忙起身，张桂芳一把拉住他。
“不许去。”
李保田叹口气：“你别这样，她毕竟是我大姐。”
张桂芳眯了眯眼睛：“李保田，你个没良心的，她是你大姐不假，那我又是你什么人？”
李保田无奈笑了笑：“你呀你，都一把年龄了，怎么蛮不讲理呢？”
这话张桂芳就不爱听了，把李保田臭骂一通。
李保田被骂没说什么，毕竟这事儿错在李凤芝身上，让张桂芳发泄发泄情绪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张桂芳气消了一半，她看看时间嘀嘀咕咕去做早饭，李保田转转悠悠离开了家。
李彩云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火，她起身洗洗脸，回西屋擦雪花膏。
进入西屋，李彩云就看见自己装零食小筐放在炕沿边上。
零食原本在小筐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现在小筐里面乱糟糟。
李彩云发现少了苹果糖块炉果，最让她郁结的是，炉果散落在小筐内。
她抿嘴，把散落在小筐内的炉果一块块拾起来，重新用牛皮纸包裹好，系上麻绳整理整理乱糟糟的零食，拿起一旁小花布盖在小筐上。
忙完这件事情，李彩云拿起鸡毛掸子扫扫炕，随后她梳梳头，又往脸上涂抹的雪花膏。
李彩云不是心思皱着眉头从西屋出来烧火，她刚坐到小板凳上，张桂芳洗着抹布：“彩云，你这是怎么了？”
话到嘴边李彩云咽了回去，张桂芳刚跟李凤芝吵完架，要是知道她们母女又吃又拿，定然会更不高兴。
李彩云想到这里强颜欢笑：“妈，我没怎么。”
张桂芳凝视自己女儿脸色，嘀咕一句：“没怎么你皱着眉干嘛？”
李彩云没接话，目光落在灶坑门上，心情只能用郁闷来形容。
平常李家即便家里来客人，几乎都是在东屋接待，所以基本没人去西屋。
所以李彩云就把装零食的小筐盖块小花布放在西屋炕梢，这样她想吃什么都方便，省得翻箱倒柜的找。
然而唐玉莲是个自来熟的人，看见炕梢放个小筐就把小花布掀了起来。
李彩云能说什么？
她们毕竟是姑姐妹，身为姐姐的她，不能表现的太吝啬。
李彩云就说了一句想吃什么自己拿，唐玉莲就没客气，拿起一块糖放入嘴里，随后又拿起一个苹果。
唐玉莲嘴里吃着的东西，不忘夸奖东西好吃，李彩云知道她家条件不好，见糖块不多就下地掀开箱柜又拿出来一些。
也就是在她掀开箱柜的瞬间，让唐玉莲看见箱柜里装得都是好吃的。
而此刻的李彩云根本不知自己的同情心会为自己家引来什么灾祸，她安抚自己几句，拿起柴火塞入灶坑。
张桂芳把洗抹布的水倒掉，李彩云拉动几下鼓风机。
吱嘎一声——
外屋门被拉开，周勇挑着水进了屋。
两桶水倒进水缸里，周勇把扁担水桶放回原位。
没一会李保田唉声叹气进了屋，张桂芳瞧着他模样就生气。
不过张桂芳没说什么，毕竟她之前都把李保田骂了一通，要是她在得理不饶人，今天这个小年谁也过不好。
为了大局，张桂芳选择忍让，吃过早饭，母女二人忙了起来，李保田与周勇也没闲着，翁婿二人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一个上午，娘俩包了六盖帘饺子，烀的肉，排骨小鸡鱼都在盆子里化冻…
中午李家煮的饺子吃，大餐安排在晚上。
下午周勇与李保田用酱杆儿做了六个灯笼，准备屋檐下挂四个，大门上挂两个，图个喜庆吉利。
到了傍晚，点燃灯笼内的蜡烛，李彩云与周勇来到大门外，她看着自家屋檐下的灯笼，笑眯眯的开口：“真好看。”
周勇点燃挂在大门口一左一右的灯笼，顿时让李家在夜晚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少小孩跑过来围观，看见这一幕的邻里探头探脑看了看。
周勇看向满面笑容的李彩云：“我们回屋吃饭吧！”
李彩云应了一声，与周勇说着话进了屋。
今年李家小年晚饭十分丰盛，四口人，张桂芳做了六道菜。
红烧排骨，小鸡炖蘑菇，五花肉沾蒜泥，红烧肉，糖醋鱼，最后是一道解腻的凉菜，主食是酸菜馅油滋啦水饺。
李保田望着桌上的饭菜，良心话，虽然满足了口腹之欲，可他心都在滴血。
奈何这些食物都是周勇过年置办的年货，东西买回来了，不做不是那么回事。
张桂芳的心情与李保田一样，毕竟两口子节俭了一辈子，即便是过年过节，李家鲜少会这样铺张浪费。
周勇给李保田倒上酒，他目光看向自己丈母娘：“妈，今天小年，要不你也喝点？”
张桂芳能喝点酒，但她轻易不喝。
今个过小年，周勇虽然知道自己丈母娘心情不好，可作为女婿，在倒酒这一块怎么都要让一让自己丈母娘。
要是搁在平时，张桂芳指定会拒绝，今个她心情不好，所以一口应承了下来。
她话一出，李保田眼皮跳了跳，暗戳戳的想：自己今晚一定要少说话，省得她找茬跟自己吵架。
两口子各怀心思，周勇为自己丈母娘倒了半碗酒。
李彩云瞅瞅大家，她咬咬唇：“我也想喝点。”
周勇拿着酒瓶子的手一顿，目光看向自己小媳妇，李彩云心虚的低下头。
这年代的女人即便怀孕也没有太多讲究，该干活干活，该吃吃该喝喝，可以用百无禁忌来形容。
李保田笑着接话：“喝点吧，今天过小年。”
李彩云一听猛地抬头，周勇眼中露出笑意：“喝可以，但要少喝。”
周勇深知李彩云喝多的后果，绝对能把他折腾死。
他给自己小媳妇倒了一小口酒，看得李彩云这个郁闷。
四口人举起酒碗，周勇笑呵呵的开口：“爸妈，新年快乐。”
李保田与张桂芳各自应了一声，周勇与李彩云单独碰下酒碗：“新年快乐。”
李彩云笑的很甜，大家共同喝口酒。
东屋今晚点了八根蜡烛，把屋内照的通亮。
酒过三巡，喝多的李保田打开了话匣子，开始他们只是东拉西扯，渐渐李保田把话题引到李凤芝身上。
李保田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碗他不是心思自言自语：“今天我过去时，大姐带着玉莲都回家了，大哥给大姐拿了三十块钱，老四老五也都给拿钱了…“
随着他的话，张桂芳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
李彩云微微蹙眉，看看自己母亲脸色，坐在桌角的她为自己父亲夹菜打断他的话。
“爸，你尝尝这排骨，我妈做的可好吃了。”
李保田笑容之中带着惆怅，盯着碗中的排骨：“咱们家大鱼大肉吃着喝着，须不知有许多人家都吃不饱饭。”
张桂芳忍不住接话：“你过年说这些扫兴的话干啥？没话就闭嘴。”
李保田来气了，把筷子狠狠放在桌上，眼睛一瞪：“咋地，我在家说句话都不行了？”
张桂芳眯了眯眼睛，咬着后槽牙：“李保田，你想咋地？我忍你一个晚上了，你想找茬干仗是不是？”
第132章 意外导致孩子早产
在平时，李保田是个温和的人，懂得退让。但今天，由于李凤芝的事情加上他又没少喝酒，所以他心情变得很糟糕。
张桂芳通常会选择忍让，避免争执，但今晚她也喝了酒，使得两人争吵愈演愈烈。
李彩云在一旁看着，无奈又无助，周勇皱眉：“爸妈，你们别吵了。”
他的话被争吵声掩盖，周勇都没脾气了，李彩云坐在一旁急的都快哭了。
就在周勇想办法劝说他们两口子时，李保田毫无征兆掀翻了饭桌。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桌角狠狠撞在了李彩云肚子上。
一瞬间李彩云脸色就变了，她一把扶住周勇的胳膊，语气带着颤音：“我肚子疼。”
周勇扶住脸色苍白的李彩云，见李保田与张桂芳还在吵架，他怒吼道：“你们别吵了。”
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桌角还抵在李彩云肚子上呢，周勇一把推开桌子，张桂芳面色一变：“彩云，你咋样了？”
周勇下了地，抱着李彩云回了西屋，张桂芳尾随其后，李保田酒醒大半，他趿拉着鞋子骑上自行车去找沈大夫。
没一会沈大夫穿着一只鞋就来了，另一只鞋李保田都没容他穿。
沈大夫放下药箱为李彩云做检查，周勇一颗心揪在了一起。
“快去找接生婆…“
李彩云见红了，孩子将要早产。
李保田扭身就去找接生婆，李彩云声音带着哭腔：“沈大夫，我孩子没事吧？”
沈大夫抿嘴，目前他给不了她答案，李彩云一看心凉半截。
再有两个多月孩子就足月了，如今这情况让她如何能接受？
李彩云哭的好不伤心，周勇握住她的手：“别哭，孩子不会有事。”
盼了三年，终于要如愿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李彩云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滴落，沈大夫无声叹口气，跟张桂芳与周勇说道：“你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去烧水？周勇你把她裤子脱了…”
沈大夫是男人，在这保守的年代，不能为女性患者脱裤子。
张桂芳有些心慌应了一声，沈大夫拿着药箱离开了西屋。
沈大夫没有回家，而是去东屋等着，李彩云是早产，万一有个意外，他能及时施救。
好一会李保田脸上带着擦伤，一瘸一拐领着接生婆秦老太太进了屋。
张桂芳抹泪：“婶子，麻烦你了，快进屋看看我家丫头。”
秦老太太点点头：“你别担心，大人孩子会平平安安…”
话秦老太太是这样说，可她心中也没底，李彩云怀孕才七个月多，孩子生下来夭折的几率很大。
秦老太太进了西屋，把周勇轰出来，让张桂芳进屋帮忙。
就她们两个人根本忙不开，周勇骑上自行车把李保山媳妇与李洪军媳妇找了过来。
好在生产物品提前就准备了出来，即便如此大家依旧有些手忙脚乱。
周勇在外屋地独步，时不时来到西屋门口听听动静。
除了李彩云的喊叫声，其他人说的话，周勇一句都听不见。
李保田红着眼眶烧着火，内心自责的无法表达。
一盆盆血水从屋里端了出来，李彩云撕心裂肺的叫声，听得周勇心颤。
外屋门被拉开，李保山李洪军父子来了。
“咋回事，不是还有两个多月才生吗？”
李保田坐在灶坑门前没吭声，周勇根本顾不上埋怨自己老丈人。
沈大夫从东屋搬着炕桌出来，随后他拿着笤帚进了屋，李洪军与李保山父亲对视一眼。
爷俩进屋一看，沈大夫在清扫摔碎的盘碗，不少菜散落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李保山父子还有什么不懂的？
爷俩跟着收拾起卫生，边收拾李保山边叹气。
“这不是糟蹋食物吗？”
李洪军皱眉，什么都没说，把清扫在一起的垃圾用簸箕端出去倒掉。
忙完这些事情，李洪军来到周勇身边：“别担心，我妹子吉人自有天相，大人孩子都会平平安安。”
周勇抿嘴，摊开的双手攥成拳头，此刻他恨不得暴揍李保田一顿。
可他知道，李保田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这事儿终究让周勇心中不快。
他在心中祈祷自己媳妇平平安安，至于孩子，他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只要李彩云能平安无事比什么都强，因为他们还年轻，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
即便没有孩子也不要紧，周勇在意的是李彩云这个人，而不是孩子。
周勇沉默不语，李洪军拍拍他肩膀。
“缸里没水了。”
李洪军想也不想拿起扁担与水桶准备去挑水，周勇夺过水桶：“挑水来不及了，去邻居家要两桶水。”
挑水一来一回需要十多分钟，去邻居家要水只需要几分钟。
周勇与李洪军各自提着水桶去了邻居家，没一会提了两桶水。
怕这两桶水不够用，李洪军又去给挑了一趟水。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凌晨两点钟，周勇等的心慌意乱，其他人一个个都心急如焚。
又过了半个小时，东屋终于传来孩子的哭声，蹲在西屋门口外的周勇腾地一下起身。
“妈，小云咋样了？”
只听见孩子哭声没能安抚周勇的心情，他迫切询问李彩云的情况。
在西屋的张桂芳根本没听见自己女婿问的话，她正在给孩子清洗身体呢！
秦老太太按了按李彩云的肚子：“丫头，你用力，肚里还有一个…”
李彩云一头一脸的汗，她劈着双腿，虚弱扭头看看自己已经出生的孩子。
李保山媳妇与李洪军媳妇不断告诉她如何用力，她咬着牙，微微抬起半截身子…
第二个孩子过了五分钟孩降生，然而就在大家都松口气的时候，秦老太太语气颤抖着：“彩云，你别睡，你肚里还有一个孩子…”
张桂芳顾不上给孩子清洗身体，急忙去给自己女儿准备糖水补充体力。
“妈，彩云如何了？”
孩子的事情周勇压根就没问，他从头到尾关心的只有李彩云。
“彩云有些体力不支，需要糖水补充体力。“
张桂芳就留下这一句话，接过李保田递过来的白糖罐子与饭碗，扭身回了西屋。
周勇站在西屋门口外，他想要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但心中却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他害怕自己一旦走进房间，会让李彩云的情况变得更糟。
周勇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平静自己的心情。
而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他与李彩云的前世今生…
周勇终于下定决心，他缓缓拉开西屋门，迈着大步进入屋内。
李彩云脸色苍白，虚弱的紧闭着双眼，对于周勇的闯入，秦老太太愣怔住了。
张桂芳急忙开口：“你快出去，别进来添乱。”
周勇心中充满了担忧，但他知道他必须保持冷静。
他不顾众人的阻拦，轻轻地抚摸着李彩云的脸颊，低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渐渐地，李彩云的眼睛微微睁开，在看见周勇的那一刻，她露出一丝疲惫的微笑。
周勇为她整理整理凌乱不堪的头发，张桂芳与李保山媳妇往外拽他。
“小云，别放弃，。”
李彩云无声流着眼泪，她的泪水烫伤了周勇的心。
他为自己媳妇擦擦眼泪，低头亲吻她额头，在她耳畔轻声开口：“说好的白头偕老，说好的子孙满堂，所以为了这个目标你都坚持下来。”
李彩云双眸血红注视着周勇，她吸吸鼻子：“可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周勇心尖一颤，张桂芳与李保山媳妇依旧在拽他。
可他身体却一动不动，说着鼓励李彩云的话，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把第三个孩子生下来。
“我的妈呀，周勇你快出去吧，孩子多在肚子里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两人你侬我侬终于让秦老太太看不下去了，人家直接开口撵周勇离开。
而周勇却不想离开，他想守在自己媳妇跟前，奈何这年代没有男人陪产一说，更不让男人进产房。
周勇不情不愿离开了西屋，李彩云目光盯着屋顶，脑海里一遍遍回荡周勇与她所说的那些话。
在大家一遍遍鼓励下，李彩云拼尽全力终于把第三个孩子生了下来。
“彩云？”
孩子出生的瞬间，李彩云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张桂芳紧张死了，扑到自己女儿面前试探她鼻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