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几斤几两不清楚吗？
曹彪吧嗒嘴，不是心思开口：“知道了！”
三人说着话坐下，没一会刘大壮来了。
“你小子咋不下午再来上班呢？”
“大队长，你要是同意，我现在就回家。”
死冷寒天谁愿意出门？
刘大壮也想在家蹲着，可现实不允许他那么做。
曹彪一瞪眼睛：“艹，你小子想造反是吧？”
刘大壮面无表情坐下，四人围坐在炉子前，东拉西扯打发时间。
“你们听说了吗？白洁怀孕一事？”
大家面面相觑，目光一前一后都落在了说这话的邢老七身上。
曹彪皱眉：“白洁怀孕了？没听说呀？再说了，她是个女人，又结婚了，怀孕有啥稀奇的？”
邢老七留意着门口，防止有人偷听他们说话内容。
他压低声音：“白洁怀孕是没啥稀奇的，问题是孩子不是韩二狗的种。”
曹彪一听来了精神，眼睛瞪得雪亮，他抬起手往下拉了拉遮住脸的围脖，语气略显亢奋：“咋回事，快说说。”
邢老七清清嗓子，缓缓讲起事情经过…
自从白洁无名无份嫁给韩二狗以后，她鲜少在村里露面。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半年，现如今很少有人会提起她。
就在昨天，韩家爆出一桩丑闻，白洁怀孕了，可按照孩子月份推算，那段时间韩二狗在深山狩猎呢！
一行人在深山待了半个多月，白洁如何怀上的孩子？
曹彪刘大壮听得目瞪口呆，周勇沉默不语目光下垂，眼底都是讽刺之意。
“艹，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情？那白洁肚里孩子到底是谁的？”
邢老七耸了耸肩膀：“现如今众说纷纭，也没有固定怀疑对象…”
白洁咬死孩子是韩二狗的种，韩二狗却不承认此事。
刘大壮语不惊人死不休：“白洁平常鲜少出门，韩二狗没在家她怀上了孩子，问题出在韩家男人身上呗！”
平地一声雷，闷葫芦刘大壮的话，让大家集体石化在原地。
回过神的曹彪吧嗒嘴，一脸思索之色：“艹，你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邢老七倒吸一口气：“这怎么可能？如果这事是真的，那韩家可就热闹了。”
刘大壮看着周勇，他沉默不语，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他开口道：“如果孩子不是韩家男人的种，那会是谁的？”
邢老七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反正这事儿要是真的，白洁可就有得受了。”
刘大壮思索着，突然问周勇：“这事你怎么看？”
周勇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皱眉：“这事儿还真不好说，就如你所言，孩子有很大可能是韩家男人的种，具体是谁种，只有白洁自己清楚…”
韩家几房人生活在一起，白洁向来又是个不安分的女人，生出其他心思在周勇看来很正常。
四人正议论此事呢，小八行色匆匆推门走了进来。
韩二狗把白洁吊在了韩家门前大树上，小八得知此事急忙上报。
如今可是冬季，气温达到零下二三十度，白洁要是被吊一天，她百分之百会被冻死。
曹彪皱眉，四平八稳坐在凳子上没有动：“韩二狗这个瘪犊子，收拾媳妇关起门不行吗？弄得四邻皆知，脑子真是缺根弦…”
周勇瞧了一眼嘀嘀咕咕不愿意出勤的曹彪，邢老七起身：“大队长，我们过去看看吧，别弄出人命…”
白洁再不济是个知青，她要是平白无故死在槐西村，治安大队怎么跟上头交代？
曹彪骂骂咧咧起身，带着人前往韩二狗家，闲来无事的周勇跟了过去。
白洁鼻青脸肿，光着脚被五花大绑吊在大树上，韩二狗手中拿着大母手指粗细木头条，时不时抽白洁脚心几下。
一行人来到跟前，曹彪眼睛一瞪，暗骂韩二狗手段过于残忍：“艹，韩二狗你活腻歪了是不是？居然滥用私刑，还不把人放下来…”
韩二狗也不嫌丢人，把事情当着大家伙的面陈述了一遍。
不少人听得嘘唏不已，被吊在树上的白洁，有气无力喊道：“孩子就是你的种，我没有偷人，我是被你冤枉的…”
韩二狗脸色变得十分狰狞，他拉起白洁的脚，拿着木条狠狠抽她脚心。
疼的白洁双腿微微弯曲，口中发出撕心裂肺嚎叫声。
小八受不了了，跑过去一把推开对白洁施暴的韩二狗。
“韩二狗，你够了，白洁同志即便犯了错，自有法律制裁她，你怎么可以对她滥用私刑？”
没有防备的韩二狗被小八推的一个趔趄才站稳，回过神的他怒了。
韩二狗冲到小八面前，一拳挥在他脸上：“你这么维护她，难道她怀得是你的孩子？”
小八被韩二狗一拳打的眼冒金星，下一秒两人互骂扭打在一起。
曹彪眼中都是怒意，邢老七吸吸鼻子，脸上露出玩味之色。
刘大壮压低声音：“小八行为很诡异。”
周勇嘴角微微上扬，思绪渐渐飘远，他心说：白洁肚里的孩子不会是小八的吧？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可他们是怎么勾搭上的呢？
周勇胡思乱想着，曹彪怒吼上前，分开了韩二狗与小八。
曹彪臭骂了小八一通，让他回治安大队写一份五百字的检讨书。
至于韩二狗，滥用私刑本来就不对，加上他当着治安大队人的面对白洁施暴，等于罪上加罪。
韩二狗要在小黑屋度过三天反思自己的错误，在这期间任何人不许看望他。
“大队长，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把我关进小黑屋。”
曹彪挑眉：“现在知道错了？早干嘛去了？来人，把韩二狗给我带走。”
韩二狗慌了，如今可是冬季，小黑屋里的温度与外室外区别不大，三天不吃不喝他即便不死也会脱层皮。
他慌慌张张来到周勇面前，希望周勇能为他求求情。
周勇没有让韩二狗失望：“曹大队长，如今可是冬季，三天小黑屋韩二狗小命可就没了，要不然换个处罚呢？”
他之所以替韩二狗说好话，不完全是为了他。
这种天气不合适关禁闭，若是韩二狗有个三长两短，曹彪要担责任。
曹彪看眼周勇，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他思索一番，处罚韩二狗清扫槐西村路面上的积雪。
韩二狗一听张大了嘴巴：“大队长，我一个人得扫到什么时候去？”
曹彪冷笑：“你对处罚有异议？”
韩二狗赔笑，摇着头：“不敢不敢，我一定完成任务。”
曹彪冷哼，让人把白洁放了下来。
“韩二狗我告诉你，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不管，但你小子做事要有分寸，若是闹出人命，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大队长你放心，我保证不会闹出人命…”
曹彪听着韩二狗的保证很是满意，周勇目光落在了白洁身上。
昔日的白洁，如冰清玉洁，傲然挺立，高不可攀。如今，那份孤傲的姿态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狼狈不堪。
周勇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在心中轻蔑地啧啧了几声，心说：小娘皮，你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对于白洁现在的遭遇，周勇不仅没有产生半点同情，反而期盼她余生都在苦痛中度过。
想让她尝尝什么叫什么不如死，想让她体验体验什么叫绝望。
“收队。”
曹彪说教一番，一挥手带着治安大队的人返了回去。
周勇走在他们中间，小八凑到曹彪跟前：“大队长，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
他瞅了一眼双目带着愤恨之色的小八，心中啧啧啧了几声。
周勇不得不说白洁魅力真大，即便名声尽毁，成为人妻，依旧有小迷弟拥护她。
“不然你想咋地？”
曹彪脚步未停，语气不详回问了一句。
小八咬着后槽牙：“大队长，韩二狗那种人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以后他只会变本加厉。若他闹出人命，倒霉的还不是大队长你么…”
表面小八这番话看似处处在为曹彪着想，其实不然，他想借曹彪的手打压韩二狗，让他不敢明目张胆虐待白洁。
曹彪微微皱眉，邢老七瞥了一眼小八接话：“闹出人命？除非韩二狗不想活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儿，韩二狗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
小八却说：“邢队，韩二狗是啥人你又不是不清楚？那小子要是犯浑啥事儿做不出来？”
邢老七似笑非笑看向小八，语气不明：“你小子与韩二狗结梁子了？”
小八心中一惊，急忙摇头，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些不妥：“邢队，我怎么可能跟他结梁子？”
既然没有结梁子，小八为何如此针对韩二狗？
难道这小子对白洁产生了怜香惜玉的心思？
邢老七把这些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他笑呵呵看看小八没再说什么。
小八把曹彪邢老七反应看在眼里，陪着笑，抿了抿嘴，咬着后槽牙闭了嘴。
回到治安大队，小八乖乖去写检讨，其他人各忙各的。
曹彪进入办公屋立马烧炉子，周勇邢老七刘大壮三人一前一后围了过来。
刘大壮坐下烤火：“小八有些不对劲。”
他察觉到了小八的反常，其他人也都察觉到了。
小八为人向来谨慎，即便出勤，鲜少会干得罪人的事儿。
可他今日的表现，要不是曹彪拦着，怕是小八与韩二狗会一直互殴下去。
曹彪吸吸鼻子，目光盯着炉盖上的水壶：“找人盯着点小八，这小子越来越不安分，可别捅出篓子…”
邢老七眯了眯眼睛：“他敢？”
曹彪瞧了一眼邢老七：“他有什么不敢的？那小子蔫坏，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大壮来了一句：“把他踢出治安大队得了。”
小八在村里人缘特别好，想开除他，必须要有充分的理由。
周勇一言未发，让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曹彪和邢老七围绕这个话题展开了讨论。
开门声打断曹彪邢老七的讨论，大家目光齐刷刷看向门口。
来人是李明，他来找周勇。
“大队长，徐主任来了。”
这种天气师哥怎么回来了？
周勇与曹彪三人打个招呼，带着疑惑起身与李明回了大队。
徐建民看见周勇露出笑意，师兄弟相互打声招呼，周勇为自己师兄倒上水，两人各自端着茶缸坐到炉子前。
“师哥，这种天气你怎么回来了？”
雪天路滑，要是没啥大事，徐建民不会回槐西村。
徐建民听了周勇所问的话，他吸溜喝口水，把茶缸放在炉盖上，拿起放在一旁黑色公文包。
一份文件递到周勇面前，他看看自己师哥，神色不明伸手接了过来。
目前槐西村正处在发展阶段，可村里一直没有驻村干部，经过县领导开会商讨，县里会下派一位干部入驻槐西村，帮助村民搞建设搞生产…
周勇看过文件上的内容，抬起头看向徐建民。
“师哥，县领导这是啥意思？”
即便槐西村需要委派驻村干部，理应由张书记来安排人员，但是县领导却插手此事，这是为什么呢？
徐建民双手捧着大茶缸，目光从自己师弟脸上移开。
周勇挑眉，心说：师哥反应不对劲，难道这里面有事儿？
徐建民轻轻叹口气：“县领导啥意思我是没看明白，但这事儿张书记很不高兴…”
关于向槐西村派遣驻村干部一事，县领导并未提前与张书记沟通，而是直接以文件形式通知的张书记。
周勇听着自己师哥的话，目光渐渐变得有些呆滞。
徐建民语毕，喝口水再次问道：“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回过神的周勇心情很是复杂，他看眼自己师哥抿了抿嘴。
徐建民注视自己师弟脸上的神色：“不好说？”
不是不好说，是周勇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需要时间思考问题。
槐西村向来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村庄，何时被县领导关爱过？
说句不好听，要是县领导关心过槐西村，他们村也不会穷成这样。
如今槐西村正一步步往好的方向发展，县领导就有了动作，难道是有人想从中捞政绩？
想到这里周勇目光落在文件下派驻村干部名字上，心头不由一惊：“郭向前？”
徐建民瞥了一眼郭向前的名字：“师弟，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妥吗？”
周勇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心说：这个郭向前不会是曾经那个贪污几千亿被枪毙的那个郭向前吧？
还是说他们只是重名重姓？
“师哥，郭向前是什么来历？”
徐建民皱眉：“什么来历？这我真不知道。”
他工作核心在红旗公社，一年去县城就那么几次，对于各部门工作人员不是很了解。
周勇下压心中猜测：“师哥，我想麻烦你点事。”
徐建民挑眉：“你跟我客气什么？”
周勇想让徐建民帮忙查查郭向前的家世背景，想知道这个郭向前是不是曾经那个黑心肝的封疆大吏郭向前。
徐建民笑了：“你这是想知己知彼？”
周勇轻笑点点头：“师哥，县里来的人都身娇肉贵，要是人家有深厚的背景，伺候不好人家，回头我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徐建民脸上笑容渐渐消失：“你说得对，别到头被扣个不服从安排的罪名…”
之前别的村就发生过这种事情，村干部集体遭处分，一个个有苦无处说。
周勇附和：“是呀，所以有些事情不得不防。”
徐建民不住的点头，话锋一转：“张书记那边你需要去一趟…”
正常来说，送文件这种小事不用身为主任的徐建民出面，他之所以过来，主要目的是想告知周勇，张书记在这件事情上很不高兴。
周勇听完自己师哥的话，面上露出感激之色。
“师哥，我明白自己该如何做…”
这件事情让张书记颜面尽失，陷入极其尴尬的境地。
如果不能为张书记提供一个合适的台阶下，他将难以摆脱这种困境，进而可能对槐西村未来的事务产生持续影响。
周勇何其聪明，徐建民话一出，他立即明白自己该如何为张书记搭建戏台子。
毕竟槐西村能有今天，离不开张书记的帮助，县领导横插一脚，这事儿做的不厚道。
直白来说，县领导下派驻村干部明显在抢张书记的政绩，至于其中的弯弯道道，周勇都懒得多说。
师兄弟说会话，周勇看看时间，张罗带徐建民回家。
“家里我就不去了，公社还有事情，我得早点回去…”
周勇望着要回去的徐建民：“师哥，吃过饭再回去吧？”
徐建民笑着摇摇头，拿起帽子戴在头上：“马上年底了，公社的事情太多…”
周勇见此没在挽留自己师哥，师兄弟说着话，溜溜达达来到村口。
“师弟，你回去吧，我走了。”
周勇应了一声，徐建民朝前走了几步，扭过身笑着朝他挥挥手。
送走徐建民，周勇直接回了家，把事情与李保田讲述一遍。
李保田越听表情越是凝重：“冬天下派驻村干部？县领导是怎么想的？”
正常下派驻村干部，一般都是在春播时，干部跟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起到一个带头用作，就没有冬季给下派驻村干部一说。
周勇嗓子有些干，他清清嗓子：“爸，如今槐西村今非昔比，即便是冬天，不是还能打猎吗？加上东山又没移走，派个驻村干部也能说得过去…”
李保田眉头皱的不由深了几分：“冬季打猎就是靠运气，派个干部来，村里人就能多狩猎了？
还有那东山，天寒地冻路滑根本就干不了活，干部来了不也干瞪眼吗？
到时候我们还要好吃好喝供着人家，这不是给我们没事找事做吗？”
周勇扯了扯嘴角，他不得不说自己老丈人说得都对。
可是县领导就这样安排的，张书记都没有反对的权利，更不要说一个槐西村的村长。
李保田都叹气了，觉得工作越来越难干，周勇安慰自己老丈人往好的方面想。
万一驻村干部是人才，一下子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呢？
“脱贫致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再说了，县里来的干部啥德性你心中没数吗？”
周勇什么都清楚，可文件已经下发了，他们除了接受现实之外，别无选择。
李保田坐在东屋炕头上长吁短叹，寻思寻思他下地穿鞋去了孙会计家。
张桂芳与李彩云在挑饭豆，周勇烧着东屋的炉子，思绪渐渐飘远。
李彩云时不时看眼心不在焉的周勇，张桂芳瞄了一眼时间，见两点钟起身去做饭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