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海风吹得脸疼,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周见慈蹲在地上扶额苦笑:「特么的这个疯女人把我信用卡刷爆了,亲密付那几千块的额度都不放过。」
他气得牙痒痒,叫嚣着势必要找到她。
我对他说:「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不清楚,我也没见过她。」
周见慈无奈地摇摇头,换了个话题说:「听说你最近又跟我哥在一起了?真好啊。」
「当初陆蓓想跟我结婚,我一想她个二十岁都没满的丫头片子结啥婚啊,一看她拿的是你的身份证,想起你和我哥是一对,你走了以后,他一直魂不守舍的,我就想着不如帮他一把好了,所以把我哥身份证给偷来了。」
我比陆蓓大四岁,她拿我身份证结婚那一年我刚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你们两个真的是卧龙凤雏……天生一对。
「周见慈,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也许会伤害到我。」
他有没有想过,我和周见津分手,就是不想再有任何瓜葛了。
他倒好,找了根红绳还给我们打了个难解的死结。
「对不起啊。」
晚风拂过加浪湾,掀起一阵潮湿,我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
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男生。
他有着和周见津近乎一样的相貌,天色昏暗后,我甚至觉得这是另一个周见津。
他提议送我回家,刚走进市区,路过一家酒吧。
我的脚步顿时错乱了一拍,这是我当初撞见周见津出轨的酒吧。
一晃四年又过去,命运弄人。
我的突然反常吸引了周见慈的注意,他看看我,又顺着我的目光看向酒吧。
似乎像是打开话题一般,颇有自嘲意味地说着:「这里啊,我年轻的时候总来,那时候玩得可花了,现在身体倒是有点吃不消了。」
「是吗?你哥也总来。」
我随口接话道。
「我哥?你开什么玩笑?他那么保守的人,又贼禁欲,一心都扑在你身上,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
「他还有点酒精过敏,几乎不沾酒的,我印象里的他可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我亲眼看见的,那天我来找陆蓓,他就在那搂着个女孩喝酒,都亲在一起了,也听到别人说他花心,出轨。」
周见慈一愣,随后悠悠开口道:「嫂子,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看到的是我。」
我蹙眉,睁眼侧头看着周见慈。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总干这种事。」
「……」
「你什么时候来的,要不我帮你确认一下是不是我?」
「……」
我闭了闭眼,道:「2020年6月1日。」
我一直记得那天,记得出门之后第一件事是去买了周见津最喜欢的牛肉汉堡。
想着等下他来找我的时候就可以吃上了。
可是我却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场景。
撞见之后果断提了分手,没有一刻犹豫。
「哎呀,那还真是我了!那天是陆蓓生日来着,她说逃课出来让我给她过生日,结果我在这等她,她放我鸽子去网吧打游戏了,我就随便找个女的陪我玩……」
「嫂子,这你也能认错啊,看来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哥。」
「……」
「不过他确实挺怪的,一直住在那个破出租屋里,谁劝都不听,你说他好歹也是堂堂一个亿万身家的霸总,住一个连停车的地方都没有的小区,总停电,水管还漏水……」
「话说你们当时不会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分手的吧?喂,喂,陆知微!你跑啥啊……」
周见慈的声音逐渐被我抛到身后,我跑去前面的路口打车。
想快点,快点回去跟周见津解释。
直到在路口停下来,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想起四年前那天的周见津,想起来那条金项链,想起来他醉酒的模样。
那时候我们没有钱,那条项链那么贵,他得喝了多少酒才谈成合作,才拿到给我买儿童节礼物的奖金啊。
我面前是车水马龙,正如时间流逝如流水的四年。
我在尝试慢慢忘了他,可他好像从来没有打算把我从他生活中抹去。
哪怕,我曾经说过那些伤害他的话。
我等不及了,打开通讯录去翻他的号码。
刚准备打过去,一个电话打进来了。
是陆蓓。
我对这个叛逆无道的妹妹很是无奈,她自小就喜欢跟我对着干,父母双亲去世后,她更是肆无忌惮,百无禁忌。
抽烟喝酒打架纹身泡吧谈恋爱,十几岁别人在安分读书的年纪,她净不干正常事。
十九岁怀孕,偷我的身份证去结婚。
这件事,我现在不追究,不代表我打算放过她。
她和我吵过很多次架,最后一次是我尝试劝她回学校去安心备战高考,她对着我骂了很多难听的话,摔门而出,再也没有回来过。
当时我还在念大学,根本无暇顾及她,也管不了,就放任她自己潇洒了。
反正也快成年的人,自己做的选择,自己能承担一切后果。
我也好多年没见过她了,手机的铃声和陆蓓暴躁的脾气一般不耐地催促着我。
我滑动接听,那头冒出窸窸窣窣棍棒的声音。
陆蓓的声音带着哭腔:「姐,我摔跤受伤了,你能不能来帮帮我……呜呜呜好疼啊。」
「你在哪里?」
听见她哭,我不由得心里一紧。
当初我们家里没钱,饿了好多天,陆蓓饿到快要晕过去了,她躺在我怀里,发出密密麻麻的哭声,虚弱地叫着:「姐姐,姐姐我会不会饿死啊?」
听着让我揪心,和现在如出一辙。
「在北海湾4607房。」
她精准报出房间号后,电话很快挂断。
来不及多想,我打车赶紧去了北海湾酒店。
我想打电话给周见慈,告诉他我找到陆蓓了。
可是周见慈电话占线,而且转念一想,万一他对陆蓓下死手怎么办。
到了酒店,我火速冲到4607房,门卡刷开后,一阵迷雾冲着我袭来。
我的意识顿时变得混沌,眼前迷迷蒙蒙一片。
晕过去的最后一眼,是戴着口罩的陆蓓,手里拿着麻绳朝我走来。
等我意识恢复一些,半梦半醒间,听到陆蓓在对我说话:「好姐姐啊,对不住了这次,周见慈找到我是没打算放过我的,他就是想睡我,反正我们长得这么像,睡谁都一样,这把你替我爽了。」
「而且你才是他老婆啊,合法合规,到时候也不犯事,辛苦你了哈。」
她用麻绳反捆着我的手,在我嘴上贴了黑胶布。
我朝她拼命摇头,手脚并用地挣扎。
陆蓓没有理会抗拒的我,依旧自顾自地说:「姐,听说你前男友就是周见慈他哥,反正他们长得像,你就凑合凑合呗。」
「我走了,看在我们多年姐妹的情分上,就当是合作了,毕竟睡到周见慈你也不算亏。」
陆蓓头也不回地跳窗走了。
我说不出话来,脸上混杂布满了汗和眼泪。
那一刻,我无比想念周见津。
我还想跟他解释清楚。
误会无法一笔勾销,他这四年得多恨我啊。
哪怕我们没有可能了,我也还是想把自己对他的亏欠给弥补了。
「微微!」
周见津的声音……
我是不是做梦了?
房门被一脚踹开,靠近门口的浴室玻璃门被震碎了一地。
走进来的人……好像是周见津。
我甩掉眼角的泪,又拼命地眨眼,企图让自己视线变得明亮。
但我依旧看不清。
来人朝我步步逼近,他几乎是跑过来的,嘴在动,可是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只能哭,不管来人是谁,我现在都是被动状态。
我心下特别绝望,只能一边哭一边摇头求着他不要伤害我。
等人靠近,我看清了,鼻头一颗痣,手臂一道疤,是周见津。
那一刻,我坠着千斤砣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他把我手里的绳子解开,撕掉我嘴巴上的胶布,我已经哭到抽搐,没了力气,任凭他把我搂进怀里。
这次我听清了,他在对我说:「没事了,我来了。」
他伸手把缩在他怀里的我的碎发撇开,又用手帮我擦干净眼泪,我看到他的手在流血。
被刚刚碎掉的玻璃划了好几道口子。
我颤抖着自己的手搭在他手腕上,企图帮他止血。
他看到我手上被麻绳勒红的印子,眼眶一瞬间红了,带着哭腔不断重复:「对不起,微微,我来晚了。」
「救护车马上到了,你不要乱动哦。」
我听话地靠在他怀里不动,但周围温度好像在渐渐升高,我感觉呼吸变得急促,周见津帮我把空调打开,但无济于事。
我挣扎开周见津的怀抱,上手去扯他的衣服。
他愣住了,声音沙哑:「微微,不要这样。」
「可是我很难受。」
我近乎迷离,意识把我抬到无人的荒漠,身体极度渴望水的浸润。
我环住他的脖子,不顾他的反对和躲闪,胡乱没有章法地亲下去。
他脸上爬满了红晕,眼底爬满点燃的焰火,热烈冲破他仅存的理智。
临行之前他依旧小心翼翼问了句:「你不后悔吗?微微。」
我摇摇头,让他别磨叽了,我快难受死了。
薄散的黑夜叠上一层有频率的滚烫。
他手上流的血星星点点布满了白床单的各个角落,以及我的身上。
天色见亮,迷雾退散,我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我闭着眼在捡拾理智,累得只剩呼吸。
周见津却好似充满电的复读机,在追问我:「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我厉害还是他厉害?」
「他会不会也像我吻你一样吻你?」
他的手在我的腹部画圈,最后指点一处,问:「他应该到不了这里吧?微微。」
「爱我多一点还是爱他多一点?」
见我不说话,他自问自答:
「肯定是我对吧,我持证上岗呢。」
他好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就说你爽不爽就完事了吧)
我反复强调我已经没事了,周见津还是让我住院观察几天。
那天晚上临睡前,我撑着快要散架的身子骨爬起来,要打电话报警。
周见津把我扶住,语气冷冷道:「我来的时候已经报警了,她很快就会伏法。」
陆蓓被抓的消息,周见慈第一时间通知了我们。
在电话那头他说了一大堆:「可算把她抓起来了,不讲武德,害我欠了一百多万就不说了,连自己姐姐都不放过。」
「嫂子那天对不起啊,当时她叫我过去说跟我谈谈,我没想到她居然想利用你做那种事,我到酒店看到你,所以打电话把我哥给叫来了,我跑去找那个女人了。」
「还有,听说她在黑市买的药,还搞诈骗,这些够判她好多年了。」
我和周见津对视一眼,周见津问他之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啊,呸,唉,先等她出来呗。」
「她还欠我一百多万,她不还完给我,老子追杀她一辈子。」
「你们也别客气,直接找最厉害的律师告吧,她活该。」
挂断电话后,我和周见津异口同声:「狗咬狗。」
他手里端着瘦肉粥,一勺一勺吹凉了送到我嘴边,我刚想夸他贴心。
他冷不丁来一句:「是我这个有名分的小三做得好,还是那个没名分的男朋友做得好?」
边说又边给我送上来一口粥。
我都没得空闲回复他的问题,而且他这个问题搞得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这时候门口有人叫我:「姐姐,我来看你了。」
陆照提着一篮子水果进来,在我旁边坐下。
「姐,听说你住院了我赶回来看看,现在好一些了吗?」
陆照关切地问着,顺便伸手把我的头发往后捋,这一幕落在周见津眼里,他的目光能把陆照给灭了。
「咳咳,让让,微微还要吃粥。」
周见津伸手过来把陆照的手打下去,一口粥停在我面前。
陆照有些不耐,语气颇有不满问:「你谁啊?」
「有证的,她老公。」
我:「……」
陆照若有所思,「哦,原来是姐夫啊,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一坛缸子?装醋的那种。」
周见津急了,准备起身和陆照来个一决高下。
结果陆照看了眼信息,就说:「导师下午开组会,我得走了,姐,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你还来?!」
陆照朝周见津吐了吐舌头,反问他:「我不能来吗?」
陆照走后,周见津又开始复读机模式。
「他不行啊,就因为区区组会,就抛下你。」
「你看,今天是因为组会,明天可能就是因为讲座,这些事情难道有你重要吗?」
「还有,他那副样子哪里像关心你的?分明就是走个流程,眼里都没有爱。」
「你再看看他带来的水果,荔枝啊,不知道你现在需要调理身体清淡饮食吗?」
「罢了他吧,我有哪一点不如他吗?你图他什么啊?」
我捏捏眉心,伺机打断他:「我不图他什么。」
「因为,他是我亲弟。」
周见津刚惊起的神情一顿,「啊……是……是原来是咱弟啊。」
「那,下次叫大舅哥一起来家里吃顿饭呀。」
「……」
「是的,他是我亲弟,对不起,周见津。」
四年前,我拿着我和自己弟弟的照片扮演薄情寡义的女人,潇洒转身和你分手。
我没想到只是给你一瞥,你就记住了他的样子,也害得你耿耿于怀了四年。
我对你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在我没有听你解释,没有认真去了解事实的情况下。
我并不知道周见津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更不知道他们长得如此像。
「这几天我在反思,我大概是不太了解你,所以才会在那一刻给你定了罪。」
愤怒冲击我的头脑,我忘记了你一直洁身自好,一直和别的女生保持距离,一直因为酒精过敏没喝过酒。
周见津没说话,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我看到他手臂上的四处可见的结痂。
「所以周见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他没有丝毫犹豫就点了头,羞涩的表情,一如当年他把自己的蛋糕推到我面前时一样。
「那我们明天去离婚吧。」
「为什么?!你耍我?」
他攥着我的手紧了紧,手心相贴,我感觉到他一层冷汗贴过来。
「因为这本不是属于我们的结婚证。」
「照片不是,感情的定点也不对。」
「周见津,我爱你,我想名正言顺地和你结婚,可以吗?」
他目光灼灼,含着热泪,赤诚的吻落在我的额头上:
「我永远愿意。」
(正文完)
陆知微拖着行李箱离开的那一天,他酒精过敏从来没有那么严重过。
严重到,他只要一醒来就想哭。
他不明白,为什么知微突然就不要他了。
周见津高考结束后,他家里破产了,他从天之骄子堕入众生中为生计拼搏的普通人之一。
从小家境优渥,一路走来顺风顺水,所以在面对挤兑、打压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总是会乱了方寸,时常在抱怨中内耗。
大一的一整年,他过得黯淡绝望。
唯一的一束微光,大概是陆知微赠予他的。
那时候他在篮球比赛中被质疑作弊,场上没人替他说话,所有人都向着那个帅气优秀的篮球社社长。
他手里抱着篮球,无可辩驳。
正准备弃球而去,一个女孩站出来,举着手机跑到场中,在乌泱泱的一大群一米八几的篮球队员中,她显得那么小只,却又那么坚韧。
「我可以证明,这位同学没有作弊!」
「我拍了视频的。」
她把视频交给裁判复审,最后判定周见津没有作弊。
周见津跑过来向她道谢,她嚼着嘴里的泡泡糖,吹出一个粉红色的泡泡又压扁嚼回去。
动作行云流水,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明媚又治愈。
「不客气啦同学,你这么有实力,不应该被不公平对待的。」
他还想问她叫什么名字,可是女孩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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