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沈煜知情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明她是真瞎了。
彭长健倒是应得爽快,话里话外都是保证不会打扰两人的专属时间。
翌日,时染带着谢明甫,先去了手术机器人的唯一生产商——盛和机械股份有限公司。
拨打官网上查到的联系电话,时染联系到一位行政人员:“你好,我想批量购买你们工厂生产的手术机器人,价格可以谈!”
“抱歉,手术机器人我们是对内销售,有专门的上游企业购买,不卖给别家公司的。”
“我知道,你们卖给华安集团。但是,我的价格比华安集团更高,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对方许久没有声音,似乎在犹豫,“这件事需要内部上报,您不妨留一个联系方式,到时会有专门的人来联系您。”
“好!”
通话结束,谢明甫和时染在工厂门口来来回回,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其他方法。
“嘿!我知道你想要的消息。”一位魁梧的白人老哥偷偷摸摸走到两人面前,眼神贪婪,“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数。”
白人老哥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
用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但是这个五,是五十?五百?还是五千?
“好吧,四十,不能再少了。”白人老哥嫌弃说道,仿佛没料到面前两个浑身贵气的俊男美女是个抠门货。
“成交。”时染道。
白人老哥:“先给钱。”
拿到钱,白人老哥喜滋滋道:“一台手术机器人的售价高达一万美金,如果是医院,只会更贵,穷人根本用不起,这是为生病的有钱人准备的。”
“你是这家工厂的员工?”时染问。
“没错。”
“你能确定你说的是事实吗?”
白人老哥哈哈大笑:“别逗了,我当然不确定,这些都是我听来的,不过也八九不离十吧。”
“你可以带我们进去吗?我想找你们老板商量批量买机器人的事。我可以给你更多钱。”时染用金钱诱惑,她进去当然不是找老板,而是摸清里面的情况。
但白人老哥也不是傻的,他只不过想赚点零花钱而已,并不想丢掉工作。
他果断拒绝时染:“不行。我们大boss很少来的,你就算进去也见不到他。我得走了。”
走之前,他似乎想到什么,贱兮兮地调侃道:“我们老板也是一位华国人,说不定你回你的国家比在这里等要更快见到他!”
华国人?手术机器人?华安集团?
得到的信息越多,这团掩盖在真相之上乱糟糟的线就越顺畅,仿佛都在指向一个位置,明达科技。
时染是明达科技员工,研发了手术机器人;据吉尔伯特所说,华安集团因为手术机器人决定与明达科技合作;而生产手术机器人的工厂老板,是一位华国人。
这位华国人与明达科技有没有关系呢?
时染下意识看向谢明甫,对方立即道:“别担心,我查一查盛和机械厂背后的老板是谁?”
时染心不在焉点点头:“麻烦你了。”
“不麻烦!”谢明甫特意强调,“你的事永远不是麻烦,也不许说谢谢。”
“好!谢谢男朋友!”时染突发奇想捉弄谢明甫,说完后又讨好地看着他笑,谢明甫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她高兴就好。
随后,两人又来到A国一家有名的私立医院,时染咨询医生:“我妈妈患有血栓,国内只能保守治疗,听闻你们医院有手术机器人可以医治。”
医生观察时染和谢明甫两人气质姣好,衣服虽然看不出是什么品牌,但质地上乘,品味在线,猜测两人并不缺钱。
“是的,这种手术机器人只有几家大医院才有,我们医院就是其中之一。手术机器人造价昂贵,并且一台手术机器人只能医治一位病人,所以,治疗费用这方面会稍微多一点。”
时染急迫中包含喜悦,仿佛此刻她真的是一位因为母亲能得到救治而高兴的女儿,“没问题,多少钱都可以。但是我需要知道具体费用,提前准备。”
“一整套救治流程下来,包含手术费,医药费,大约四万美金,当然,其中并不包含住院费用。”医生平静道,昂贵的费用已经激不起半点波澜。
“四万?”时染不可置信,她道,“可是我听说手术机器人的售价不到两百美金。”汇算成人民币也就一千四百至一千五百原元之间,这才是时染认为的正常售价。
“你在开什么玩笑?”医生没想到这两个人原来也是穷鬼,要不然就是扣鬼,说话开始不耐烦,既然没钱就别来看病,“手术机器人的进价就不止两万美金,你们先回家筹钱再来看病吧!”
医生说完就叫下一位病人进门看诊。
时染和谢明甫只好先出去,恰好,谢明甫的电话想起,“是我那个朋友的,盛和机械厂应该有结果了。”
时染示意他快接,谢明甫按下通话键和免提。
对面道:“盛和机械厂的法人是温知敏,但一直以来都是沈绍言在管理机械厂。”
时染:??
她想过和沈绍言有关,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吃回扣。
第59章 辞职
其实也不算明目张胆, 如果不是时染刻意去查,也没人能发现,这半年来, 不是一直顺顺利利吗?
温知敏和沈绍言是夫妻,一人是法律上的代表,一人正真掌控实权, 这并不奇怪, 许多家族企业都是这种经营模式。
但明达科技和盛和机械厂, 以及第三方华安集团各自在其中扮演的关系, 仔细一想,并不难猜出他们的运作方式。
首先,时染当时将手术机器人的所有数据全部给了明达科技, 并且她主动提出条件, 所以要的只有一笔代理费,并没有从利润中拿分红。
明达科技选择把手术机器人交给地址在国外的盛和机械厂生产,两家公司的主要掌权人都是沈绍言,碍于和时染签订的合约, 又想从中谋得利益,沈绍言选择表面上提高成本, 售价定高, 并且华安集团合作。
而华安集团之所以同意合作, 是因为明达科技手中的独家代理权。
华安集团拿到货之后, 再以翻倍的价格卖给各大医院, 它什么都不用做, 仅仅是中介的角色, 躺着就把钱赚了。
他们这么无所顾忌大肆提价, 都是因为独家代理权, 完全做到垄断市场。
时染必须要让合同作废,这种扭曲恶心的情况才能被制止。
但,不能是她违约,否则两家公司联合起来,有的是合理合法的手段让她不好过。
她想到了一个读法律的朋友,不知道能不能帮忙。
时染翻到贺然的联系方式,给她打电话说明情况,贺然一口答应,就算她不行,她的导师也一定可以。
时染先把合同发给贺然研究研究,其他的等回国之后详谈。
终于在周末的尾巴,两人飞回国了,隔天就是星期一,新的一周,时染在考虑给沈绍言送一个什么礼物!
时染站在办公室门口,里面传来张星星惊喜的声音,“我们上电视啦!”
彭长健则是欠揍道:“是我上电视了!”
张星星瞪大眼睛,“你上电视就是我们全体组员上电视,我不管!”
“哈哈哈哈,是是是。”偶尔捉弄一下同事还是很有趣的。
“不得不说,你领奖的样子太威风了,这可是国家新闻频道。我们整个设计,和小组名称都被报道,公司股票也因此大涨。”张星星羡慕道。
“咱们跟着组长好好干,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的。”彭长健注意到张星星的失落,鼓励地拍了拍他。
“嗯。”张星星重重点头,组长就是他的幸运女神。
办公室里整个小组的气氛焕然一新,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比之前的萎靡不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时染还真有些舍不得。
她敲敲门示意,大家看见是她,不约而同向她靠近,见状,时染只好走进办公室顺便关上门,免得大家都挤在门口。
时染觉得这件事她应该先和朝夕相处的小组成员说。
“我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她不知道如何开口,但终究要说,“我决定辞职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把在场的所有人劈了个透心凉。
“为什么?”
“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组长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没必要辞职的。”
“对啊!到底怎么了,太突然了。”
时染只能故作轻松:“不突然,其实之前我就想辞职创业了。”明达科技恶意抬高手术机器人售价垄断市场的事情肯定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不然会牵连到他们。
“创业?”彭长健狐疑道,其实组长让他和张星星竞争参赛名额他就感觉不对劲,原来是要辞职了吗!但直觉告诉他不是这样。
他担忧道,企图挽回:“可是新能源项目刚刚才有了重大进展,组长你一走,项目怎么办啊?”
时染垂眸,半晌后声音冷冷的,和平时判若两人,“新能源项目我会继续研究,两家竞争,到时候谁先研究出来,看实力!”
“啊?!”所有人傻眼,组长如果另外开始研究,他们还有继续的必要吗?
“就算我辞职,也还有一个月时间交接工作,任何事情,你们尽管问我。”她提出辞职后,部分组员必定会和她心生芥蒂,该是她的工作她不会推辞,而交接也是工作的一项内容。
况且,如果沈绍言妥协,或许她待的时间会延长……时染自顾自想着,想得多了深了,又自嘲一笑,总归都是要走,时间早晚而已,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此刻早点说出来他们还能早点适应。
众人果然不说话,沉默地回到各自座位上,慢慢消化这个噩耗。
彭长健长叹一声,组长走了,项目可不就黄了。但之前她还费心费力拉投资,整整两百五十万呢!图什么啊?
或许,并非谋划已久,只是一时起意。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临时决定!
他左思右想,既然组长不愿意告诉,正常去问肯定是没结果了。刚刚还和张星星说将来跟着组长还有机会,真是啪啪打脸啊。
这样想着,他朝邻座看了一眼,张星星正愁眉苦脸,手里的文件翻来覆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早已神游天外去了。
彭长健心计一动,组长对张星星这个二傻子还是有点不同的,或许他去会有效果呢,再不济,两个人肯定比一个人主意多,力量大!
他将旋转椅挪到张星星身边,推了推对方,张星星回神,“啊”了一声。
此刻,彭长健像拿着棒棒糖诱惑小屁孩的坏蛋家长,他说:“你想不想知道组长为什么离职?说不定我们搞清楚后帮组长解决,她就不离职了。你也不希望她离职吧!”
谁料,张星星摇了摇头,“组长这么做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我支持她。”
彭长健:……失策了,忘记这人是组长的无脑粉了。
“但我们也总该弄清楚组长为什么离职的吧!”
张星星理所当然道:“组长不想让我们知道才不说,那我也不问不然对她来说是负担。等她想告诉我们的时候,自然会说。”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彭长健已经自闭了。
不过,张星星却拉着不让他离开。
彭长健心里一喜,以为张星星想开了,却听见他道:“你也不许找组长,不能给组长添麻烦。”
彭长健无奈望天:“……好好好,你赶紧放开,我去工作可以吧。”他真是傻了才会认为这小子改主意了。
张星星狐疑松手,他会一直盯着彭长健的。
本想着找一个盟友,没想到找了个监视器,彭长健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张星星的双眼如同探照灯般照到他身上,对此,彭长健对组长离职一事暂时没了兴趣。
一个张星星都让他应接不暇了喂!
时染说完那番话后,简单写了份离职申请书打印出来,递交到她的直属上司任博手中。
任博一开始就看不惯时染,不过是碍于董事长的面子,不会为难时染,但也别想着让他帮她。
如今时染主动离职,正合他心意,到时候,新能源项目就是他的了。
他迅速签完字,然后一层层给领导审签,最终到了董事长沈绍言的办公桌上。
在那之前,时染意欲辞职的消息借由任博的嘴,传遍设计部。
沈煜特地到办公室找时染,落了个空,只能守株待兔蹲在办公室门口,完全不顾来来往往异样的目光。
好在,没等多久,他就等到了正主。
大步走上前,他厉声质问,用被背叛的语气道:“你不是说不会去华安集团的吗?为什么要离职?”
周围吃瓜的人脚步都放慢许多,哈!时染要离职去华安集团!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些人磨磨蹭蹭不肯走,巴不得时染和沈煜再多说些,话说一半真是折磨得他们心痒难耐。
时染环顾四周,心平气和道:“我们找个地方继续谈,你也不想当被人观赏的猴吧。”
沈煜深吸一口气,意识到他冲动了,“好。”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剩下围观的人惋惜不已,纷纷散了。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时染劈头盖脸就是一句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离职就是因为华安集团呢?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想到他父亲沈绍言做的事,时染就没办法对沈煜和颜悦色,即使知道不是沈煜的错,但沈煜不问理由的质问确确实实惹恼了她。
“抱歉,我想当然了。你到底为什么辞职?”沈煜迫切想知道答案。
时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你不知道原因,那就不要知道了。”
沈煜皱眉,时染这句话他没听懂,一头迷雾,他问:“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呵,难道就非得我告诉你吗?如果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原因呢?别整天待在研究室,把自己研究傻了。”时染不客气道,说完独自离开,至于沈煜的心情如何,她不想管。
现在,辞职申请书已经递交上去,就等着沈绍言主动找她了。
两方都沉得住气,或许是为了给时染一个下马威,杀杀她的锐气,直到第三天,沈绍言才传唤时染到董事长谈话。
时染无所谓,她要的不过也是一个当面和沈绍言谈判的机会而已,越兴师动众、无法无天越好。
沈绍言双目犀利,企图看穿时染到底在玩什么阴谋诡计,可惜一无所获。
他淡淡的声音里怒气冲冲,如同暗流涌动的平静湖面:“为什么辞职?新能源项目资金有了,机械比赛你们去了,还有哪里不满意?竟然直接一封辞职申请递交给我!”
时染:“我去了盛和机械厂。”
沈绍言瞬间明了,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把时染解剖,粉碎她所有不单纯的目的。
第60章 举报
时染:“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 沈总是聪明人,应该听得懂。我只想知道沈总打算怎么处理。”
沈绍言幽幽看着时染,如果时染是为钱而来, 事情则简单的多。
但签合同之初时染明确对售价提出限制,明显不是爱财。
那就是想做一个好人!这年头,好人可不好当。
“你希望如何?”沈绍言反问。
“啧!沈总诚意不够啊, 那不如合同直接作废。”沈绍言想试探她的底线, 也要看她愿不愿意配合。
沈绍言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合同作废, 理由呢?你违约可是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的。如果你是以条款来威胁我,你有证据吗?手术机器人的所有流程以及财务都合规合法。”
“我当然知道,既然沈总敢做, 肯定有万全之策。但你也要知道, 如果我不满意,咱们就鱼死网破。孰轻孰重沈总自己掂量。”
气氛骤然紧张,沈绍言却轻松一笑:“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不如我们修改一下合同, 手术机器人的所有利润,你分10%。”
时染嘲弄到:“打发乞丐呢?看在老东家的面子上, 我只要30%。”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贪心不足蛇吞象, 别把自己玩脱了。”沈绍言表情狠厉。
“那就没得谈了, 我而还是带着新能源项目辞职吧。另外, 不知道华安集团对手术机器人的代理权有没有兴趣?”时染作势要走。
沈绍言按耐住滔天怒意, “好, 30%, 我会以其他名义转到你的账户。”他直勾勾盯着时染, 看她到底有什么反应。
如果时染不答应,反而一定要坚持用手术机器人分红的名义转账,说明她不是为了钱,而是在收集高价售卖手术机器人的证据,那笔转到她账户的金额就是赤果果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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