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说看。”
“是,”高洋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奴才这几日重点查了一下各宫宫人之间的亲属关系。”
高洋查出来,承乾宫里的二等宫女春莺与永和宫的大宫女碧绮相熟,但两人面上从不显露。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她们在二月二龙抬头那日,头上都簪着同样的造型奇异的桃木簪,心中生疑,细查之下才发现这是湘西某个县城特殊的祈福方式,顺着这个往下查,才发现她们二人不止是同乡,还是感情很好的表姐妹。
在永和宫传出黑影的风声前,碧绮曾与春莺在宫道上碰过面,几日之后春莺去坤宁宫送月例银子,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你怀疑,这是永和宫自编自导,想一箭双雕?”
“是,奴才虽没有查出春莺与虹绫之间有没有猫腻,但若这件事情想牵扯到娘娘,目前只能从虹绫这儿入手了。”
“哦?为什么这么说?”瑾华好奇高洋会这么说,不由问道。
“回主子,咱们永寿宫现在虽说不上铁桶一块,但您之前将许多人都清了出去,现在永寿宫的人,背后没有别的主子的,是不敢轻易为别人做什么的。她们怕好处没有捞到,先被您察觉出什么给撵出去。”高洋忙解释。
“原来是这样,”瑾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继续往下查,如果真是永和宫,她不敢长时间弄鬼,这个所谓的黑影事件,很快就要落幕了。”
三日后,后宫妃嫔齐聚承乾宫,原来是永和宫的宫人抓住了“黑影”,“黑影”指认是受承乾宫春莺的指使,才会做这件事情。
“春莺是怎么指使你的?你倒是说说?”佟贵妃脸色很不好看,质问“黑影”。
“贵妃娘娘息怒,”德嫔出来说道,“还是让嫔妾来问吧。”
随即她不等佟贵妃说话,直接问“黑影”:“你仔细交代,叫什么名字,春莺怎么威胁你的,你扮“黑影”是只想吓唬本宫,还是有别的目的?一一说来!”
“奴才,奴才名唤胡东,大家都叫我小东子,奴才好赌,就是因为还不了赌债,这才入的宫。”小东子抖得筛糠似的,继续说道,“奴才有一次没忍住,就在宫中与几个小太监玩了几把,被春莺发现了。春莺威胁奴才,如果奴才不听她的,她就去揭发奴才,将奴才赶出宫去。奴才宫外的债主都不是好相与的,若真的被赶出去,奴才就没命了。这才仗着有些身手,答应了春莺。求德嫔娘娘饶了奴才吧,奴才也是没有办法啊!”说着“砰砰”磕头。
“春莺,你有什么好说的?”德嫔质问春莺,春莺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她只是去坤宁宫做个样子吗?
但此时,她也只能先想办法尽量把自己摘出来,于是定了定神,对着佟贵妃磕了个头,说道:“娘娘恕罪,奴婢确实认识小东子,也给他们传过话,但这件事情不是奴婢指使的。”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如果事情牵扯到了她,她就把虹绫供出来,虽说事情与商量的不一样,但一时间,她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这样说了。
“他们?”德嫔娘娘很会抓重点,立刻质问,“他们是谁?”
春莺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瑾华,随后说道:“是坤宁宫的虹绫,是她给了奴婢一封信,让奴婢转交给小东子。奴婢并不知道信的内容啊。”
“小东子,春莺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奴才就是依照信中所说行事的,信是春莺给奴才的,奴才并不认识虹绫。”
“信呢?”瑾华出声询问。
“信中指示,奴才看完后,将信浸入水中,奴才照做了。”
这就是没有证据了?但也加大了虹绫自证清白的难度了。
“那就是说这都是你们的片面之词了?”瑾华看向德嫔,“不知德嫔娘娘有没有旁的证据?”又对佟贵妃说,“贵妃娘娘,不如把虹绫传来,听听她怎么说的?”
“去,传虹绫来问话。”佟贵妃吩咐身边的大宫女墨香,墨香领命叫人去坤宁宫传话。
“奴婢不认识什么小东子,奴婢冤枉!”虹绫来到承乾宫,听了事情的始末后,忙跪下喊冤。
“难道春莺会无缘无故诬陷你吗?”德嫔说道,“钮祜禄娘娘说要证据,您仔细看看小东子身上的黑袍。”
众人都看向小东子,这才发现他身上的黑袍不是普通的棉袍,而是锦缎,而这种锦缎,目前只有坤宁宫中有。
这种颜色,后宫妃嫔和宫人都不会做衣服,所以平时各宫都是没有存货的,只有像坤宁宫主子崩逝的,才会去内务府大量地领取使用。
“娘娘,嫔妾已经使人去传内务府的总管来问话了。”话落,就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是内务府总管海拉逊来了。
海拉逊请安过后回话道:“禀各位娘娘,奴才这儿的记载确实只有坤宁宫大量领取过黑色锦缎。”说着将记载的文书拿了出来,给各宫阅览。
海拉逊退下后,德嫔又对瑾华说:“钮祜禄娘娘,嫔妾也想问问娘娘,虹绫一直在坤宁宫守着先皇后,为何您去了几次坤宁后,她就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呢?嫔妾不怕什么黑影,但嫔妾的六阿哥才一岁。”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真是我见犹怜。
“德嫔,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本宫指使的?”
“嫔妾不敢。”
“奴婢知道!”德嫔的大宫女碧绮大声说道,“先皇后曾因为德嫔娘娘受到惊吓,虹绫一直怀恨在心,但这么多年,她都没有做过什么,现在却......”
“你是替你主子承认,先皇后因被你主子惊吓才小产,所以,本宫才会指使虹绫吓唬六阿哥,好给姐姐报仇是吗?”
“嫔妾没有!太医确认先皇后小产是她体虚的缘故,与嫔妾无关!”德嫔立刻辩解。
“既然与你无关,你们怎么就红口白牙指证本宫是要替姐姐报仇,对付六阿哥呢?如果要对付你,不会这么迂回。”说着,瑾华站起来,向德嫔走去,德嫔吓得后退几步,跌坐到了椅子上。
“贵妃娘娘,听德嫔说了这么久,不如也听臣妾说说?”说着,她对琼樱轻轻颔首,琼樱行礼,出去了一会,回来后,身后跟着一位妇人,瞧着二十多岁的样子。
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低着头,害怕不已的样子。
“说吧。”瑾华重新回到座位坐下,冲着妇人说道。
“是,是,小人是碧绮的大嫂,这些信是小人截下来的。”那妇人哆哆嗦嗦从怀里取出几封信,双手递上,瑾华示意贵妃娘娘看信,墨香见贵妃点头,便走过去将信从妇人手上接过,检查过后,拆开来,呈给贵妃娘娘。
佟贵妃看过后,就让其他妃嫔传阅,看过信后,众人神色不一,但都奇怪的来回打量春莺和碧绮。
两人正一头雾水,宜嫔出声:“德嫔娘娘手下真是能人辈出啊。”
“是啊,咱们德嫔娘娘能抢自己主子的男人,手下的人有样学样抢姐妹的男人有什么稀奇的。”惠嫔也阴阳怪气地说道。
佟贵妃闻言脸色更不好看了。
这个时候的德嫔可不是后来风光无限的德妃娘娘,后宫主位的娘娘可没有一个瞧得上她的。
刚好信纸传到德嫔手上,看过信后,她气得手都开始哆嗦,她将信扔向一脸迷茫的碧绮。
碧绮接过信一看,立刻跪倒在地。
这几封信都是碧绮写给她宫外的表兄的,大部分是鸿雁传书,表达思念之情的。其中有一封信中写了她只要替主子办成一桩大事,不日就能出宫,与表兄团聚。
另一封信是叫表兄不必担心与春莺的婚约,春莺不会出宫了。
等春莺知道信中的内容后,脸色精彩极了,她恨恨看了一眼,对着上首的佟贵妃说:“娘娘,一切都是碧绮指使的!是碧绮让奴婢在坤宁宫多待些时候,然后去送信给小东子!”春莺还说:“是碧绮骗了奴婢,说这是她拜托小东子给她寄的家书。”她磕头哭道,“奴婢不知道信的内容,不然,奴婢说什么也不敢的,求娘娘明鉴!”
“你说谎,奴婢没有,这些信并不能说明什么的!”碧绮镇定下来后狠狠盯着春莺说道。
“这些信件,的确不能说明什么。”瑾华赞同,她看了琼樱一眼,琼樱福了一礼,又出去带了一个妇人,看着妇人进来,小东子开始浑身颤抖。
德嫔的脸色也开始变得苍白。
“这妇人,你认识吗?”瑾华问小东子。
“是,是奴才没有进宫前娶的媳妇。”
“很好,你说说,本宫为何派人将你接进宫中。”瑾华点头,又对着妇人说道。
那妇人显然很害怕,但还是努力回话:“三个月前,小人家里突然来了几个人,他们说小人的夫君没死,还发了财,他们是来接小人去享福的,怕小人不信,还说了几件只有小人和夫君知道的事情,小人因此深信不疑,便带着孩子跟他们走了。后来又要了我的银镯子,和孩子的长命锁说是给小人夫君的信物,他们好领赏钱。”那妇人随即哭了起来,“谁知道,他们拿了信物,又套了话就将我们关了起来。”
“什么,他们把你们关了起来,没给你们银钱让你们离开京城,回老家去吗?”小东子很激动,他跪行着来到妇人身边,抓着妇人的肩膀,“那孩子呢,孩子怎么样了?啊?”
“孩子没事,我们被刚好路过的贵人救了,贵人说让我来宫里说出实情,我就来了。孩子现在也是由贵人派人照顾着。”
“奴才认罪!”小东子对着佟贵妃磕头,“是碧绮来找奴才,跟奴才说,奴才的媳妇给奴才生了个儿子。奴才进宫前,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只是没来的及和奴才说。”小东子哭得不能自己,“奴才这样的人,媳妇竟然也愿意替奴才生下儿子,奴才高兴感激得不行。”他继续说,“这时,碧绮又说,奴才媳妇没有男人在身边,一个人照顾孩子日子过的苦,她说只要奴才给她办一件事情,就会派人给奴才媳妇一大笔钱,足够她将孩子抚养长大,娶妻生子。”小东子深深跪伏在地上,“奴才对不起媳妇和孩子,奴才烂命一条,就想着给媳妇和孩子留点钱财,让他们过得好点。”
“你胡说,我没有!”碧绮还是否认。
“奴才说的都是真的,求娘娘恕罪!放过奴才家人!”小东子“砰砰”磕着头。
“琼樱,你跟各位娘娘说说,是从哪里救出的人。”瑾华笑着对琼樱说道。
“是,”说着,琼樱站出来对着各位主子行礼,“人是从乌雅夫人名下的别院里找到的。找到的时候,大人和孩子都被绑在柴房。”
“你!你们!”小东子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德嫔她们看,随后像下了什么决心,说道,“奴才愿意指认春莺和碧绮,她们两人都是知情者,奴才名声不好,平日里都是独来独往的,自从知道自己有了儿子后,很是欢喜,又没人跟奴才喝酒庆祝,就自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喝酒。”
那日他醉酒醒来已经是黎明时分了,当他要撑着额头起来回去的时候,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之前把好消息告诉他的碧绮。
因为好奇就没发出声音,他亲耳听到两人密谋。
“奴才听的很清楚,碧绮说,若是能一箭双雕最好,不行拉下其中一个娘娘也是好的。”
“你胡说!”碧绮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但还是强撑着喊冤:“奴婢冤枉,这都是小东子的一面之词。”
“奴才有人证,那日等她们二人走后,我正要出来,看到一个小太监也在,奴才记得他是御花园里伺候花草的,叫小连子。”
“去,把人传来。”佟贵妃已经是在暴怒的边缘,她深深看了德嫔一眼,把德嫔看得胆战心惊的。
小连子很快被带了过来,他看到这么大的阵仗都不用厉声责问,自己倒豆子般将听到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眼看着众人要对德嫔发难,碧绮忙出来出声认罪:“是奴婢做的,都是奴婢做的!是奴婢看不得娘娘委屈,自作主张,娘娘什么都不知道的。”
依照碧绮的招供,最早惊吓到先皇后是凑巧了,那天她们好不容易打探到先皇后的行踪,便想着去偶遇,然后向先皇后求助,希望能从承乾宫迁出来,“那时娘娘还只是答应位份,又遭佟贵妃娘娘厌恶,日子过得艰难,就想去求求先皇后,谁知竟……”
“一派胡言!本宫何曾亏待过德嫔!”佟贵妃脸色铁青,怒斥碧绮。
“娘娘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碧绮讽笑一声,接着说,“后来,娘娘生下四阿哥,却被贵妃娘娘夺了去,奴婢实在心疼娘娘,这才想着……”
“想着陷害本宫?”
“是,到时候,人人都会认为,因为四阿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惹怒了贵妃娘娘,便容不下德嫔娘娘了。”她看了一眼瑾华,又说,“至于钮钴禄娘娘,您是先皇后的亲妹妹,看着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谁知道您会不会记恨我家娘娘,从而对她不利,奴婢只是先下手为强罢了。”
碧绮对着德嫔磕头:“娘娘,您性子软,由着别人欺负,但奴婢不能看着您受委屈,是奴婢对不起您,您保重!”说着向最近的柱子撞去!
“琼樱!”瑾华惊呼,但还是晚了一步。
“娘娘,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吗?”回到永寿宫,琼樱给瑾华倒了杯热茶,叫瑾华暖暖手。
瑾华双手捧着茶杯,碧绮自绝后,佟贵妃与她都将事情定性了,其她人即使知道事情另有隐情也不会多话,后宫有时候就是有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
她放过德嫔,是因为虹绫牵涉其中,之前高洋查到,虹绫将坤宁宫领用黑锦缎的记录改了,她便令高洋帮着收了尾,将痕迹抹去。
但这件事情经不起细查,事涉皇子,她不一定保得住虹绫。
至于佟贵妃,她在姐姐去后执掌后宫,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恐怕也是顺水推舟,能吓到六阿哥最好,反正是他额娘自己作孽。若是没有,她也没有损失,甚至她被身边人背叛,以皇上的性子,还会对她更加怜惜。
“听说德嫔为人谨慎,奴婢怎么觉得她这次行事有些冒进了?”妙蕊把思琴托盘上的几叠点心端到瑾华手边,接话道。
思琴行礼退下后,瑾华吃了几口点心,“她是个有心人。”
后宫主位二贵妃四妃六嫔现在贵妃位缺一,妃位缺三,六嫔已满,以皇上对佟贵妃的爱重,不会再立另一个贵妃与她平起平坐,那么嫔位只能有三位主位娘娘可能被封为妃,惠宜德荣四嫔,虽说荣嫔最末,但她家世比德嫔好太多了,端嫔与平嫔就更不用说了,论家世是德嫔拍马难及的,若只升三位妃位,德嫔其实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多一个妃位名额对她来说是求之不得。
至于说佟贵妃封皇贵妃,瑾华封贵妃,估计德嫔还没有想到这层。因为从康熙元年到现在,康熙从未封过皇贵妃。不过即使如此,少一位贵妃对德嫔来说也是极好的。嫔位以上的主位人越少对她晋位越有利。
“格格,看来这钮钴禄娘娘也不是好惹的主。”苏麻喇姑轻轻捶着太皇太后的肩,笑着说道。
“钮钴禄家的孩子,能是好拿捏的?”太皇太后拍拍苏麻喇姑的手,示意她不用捶肩,“她是该亮亮爪子,免得别人以为她好欺负。”
“格格看上去很喜欢钮钴禄娘娘?”苏麻喇姑是个闲不下来的,不给太皇太后捶肩了,就张罗着要给她端茶。
“琅华的妹妹,本宫总要看着点。”说着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可惜了……”
“娘娘,您就这么放过德嫔太便宜她了。”承乾宫中,墨香正伺候佟贵妃净面。
“狠查下去,自然能把德嫔扯出来,但这样势必将坤宁宫也牵扯进来,钮钴禄妃不会乐意的,她不会允许有人往先皇后身上泼脏水的,而且她是肯定要保虹绫的,那时我们也会被牵扯进去,得不偿失。”
各宫反应不一,但不会有人再小瞧了瑾华,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后宫争斗都不会或不敢牵扯上她,毕竟瑾华用事实告诉大家,钮祜禄氏的爪子还锋利得很。
这位钮钴禄娘娘是与先皇后截然不同的类型,先皇后温婉贤良,遇事只靠自己解决,时有隐忍,因怕惹得皇上猜忌,极少动用母族势力,所以行事颇多掣肘,很多时候虽在后宫位高权重,但真正心服口服的人不多。
德嫔敢对瑾华出手未必没有认为钮祜禄氏的姑娘好欺的缘故,谁知踢了铁板。
这次大家都知道瑾华是为了保虹绫才放德嫔一马,真惹急了她,谁都讨不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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