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舫上有人正在光影中起舞,当真如月宫仙子下凡尘般,等那画舫近了,康熙才看清楚,画舫上的正是上次家宴上献舞的舞娘。
这边,瑾华还没有开口,昭嫔便率先发难:“僖皇贵妃娘娘可别说什么冤枉,咱们都是有人证物证的!”
“既有人证物证,那便一一对峙吧。”瑾华对着太皇太后行了个礼,“还请太皇太后将人证物证都摆出来。”
太皇太后听到瑾华对她称呼的改变,也没有不高兴,对着苏麻喇姑点了点头,苏麻喇姑在一个宫人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宫人行礼退下,没多久,就带着两个人进来了。
瑾华见到蔡嬷嬷时并不惊讶,她意外的是进来的另一个人,竟然是她的嫡母巴雅拉氏!
赫舍里氏还真是下了好大一盘棋,可惜,他们注定会失望了。
两人行礼后都安静地跪着,琼樱是认识巴雅拉氏的,她担心地看着瑾华,瑾华微微冲她颔首。
“僖皇贵妃娘娘不会贵人多忘事,不认得眼前的两位女子吧?”赫舍里·妙萦得意洋洋的声音响起。
瑾华没有理她,直接对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这两位一位是臣妾的嫡额娘,一位是臣妾入宫前教授臣妾规矩的嬷嬷,不知太皇太后是为了何事将两人请来?”
赫舍里·妙萦又想说话,被香芝轻拉了下衣袖,这才不高兴地住了嘴。
“你承认这位蔡嬷嬷是你入宫前教你规矩的就好,曹孙氏与昭嫔指认你在入宫前就收买这蔡嬷嬷教导你狐媚君上的手段,你认是不认?”
瑾华直接笑出了声:“太皇太后,这子虚乌有的指控怎么闹到您的跟前来了,臣妾是钮祜禄氏贵女出生,从小受到的都是正统的教育,怎么可能会想到去学什么狐媚的手段?”
她挺直了背脊,继续说道:“太皇太后明鉴,臣妾自入宫后就不怎么受宠,虽然皇上时有赏赐,但那都是因为臣妾折腾出了不少好东西的缘故,这些,您也是知道的。”
太皇太后点点头,确实如此,她也因此,同样送了很多赏赐给瑾华。
见太皇太后不像要用雷霆手段收拾瑾华的样子,曹孙氏有些着急,这要是不能一击即中,即刻将瑾华除去,她们曹家可是要有一个大敌了。
她此时也顾不上尊卑了,直接插话道:“那是僖皇贵妃娘娘心有成算,您知道怎么不显山不露水地争宠,前几日,皇上还特意放下政务,与您扮作普通夫妻出游了整整一天。”
她冲着太皇太后跪下:“请太皇太后恕罪,奴婢照顾着皇上长大,实在不忍心他被这样一个处心积虑的女子蒙骗,这才出言反驳。”
太皇太后没有理会她,她直接问瑾华:“你有何话说?”
“回太皇太后,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臣妾救驾有功,皇上遵循古礼,厚待臣妾,是皇上有君子风范。”她停了一瞬,又接着说道,“臣妾每每思及此,都有些不安,便在之后几日足不出户,每日三省。”
“胡说,明明是你的贴身大宫女不在,你出行不便,这才整日待在自己的院落!”昭嫔忍不住反驳。
“昭嫔这话说得好笑,什么时候主子的言行要看手底下人的?”瑾华转身呛了赫舍里·妙萦一句,她实在是烦这人。
“你!”
“好了!”太皇太后斥道,她伸手指向蔡嬷嬷,“你来说,你都教授了些什么给僖皇贵妃?”
蔡嬷嬷不急不缓地跪下,掷地有声地回话:“回太皇太后话,奴婢出宫后以教授女子宫中规矩为生,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她看了眼瑾华:“或许果毅公那时聘请奴婢是有奴婢是董鄂妃宫中出身的缘故。”
听到这里,曹孙氏的嘴角不易觉察地翘了翘,赫舍里·妙萦不敢再随意说话,但脸上也显出了几分得意来。
“但奴婢可以发誓,奴婢教授的除了宫中规矩与各位娘娘的身份外,就只有奴婢自己的医术,奴婢没有教过什么媚主的手段。”蔡嬷嬷冲着太皇太后磕了个头。
曹孙氏闻言霍然起身:“你!你明明说过你愿意作证的!”
“奴婢是愿意为僖皇贵妃娘娘作证,娘娘绝对没有学过那些下三滥的东西!”
“福晋怎么说?”太皇太后问道。
巴雅拉氏磕了个头后,说道:”臣妇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来人只说让臣妾作证,臣妾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证。”她看了瑾华一眼,“若是说的是蔡嬷嬷教授宫规的事情,臣妇是知道的,这是家里国公爷亲自请的人,说是这位蔡嬷嬷规矩极好,又在宫中待过很长的时间,让她来教授族中女子,必然事半功倍。”
她似是回忆了一下,又接着说:“而且蔡嬷嬷虽以教导僖皇贵妃为主,同时也要教其他的女子,且她们授课学习都是光明正大的,这点,同时教授与学习的嬷嬷与钮祜禄氏的女子都可以作证。”
“啪!”太皇太后一拍桌面,对着曹孙氏与赫舍里·妙萦怒道:“这就是你们说的证据确凿?”她深吸一口气,“你们的物证呢?”
两人忙跪下请罪,她们所谓的物证就是瑾华做的几套精致的汉服。
依她们原来的计划,几人一致指认瑾华有罪,瑾华百口莫辩,到时候,再呈上汉服作为物证,只做佐证,没有人会太过在意。
谁知,这两人都临时变卦了!
作者有话说:
太皇太后压着怒气,呼出一口气,又问道:“那么,你们说的勾连刺客的人证物证呢?”
“这······”曹孙氏看了眼赫舍里·妙萦,原本的计划里,等蔡嬷嬷承认了瑾华行为不端后,就引出那几个常找蔡嬷嬷聊天的女子天理教众的身份。
到时候指控她们相互勾结,瑾华私下泄露了康熙的行踪,然后再自己上山救人。
不然,明明康熙有口谕在前,为何瑾华会冒着抗旨的风险也要上山?自然是因为她事先就知道康熙有危险,她就是冲着救驾之功去的!
但现在,她们有些不敢继续了,连着两个人的表现都出乎她们的预料,万一那几个年轻女子也换了口风,她们该如何收场?
只是事态的发展已经不由她们控制了,瑾华也接口道:“本宫也很想知道,本宫是怎么勾结的刺客,怎么假造的救驾之功?”
说完,她看向上座:“太皇太后,若她们没有实证,还请您为臣妾做主,严惩她们,以正视听,也免得其他人有样学样,恶意构陷!”
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太皇太后也不由得坐直得身体,的确,若不加以惩罚,人人都随意来她这儿告状,她每日里光断官司就够她忙活了。
眼见就要受罚,曹孙氏还沉得住气,赫舍里·妙萦就有些浮躁了,她直接说道:“那几个经常找蔡嬷嬷聊天的人就是天理教的人!你们就是私下勾连!”
听到这个消息,太皇太后就重视了起来,但瑾华却嗤笑了一声:“昭嫔还真是张口就来,几个串门的邻居就被你说成是天理教的人,合着,这整个江南就是天理教的窝了吗?”
她不怀好意地看向曹孙氏,看得曹孙心中一个咯噔,果然,就听瑾华说道:“太皇太后,那这孙嬷嬷也极有可能是天理教的人!”
“奴婢绝对不是天理教的人!奴婢受皇恩庇护多年,绝不会做有负皇恩的事情!”
“构陷皇上的救命恩人,致皇上于不义。你就是这样回报皇恩的?”
“僖皇贵妃娘娘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咱们不如将人叫进来,看看她们怎么说!”
“本宫正有此意!”
太皇太后看她们争辩,一时也判断不出谁的话为真,便叫人将那几个疑似天理教的人带进来。
来人如鹌鹑一样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说太皇太后了,就是安排这一切的曹孙氏与赫舍里·妙萦都有些怀疑这样的人真的会是天理教的人吗?
可是,叔父明明说了,这些人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啊。
太皇太后看了眼苏麻喇姑,苏麻喇姑会意,问了她们几个问题,问姓名籍贯的时候还好,虽然她们说话有些磕巴,但还是认真作答的。
等问及天理教的时候,她们就满脸茫然,这茫然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对此一无所知的茫然。
苏麻喇姑看向太皇太后,见她点头,便叫人先将这几个人带下去暂时安顿,等这边的事情完了再处理。
“曹孙氏,昭嫔,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赫舍里·妙萦有些慌张,其实这件事情,她本来是不用出面的,二叔将事情告诉她是怕她无意中坏事,也是让她随机应变,万一有需要,她可以说些话诱导事情发展的方向。
是她自己太想看瑾华的笑话,曹孙氏一说,她就跟来了,她知道曹孙氏的想法,不就是怕她们过河拆桥吗?
她心中很是看不起,只是现在要怎么办?
“孙嬷嬷,蔡嬷嬷虽定居江南,但她的事情,没有特意打听,是不会有人知道的,你是如何想到去打听一个京城来的嬷嬷的过往的?”瑾华问道,“还是,你特别关心京城的情况,所有与京城有关的人事,你都要掌握在手中?”
这话可不好回答,曹孙氏讪讪地笑笑:“僖皇贵妃娘娘说笑了,奴婢也是凑巧知道了这么个人,想着将人请来家里教授孙女规矩。”
“什么样的规矩?你开头说的狐媚惑住的规矩?”
“这是万万不敢的!太皇太后,奴婢真的是慕名想请这位蔡嬷嬷教孙女规矩的,只是······”她抬头看了眼赫舍里·妙萦,没有再说话。
但在场的人都顺着曹孙氏的眼神看去,赫舍里·妙萦慌张地站起来:“你个老妇,看着本主作甚······”
“好了,这件事情等皇上回来了再做定夺,本宫会让皇上彻查,你们都先回自己的院落中去,无事不得外出!”
瑾华领命回了自己的院落,将其他的人都打发了。
“娘娘,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琼樱问道,高洋与曹青云的眼神也看了过来。
“咱们什么都不要做,就等着皇上来给个交代就好。”接着她低声问了句,“人都安排好了吗?”
曹青云点头:“娘娘放心,那些人都只是天理教的底层,吃不饱饭才跟着他们,奴才吓唬了几句又给了些盘缠,她们便各自回乡去了。”
“她们都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只要自己不暴露身份,就如泥牛入海,就算有人刻意去找,也很难将人找到。”高洋怕瑾华忧心,又跟着解释了几句。
“那就好。”瑾华说完后,拿起小几上的杯子喝了好几口茶,安排好了这些人,瑾华心中的顾虑了放下了。
其实高洋提过,要不要直接灭口,但瑾华知道,有时候杀人灭口未必是最好的选择,凡事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若康熙彻查,很有可能查到此事。
不如,让这些女子各自回乡,她们只要不蠢,不想连累家人就会将这段经历瞒的死死的,而且曹青云给的银钱不多,她们完全可以说成自己打工赚得的。
“皇,老爷,您要不要去那艘画舫上坐坐?”曹玺笑着问道。
康熙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曹玺额头的冷汗却冒了出来,不敢再开口。
等康熙回到行宫,就看到苏麻喇姑正等着他,等听完苏麻喇姑的话后,康熙整个人就开始冒冷气,曹玺心中暗叫糟糕,也不知道额娘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去对付僖皇贵妃,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他立刻下跪,说道:“皇上明鉴,额娘老迈,兴许是听错了什么,但她的心是好的,她每时每刻都想着皇上,希望皇上万事如意。此事,应该是她反应过激了,臣回去定会好好问她的。”
听了曹玺的这番话,康熙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他点点头,让人下去了。
“嬷嬷先回去吧,这件事情,朕会查清楚的。”
“额娘,您为什么要与后宫的娘娘为敌?就算是为了给锦绣铺路,也不用对上僖皇贵妃啊!锦绣就算能如您的愿入宫,位份也不会很高的。”曹玺从康熙那儿回来后,直接来找曹孙氏了。
曹孙氏把玩着手中的手钏没有说话,曹玺看到这泛着盈盈绿光的手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时怒火上头,说道:“额娘,这么大个江南还不够您造的么?每年成车的礼物往您的私库拉,您······”
曹孙氏看了儿子一眼:“你懂什么?”她摸了把手钏,“这是普通的手钏吗?”
待到曹玺将目光转向她时,她用口型说了“太子”二字。
她虽然因着对皇上的抚养之情,让家族得了好处,皇上也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这江山总有一天是要交到太子手上的,到时候,若新帝要计较,他们还有什么出路?
现在赫舍里家递来橄榄枝,她当然欣然接受,只是,她不知道瑾华是这样难啃的硬骨头,倒叫她有些骑虎难下。
若是全然将责任推给昭嫔,怕是太子那里讨不到好,若是将责任担下来,僖皇贵妃那里也不会放过她。
她将顾虑说了,问曹玺:“你说有什么办法将僖皇贵妃扳倒?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目前困境的方法了。”说完,她叹了口气,“谁能知道这僖皇贵妃年纪轻轻,竟然这么沉得住气,面对太皇太后的质问,也丝毫不怯场。”
曹玺知道自己额娘的心计,如今这样问他,必然是心中有了计较,便直言道:“人已经得罪了,您只说有什么其他办法吧。”
曹孙氏低声说:“太皇太后最不喜皇上动真情,只要有人能让她认定皇上对僖皇贵妃动了情,那么,咱们什么都不用做,太皇太后就能将人处置了。”
曹玺眉峰紧皱,便将刚刚画舫上的事情说了:“这也不能确定皇上对僖皇贵妃的心意啊。”
曹孙氏听了大喜:“不需要确定皇上的心意,只要让太皇太后认定就好。”
说完,两人便商议起来,待到他们商量好已经夜深了,曹玺这才离开。
这边康熙连夜审问所谓的人证,等结果出来,他却沉思了起来,他相信奶嬷嬷和昭嫔不是蠢材,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准备就将事情捅到皇玛嬷身前。
可下面跪着人,他能肯定说的都是实话,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瑾华身上了,他顾不得天色已晚,直接来到了瑾华的院落。
瑾华也在等着他的到来。
“皇上想必已经审过那些人了?”瑾华给康熙倒了杯茶。
康熙看着递到手边的茶盏,不由得笑了出来:“泡这么浓的茶,你这是不准备让朕休息了?”话虽如此,他还是接了过来。
瑾华站起来,正想下跪,被康熙一把托起:“坐下来,慢慢说,你救朕那日的凶险,朕都记得,朕信你。”
康熙虽语气淡淡,但瑾华听后却是心中大定。
接下来,她便向康熙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当然她没有全盘托出,有些事情说了必定会让康熙不喜与忌惮。
比如,她让曹青云夜探蔡嬷嬷住处;比如,她吩咐曹青云将有问题的那几个年轻妇人带走;比如,带回来的这几个妇人的确与蔡嬷嬷巧合的有过交集,但她们真的只是平民百姓,而且这巧合是她与蔡嬷嬷很早之前就有心安排的;比如,她给蔡嬷嬷的信中,最后一句话是:曹孙氏曾有意隔开孝康章皇后与康熙!
作者有话说:
见康熙点头,她便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琼樱风尘仆仆的回来,离给的三天假期还有一日,瑾华甚是好奇,还未来得及问,琼樱便将蔡嬷嬷要她带的话低声告诉了瑾华。
“干娘说,她住处周围常有生人徘徊。”
其实琼樱说的是:“干娘说:之前与她接触的那几个年轻妇人身份有疑,她们时常跟她讲什么人生而平等,天理共存什么的。”这话,瑾华瞒了下来,无论什么时候与疑似乱党的人扯上关系都不是明智之举。
琼樱将茶一口灌下:“几天前又有人想聘她做家中姑娘的教养嬷嬷,但话里话外都在不着痕迹地打听您的消息。”
“臣妾听了后,怕有人对蔡嬷嬷不利,便派人与她说好,无论对方要求什么,都答应,先保住性命再说。”
“那你知道是什么人找的蔡嬷嬷,要她污蔑你吗?”康熙追问。
瑾华看了康熙一眼,摇摇头:“之后,臣妾就没有和蔡嬷嬷联系过了,不过当臣妾在太皇太后那儿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命肯定能保住了。”
康熙轻笑,握了握瑾华的手,他知道瑾华话中的意思,是相信他能秉公处理的意思:“放心,只要她说的都是真的,朕定保她平安。”
“谢皇上,至于,臣妾的嫡额娘会来,臣妾是真的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对方心里怎么想的,怎么会以为嫡额娘会诋毁臣妾,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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