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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欢(九月流火)


刘麟被废,北梁随便封了他一个职位, 将他召回幽州,另立新皇, 赵沉茜手上的刘豫便失去了作用。赵沉茜对此毫不意外,刘豫能换回五城已经超乎她预料,她当然没想过靠挟持刘豫,一通嘴炮就能说服汴京留守投降。
北梁派来的主帅还是元宓,赵沉茜有些失望,但也无计可施, 北梁萧太后可比燕朝的皇帝英明多了。他们和元宓都已交过手,相互知道对方的实力,接下来无人会掉以轻心,汴梁攻城战,必是场恶斗。
然而赵沉茜和容冲最大的劣势在于,汴梁里有百万国民,元宓不在乎,但他们在乎。投鼠忌器,实在左右为难。
她心思全在战场上,敷衍道:“何必麻烦,这里我们也住不了多久,糊弄糊弄就行了,等日后收复汴京再大办。”
孟氏正容:“府邸虽不是我们的,但日子却是自己的,只要我们一家人都在,在哪里过年不是过?我知道你们在备战,讲究多,不许放炮仗不许点明火,但红纸总归是有的吧。”
赵沉茜不忍拂母亲的意,何况今年是她和母亲团圆的第一年,是该红火一些。汴京困局一时半会解不开,不如多陪陪母亲,换换心情。赵沉茜吩咐门外的士兵:“取红纸来。”
小桐赶紧道:“别麻烦他们了,我去吧。”
“外面天寒地冻的,你坐着就好。”孟氏将小桐叫住,说,“你这个孩子就是太勤快,别什么事都自己做,要是不会指挥男人,以后成婚可有的苦受呢。”
“娘。”赵沉茜收起地图,将榻上的茶案腾出来,道,“小桐还未婚许,你别乱说。”
“哪是乱说,这都是经验教训。”赵沉茜从早忙到晚,吃饭时能露一面都算忙里抽闲,孟氏和小桐相处时间更长。孟氏很喜欢这个小娘子,私心里把她当另一个女儿对待,问:“有心上人吗?你看上谁了,我去给你说亲。”
小桐红了脸,连忙摇头,睫毛下敛,情绪有些低落。孟氏见状道:“没有也好,女子别急着成婚,没考虑清楚就嫁人,无异于跳火坑。你会剪什么花样?”
小桐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不好意思:“我不会剪窗花……”
“啊?”孟氏意外,“你操持家事一把好手,竟然不会剪窗花?”
小桐摇头,黯然道:“没人教过我。”
孟家放在宫里算得上小门小户,但终究是官宦之家,衣食无忧。然不是所有女子都那么好运,更多的女子出生在卖儿鬻女的家庭,她们连温饱都没着落,怎么会有剪彩饰窗这等雅兴呢?
孟氏看小桐的一些习惯就知道她出身贫寒,孟氏心中了然,更添怜惜,说:“我教你。我未出阁时最擅长这些手工玩意了,无论除夕剪彩还是七夕穿针,没人比得过我。我自创了好些花样,可惜沉茜不愿意学,正好有你,没叫我这一身手艺失传。”
赵沉茜微微争辩:“我也不是不愿意学。”
“是没时间学。”孟氏乜了赵沉茜一眼,道,“我还不知道你,在海州时你担心大军安危,等打了胜仗你担心容冲受伤,不停不歇从海州赶到应天府,现在你又担心汴梁,连吃饭睡觉都没时间,哪还有时间学剪纸?我知道你忙,但天大的事也不能指着你一人想办法,该歇息也要歇息。”
“岳母说得对。”一道清朗含笑的声音从外面接话,“是我们无能,让茜茜费神了。”
赵沉茜怔了下,起身:“你怎么来了?”
“路上碰到士兵找红纸,正好顺路,我就替他们拿来了。”容冲身姿笔挺,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凛冽冷气,宛如孤松独立。
一个男人想见你,无论去哪里都是顺路,孟氏收拾好剪刀,说:“你们估计又有大事要商议,慢慢谈,我们出去。”
“不敢。”容冲忙道,“没什么事,我只是来看看你们。正好我也许多年未剪窗纸了,如果岳母不嫌我手笨,我替茜茜剪。”
容冲对女儿如此上心,孟氏心中安慰,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剪她闺中最爱的窗花。小桐果然手巧,没一会就学会了剪纸,花样剪得惟妙惟肖,相比之下,赵沉茜和容冲的作品就很不堪入目了。
孟氏看着小桐的窗花,连连称赞:“剪得好,你心地良善,善解人意,还如此心灵手巧,不知哪家有福气生了你这样一个贴心棉袄,我都想收你作干女儿了。”
小桐一怔:“使不得,您贵为太后,而我身份低贱,哪里配得起?”
“哪里不配。”孟氏不高兴听这种话,虎了脸道,“我这辈子最讨厌别人用身份低贱说事,都一样是肉长的,谁比谁低贱了?我不在的那些日子,多亏你照顾沉茜。你会做那么多事,想来也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苦命孩子,我少时也是如此,见了你便觉得十分投缘,这才想着收你为干女儿,以后我们一大家子相互扶持,好好过日子。你不嫌我冒昧吧?”
小桐怎么会觉得冒昧,她从没感受过有父母遮风挡雨是什么感觉,每次在路上看到父母抱着孩子去逛街,她都觉得十分羡慕。有人愿意认她为女,简直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奢望。
小桐下意识看向赵沉茜,赵沉茜微笑以对,目光平和,显然并不介意母亲多一个孩子。小桐鼻头一酸,倏地掉下泪来:“不嫌……不对不对,瞧我嘴笨的,是我求之不得才对。”
“别哭了。”孟氏替小桐擦干眼泪,目带憧憬,规划道,“奚娘也是个好性子。等以后安稳下来,将奚娘和容泽也接来,你们兄弟二人不许分府,不许生嫌隙,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再过几年,给小桐找个好人家,你们各自有了孩子,过年那才叫热闹呢。我这一生虽无儿子,却有两个贴心女儿,也算圆满。”
“娘。”赵沉茜放下剪刀,按住孟氏的手,“容大哥和奚檀姐说不定另有安排,你怎么替他们夫妻做起决定来了?”
容冲忙道:“岳母放心,无论我和大哥以后身在何处,都绝不生隙,兄弟一心。旦逢年节,无论大哥大嫂、小桐和小桐的夫婿在不在,我和沉茜定会陪在您身边。”
“这才对。”孟氏转忧为喜,想了想,还是道,“最好你们三对夫妻都回来,能添几个孩子就更好了。”
他们婚还没成,孟氏就已经在安排他们的孩子了,赵沉茜和容冲笑了笑,不敢接茬。小桐笑着看家人之间讨价还价,原来一家人拉家常,是这种感觉。
如果孟氏说得能成真就好了,她几乎都已想象到那个场面,她和奚檀帮衬摆碗,赵沉茜不耐烦小孩却莫名在孩子中很有威严,孟氏教孩子们剪生肖,男人们从外面回来,各找各的娘子……
小桐笑容怔住,所有想象霎间灰飞烟灭。
孟氏过足了瘾,高高兴兴带小桐去贴窗花。小桐神魂不属,干什么都慢半拍,隐约听到隔扇里面赵沉茜和容冲说话:“你到底来干什么了?”
“其实没什么事……我打算奇袭汴京。”
“奇袭?大军奔袭这么久,急需休整,何况天气寒冷,临近年关,这种时候出兵,士气定然低迷,太凶险了吧。”
“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我会过了年再出兵,我才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汴京水道密布,有碍行军,冬季正好借着河道结冰,方便通行,杀他们个出其不意。”
“你当真想好了?”
“我夜观天象,后日除夕,有雪,此为天时;容家先祖参与过汴京城防修建,我知道哪里容易突破,此为地利;除夕万家团圆,元宓肯定觉得大雪天我不敢行军,会放守城武官回家过年,此为人和。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为何不敢赌一把。”
“应天府到汴京足有四五日路程,现在距离除夕只剩两天,怎么来得及!”
“大家都以为不行,才有机会。兵贵神速,今夜我会趁着夜色带精锐出城。守好应天府,不要惊动汴京,就靠你了。”
他们的声音后面越来越低,越来越快,已无法听清。小桐对谈话内容不感兴趣,就如过耳云烟,一点都没往心里去。她仔细调整手中的窗花,没有注意到颈间玉佩微微发热,一缕红絮悄然褪色。
元宓回到本体,轻轻嗤笑一声。天时地利人和占全?恐怕未必。
想借河道冰期奇袭,元宓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倒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容冲和赵沉茜交待完后 ,马上就回营地整兵备战,夜晚,天凝地闭,冰霜凄静,三千骑兵包着马蹄,悄无声息出了城。他们意志力惊人,在这么冷的天里还能日夜兼程,硬生生将五日的路程缩短到两日。
他们无需绕河,一路直行,三十日中午,距离汴京城只剩百里,却意外遇到一队梁军斥候。如果放梁军斥候回去,他们的行动就暴露了!容冲立刻下令:“追!”
斥候小队意识到危险,拍马就跑,双方在冰天雪地中展开追逐。冰河两旁,芦苇萧瑟,元宓带着伏兵藏在其中,默默算着距离。
三十丈,二十丈……眼看只剩十丈就会进入他提前找好的薄冰区,容冲却勒马停住,不再动了。
元宓听到容冲和赵沉茜的谈话内容后,将计就计,用斥候将容冲部队引入冻河薄冰区。此处冰层天然比别处薄,马蹄一踩即碎,等容冲的士兵纷纷落水、阵脚大乱时,元宓命两岸伏兵上前,将容冲的精锐一网打尽。
但容冲却像被上天眷顾一样,正好在薄冰区前停下了。元宓心中飞快闪过一丝疑惑,容冲只带了三千骑兵攻打汴梁?就算容冲对自己带出来的兵十分自信,也不能如此托大吧。
但战场上分秒必争,战机转瞬即逝,元宓压过杂念,下令道:“合围,将他们赶入冰层。”
河岸草丛里,伏兵纷纷现身,拉弓搭箭,像一个口袋将他们围住。容冲看了一圈,说:“除夕佳节,越王特意在此招待我,令我受宠若惊。”
元宓不为所动,冷冷道:“这里已被我包围,容冲,你中计了。”
“是吗?”容冲反问,“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包围你呢?”
元宓学兵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角子里的馅对角子皮说,你被我们包围了。元宓都气笑了,冷嗤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放箭。”
背后猛然响起一阵敲锣打鼓声,压过了元宓的话。竟真有伏兵?元宓吃了一惊,立刻回头,看到草丛后稀稀落落的头盔,了然于心,冷嘲道:“还玩这一招,容冲,你是黔驴技穷了吗?”
容冲挑挑眉,笑着看向他:“未必哦。兵法说,兵不厌诈,我也以为你会长点心。”
容冲说着拿出鹰哨,吹出一道嘹亮短促的信号。两旁山林间如天兵天将般冒出许多士兵,借着地势冲下来,被包围的人霎间变成了元宓。
“傻子,敲锣打鼓只是为了掩盖步兵的脚步声。”苏昭蜚骑着马从伏兵阵中走出来,抬起手掌,“进攻。”
几乎同时,容冲也拔剑:“冲。”
外有步兵,内有骑兵,梁兵被前后夹击,瞬间陷入劣势。有士兵在躲避中跑上冰层,扑通一声,冰层碎裂,他连救命声都来不及喊就落入冰冷的河水。更可怕的是冰层像蜘蛛网一样断裂,附近的士兵接连遭殃。
士兵哭喊声不绝于耳,梁兵看到同伴惨状,军心大乱。元宓紧紧抿着唇,无法理解容冲怎么能未卜先知。只是此刻来不及想原因了,元宓不再顾惜伤势,将法力凝于掌心,猛然拍向冰层。
不好,容冲立刻意识到元宓想击碎冰层,让他的骑兵落水。容冲高喝:“两翼展开,上岸!”
同时,容冲也运转功法,寒意沿着冰层蔓延,浮冰刚有裂隙就复被冻结。元宓和容冲针锋相对比拼内力,谁都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冰层反复消融、冻结,冰面上凝起尖刺,看着就知战况凶险。
不知是谁最先动手,两人从内家功夫变成短兵相接。冰河上天才与天才过招,刀光剑影,冰屑飞溅,岸上梁、容两方士兵厮杀在一起,血染霜草,杀声撼天。
应天府内,赵沉茜坐在议事堂,怎么都静不下心,眼皮一直跳。
不知道容冲和苏昭蜚那边怎么样了?
两日前,容冲来陪她剪窗花,闲话时他说得好好的,突然按住她的手。
赵沉茜心领神会,配合他演戏。容冲除夕要奇袭汴梁是故意说给元宓听的,元宓曾经借此法窃取了营救孟太后的计划,所以元宓必然对这个消息深信不疑。元宓想将计就计,容冲也想引蛇出洞。他们投鼠忌器,将梁军引出汴京作战,是最好的办法。
容冲感应到元宓走后,就立刻通知斥候,密切关注汴京的动向。斥候藏在山上,果然看到元宓领着一队人出城,反复查看冰面,最后徘徊在一道河湾处。斥候将元宓的行动传回应天府,容冲、苏昭蜚、赵沉茜一致推测,元宓想利用冰设伏。
根据梁兵动向,不难猜出薄冰大概区域。容冲带着三千骑兵出城,假意被梁军斥候引入包围圈,其实在包围圈之外,苏昭蜚领着真正的主力,提前一夜埋伏于此。
此战最难得的不是容冲带领骑兵诱敌,而是如何让步兵先于元宓一步赶到,并不留痕迹埋伏在山上,这才是真正的兵贵神速。
赵沉茜一直不解,元宓怎么知道他们要去救孟太后,甚至精确知道容冲何时出城,明明赵沉茜严格封锁消息,连海州自己人都不知道。直到在回山阳城的船上,容冲说:“其实还有一个秘密,等你睡醒再告诉你。”
赵沉茜怎么磨他都不肯说,不得不在气闷中补了一觉。等醒来后,他道:“小桐的身份是假的。”
“她说她家住南京钱塘长生桥,和小姐相依为命。此去临安,我特意去了她所说的地方,长生桥第三棵柳树下,确实有一户人家,姓吴。吴家确有一女,但乃吴太太亲生,爱若珍宝,根本不是什么不受宠的庶女,没有从小跟到大的丫鬟,更不可能被打发到道观寄养。她唯一能和道观扯上关系的,大概就是一年前,她随大流去归真观祈福,出来时被一枚果子砸了头。四周并无树,却从天上掉下一枚果子,她觉得这是缘分,就将果子带回家,埋在院里。果子埋下去就再无动静,渐渐她忘了这回事,突然一天夜里,她从梦中惊醒,发现那果子化作一个女子,说是她的丫鬟。吴小姐吓坏了,第二天赶紧请了道士做法,并把果子挖出来扔掉,之后果然没再犯过。吴家以为在山上惹了精怪,并未放在心上。我询问那个果子精的形貌,皆和小桐对得上。”
“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在你山阳城的宅子外设了结界,原本是防卫景云的,但有一天,我发现它被人碰过,灵气竟和元宓十分相似。我用追踪术追踪,果然在附近拦截到元宓。”
“元宓不可能无端出现在山阳城,如果他是冲着你来的,不可能查看完结界就走了。他的目标,定是宅子中另一个人——小桐。”
赵沉茜被这一连串信息砸得呆愣,她静了良久,问:“你说这么多,想必已对她的真实身份有了数。她是谁?”
“大差不差。”容冲说,“她很可能是元宓那个不为人知,却早已亡故的妻子。”
“沉茜!”回忆猛地被打断,赵沉茜抬眸,听到屋外传来小桐熟悉的,活泼又轻快的声音,“义母叫你回来吃饭。”

第125章 回家
赵沉茜骤然听到小桐的声音, 下意识将舆图盖住。然而屋外人并没有进来的意思,赵沉茜看着空荡荡的桌面,既为自己的疑心愧疚, 又忍不住防备小桐。
容冲在临安遇伏,要不是他们提前做了准备,后果简直不敢设想。吃一堑长一智, 回来后容冲和赵沉茜都在寻找从何处泄密。人一旦起了疑心,一举一动都变得别有意味, 赵沉茜想起容冲出发前日,小桐在院子里种花,无意掉出一块玉佩, 小桐看到赵沉茜捡起来,出奇紧张。
小桐素来大大咧咧, 不该对一块玉如此扭捏。何况,赵沉茜和她一起流落蓬莱, 一起从海上漂回来, 一起去山阳城扎根置业, 小桐身上的财物,赵沉茜再清楚不过。
印象中, 赵沉茜从未见过小桐佩戴此玉。好像就是从山阳城搬到海州后,小桐突然多了这块玉, 并且变得心事重重,时不时对着空地发呆。
赵沉茜不愿意这样想随着她出生入死的姐妹,可是,小桐一路跟着她,究竟是偶然还是刻意安排?
赵沉茜提醒容冲,容冲寻机会探查, 果真在玉佩外感受到先天精血的气息。容冲怕被元宓察觉,不敢多探,幸亏小桐以为自己是凡人,不作防备,要不然,容冲绝没有这么容易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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