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站在你妈的尸骨上面,吃着由你妈的骨血育养出来的柿子!”
蔡成勇猛地站了起来,双目充血:“你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岳凌川步步紧逼,声音抬高一寸:“你妈走后不久,你爸是不是就把家里的墙重新刷了一遍?他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说你妈嫌弃他穷,嫌弃他没出息,他说他要是把家里弄好看一点,你妈说不定就会回来!我告诉你,他全都是在骗你!”
“他之所以刷墙,是因为那堵墙上沾满了你妈的血,那么一个暴雨天,墙上地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血痕,就跟张翠梅家厨房一样!那天晚上,她被你爸活活掐死,有多无助,有多痛苦,你应该知道吧?就跟那些被你杀了的女人一样,你能想象出来吧?”
“那面墙刷好之后,你有没有去摸过?有没有想过你妈有一天会回来?不会了!你妈就冷冰冰地躺在柿子树下面,她的血被那堵白墙遮住,而她疼爱的儿子,正被一个杀人凶手教唆着、欺骗着,把她视为仇人!”
“你放屁!”蔡成勇嘶吼出声,眼睛通红:“这都是你说的,这都是你说的!你在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
“我骗没骗你,你看看不就知道了?证据都在这儿,资料都在这儿,你倒是看看啊!”岳凌川重重地拍着桌子,站直了身体,蔑视他:“你不敢。”
蔡成勇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死死瞪了他许久,才猛地抓过手底下那张纸。
他飞速地扫过,忽地哈哈大笑:“你看,你看,这上面说了,是她外面有人,是她先对不起我爸的!”
岳凌川却摇了摇头,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人都已经死了,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还不是你爸一张嘴的事?”
“你自己想想,小时候你妈对你怎么样?你的街坊邻居、老家的村民都说从前你又听话又懂事,一看就是你妈教得好。她是不是温柔耐心,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都会先想着你?”
“她跟你爸结婚十年,生下你八年,如果真的有初恋、如果想走,什么时候不能走?什么时候走不了?”
“有什么理由能让她放弃结婚十年的丈夫,养了八年的儿子,和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一个初恋吗?你信吗?”
蔡成勇对他吼:“如果不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在外面有了人,我爸为什么要杀她?”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杀那些女人?他们犯了什么错?”岳凌川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步步紧逼:“你知道不是她的错,你只是懦弱,你只是不敢承认!不敢承认是蔡立民杀了你妈!也是蔡立民,害你从小到大被人骂是没娘的孩子,是野种!”
“你会变成如今这样,都是蔡立民害的!”
“你放屁!”蔡成勇嘶吼着:“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是你!是你愚蠢,是你无能!被人欺骗,误会自己的母亲将近二十年,让她背上了一顶跟男人跑了的帽子将近二十年!”
“你非但没帮她洗清冤屈,你还怨恨她、憎恶她!甚至杀了那么多和她一样可怜的女人!”
“那是她们该死,是她们该死!”蔡成勇神情阴狠癫狂:“女人都该死,她们都该死。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他猛地看着岳凌川,扯嘴笑道:“你知道吗?那些女人被我艹的时候一直在那求我,求我放过她们,求我饶她们一命。可她们不是喜欢男人嘛?不是想跟男人跑吗?我满足她们了啊哈哈哈哈,我满足她们了啊!”
“她们在案板上,就跟屠宰厂里的猪一样,她们跟畜生有什么区别?没区别!哈哈哈抛弃自己的孩子,跟畜生没区别!”
岳凌川站直了身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真正畜生的人是你。”
“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蔡成勇理直气壮:“都是她们的错,都是她们!”
岳凌川深吸一口气,不欲与他再废话,转身走到了桌子后面。
姜程和韦正义在一起,也是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
蔡成勇呆怔地坐在位子上,还不住地喃喃重复:“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许久的沉默过后,蔡立民终于开口,他声音沙哑艰涩:“你们说,凶器是在张寡妇家的地窖里发现的?”
周启明和姜程对视一眼,颇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蔡立民疲惫地摇摇头:“不知道,这些事,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罗开阳问:“那你是怎么帮他的?”
蔡立民说:“我就是,帮他物色好附近厂区单身漂亮家又不在本地的姑娘,帮他守着厂门,不让他偷开车的事被厂里发现……”
蔡成勇渐渐长大,主意也慢慢大了起来。蔡立民劝不了他,也阻止不了他。最开始意识到他做了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些荒谬,又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兜兜转转,儿子竟然走上了自己的老路。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那是他的儿子,他除了想办法帮他遮掩,还能怎么办呢?
周启明问:“所以你就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最终到了现在这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蔡立民闭上了眼,神情苍老,不发一言。
两间审讯室的门几乎同时被打开,岳凌川看着走廊那一边的两人,提步过去,垂眸看着他们手里的文件,挑眉道:“蔡立民撂了?”
周启明:“撂了。”
他又问:“你那边还顺利?”
岳凌川还没说话,韦正义就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启明哥,老大真的是这个!”
周启明有些意外:“是吗?看来刚才挺热闹的啊。”
“可不是嘛!”韦正义摇了摇头,感叹道:“真真就是攻心计啊!那蔡成勇心理素质多强悍一人,硬是差点被老大逼疯了。你是没瞧见他刚才那样,感觉他整个人这么多年的认知都要崩塌了。”
罗开阳骄傲道:“咱们老大那赫赫威名还能是吹出来的不成?这可是咱们平江市当时无愧的警界传说啊!”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岳凌川把文件卷成筒挨个敲了他们一下:“行了,别耍宝了,既然都撂了,那就尽快把后面的文书工作做好,局里和省厅都在等着呢。”
一群人姿态轻松,罗开阳道:“那还不快吗?简简单单的事儿,不用一个下午就能解决。”
岳凌川斜了他一眼:“是吗?这样的话那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周五之前把东西给我。”
罗开阳脸色顿时一苦,忙凑上前去:“别啊老大,我就是随口一说……”
韦正义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向内敛的姜程也翘起了嘴角。
他们顺着楼梯往下走,到三楼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刚刚上来的沈青叶。
经过这两次的事儿,罗开阳对她算是刮目相看,当即热情地打招呼:“小沈,干嘛去了?”
沈青叶闻言笑道:“有点事,支队叫我过去了一趟。”
她看着他们一派轻松的姿态,心下一动:“看你们这样子……硬骨头啃下来了?”
“啃下来了!”韦正义挥了挥手里的文件,笑容洋溢道:“那父子俩都撂了,咱们总算是把这档子事儿解决了。”
沈青叶道:“辛苦了。”
韦正义摆了摆手,又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否则的话,我们还不知道得忙多长时间呢。”
如果没有沈青叶,他们或许到最后也能把注意力放到蔡成勇老家去,但那时肯定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还有之后的一些列探查中,对方的敏锐也真的是帮了大忙。
他忍不住道:“小沈,你要不直接到我们重案组来吧?感觉有了你,我们都省了不少事儿!”
岳凌川闻言想起上次宋支队说的那些话,正欲说什么,沈青叶却开口了:“再说吧。”
她并未直接拒绝。
岳凌川顿了顿,神色有些诧异,正好对上了沈青叶望过来的目光。
“对了岳队。”她说:“宋支队让你过去一趟。”
岳凌川挑了挑眉:“让我过去?”
沈青叶抿了抿唇:“可能是说些昨天的事。”
她看着他,交代道:“他要是问起我来……你就说昨天是我自己执意要去的,你拿我没办法,才带上我的。”
岳凌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有些忐忑的目光,片刻后缓缓笑了笑:“放心吧。”
他把手里的文件塞到她怀里:“我心里有数。”
沈青叶抱着那些资料,看着他闲散的背影顺着楼梯缓缓往下,慢慢眨了眨眼。
一行人继续往办公室走着,听着罗开阳说着审讯经过,沈青叶忽然问:
“所以,张翠梅真的是蔡成勇杀的第一个人?”
罗开阳点点头, 边走边道:“据他交代,的确如此。”
沈青叶忍不住道:“他跟张翠梅不是那种关系吗?两人之间似乎……还持续了很久?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她?总得有个原因吧?”
周启明给她细细解释道:“据蔡成勇所说,他是几年前一次回老家的时候遇到了张翠梅, 一来二去的, 两人就勾搭上了。
“蔡成勇虽然平时回去得少, 但对张翠梅还是挺上心的, 每次过去都会买些吃的穿的用的, 就这样一直持续了有两三年吧。
“直到前年,有一次蔡成勇去找她的时候, 张翠梅忽然说自己要走了,问她去哪,就说她有一个远房表哥南下打工去了,这些年混得不错,就给她也介绍了个工作。活儿轻松不累,每月还有一千块钱, 比在家里坐吃山空要好得多。
“那蔡成勇当然不愿意,张翠梅就跟他吵了起来, 说他又不给钱, 每次来带那些破烂玩意儿是打发叫花子呢, 她自个儿出去挣钱去。
“蔡成勇每次去的时候都是下雨天, 那一次也不例外。外面暴雨倾盆,两人越吵越凶, 蔡成勇看着她执意要跟那个所谓的表哥走, 想起当年他妈也是在这么个大雨天抛下他跟别的男人跑的,一时怒起,失控之下把人给杀了。”
周启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杀人之后, 他非但没后悔惧怕,反而还觉得无比的畅快,事后还十分冷静地把人分尸丢河里去了。他说这种女人就该杀了,她们就不配活着。”
他道:“这次杀人勾起了他嗜血的念头,见警方几个月都没找出凶手,就又蠢蠢欲动了起来,借着蔡立民工作之便,专门盯上了工业区那些家在外地、本身又没什么朋友的女孩,犯下了这些罪行。”
沈青叶听完,一时沉默无言。
幼年的一段经历,一个创伤;一次吵架,一时激动,造成了现在这个结局。
罗开阳看了一圈,见众人神情都有些凝重,故意笑着轻快道:“嗨,不管怎么说,这个案子好歹破了,大家都高兴一点嘛!”
“可不是嘛。”韦正义也唏嘘感叹:“从去年忙到今年,每天睁眼闭眼都是这件事,现在总算能消停一点了。”
沈青叶闻言也笑了起来,道:“对,案子破了就是好事。”
“也别高兴得太早,”姜程凉凉道:“后面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呢。”
向上级汇报案情,确认受害者身份,联络家属等等等等,真想完全结案还得等一段时间。
罗开阳闻言顿时苦下了脸:“我是真不想再和受害者家属打交道了,难受。”
“先说好了,我负责文书报告之类的,剩下的你们看着分吧。”
韦正义笑他:“那周家人到底是有多恐怖,把你吓成这样?”
罗开阳叹道:“有理讲不通,满心满眼都是钱,倒不是怕,是真的心烦,还心累。”
周启明哼笑了一声:“你就是脾气太好,对付那种人,就不能太和颜悦色,不然他就会蹬鼻子上脸。”
罗开阳连忙笑着给他戴高帽:“所以我说啊,这种事还得是启明哥把控大局,我以后呢,就在你后面跟着学习就好。”
周启明顿时笑不出来了:“你这是把摊子都推我头上来了?”
罗开阳道:“这话说得,能者多劳嘛。”
一群人哈哈笑出了声,表情丝毫不见前几日的阴霾沉重,沈青叶看着他们的笑容,心下也不由轻快许多。
她又问:“那蔡立民那个案子,还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众人闻言,声音顿了顿。
这个案子其实已经没有查下去的必要了,毕竟受害者尸体找到了,凶手也抓到了,口供都画押了,各项流程手续都齐全,完全可以就这么结案。
可是当年的真相却还没调查清楚。
吕秀琴的死,真的是像蔡立民说的那样,是她一直对初恋念念不忘,蔡立民暴怒之下,才将人杀了吗?
他们对此表示怀疑。
韦正义挠了挠脑袋:“得查吧……”
不是为了流程手续,而是单纯想还受害者一个清白。
他说:“毕竟人都已经死了,总不能还一直背着个污名。而且……”他顿了顿:“蔡立民一直都坚持吕秀琴心里有人,蔡成勇刚也一直在嚷嚷这都是他妈的错。我挺想知道,要是真相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当他们意识到他们真的错了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周启明伸了个懒腰:“那就查呗。”
他懒洋洋道:“反正最近也没什么案子,那些扫尾工作也都不难,在队里待着也是待着,抽些时间去吕秀琴娘家那边看看也不费什么事。”
姜程也点了点头:“可以查。”
韦正义说:“有始有终嘛。”
沈青叶笑:“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叫我就成。”
罗开阳道:“放心吧,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他们说话的功夫,岳凌川也回来了,见他们聊得开心,不由问道:“说什么呢?怪热闹的。”
周启明说:“说这两天没事的时候去吕秀琴娘家那边去看看。对了老大,支队找你是有什么事?”
岳凌川闻言看了沈青叶一眼,对上她暗含关切的目光,笑了笑,道:“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老调重弹,说上面对这个案子很关注,叮嘱我们结案报告好好写。”
沈青叶忍不住问:“真没别的事了?”
岳凌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还该有什么事?”
沈青叶顿了顿,慢慢摇了摇头:“没事就好。”
他们已经商量着开始分工,沈青叶也没在这儿久待,继续回去处理自己的工作。
岳凌川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重案组办公室门前,才慢慢收回目光。
姜程注意到他的状态,关心地问了一句:“真没关系?”
岳凌川收回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他也没说谎,宋支队的确就只交代了结案报告好好写。
只是他的原话是:
“这次的结案报告,都给我好写。你们所有人,干了什么事,一一给我交代清楚,别再跟上次一样在那糊弄人!”
跟上次一样,是指周美华那个案子的结案报告上,岳凌川写的——随行的文职警敏锐地发现空调上的脚印,为破案提供了关键线索——这一回事。
岳凌川撇了撇嘴,心道他之所以那么写不还是你的意思吗?到底是没说出口,只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好。
他也察觉到了,宋支队的态度隐隐有些变化。岳凌川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看那姑娘刚刚的样子,应该……不算坏事吧?
既然说要查这件事,那周启明就毫不耽误,带着韦正义一起,几经周折后,找到了吕秀琴的娘家。
当天晚上下班之前,二人回来,二话没说先灌了一茶缸水,罗开阳看得惊奇:“怎么着?这是一上午都没喝到水?”
沈青叶自己的工作忙得差不多了,也就过来看看他们的案件进展。
“别说了。”周启明语气烦躁:“我是真没见过这种人!”
罗开阳放下纸笔:“怎么说?”
沈青叶凑近了许多,岳凌川也抬眸看了过来。
周启明重重叹了一口气,将今日的原委细细道来:
“我们找到吕秀琴娘家的时候,对方得知我们来意,脸色很不好看,直接就要赶我们走。说吕秀琴跟人跑了之后就跟他们家没关系了,这种人只会给他们家蒙羞,他们对外都宣称跟吕秀琴断绝了关系。
“我和正义好说歹说跟他们讲通了吕秀琴当年不是跑了,是被蔡立民杀了。谁料他们没有一点伤心的意思,听了蔡立民说的那些话,更说那也是她活该,结婚了不跟自家男人好好过日子,还惦记着别的男人,心思放浪,死了也是自找的!”
周启明说着,又灌了一杯水下肚。韦正义接着道:“我们想问更多关于当年的细节,对方却一脸不耐烦,直说人都死了还问这些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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