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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奚里)


方成抵不过这侵略的目光,心虚地挠挠鼻尖,艰难滚了滚喉结,双眼不自在撇向另一边。
“呀,原来警察也带头撒谎呢?”
程衿见方成意料之中的一声不吭,脸上明晃晃挂着一副势要与秘密共存亡的模样,忍不住顺口调侃一句,话语中还带出了某些藏在音节里的自嘲。
“相信我,”方成缓缓启齿,厉声强调,“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程衿听了反倒从齿缝里呼出一道刺耳细长的嘁声,头摆向一边,满眼不屑。
“真是为我们好,”程衿低声喃喃,“现在这个境地,原来是您大手一挥,为我们劳心劳力操办好的最好的结局。”
她的音调很低,更像是自说自话。
可医院的氛围实在过于安静,这么轻飘飘的一句,也还是传入了方成耳中。
方成指尖向手心蜷起,后槽牙用力咬合,致使太阳穴不时鼓起。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主动转过头看向程衿,又一次想插科打诨糊弄过去,“我相信你有分寸。”
“我聪明?”没想到程衿闻言瞬间掉过头来,质疑的语气伴随冷笑,让方成不自觉寒颤,“恐怕你内心是把我当傻子的那个吧?”
一老一少双双对视,却眼神各异。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仿佛沾了室外的凉气,冷冰冰撒在脸上,衬得人脸苍白没有阴影。
“是,也许瞒着陆南祁真相,为了报复他而重新装作追他的计划,是我的错。”
程衿面向方成质问的语气稍有减弱,主动提起这话的时候面容波澜不惊,
“可是您呢,就没有一丝错误吗?在这件事上,您就能这么肯定?如果事情按照您布置的进展下去,您能做到问心无愧?”
方成被逼得浑身冷汗从毛孔里一阵一阵涌出,牙齿咬住的嘴唇从里至外泛出大片白色。
他此刻只感觉自己像只在路面上迷失的蚂蚁,程衿一连串的质疑犹如巨石,自己在她面前转眼间便能灰飞烟灭。
“是,我确实挺聪明,车祸失忆这么扯的理由,骗骗陆南祁还行,骗我就别想了。”
程衿看方成不语,意识到他已经动摇,于是又主动将话题继续下去,
“他傻乎乎地第一天就毫无防备将右额上的伤疤露出来给我看,做得确实像车祸后的缝补。”
“可我看了他一周,竟没发现他身上有别的什么其他明显伤痕。”
“这头部都缝针了,身上居然连一处小小的骨折都没有。”
“更奇怪的是,这么大一次事故,您大费周章让他调离东川去清安,明面上的目的是减少他的工作量,却依然安排他驻守一线……”
程衿说着说着低下头自顾自地抠起指甲,仿佛早已洞悉到一切,
“看来您这秘密工作没做好,打从一开始就埋下了一个自爆的炸弹哦。”
程衿这一番话里有话的对峙恶狠狠扯下方成精心准备了三年的面具,让他顿悟自以为的天衣无缝不过都是徒劳。
“车祸是假的,我撒了谎。”方成不愿再隐瞒,终于开口,“可真相究竟是什么情况,恐怕只有三年前的陆南祁才知道,就连我也不知道。”
“什……什么意思?”
程衿好不容易撬开方成的嘴,让他缓缓坦白出真相,只不过听后却令自己目瞪口呆。
“就是字面意思,我不知道。”
方成不再躲避程衿的对视,吐露心事后浑身不再紧绷,自然放松的姿态显然没有撒谎。
“没想到吧,你期待了这么久的事实,居然如此失望。”
方成反过来调侃程衿,语气平淡却好似充盈了满满的戏谑,
“他向你隐瞒的,对我而言同样不可知。”
这一始料未及的回复一时令程衿无法消解,她结结巴巴半天才如同低声细语一般,轻颤双唇发出声响:
“那……那你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编出车祸的谎言?”
“我和他毕竟师徒一场,”方成低下头,将手中揉成一团的缴费单抻开,逐渐抹去褶皱被慢慢展开的纸团,隐隐约约中像是方成展露的内心的映照,“对陆南祁这家伙的行事风格,我还是有八分了解的。”
“那一天啊……也是我的噩梦……”
方成又重新仰头,将后脑勺轻靠在墙面,双眼注视顶上的白炽灯,眸中却依然一片浑浊。
程衿站在原地侧头看向他,一直没有说话。
“想当初,他也是一头血淋淋地被我送进手术室,手术同意书也是我签的字。”
方成从记忆中扒出那段深藏的片段,心中明奚如今已是该让它拨云见日的时刻,
“警示灯的红光都不如我手上的鲜血刺眼……”
“我一个人坐在廊道里干着急,急着听陆南祁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可当他解开满头的绷带,睁开那双久不见光的双眼看向我时,他竟然问我发生了什么?”
“他失忆了,没办法给我答案。”
“这个向来老实细腻的孩子,在这件事上选择了孑然一身,我尊重他的选择。”
方成说着说着暗自哂笑起来:“车祸,确实很扯,但这是我能保护他的唯一方式。”
他转过头与程衿对视,眉眼间尽是忧郁迷离:“其实我们两个都是殊途同归。”
“你迫切想要真相,我慌忙掩盖事实,其实都是放不下那个牵绊我们的傻小子——”
“那个唯一能够解答,却再也说不出话的小子。”
程衿呆呆看着方成,眼角的泪水凝滞。
方成鬓角的白发恍惚间犹如万千细丝,将程衿胸腔内的心脏死死捆住,如同利刃一般,在表面割出一圈一圈的勒痕。
原来这件事,就是老天有意戏弄他们。
她自以为抓住方成就能窥得一隅,却没想到所有人都是被困在网中的猎物,只是挣扎的方式不同。
她兜兜转转这么久,捡起希望又被抛弃,努力半天到最后都是徒劳。
现在连她自己都快要不明白在执着什么了。
方成才是对的,如今所有的一切并不是什么机缘巧合,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
既然现实已经无力改变,不如顺其自然,就这么索性放过彼此。
“是啊,我早该明白的,”程衿深深呼出一口郁气,从唇齿间挤出的语调是满满的唏嘘,“我太自私了,不该迁怒于他。”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方成,眸底是波澜不惊却难以捉摸的柔和:
“你才是对的,我能期望从一个哑巴口里问出什么呢?”
“不论陆南祁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在他决定隐瞒我,用分手与我划清界限的时候……”
“就意味着他不愿同我站在一起了。”
“我生气的,其实从来都不是突然中断的联系,”程衿眼帘微垂,神色愈加难掩落寞,“而是他没有给我的信任。”
方成听见她的每一个语调压得深沉的字句,心中暗自如同钝刀划过一般闷疼。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方成问。
程衿双唇紧抿,抬眼望着镶嵌在走廊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眼睫因停驻过久的酸涩而微颤:
“我不会再这么固执了,这样无意义的循环早就应该结束,这次就从我开始吧。”
“可是你已经告诉他你们之间的事了,”方成又继续追问,“过往既然被重新挑起,你还能确定你有足够的收尾能力吗?”
程衿只是缓缓转过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扑朔迷离的浅笑:
“这个真相可有可无。”
“既然陆南祁三年前决定隐瞒,也不见得三年后想起来的他,会坦诚交代。”
“所以结果如何,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都不会再继续。”
程衿没有转过正脸看向方成,但他依然能从她的半张脸上看出妥协的失意。
虽然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但这件事已然成为了一个缠绕的死结,也许最后也只能用剪刀狠心剪断。
方成微微张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病房内一声妇女的尖叫硬是拦住了他所有准备的安慰话。
方成和程衿二人齐刷刷应声看去,发现妇人不光在大惊小怪地尖声呐喊,还在床边手忙脚乱不知道在干什么。
“天……天哪!”
妇女的声调更高了,程衿有些心慌,抢先方成一步来到陆南祁身边一看究竟。
只见挂着输液瓶的铁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从中间折弯,大半个有些分量的铁杆直接从高处落下,直冲陆南祁砸去。
刚手术完缝合好的伤口也因此崩线,在病号服上渗出一片鲜红。
陆南祁疼得面目狰狞,极力想把铁杆抬起,但刚散麻的剧痛和伤口重新崩线的撕裂感,让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挣扎。
一旁的妇人应该也是被吓了一跳,一个人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程衿赶紧绕开妇人,迅速将折了一半的输液吊架拿开,不断按下床头的呼叫铃。
“这到底怎么回事?”程衿一边质问在场的妇人。
“我,我也不知道!”妇人感受到程衿的怒气,同时也急于证明自己,撇清干系,语调不知不觉激动起来,“我就是觉得这个输液瓶流速太快了,想帮陆警官调整一下,谁知道这个杆子居然轻轻一碰就断了呀!”
“你……”程衿还想继续说,却被陆南祁轻轻扶住了手臂,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程衿明白他的意思,这才把口里的话咽了下去。
好在医护人员都及时赶到,重新把陆南祁推进手术室进行二次缝合。
程衿和妇人都担心陆南祁的状况,于是双双都跟了上去。
但方成却停留在病床旁不为所动。
他弯下腰仔细观察着折断的吊架,在不锈钢断裂处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
他眉头皱起,二话不说就急急忙忙跑到前台,从口袋里掏出警察证:
“您好,我是警察,麻烦你配合一下我的调查,将医院这两天的监控调出来给我。”
前台护士看见货真价实的警察证眼睛都直了,在人民警察这一身份自带的威压下,主动领着方成到了监控室与技术员沟通,调取出了这两天陆南祁病房周围的监控录像。
方成眯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屏幕,在技术员时不时的快进和放慢下,映照在他脸上的灯光也在不断闪烁,不免让人觉得晃眼。
仔细观察了三遍后,方成终于在倍速的模糊画面中找到了突破点。
技术员将他指出的地方不断放大,即便动态监控画面过于模糊,放大了也还是糊成一片,但方成依然能够从近似于像素格子简易组成的人脸中,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线索。
“怎么是他……”

“少给我磨磨唧唧的,老实交代!”
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空间狭窄而压抑,四周的墙壁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不断逼近,让人喘不过气来。
墙角的老式风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审讯桌上的台灯溢出苍白的冷光,警员藏青色的警服无声融入于这沉重又逼仄的暗室。
“警官,我知道的全都交代了,你到底还要我说什么啊?”
男人虽然双手被拷住,但身体却悠然自得,懒散地向后靠着,双腿直直冲对面展开,俨然一副回到自己家一样的自在态度。
“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这里是警局,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审讯桌侧的警员用力拍了一掌桌面,桌上的水杯被震得杯盖撞击杯口“叮叮当当”响起来,如同古代审案现场威慑的惊堂木一般。
警员也压低嗓子厉声呵斥,试图压下男人的气势。
哪知男人是个惯犯,对这一场面司空见惯,一条腿叠在另一条上,双脚悠游自在地抖动,丝毫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哎呦,您再怎么问我的回答也还是那样啊!”男人竟更加理直气壮,“我进病房就是为了看望陆警官而已呀,当时他睡着了,所以我只是看了一眼走了,什么也没干。”
“就你还来看望陆警官?”警员听了男人的话发笑,没好气地质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肚子装的都是什么坏水!”
“啧!您这话怎么说的?”男人驳斥,冲警员没正形地挑了个眉,“当初要不是陆警官把我抓进来,我指不定还在哪里打群架逞能呢!说不定手上早就几条人命了……”
男人说得头头是道,可字里行间的虚伪和假善却听得让人频频作呕。
“人要懂得知恩图报和改过自新,您说是吧,警官?”男人说着说着便渐渐凑近,丝毫不惧面前警察的威吓,“再说了,您不能因为我曾经犯过事,就没理由地怀疑我吧?你们警察办案不是最讲究证据吗,证据呢?”
“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对面的警官被男人逼得哑口无言,只能徒劳地再次强调纪律,表面上遏制住男人的威风。
方成隔着审讯室的单向透视玻璃,站在房间另一侧观摩了全程。
他双臂抱在胸前,指尖在一侧的小臂旁不耐烦地敲打,面色凝重注视审讯室里的一切。
“这家伙真是嘴硬,一直在和我们绕圈子。”方成旁边的年轻警员皱着眉头抱怨。
“他是惯犯,反侦查意识当然强,”尽管方成语气轻松,但依然盖不住鬓边因着急生出的细汗,“我们再等等。”
“队长,他和陆哥有什么关系?”警员不免好奇问道。
方成疲惫地低头用两指指腹捏了捏山根处,长呼一口气缓缓开口解释:
“几年前,小陆背着我们跟踪了一个街头不良分子团伙,他就是其中一个。”
“当时小陆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为了抓住这几个人,自己半条命都差点搭进去。”
方成回忆起徒弟热血过头的冲动之举,可谓是又气又笑,心中莫名卷起一阵后怕,隐隐作痛。
“没想到这几个流氓混子下手这么狠,这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报复啊,”小警员喃喃嗔怪道,“还好陆哥把他们打散了,要不然指不定怎么危害社会呢。”
方成只是站在一边,脸颊微微下垂,嘴唇紧抿,唇角的线条绷得笔直,没有一丝笑意。
他不自觉抬起手摩挲着下巴,手指来回揉搓的动作才让粘在一起的上下唇分开,以极其微弱的声线开口说:
“可我们现在都仍然无法确定,几年前小陆以性命为代价的努力……”
“到底有没有把他们成功打散……”
方成的语调实在太低,仅仅几步距离的警员也没能听清,只觉得耳旁有耳鸣似的低语,于是别过头来多问一句:“队长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在分析这男人说的话,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破绽。”方成随意扯了个慌掩饰过去。
小警员经验少,自然对方成这个老警察敬佩有加,但还是忍不住多嘴质疑:
“队长,您有没有想过,万一真不是他呢?”
“什么意思?”
“就是您先入为主,认为他一直在撒谎,万一他说的真的都是实话呢?”同事将心中的猜测细细道来,“我们不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吗?万一,我说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与此事毫无关系呢?”
方成凝滞神情看着他,眼睫以难以察觉的细微程度颤动了一瞬。
“我知道您查了监控,他确实进了病房,”同事又继续发散思维,提供了更加详细的猜想,“可是那个妇人不也同样进了病房吗?她怎么就能排除嫌疑?您不能凭外貌和社会经历去断定一个人吧,这也太主观了。”
方成听了这么一席话重新转过头去,舌头顶住后牙槽沉默不语。
单向玻璃另一侧的审讯室里,男人浑身上下都看不见任何的紧张或者掩饰,他的安闲自在反倒衬得另一头的方成像热锅上晕头转向的蚂蚁。
“再等等吧。”
病房内持续不知多久的狂风敲打玻璃窗的急促响声终于将陆南祁从沉睡中拉起。
他从麻醉的迷雾中缓缓苏醒,世界犹如透过一层模糊的滤镜,眼前只有一片朦胧的白色。
也许是由于睡了太久,又或者是因为腹部的疼痛传达到头部从而胀痛起来,他虽然可以感受到柔光的存在,却迟迟无法分辨光线的来源。
眼睛干涩而沉重,让陆南祁摸索了许久。
一阵米粥的飘香适时地穿过迷雾朝他袭来,令他昏昏沉沉的意识稍许清醒。
“在这。”
程衿缓缓抓住陆南祁因还未适应光线而四处摸索的手,声音轻柔。
陆南祁急忙翻过来反握住程衿,手指几乎包住了她的手腕。
程衿掌心的温度让陆南祁安心下来,视野也逐渐开始聚焦。
“我给你煮了你喜欢吃的小米山药粥,趁热喝点吧。”
程衿边说边将放置瓷碗的小桌板轻轻推到陆南祁方便使用的位置,另一只被他抓住的手没有第一时间松开。
陆南祁强忍腹部的撕裂感抬起手揉了揉眼睛,眼眸中终于如愿映入程衿清晰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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