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海里爬上来几个人,皆没穿外衣,衣服上都是血。碎片脱离章巨的瞬间,他们齐齐倒地。
洛雪烟愣怔地看着尸体。战死的人都在岸上,海里怎么还有尸体……不对,尸体!
她惊慌道:【援军有问题——】
海岸前,章巨瘫软,像一包水掉在地上散落开来。千咒格挡偷袭的利剑,铮的一声,缚魂索穿透偷袭者的手臂,江寒栖回身飞踹,把那人踹进举剑对着他的人潮里。
暗处中的一只手悄然拉开弓弦,黄金箭矢见光闪烁,对准了江寒栖。勾弦的食指抻直,噬魂箭射出。
洛雪烟看到噬魂箭跃过了海岸线,声嘶力竭道:“江寒栖,身后——!”
江寒栖闻言转过头,发现黄金箭矢已经近在眼前了。
危急时刻,水箭射中黄金箭矢,打偏了射程。
江寒栖往后一跃,噬魂箭斜插在他先前的落脚地,箭头没入沙滩。
洛雪烟惊魂未定,望向大船,看到今安在趴在船舷边缘,他身后站着一个船员,正举着刀,意欲砍下。她跑向海边,心道:【今安在,跳海,我马上过去。】
洛雪烟入海的瞬间,今安在也翻身跳下了大船,落水的位置冒出一串气泡,很快就被波浪抹干净了。
洛雪烟过去,江羡年提起来的心稍稍放了回去,她挽了个剑花,抹掉穿着江家制服的伪装者的脖子。那人咽气后,人皮变形,真面目露了出来,竟是一只鼠妖。
江寒栖看了眼鼠妖尸体,举棒砸向“江元浩”。
“江元浩”抬手抵住千咒,发髻散开,头发猛长,在地上铺开,其中一缕猛地刺向江寒栖。他歪了下头,脸颊被划开一道小口子,他随即弯腰,躲过头发的回击,以千咒撑地拉开距离,放出缚魂索,头发重回柔软,绕着缚魂索蜿蜒直上,巧妙化解了绞杀。
江羡年一剑斩下,感觉头发像玄铁一样,震得虎口发麻。那只妖用头发撑地,升至半空,操控数缕头发一起攻击。他身边的“妖”纷纷脱掉人皮伪装,露出血淋淋的真身。
江寒栖瞄了眼江元浩的皮囊,略一思索,想通了他们掩藏妖气的方法。这些妖杀了岸上的人,剥下他们的皮,用妖术披到身上。可为什么江家和千机阁的人遇袭后不报信呢?难道他们一开始就是单进那边的人?
【来海边。】
思绪被洛雪烟的声音打断,江寒栖下腰躲开发刃的甩击,单手撑地空翻撤到安全距离。江羡年再次召唤剑阵,拖延妖物行动,和江寒栖一起跑向海边。
大船正在靠岸,持弓的船员将准头对着洛雪烟,发出一箭。
江寒栖飞奔过去把洛雪烟摁在怀里,和她换了个位置,打飞暗箭。江羡年引海水造冰障,蹲下身查看今安在的伤势,他被砍了一刀,伤口贯穿后背,疼痛难忍。她将手悬在伤口上面,一划,用寒气封住出血的伤口。
洛雪烟点了下江羡年的肩膀,放声唱起《镇魂曲》,有些小妖已经出现了昏厥的症状,临海冰障的撞击声也逐渐变弱。
今安在说道:“阿年,撤一下靠海的冰障。”
江羡年开出一条冰缝,今安在看了下,几名船员撑着船舷扶头。他召出若水弓,江羡年默契地留出射击位,水箭连发,转眼间就传来了扑通扑通的落水声,目之所及的船员都倒下了。
江寒栖计划清理妖物,认真嘱咐道:“别勉强自己,不舒服就不要唱了。”
洛雪烟点点头。江寒栖对江羡年使了个眼色,一起冲到妖堆里。妖瞌睡迟钝,两人杀妖如同切菜一样。
洛雪烟唱了小半段,脚已经疼得站不住了,跪坐到沙滩上,腿沾到海水变出了鱼尾。那只被今安在称为“发鬼”的妖修为在其他妖之上,受《镇魂曲》影响较小,这时仍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妄图速战速决,头发进攻得毫无章法,身下一堆沙坑。
江寒栖一落地又遭到突袭,后跳、摆腿、伏地,堪堪避开发刃,胳膊又挨了一下。他伏在地上,头发到面前了才起身躲避,跑得有些踉跄。突然,他像被绊了一跤似的,整个人直直栽下。
发鬼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进攻机会,射出数根头发。他领略过江寒栖的敏捷,不敢怠慢,两只眼牢牢钉在他身上。突然,他感觉体内灌入了极寒之气,低头发现一把冰剑穿透了胸膛。这把剑他听说过,是方净善丢下用以混淆敌方的冰魄剑。
发鬼扭过头,看到江羡年手悬在半空,手掌还保持着投掷时微微张开的姿势。两人偷偷商量过,江寒栖吸引发鬼注意,江羡年接近插在沙地里的冰魄剑,到手后定住发鬼。
水箭击穿离江寒栖最近的发刃,他后翻跳跃,踏上还没来得及软化的头发,迅速靠近正在结冰的发鬼,抡起千咒。
突然,浮岛像纸一样对折起来,发鬼不受控制地滑向折叠处,江寒栖来不及反应,跟着掉进黑乎乎的裂缝。他感觉自己从很高的地方摔了下去,到处乱抓,没碰到一个凭依物,不过眼前很快亮了起来,一片湿润的暗褐,是树干。周围刚下过雨,空气有些湿冷。
江寒栖起身四顾,没见到发鬼,其他人也不在,鸟叫声此起彼伏。他唤道:【洛雪烟。】
桃花手链被扯了三下,红线延伸到树林深处。
【快来救我,我快从树上掉下去了!】
浮岛对折后,洛雪烟降落到离地几米高的细树杈上,起初没弄清楚状况,差点摔下去。即时的回应让她踏实了不少,甫一放松,树杈就发出轻微的断裂声,她吓得抱紧树干,绷紧了鱼尾。
树干上长有一层青苔,淋了雨还没干,湿润粘滑,她有些扣不住,慢慢调整重心。
突然,林中逸出一股妖气。
洛雪烟扭过头,只见虎头蛇身的异兽在地上飞快地游走着,直奔她所在的这棵树。她心想,蛇会爬树吗……
下一刻,异兽抬起身子,绕着树打转,转一圈上来一截。
洛雪烟傻眼了,想拿储物袋里的血符,一离手,身下滑溜出一小段距离。她只能环着树干,在脑海里尖叫道:【江寒栖你到哪儿了?!有妖——】
【往下跳。】
眼看异兽即将够到鱼尾,洛雪烟收了下尾巴,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即使还没看到江寒栖——
“来了。”
喘息急促。
湿漉漉的怀抱兜住了急速下坠的鲛人。
缚魂索凌空绞杀,异兽一命呜呼,掉到树下。
洛雪烟被有力的臂弯环着,很快平静下来。她知道江寒栖向来不会让她等太久。
江寒栖站定,低头看怀里,气还没喘顺就关心道:“没事吧?”
“胳膊腿都在,”洛雪烟咧嘴一笑,发觉鱼尾变回来了,“放我下来吧,尾巴变回来了。”
江寒栖慢慢把洛雪烟放到地上,手护在她腰后,问道:“脚疼吗?”
洛雪烟抬了下脚,回道:“没感觉。”
江寒栖这才放下手,看到被水打湿的衣服透出一点肤色,急忙挪开眼,想脱外衣给洛雪烟披着,一摸衣服想起来自己身上也是湿的,讪讪地垂下手,折回树下检查异兽尸身。
洛雪烟试着用通心草联系江羡年二人,没回应。她观察周围的景象,疑惑道:“这是哪儿?”
“不清楚,”江寒栖摆弄通讯符,发现用不了,不免庆幸洛雪烟掉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通讯符也用不了,先找地方取暖。”
两人寻到一处山洞。山洞阴暗潮湿,地上堆着动物的骸骨,风化已久,形状难辨,不知是被何物吃的。洞内没有新鲜的生气,死气也散完了,江寒栖疑心山洞也许是被遗弃的巢穴。他在附近拾了些木柴,生上火,感觉伤口发胀,不由得捂着侧腹嘶了一声。
洛雪烟早就找好了伤药,凑到江寒栖身边,猜到他会嫌麻烦,强硬道:“伤口泡海水了,就算你是无生也有的受。”
江寒栖感觉洛雪烟想亲自上阵,瞄了眼伤口的位置,伸出手,扭捏道:“我自己来就行。”
洛雪烟后知后觉处理腹部的伤口需要脱衣服,把东西交到江寒栖手里,正要去对面面壁,看到他站了起来。
“你坐在这里烤火,我去后面处理,”江寒栖抬脚欲走,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垂下头,语气一本正经,但声音莫名有些小,“你不准回头。”
洛雪烟两只手啪的一声盖到脸上,配合道:“好的,我已经自戳双目了。”
“……”
洛雪烟感觉江寒栖走远了,将手探向火堆,往前坐了下,在木柴的爆裂声中依稀捕捉到一点悉悉索索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微,但听得很清。她望着跃动的火焰,神游到靠在腱子肉上的触觉,脸越来越热。她伏低了身子,不由分说地把脸热的原因归咎到离火太近上面。
江寒栖身上不少伤,处理了很久才回到她身边。
洛雪烟收好伤药,见江寒栖脸色苍白,总觉得他冻着了,于是翻过手对着他,问道:“烤热了,要暖手吗?”
江寒栖将自己的手板正地搭了上去,像是被要求握手的积极回应的猫咪。洛雪烟包住他的手,揉搓起来,思索支援被替换的事,猜测道:“你说,反派背后的势力会不会是伴荧城的千机阁?”
江寒栖也一直在寻思这件事。
单进死在千机阁边缘,千机阁主导了围剿计划,在里面动手脚轻而易举。浮岛位置的情报也是千机阁提供的,而支援行动又只有江家和千机阁知晓……
洛雪烟说过反派背后的人藏得很深,他怀疑他们依托了某种合理的形式。与妖联系紧密,又不会被世人怀疑,统筹除妖事宜的千机阁再合适不过了,但眼下还不能排除江家有内鬼的可能性。
江寒栖严谨道:“也有可能是江家那边出了内鬼。”
洛雪烟恍然道:“对哦,内鬼……也不知道阿年他们怎么样了?”
江寒栖回道:“她没受伤。我们先找离开这片森林的路,出去再想办法联系他们。”
江寒栖歇了会儿,想趁着天光尚亮探路,顺便再捡些柴火回来。
他临走前特地确认过洛雪烟手里的血符存量,在洞口布下阵法,深入林中,走一段在树上做个标记。林中人迹罕至,路上时不时出现动物的遗骸,安静得诡异。他走出去很远,忽然意识到一路上没听到鸟鸣,心登时提了起来。
前面一定有东西。
江寒栖在原地辨识妖气,一丝都捕捉不到,心里更没底了,果断原路返回。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些发慌,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他传音道:【洛雪烟,你那边还好吗?】
【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了?】
【没有。】
悬着的心稍稍回落。
望见站在洞口眺望的身影时,那颗心彻底掉回到肚子里。江寒栖长舒一口气,对她招了下手,放慢了步伐。突然,他看到黑色的长条从洛雪烟身后探出,一边奔跑一边大喊:“快往外跑!后面有东西!”
话音刚落,洛雪烟感到强烈的失重感,随即意识到自己被高高擎了起来。
虬枝得手后迅速回缩。
洛雪烟看不清晃过的景象,只觉得世界糊成了一条条抽长的彩,唯有圈着腰身的黑是实在的。她甚至没有产生恐惧,因为一切实在发生得太突然了,根本没预留出反应的时间。
“手给我——!”
洛雪烟不假思索地照做,去够竭力伸向她的手,他们的指尖差一点点就碰到了。
就差一点点。
江寒栖没能抓住她。
羸弱,独眼,相当糟糕的开局
处于最底层的他自然没有自主择居的权利。饶是如此,在大灵鲤命令他把房子腾出来时,他还是冲上去干架了。结果就是,少了一块尾鳍,背上被咬了三口,瞎掉的那只眼差点被吃掉。
这是弱者不服气的下场,他带着一身伤逃到更为偏僻的边缘区。
修炼地的一隅有纯净的深海灵气可以吸纳,每日定时开放,灵气有限,住的近的灵鲤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原先住的那个地方虽然离得远,但赶过去还能抢到最后一点灵气。如今沦落到边缘区,抢灵气是不能妄想了。
绝大部分的藤壶屋住了灵鲤,他挨家挨户地找过去,还剩下最后一间没看。
隔壁,一条花灵鲤正在门口端详自己的房子。小小的一只,一看就知道属于吊车尾那一列。
他游过去问道:“你旁边的屋子是空的吗?”
惊呼声响起,随后他飞了出去。
起因是花灵鲤甩了一尾巴。
他摔到沙地上,感觉伤口很疼,一下子没能浮游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害怕就会甩尾巴……真的对不起!”他还没发话,花灵鲤绕到身后,用脑袋拱了拱他的尾鳍,急切道,“要不你甩我一尾巴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在弱肉强食的绝对法则里,实力凌驾在一切事物之上,花色灵鲤比他强大,犯不着道歉,他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回道:“不用。”
他歪歪扭扭地游到旁边的藤壶屋,进去看了眼,是空的,他有地方住了。
花灵鲤不请自来,跟在他尾巴后面叽叽喳喳,吵得像长了很多触手的海葵:“你真的不要紧吗?我感觉你伤得很严重啊。要不要上点药?我帮你采。”
他从没遇到过这么热情的灵鲤,觉得不自在,一板一眼道:“不、用。”
“可你都侧翻了……”花灵鲤跟着他进到屋子,绕到他面前,看到他是独眼时怔了下,倒吸一口气,“是你!”
他紧张地往后躲了下,摆出攻击的架势。
他先天残疾,为了活下去当众和老海龟立下赌约,说自己在月测里必会冲进前一百,做不到甘愿被处死。后来他冲进了前一百,排在他之后的灵鲤觉得丢脸,隔三差五找他麻烦。抢走他房子的大灵鲤就是其中一个。
他以为花灵鲤也是那种灵鲤,她的体型看起来就像吊车尾一列。
花灵鲤也往后退了些,急忙解释道:“别紧张,我只是觉得你很厉害,没有恶意。”
他看着花灵鲤,疑心她智力残缺。他厉害?认真的吗?
花灵鲤又道:“你立赌约的时候我就记住你了,恭喜你闯进前一百。”
灵鲤既自私又慕强,他本性亦如此,不明白花灵鲤为何会关注他这种残疾的灵鲤,怀疑她别有用心,冷漠地下达逐客令:“我想休息了,出去。”
他故意偏重语气,想激花灵鲤露出真面目,不想她笑呵呵地应道:“那你休息吧,我去给你采伤药。”
他无奈道:“都说了不用了……”
花灵鲤摆着尾巴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活泼的背影。
他找了个靠里的小隔间,晕乎乎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疼痛麻木了,他把所有的隔间看了一遍,选出睡觉的地方,回到底层,看到屋里摆了一地海草,三四种颜色,都是明艳艳的色调。
他粗略扫了眼,在角落里看到一小筐伤药。
“嘿咻——嘿咻——”
他看向门口,只见花灵鲤拖着一大捆海草游进屋里。她自来熟地说道:“药我放在那边了,海草你看看喜欢哪种,剩下的我拿回家布置。”
他淡漠道:“我不能提供庇护,你去巴结其他灵鲤吧。”
有的小灵鲤为了不受欺负会去讨好大灵鲤,他疑心花灵鲤也是这个心思。
“你从哪儿看出我在巴结了?”花灵鲤一脸莫名,“我月测排名比你高。”
他噎了一下,有些尴尬,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花灵鲤回道:“我在装修屋子,顺手就帮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快选海草,选完我拿走剩下的。”
东西送到跟前,他勉为其难地收下了,挑了最低调的颜色,突然又听花灵鲤说:“我叫锦红,你有名字吗?”
他说道:“没有。”
锦红思索片刻,说道:“那我以后叫你小灰了。”
他看了锦红一眼,说道:“前面不要加小。”
“好的小灰,”锦红故意唱反调,把剩下的海草缠到尾巴上,“走了。”
他默默定名字为单字“灰”,一边抹药一边想锦红外形和名字的关联,惊觉自己记住了锦红的长相。他有脸盲症,所有灵鲤在他眼里都一个样。他疑心是知晓名字的缘故,似乎很少有灵鲤给自己起名字,迄今为止,他只知道锦红一条灵鲤有名字。不对,他也是有名字的灵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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