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观鹤,”顾也收起了笑,狭长的眼睛里有着些审视,“我以为你将多年的密辛挖出来,不止是为了稳坐钓鱼台。但你还是将她带来了古堡,不要和我说她想来,她想做的事情有一万件,这并不是不可取代。你何苦白白给了陆京择机会?”
他无法理解,在他的认知里,如果是他,他不会再让陆京择有机会再接触到温之皎。如今,谁不想少个对手呢,谁不想独占鳌头呢?
顾也话音低了些,眼神锐利,“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观鹤的手指拨动着红色的流珠,城堡保留着原有的风格,楼梯即便铺就了漂亮的地毯与华美的装饰,却也依然狭窄。此刻夕阳已快被暗色侵蚀,那交融的光便从窗户落在这狭窄的楼梯中,使得他的流珠如燃烧的焰火。
谢观鹤道:“你如果明白了,你就不会甘心在这个位置了。”
他笑了下,黑眸弯了弯,随后他转身上楼,与顾也擦肩。
顾也怔了几分钟,也骤然笑出来。
他觉得实在好笑。
谢观鹤这人,真的封建到一个地步了。
谈恋爱,都得整出党争夺嫡的风范来。
怎么,这辈子只当正室是吧?
顾也翻了个白眼,下楼了。
谢观鹤刚上楼,便望见江临琛被温之皎推出房间,紧接着,便是“咚”的一声。
“你走啦走啦,你去吃,我要睡觉!”
她的声音在门口闷闷地传出。
江临琛叹了口气,又笑了声,摇摇头转身走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谢观鹤,径直走向另一方向的楼梯。
看来真的很难请。
谢观鹤无来由地笑了下。
谢观鹤等了会儿,等他下楼了,才从拐角走到房间门口。
他拧开锁,刚推开门,就迎接来了一个抱枕。
“干嘛又来!我都说了我心情不好,别烦我!”
温之皎躺在沙发上,面“背”躺着,话音又闷又高。
谢观鹤没回话,一把抓住了抱枕。
他没有说话,将抱枕放在她身旁。
温之皎扭过头,抓住抱枕垫在头下面,又扭头过去,用一头卷发对着他。
谢观鹤便拉过了椅子,拿起案几上的梳子,俯身捞起她的腰部。将她拖拽过来,她心情不好,却也没有阻止,被他拖到了沙发边上,背靠着扶手。
他缓慢梳理着她的头发,动作认真几分钟后,给她扎了个高马尾后,他才放下梳子,“下去参加晚宴?”
“不去不去不去!”
温之皎扭头。
她那蓬松的卷发立刻掠过他的脸,也从他指缝间流走。
谢观鹤捻了捻指间,嗅到空气中淡淡的玫瑰香。
他想了想,道:“露天晚宴划分了很多区域,有个区域依傍泳池和花园,距离舞台和主宴会桌比较远。”
温之皎望着他,眼睛垂着,没有说话。
有根发丝垂落在她眼睛上,穿过了睫毛。
谢观鹤伸手,轻轻拿下了那根发丝,“我们可以单独在哪里设一桌,理由是,那里更安静,不希望被人打扰。”
他又道:“没有你的允许,谁都不能靠近。”
温之皎的唇动了下,像在思考。
谢观鹤笑道:“那里虽然没办法观赏到舞台,却也可以和活跃气氛的,当地的歌舞团一起跳舞。他们会穿梭在宾客之间,邀请宾客们一起跳舞,还会分发代表祝福的信物。”
温之皎又望着他,“真的不会被打扰被一直问无聊的事吗?”
谢观鹤微笑道:“其实,只要你跟我坐在一起,就不会有人敢打扰你。”
他又道:“开宴的时间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温之皎抬起手,用两手捧着他的脸。
谢观鹤怔了下,却仍微笑着,任由着他端详。
温之皎凑近他,眼神认真,“会好玩吗?”
谢观鹤道:“听说为了招待我们,烤的肉,都是从附近农场直接采购的。而且,烧烤晚宴又不用遵守他们皇室那套就餐礼仪,基本是半自助。”
温之皎:“……!”
她立刻直起身,道:“好!”
新鲜的肉,烤起来肯定又嫩又香!
而且还是特色菜肴!
还有歌舞团!
谢观鹤见状,便握住她的手,笑道:“走吧,再晚就没办法改变座次了。”
温之皎脚步轻快起来,走到门外的时候,已经走到他身前,马尾摇晃着,露出了白皙的一截脖颈。
夜色浓重起来,宴会热闹非凡,歌舞团穿行宾客其中,身上的饰品叮铃作响。恒温的泳池旁,散发出一阵阵氤氲得热气,一片片雪花悄悄落下,又蒸腾成水汽。
巨大的烤肉被众宾客切成一块又一块,迷迭香与欧芹的香味混合着肉香。
花园与泳池旁,只单独设了几个小桌。
一桌只有谢观鹤与温之皎。
远处的中心区更为热闹,灯火通明,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尖叫声。但好在,这里也有专门的表演人员,倒也不冷清。
温之皎全程都在吃,吃得脸通红,嘴也有些油。
这一次,她还是没忍住喝了好多杯甜酒。
即便前几日已经领略了它的厉害,但是吃肉总要配些酒的!
歌舞队从中心区域跳到周边的区域,很快来到了温之皎这一桌前。
谢观鹤摆摆手,温之皎却“咚”一声放下酒杯,笑了起来,“我要来!”
她说着,就起身过去,歌舞队的人将斑斓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旁的人吹奏着,跳着,温之皎便披着外套,牵着舞者的手跳着,马尾一晃又一晃。
温和的光落在谢观鹤脸上,映得他眼神格外柔和。
他笑了下,望着她跳动的身影。
温之皎跳得并不标准,但披着彩色的外套,脸上也被涂了几道鲜艳的民族纹饰色彩后,却也很像那么回事。她牵着舞者,左右脚跳动着,全当做跳交谊舞,仿若晃动的色彩。
她跳得比很多人都投入,一时间,让歌舞队的人都大笑起来。她和歌舞队绕着附近几桌宾客都跳了几圈,才有些累似的,松开了手。
温之皎正要脱下外套,领舞的人却摇摇头,比了些收拾。
跟在她附近的翻译道:“她说你跳得很开心,这件外套送给你了。希望你喜欢这个国家,喜欢这支舞蹈。”
温之皎怔了下,眼睛有了亮光,立刻点头,“快快快,快和他们说,我非常喜欢!”
很快,领舞的人便也开心地拥抱了她一下。
温之皎跟着翻译往原来的坐席区走,披着外套,没忍住旋了几圈。那彩色的披风,便也骤然绽开了花似的,宴会区的灯光很多,可她仍被这旋转的披风映衬得如唯一的华彩,眼下的彩色涂饰也发着光一般。
谢观鹤在不远处看着她,眼睛里映出她如火焰一般的色彩。
温之皎注意到,跟他招手,正要说话,身后却传来声音。
“皎皎。”
温之皎转头。
一个男人站在暗色中。
他穿着大衣与衬衫,黑发下,容颜英俊,气质冷淡。他的黑眸望着她,眼下有些阴影,显得神秘而冷峻。
——陆京择。
温之皎立刻后退。
没几秒,她的手背便被抓住。
随后,她被拉到了身后。
温之皎仰头,发现是谢观鹤。
她便立刻抓住他衣服,有些惊慌,“让他离我远点!”
谢观鹤闻言,笑了下,望向陆京择。
陆京择的眼睛痉挛了下。
他的表情仍然平静。
但这一刻,他喉咙的却似有刀子一般随着呼吸起伏。
谢观鹤道:“陆先生,请回吧。”
陆京择越过谢观鹤,只是望她身后,话音有些沙哑,“皎皎。”
温之皎缩着脑袋,不冒头。
好几秒,她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你……怕我?”
陆京择问。
他的话音很慢。
温之皎的面色白了白,她探出头,看陆京择。
好几秒,她道:“我才不怕你,我恶心你,滚!”
陆京择想要笑,但是没能笑出来。
他只是道:“如果我是来道歉的呢?”
陆京择还会道歉?
温之皎想想都觉得好笑。
谢观鹤眉眼没动,只是转头看她。
温之皎琢磨了一会儿,道:“好。”
她又看谢观鹤,“我不会有危险吧?”
谢观鹤闻言,笑了声,“不会。”
他看向陆京择,让出了位置,道:“陆先生,请吧。”
温之皎冷笑了起来,转身就走。
陆京择跟上他,却又被谢观鹤握住胳膊。
谢观鹤轻声道:“陆先生,你知道吗?宴会开始不到五分钟,江临琛就突然离席了。”
陆京择蹙了下眉头,转头看他。
谢观鹤松开手,笑了下,“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谢先生还真是时刻考虑制衡啊。”陆京择也笑,眼神有些冷,“但,花无百日红,事情不总能如你愿。”
他转身就走。
谢观鹤没急着走,只是望着天空。
天空仿若被打翻的墨汁,黑成一片,在灯光之中,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仿佛舞动的精灵。机场里,人流稀少,旋螺桨转动,绞碎了气流与灯光。
雪花洋洋洒洒落下,很快,落在黑色的伞面上。伞下,一人站着,他穿着黑色大衣,西装三角套映衬出对方宽阔的肩膀与高挑的身材。他伸出手,手腕间的表盘折射出冰冷的光,雪花落在他黑色的手套上,指尖洇出几分深色。
江远丞仰头,灰色的眼睛里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零星的雪落在睫毛上。
第125章
夜色下, 山峦重叠,耸立在高处的城堡隐匿其中,显得很有些阴森。但此刻城堡灯火通明, 烟花燃放,又给城堡增添了几分梦幻的色彩。
城堡里,四处飘逸着烤肉、蜜酒、浆果与点心的味道, 穿着传统服饰的卫兵四处巡逻。宴会中心处, 一片欢声笑语,唯有在靠近花园与泳池边缘的地方, 显得格外安静。
灯光并未疏忽此处,只是也并未有人光顾这里, 仿佛这是一块视线之外的遗忘之地。
没几分钟, 两个人影到来了。
温之皎走在前面,她的脚步很快,却也带着些慌乱。她自己未曾察觉, 但她飞扬的发丝, 还有抓着裙边的手却已显露无疑。
陆京择走在她身后,将一切动作看得分明。
其实这已经是可以双方安静谈话的地方了,可温之皎的脚步没有停,她几乎又围着周遭走了好几圈, 才消磨掉某些情绪一般陡然站住转身。
“不是要道歉吗?道歉,就现在。”
温之皎抱着手臂,昂着头看他。
陆京择站在她身前,仔仔细细地看着她。远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终于照亮了他的脸,他的眼神很沉,从她的发丝望到额头, 从脸颊望到手臂,最后垂着眼。
他半跪下来。
温之皎立刻后退半步,吓了一跳,有些惊愕,“你干什么?下跪也没有用!”
她话音刚落下,却感觉脚踝上传染来了微凉的触感,仿佛如蛇一般缠绕上来。她再一次一惊,下意识扶住一边的树,抬脚挣扎,“你要干什么!王八蛋,你给我——”
温之皎兀自挣扎,却骤然感觉踹到了什么,紧接着便听见一声闷哼。
她惊愕望过去,望见自己一脚正踹中他的肩膀,他半跪的身姿晃动了下直接坐在地上。他拧着脸,表情冷淡,似乎只是觉得有些脏。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握着她的脚踝。
温之皎有些崩溃,“你,你这样我叫人过——”
她话音没说话,却感觉他的手指顺着脚踝将自己的鞋脱了下来,紧接着,他拿出两个创可贴,贴住她的脚后跟后,才将她的鞋重新穿上。
陆京择松开手,站起身,他拍了下身上的灰尘,望着她,“还疼吗?”
这是温之皎的小毛病。她走路重心似乎问题,偶尔会发生左脚穿鞋磨脚的问题。这导致她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爱观察自己的两只脚,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而陆京择也因此会随身带创可贴,以防止她突然哭天喊地。
没想到现在还带着。
但很可惜,她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她知道,这是他在服软的手段。
从很久以前就是如此,他们每次吵架,他永远是最先投降和好的。但是,除了他觉得自己错的时候,其他时候,他只愿意服软。
正巧,温之皎在大多时候也不在乎对错,要的就是服软。所以,只要他能让自己消气,她乐于接受。
可这一次不一样。
她感觉她再也没办法消气了。
温之皎突然笑了下,道:“你跟我服软也没用,我不想原谅你,我也不想理你。如果你要道歉,道完赶紧滚。如果不道歉,那现在就滚。”
陆京择道:“那你怎么样才会消气?”
“我不会消气。”温之皎扯了下唇,道:“所以我说,我只要道歉,我不要你服软。”
她提起裙子,抬起脚,晃了晃脚,带着点讥诮,“再说了,你以为哄小孩呢?两个创可贴就想让我理你,陆京择,我实话说,你就算刚刚真跪下来了——”
温之皎放下裙子,眼睛弯弯,语气轻了些,“我也只会觉得你骨头软,有够好笑。”
她脸上的笑容格外甜美,光芒都映在她眼眸中,也愈发使得她的美尖锐而盛气凌人。
陆京择没有打断她,只是一句句地听,听到最后,他才笑了下。他的笑里并没有任何其他成分,更像是机械性的笑。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怕我呢?”
陆京择注视她的眼睛。
温之皎蹙眉,“怕你什么?”
她笑起来,“怕你噗通跪下来吗?”
陆京择走近一步,俯身。
温之皎下意识后退半步。
下一秒,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气势被压倒了。
她在无意中。露了怯。
一瞬间,温之皎便觉恼羞成怒起来,抬起手朝着他的脸打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温之皎用的力气很大,自己的手几乎都要痛了,但她顾不得,她直视他的双眼,“离我远一点,谁让你靠过来的!”
陆京择的脸上有了鲜红的掌印,可是他脸上并没波澜。
他抬着头看她,道:“被说中了,所以——”
“啪——”
温之皎又扇了一巴掌过去。
陆京择这次挨了巴掌,话都没停,继续道:“你是不打算原谅我,因为你发现,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对——”
“住嘴,滚远点!”
温之皎打断他的话,又抬起手。
陆京择仍然继续逼近,鞋尖几乎已经抵住她的脚尖,那是一个拥吻的距离。他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手仍然扇到了他的脸上。
只是这次,力道大不如前。
陆京择钳制住她的身体,低头看着她,“你就算继续打,我也要继续说。”
“松开手,松开——”温之皎掰他的手,最终没忍住抬起手死死揪着他的领子,“陆京择,我真是见了鬼了才相信你的鬼话!”
她现在真的后悔了。
“相信了我的什么鬼话。”陆京择笑了下,他的一侧脸上已然有些浮肿,唇角有了血迹,黑发散落了几缕,可愈发衬得他面如冠玉,芝兰玉树。在灯光映照下,他的笑竟显出了几分讥诮,“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我会祝福你和江远丞。我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离开我的事。我更没有说过,我不恨你。”
温之皎“哈”了声,也不再费尽挣脱他了,笑起来了,眼睛里有着光,“你终于说了,那不就完了吗?你恨我,但你对我和江远丞做的那些,就是报复咯?既然报复完了,我们是该两——”
“是两清了。”
陆京择捏住她的下颌。
他的黑眸凝视着她,弯了下,“所以,我们就该回到从前了。”
“你发什么疯,你以为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从前?!”温之皎偏开头,几乎要被气笑了,“如果我不知道,你不是打算骗我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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