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寒枝欲栖(梅燃)


身上贴着她的女子,仍专情而忘我地亲吻着他的嘴唇与脸颊。
时彧被琴声唤醒,慌乱间拂开了沈氏。
他抱上散落的衣物一把丢给花容失色的沈氏,飞快地捡拾起自己的外袍捂住要害,俊脸憋得彤红,“这不可能,不可能。”
沈氏跪坐在地上,婉婉望着他,柔声道:“这有什么不可能呀?熠郎,正视你的内心,你不想要我么?”
“不……”
女子幽幽道:“我是你的。”
“不!你不是。”
时彧掩盖着自己,慌乱地后退,然而蚕茧的困缚,让他无路可退。
沈氏却趁虚而入,向他一点点爬了过来。
她容颜姣好,肌肤呈现美玉般的暖白色,随着爬行的动作,一点点轻颤摇曳。
时彧瞳仁战栗,让她莫再过来,沈氏置若罔闻。
她向他身前得寸进尺,再一次亲吻住他的唇。
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她捧着少年的脸,轻声道:“我是你的。熠郎,你阿耶把我托付给你了,我就是你的,熠郎,你真的不想要我吗?”
修长的指尖,寸寸抚过少年刚毅而深邃的眉眼,软化着他的固执。
美妙的嗓音持续地蛊惑。
“熠郎。要我吧。要我。”
时彧承认,他监守自盗了。
他道心不坚,被那把声音所蛊惑,身心均已不由自主,他向她靠近,双臂倏然用力,抱住了投向怀中的女子。
他就要深吻她,将她拆得支离破碎,将她揉入骨血,让她此生此世做他血肉中的骨头,再也不可离分。
天外天的琴音回旋得愈发激烈,如金戈铁马,劈山分海,撞入鼓膜来,教人无法忽视。
时彧心神一分,怀中的沈氏轻声道:“不要听。不要管它。”
但时彧无法不被琴声吸引,他仰起头。
一道铮铮裂帛之音划开了苍穹,将这片雪白的蚕茧忿然撕裂,仿佛在痛斥他的无耻。
是母亲的春雷。
时彧魂悸魄动,自睡梦中猛然苏醒坐起。
清醒时分,他的身体已经浸泡在汗水里,里衣已经湿透了黏腻地贴着肌骨。
他捂住发胀的额头,望向四周,才发现是在自己的书房里。
梦境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而耳中此刻落入的琴音,是真的。
他望向窗外,披上自己的外裳,走到窗边。
西窗外一射之地是一堵坚实的墙壁,高约一丈,如果在此开一扇门,便能直接穿过墙壁走到对面——波月阁。
琴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只需有耳朵便能听出来弹琴之人琴技高超,其琴音沉厚清越,将断不断,平滑处似石脉水流泉滴沙,激昂处如车错毂兮短兵接,时起时沉,绕梁不绝。
应是管事刘洪从库房里将那把藏琴取出交给她了,沈氏正在后院调试春雷。
他不知道,她那般柔弱的女子,能弹奏得出金石之音。
倘使不是危急关头的琴音破障,他早就已经……
他是被梦魇住了,非他胡思乱想,不过是个荒诞无稽的梦。
时彧松了口气,幸梦中也未失蹄铸成错误。
他对沈氏无感,大抵只是年纪到了,有些本能自发苏醒,而恰好她今日见过沈氏罢了。
记得秦沣以前说,他情窦初开时也做过无数春梦,梦里连自己一道长大的表妹也没放过,他不敢对别人讲,只对少将军一个人提过。
但他表示对表妹绝无非分之想,只是梦境中的荒唐事,往往不由自己控制。
时彧猜测他说的是对的。
正如今日的一晌春宵,也不过是他近来太过疲累,和沈氏周旋之后产生了某种错觉。
只是如此,没有其他可能。
时彧敲了敲自己仍疼痛的脑袋,试图忘掉梦境中的一切。
以往他做了梦,醒来后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忘得干干净净,他相信自己很快便能将那件事忘得不留下一丝痕迹。
沈栖鸢弹奏一曲作罢,身旁画晴听得连声鼓掌,直夸赞她琴技高妙,沈栖鸢赧然垂眸。
刘洪呢,也听呆滞了眼睛,情不自禁地想要喝彩。
忽然想起这张春雷是先夫人的遗物,现在它易主了,刘洪咽了口水,强行把内心的惊艳压了下去。
他徐徐起身,向沈栖鸢告辞:“琴有新主,就像战马有了将军,可喜可贺。只是这张琴弥足珍贵,还望沈娘子以后务必珍摄,毋使毁伤。”
沈栖鸢道会谨记。
画晴将刘洪送走,松口气一蹦一跳地折回来,对沈栖鸢这张琴简直馋得恨不得流口水了:“沈娘子,这把春雷是先夫人的名琴,先夫人走后,伯府就再也听不到这样美妙的琴声了呢。少将军对您可真大方,先夫人的遗物他也舍得送给您。”
刚才刘洪没交代这是先夫人的东西,沈栖鸢听罢万分惊讶,“这么贵重?不行,我应当还给少将军。”
画晴制止了她:“少将军送出去的东西没有往回收的,兴许是他给您的赔罪呢。”
沈栖鸢抬手,抚了抚额角上已经上了药的肿包。
她的目光是柔和的,眼底无甚情绪。
画晴蹲下身,仰望沈栖鸢:“您还怪少将军吗?”
沈栖鸢摇头:“少将军在我眼底,和你一样都只是个孩子,我怎会怪他,和他置气呢?”
画晴轻轻地一笑,眉眼绚烂起来,她快活地点头:“娘子您真是宽容大量。”
沈栖鸢的指尖搭在春雷的弦上,轻一弹拨,便是余音绕梁,这种名琴旷世少有,不知先夫人是如何得到的,她好奇问了一句。
画晴立刻解释道:“咱们先夫人呀,可是一名县主,她还是广陵遗老的关门弟子,这张琴就是广陵遗老传给夫人的,夫人没找着传人,仙逝以后,伯爷怕睹物思人,就把这张琴锁进了库房里,再也没打开。”
沈栖鸢幽幽道:“伯爷与夫人,生前应当很是恩爱吧。”
画晴没听出沈栖鸢语气中暗藏的失落,顺嘴回道:“那是,长安的妇人谁不羡慕我们先夫人,能得伯爷全心全意,两人鹣鲽情深,伯爷上战场都恨不得带着夫人呢,可惜夫人体弱,跟不得去。”
沈栖鸢以前不知晓伯爷与先夫人感情如此深厚,如今知道了,也终于懂得,伯爷当初说要纳妾,对她是全然无一丝男女之情的。
伯爷应当确如时彧所说,只是为了与她父亲沈馥之的手足之交,为了方便照顾自己,才许的纳妾。
画晴终于察觉到了沈栖鸢神色的不对,也立刻反应过来,忙掩住嘴唇,心虚地转过眼珠去了。
她真是嘴快,竟忘了沈娘子曾和伯爷也谈婚论嫁过,沈娘子心里定是对伯爷旧情难忘的。
“沈娘子……我说错话了……”
画晴小心翼翼地赔不是,请求她原谅。
沈栖鸢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她在这个年纪时,还天真不知愁,远没有画晴这般机灵,因此就和看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没有分别,怎会怪她。
她将唇角折了一点弧度,安抚画晴:“你没有说错话,伯爷如我所料,是重情重义之人,我应该感到高兴。”
沈娘子如此说,但画晴总觉着,沈娘子心里有伯爷,她会难受。画晴也跟着不好受,懊恼地打了下嘴。
沈栖鸢的头发已经晾干了,厚实浓密的青丝压下来,娇云慢垂柔领,绀发浓於沐。
画晴替沈栖鸢将一头缎子般柔滑亮丽的长发挽成发髻,用一支翡翠玺花芙蓉簪固定,云髻松软,碎发随风吹拂。
碎散的绒毛瘙过后颈,撩拨出了些微痒意。
沈栖鸢笑了下,垂下面容,拾起身旁角落的琴谱。
这时前堂有人来了,孙嬷嬷向沈栖鸢行礼,接着道:“少将军请沈娘子去一趟。”
沈栖鸢纳罕,不知出了什么事。
画晴对沈栖鸢对视一眼,替她问道:“天色已经晚了,少将军怎么这个时候要找沈娘子?”
孙嬷嬷叉着手在袖里:“去了就知。我只一传话的,问了老婆子我也没用。”
沈栖鸢将琴谱交由画晴保管,二人将春雷收好,沈栖鸢整理衣容,缓声向孙嬷嬷道:“好。”
她也不知时彧要见她作甚,眼看着日头西斜,夜色将至,这么晚了,男女之间多有不便,时彧这样做很不应该。
虽然她心里不觉得时彧是个男人,但架不住旁人产生见不得人的揣度。
孙嬷嬷拎上一杆宫灯,带沈栖鸢从角门出。
天色昏暗,西边现出丹砂、靛蓝交融一线,似倾翻的画墨洇染开来,若无灯笼前导引路,沈栖鸢都看不见孙嬷嬷的脸。
从角门出去,只见一驾马车横在门前。
“这是?”
沈栖鸢不明就里,试图问孙嬷嬷,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时彧要见她么,怎么出门来了。
孙氏殊不客气,也不回话,撂下宫灯一掌从身后将沈栖鸢推一跟头:“进去吧你。”

第14章
孙氏的手劲儿大得,沈栖鸢以为自己要被拐骗发卖了,前面就是夹带人口拖往黑市的马车。
但被强硬地塞进马车之后,沈栖鸢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孙氏只是手上功夫有点儿莽。
车中时彧端坐着,手里捧着一卷古书竹简,于银灯下阅览。
直到沈栖鸢被强行塞进来,他才放下书简,抬起头挑眉看来。
沈栖鸢入了贼车,脸色微微发白,不知已经到了晚上,时彧为何要见自己,何况还约在马车上,怎么看都不像那么正经的事。
她不禁猜测,这又是小孩儿的恶作剧。
一阵踌躇间,沈栖鸢没有立刻就座,听到他刚过了变声期,还没完全恢复清透的嗓音,向自己问:“额头如何了。”
那声音平淡无奇,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也并不关心。
沈栖鸢知晓他不在意,她心里也不把这当回事,就像小孩子过家家,总有失手受伤的时候。
她定了定心神,缓声道:“无妨的,已经不太疼了。”
时彧“嗯”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向她道:“车里有茶,自取。”
这马车内部丰敞开阔,两人就座也丝毫不嫌拥挤,相对而坐时,中央设的檀木红漆梅花案上,热茶的水汽正烟煴而上,茶香四溢。
沈栖鸢正要伸手去取,时彧将竹简放在身旁,对车外人道:“驾车。”
沈栖鸢手上一抖,眉眼也跟着发颤,仓皇地抬起眼波。
银灯照着她清丽温婉的朱颜腻理,似上了新釉的瓷,剔透粲然。
时彧没能忘记的那件事,蓦然充盈心头,耳中仿佛又响起了了一声缠绵悱恻、极尽魅惑的“熠郎”。
他心头也跟着一抖。
但在沈栖鸢望过来时,他只是语气平淡,甚至夹杂了些素日里说话的冷漠,道:“去常乐坊。”
沈栖鸢在长安生活了十几年,虽平日足不出户,但也知晓常乐坊毗邻西市,是今上唯一准允的夜不闭户的坊市,宵禁制度唯独在常乐坊是不存在的。
便如此刻,长安已经鸣鼓,各地坊市都开始收摊了,常乐坊的生意,却才刚刚开始。
他们要去常乐坊?
茶汤烫手,沈栖鸢没再握杯盏,但也没继续询问。
她总感觉时彧对她态度不佳,两人又吵了一通还没和好,多问也无益处。
马车上刻有广平伯府的徽记,平稳地畅行无阻地驶过道道街巷。
沈栖鸢坐得端庄沉稳,目不斜视。
时彧道:“长安不是你的家?出去逛逛不必紧张。”
这时少年才开了一次口。
沈栖鸢睖睁,眼眸浮出讶色。
“怎么?”
被她一看,时彧浑身不自在,骨头都似跟着酥麻瘙痒了起来。
无处抓挠的感觉,直如百蚁噬心,让他奇痒难忍。
沈栖鸢忙又垂下眸,道了一声:“我不大喜欢逛街。”
时彧将要说什么,还没张口又是一滞。
现在他大抵能体会到,他的部将对他马屁拍在马腿上、用力用错劲儿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尴尬了。
但,既然已经出来了,掉头反悔也不可能。
时彧攥着长指,掐着虎口,不发一句话。
好在广平伯府距离常乐坊不远,马车很快便到了坊市外,坊间不可停车,至此二人应该下车了。
时彧从怀中摸索出一样硬物,胡乱抛给沈栖鸢。
他每回给东西都用扔的,可沈栖鸢只能恭恭敬敬地接着。
这次,这东西砸手里,沉甸甸的,差点没将她的手骨给震裂,捧住之后,捏在掌心里一试探,沈栖鸢摸了出来——
这是满满一大袋的银锭。
沈栖鸢微微愣住,手指抽出钱囊的系绳露出里边的东西,她的瞳孔更加放大——
不是银锭,这是满满一大袋的金锭!
时彧喜欢看到她吃惊的样子,似乎很少见到沈氏水静流深的脸蛋上出现这么大的表情。
让她惊讶,岂不是很有意思。
“下车。”
对此他什么也不解释,推开车门,弯腰钻出了车厢。
少年的短袍底下,那双笔直的长腿简直无处遁形,长得天怒人怨。
他无须跳下车辕,只长腿一迈,便施施然步了下去,然后转头看她,示意她下车。
满市灯火,璀璨而辉煌。
整条街市都燃着灯火,就如矫健起跃的银龙,没入远方夜色幽深处。
此间人声喧阗,无数道不同的声音错乱地拧在这条街衢当中,拧作一股,嘈杂而和谐。
沈栖鸢在车里坐着,不期然与时彧四目相对。
熙熙攘攘的人潮,都成了只是衬托其风姿轩昂的背景。
他是流光溢彩中央最闪灼夺目的存在。
有那么一瞬间,沈栖鸢心里将他视作了一个已经足可以顶天立地的男子。
她抱着满怀的金锭子,不知所措地待了片刻,直到他皱眉催促,她才咬住了下唇,一点点钻出了马车,听从他的指令,跳下车辕。
原本只是松松挽就的发髻,伴随大幅度的跳车动作,松散下来。
芙蓉簪沿着细绸子般的秀发滑落,将要坠地,时彧半步趋近,在簪子砸在她肩上之际,提前抓住了。
两人已经距离很近,沈栖鸢愣神地仰起头,仿佛终于意识到面前的少年身量足比她高一个头,她整个身子都藏匿在他背身向灯火投落的阴影里。
难以喘上气的感觉,让沈栖鸢眼眸波光跳动,似秋水生漪。
他抓着那枚芙蓉簪,交到她手中,低声道:“拿着。”
他总是不会说任何客气的话,即便是在对她好的时候。
沈栖鸢取下芙蓉簪,重新将发髻挽上,见他就在身旁,一动不动睨着她看,饶是沈栖鸢心无杂尘、坦坦荡荡,也不禁被看得不自在起来,终于忍不住问:“少将军带我来夜市作甚么?”
时彧的脸上蹭地便烧起了一把火,幸有夜色遮掩住端倪,他生硬地道:“我弄伤了你的头,带你买点东西赔罪,省得你以后和我吵嘴拿这个事说事。”
原来如此。
时彧也真是别扭得可怕。
沈栖鸢温声道:“我不会和少将军吵嘴。况且,你不是已经给我最好的礼物了么,春雷。”
时彧胸口急促地跳动,须臾,他嘴硬扭头:“母亲的春雷,不算。”
所以他的意思是,必须是自己出钱给她买些什么,才能算?
沈栖鸢失笑着摇了摇头。
可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行事作风都稚气未脱。
时彧疑心她在取笑自己不成熟,但没证据,只得暗暗吃了一个哑巴亏,心里很不服气,冷起脸色来,故作不快地道:“快点,看到什么就买。”
骠骑将军财大气粗,出手就是一袋金子,若是肆意挥霍,今夜就是把马车都装满了这钱也花不完。
沈栖鸢没有煞风景地拂了他好意,将金子还给他,反而认真地与他逛起夜市来。
长安城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种种竞豪奢。
即使是这被称作下里巴人的夜市上,也不乏珍奇好物。
不过更多的,还是沿街叫卖的一些小食和小玩意儿。
走了一阵儿,沈栖鸢一个都没买,那钱袋子满满当当,一分也没花出去。
时彧不大满意,皱眉道:“你是一个都没看上?”
沈栖鸢心甚羞窘:“我不知道买什么。”
她从来不逛街,何况是和个男子一同出来,时彧长得高高大大的,不知道的人只怕会瞎猜。
时彧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那就随便买点。”
“……好。”
不花他钱,他是不会高兴的。
这种小孩子,说难哄那是难哄,说好哄却也好哄,只要顺毛捋就好了。
但这锭金子还是太大了,怕找不开,沈栖鸢就近上了一间大药铺。
瞧见她走进药铺,时彧没跟上去,只在外等着。
过了片刻,她从药铺里出来,手上已经拎了两长串的药材。
时彧惊愕:“你脑袋上的伤这么严重?”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