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气弱却嘴硬:“我、我闲啊!”
裴靖盯着黛玉,盯着她躲闪的双眸、羞红的两靥,眼中渐露迷离和温柔,喟叹出声,“为何你的言语在欺骗,心却跳得越来越快?”
他的低语很有节奏,像是在念一首古诗,字字句句敲击在心上。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黛玉被问得哑口无言,丢盔卸甲,思路却又突然拐到了奇怪的地方——这声音不去朗诵可惜了,以后都要他念诗给我听……
裴靖察觉到自己的五感开始剥离意识,却无法阻止。天旋地转,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血液流动的声音也变得刺耳起来。只有眼前的人,只有黛玉,是清晰的,是可爱的,是他的!
“玉儿……”
一切发生得太快,黛玉只见眼前的alpha亲昵地叫了她一声,便双目涣散地倒了下去。
☆、第50章
裴靖倒也倒得有风度,不是往前压下来,而是向后倒在床上。可黛玉还被他攥着手腕呢,“哎”地一声被连累着摔了个踉跄,正好摔在他身上。
这场景可真是让人误会,黛玉赶紧爬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跟一个alpha这么亲密,他身上的信息素更是强烈地昭示着存在感。黛玉心头一跳,小脸顿时又红了。万幸床上的人神情飘忽,目无焦距,显然是不记得这事的,倒让她好受了些。
裴靖口中开始喃喃自语。黛玉附耳去听,却都是些嘟嘟囔囔,听不大明白。大抵再聪明的人类也是听不懂喵言喵语的。
但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个小子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裴靖虽然按照要求解开了衬衫扣子,但领带仍端端正正地系在脖子上。这视觉效果跟女子妩媚地半露香肩是差不多的。
黛玉得意了,“刚才不是很能说吗?嗯?”她捏起领带,用末端的尖尖挠了挠他的下巴。“你现在再说呀!”
纤手略微下移,又挠了挠他的喉结,“看来你是个倒霉鬼。”
这药的副作用会不会起效,那都是有一定概率的。很多人用过都没事,但裴靖就是中招了。不过以他的体质,一两个小时过后,药效就会过去。
算了,等病人好一点了再走。她还是很有责任心的。哪知黛玉刚给裴靖盖好被子,他的神情便似清明了一点,又好像没有,但清晰地哼哼了两声。
“你哼哼什么,你以为你是小猪呀?”黛玉忍不住手痒地捏住他的鼻子。
裴靖又哼哼了两声,听起来有点委屈,眼睛眨巴眨巴的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叫了一声,“玉儿?”
难道这么快就清醒了?黛玉赶紧撒手,心虚地看了看他。
但裴靖脸上还是一派天真,直直地站起,同手同脚地穿过黛玉走到她身后的木桌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一盆可爱玲珑的多肉,又叫了一声,“玉儿……”
“……”
“??!!”
谁是玉儿啊?我在你眼里就是一盆多肉吗?而且还不到一个拳头大小,不举起来根本就直接给忽略了。
黛玉噔噔噔地跑到他身边,拧住他的耳朵一转,“呆子,你给我好好看看谁才是玉儿!”
“痛。”裴靖转过头来望她,眼睫毛扑扇了两下。
“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有点疑惑的声音,“姑娘……眼熟……”
黛玉:“……”
裴靖说完乖乖地自己坐下了,开始认真地用手在桌上划来划去,嘴里还嘀咕着。
“你又干什么?”
“日记……写,日记……”
脑子迷糊成这样,还要写日记!黛玉败下阵来,也不管他了,写就写吧,不胡闹就好。她趁机逡巡观察起房间。朴素单调,毫无装饰。只有桌子边的一排书架尚能入眼。
她走过去细看,左边的一排全都是植物大全、动物百科,摆放得整整齐齐。居然还有药剂学原理,这些都是黛玉专业需要学的呀?军事指挥系可不学这些。
抛下疑惑,黛玉又观察起右边。
这边的书倒是像经常翻阅的样子。大都是些政论历史、战术机甲方面的书籍。黛玉点点头,果然是他的口味。只是很突兀的,有一本装帧隽秀精美的诗集怡然自得地混在这些大部头里面。
裴靖也喜欢诗?黛玉把这本诗集抽了出来。
虽然这些全集之类的书会收录的肯定都是些她读过的经典诗歌,但用来打发一下时间也不错。
刚一翻开,就掉出一封信来,上面也未署名。黛玉用手指搓了搓信封就放到了一边。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书里的内容果然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唐诗。只是黛玉翻了几页就发现了奇怪之处。裴靖并未对诗做任何注解,但恰好有两篇诗中都用了玉字,他都拿红笔圈了起来。一个标准的小小的圆,像是用圆规画出来的一样。
这诗中的玉字用的并无不妥,他圈起来作甚?还是偏偏就喜欢这个玉字?
再往后翻,却有一首诗中出现了个林字,也被红笔圈了起来。
黛玉的手顿时一抖,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为了印证她的想法,她继续往后翻,果然但凡出现了玉字和林字,他便都要圈起来。
哪有人这样读诗的?无、无聊之人!黛玉看看桌边时而皱眉,时而噘嘴的年轻军官,一时也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因为诗中用黛字的少,黛玉翻到很后面终于翻到一首。
“鹧鸪天夏竦
镇日无心扫黛眉,临行愁见理征衣。
尊前只恐伤郎意,阁泪汪汪不敢垂。”
唉,这是情深千古的离别之词。只不过按他们俩当时的情况而言,他是黛眉,她是郎而已。
黛玉合上诗集,为免翻涌上来的情怀瞬间就死,她努力忽略了旁边正在自毁形象的某人。想象着另一幅场景。
同样的人,同样的木桌,在深夜的灯下读诗,看见那三个字时,每每都是何种心情呢?
于她自己,倒体会到一种悄然而至的喜悦。
她并不觉得自己在情爱方面看人有多擅长和精准,不然她上一世也不会在宝玉这条死胡同里走到头、走到黑。
宝玉眉角眼梢都是情,一言一语都是爱,多么会说话的一个情种。动不动就是为你死也甘愿了,把心掏给你。可他却是活得最长的那个。
黛玉本以为爱情便就是这般模样了。可如今,于无声处,在细微中,有个人给了她另一种爱情。
想到这里,她忽觉神思一清,就像重感冒的人吃了薄荷,有茅塞顿开之感。
视线不由得转向了那封信,心想裴靖这人对她来说,已再无任何秘密可言。拆开一看,果然是一封告白的情书。
“吾悦卿卿甚久,作此书以明心意,乞卿心亦然。
附家传戒指一只。”
甚久,唉,好一个甚久。
但是戒指?黛玉抖了抖信封,还朝里头看了看,哪里有什么戒指?
只有一句话就算了,连信物也偷工减料。黛玉立马不甘愿了,柳眉倒竖,也不管裴靖此时有没有意识,走过去把信纸仍到他面前,“你这人,说好的戒指呢?去哪儿了?”
“戒指,”裴靖闻言,俊脸上眉头一皱,表情一派庄严神圣,“戒指,大大大~”
他说着说着口齿越发清晰,“蜜月,长长长~”
“孩子……一个。”
黛玉哪里还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连忙上前捂住他的嘴,“快给我住口!”连拖带拉地把他又拖回到床上,“是小女子错了,不该招惹你。裴公子,裴祖宗,少说些胡话吧,安静睡觉好吗?”
裴靖愣愣地看着她,果然不动了。黛玉不客气地用手抚下他的眼皮,“给我睡觉。”他的眼睛热热的,一颤一颤,睫毛也在搔着她的手心。
但她仍旧捂着,俯身来到他的耳边,轻语:“你的玉儿说‘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我们明天见。”
裴靖睫毛动了两下,像是再说“好的。”
黛玉便放心了。这个人即便脑子里塞满了千万种幻象,也不会伤害自己。
时间不早了,黛玉关上门离开。在室内完全陷入黑暗之后,床上的alpha原本安稳的脸上却又严肃起来,说了句让人听不懂的话,“缝隙,扩大了。”
黛玉回去后,施妙又拉住她去做了一次紧急检查,然后一叠声地说:“有希望有希望,你体内的激素有很大的波动了。有变化就是好事,我们再研究研究,怎么增幅一下这种影响。”
“而且之前检查的时候,裴靖的血液、毛发、信息素都采集到了。咱们回帝都了还可以继续研究。”听她的语气,大有把裴靖用过就甩的意思。
黛玉:“你的意思是说,不一定非要活人吗?信息素也可以模拟出来的?”
“是的,不过那是万不得已的方案。”施妙挑挑眉毛,“真人在的时候,当然要创造条件上。都临门一脚了,也没什么好害羞的。”
今天是第三天,明天是第四天了。
“还有,麻烦你再写一份报告。字数你随意,但要写清楚心里的感受。有没有心跳加速,呼吸有没有加快,五感有没有异常等等。又是见了什么,听了什么,闻到什么才如此的,都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