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霜瞥了眼赵彤,不耐烦地问:“问你话呢,谁是江明月?”
贺霜踩着高跟鞋,比赵彤高出了半个头。赵彤微微挺直了背,问她:“你找江师姐什么事?”
“废话真多。”贺霜推开赵彤,迳自往实验室里面走。
小核颠颠地跑过来,友好地蹭了蹭贺霜的长靴。
贺霜抬脚将猫踢开,一脸嫌弃:“哪里来的脏猫。”
赵彤急了:“喂!你找人就找人,踢猫干什么!”
实验室里,不少人抬头望了过来。
贺霜那一脚力道不小,小核被踹出好远,直接撞到了墙上。赵彤飞奔过去,半跪下来查看小核的情况。小核原地趴了一会儿,支起四条腿,抖了抖身上的猫毛。
赵彤不太放心,喊道:“明月姐,你来看看小核,不知道它有没有受伤。”
坐在实验室最后的江明月刚刚一直在专心弄论文,这会儿听见赵彤的喊声,才发现进门的地方站了个面色不善的陌生人。她合上电脑,朝赵彤走了过去。
赵彤看到江明月,就仿佛看见了主心骨,指着贺霜气呼呼地告状:“这人刚刚踹了小核一脚!”
贺霜打量着逐渐走近的江明月,轻慢道:“你就是江明月?”
江明月蹲下来翻看小核,四肢骨头都摸了一遍。这猫一身肥膘,皮实得很,撞一下也没伤到哪儿。
她轻轻顺了顺猫背上的毛,抬头看向贺霜:“你是?”
“我是贺霜。”
这个名字报出来,江明月就知道她是王院长安排过来“学习”的。
江明月直接下逐客令:“你请回吧,这里不需要你。”
贺霜抱臂,微微吊起眉梢:“是王询叔叔让我过来的。”
“我知道,你的事王院长跟我提过了,我明确告诉你,我绝不会同意。”江明月还是给她留了面子,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事,“另外我劝你一句,没本事学医就趁早转专业,救死扶伤,人命关天,靠弄虚作假没用。”
贺霜哼笑:“你不同意就不同意呗,又不止你一个人会写文章,你不答应我就去找别人,总有人会同意的。我告诉你,拒绝我是你的损失,你等着后悔吧。”
江明月懒得多说,打开大门,冲贺霜做了个“请”的姿势,意味很明显。
贺霜翻了个白眼,拎着小包往外走。经过小核的时候,她顿住脚步,尖细的高跟鞋忽然转了个方向,对准小核的头踩了下去,鞋跟在上面重重地碾了两下。
小核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猫叫。
“你干什么!”江明月一把将贺霜扯开,力道大得几乎要把贺霜掼倒。
贺霜踉跄了一下才站稳,骄纵的神情依旧写了满脸:“不干什么,就是先给你一个教训。”
江明月弯腰把小核抱了起来。大橘猫眼睛紧闭,鲜红的血从淡粉色的鼻头里涌了出来,她不敢耽误,立刻飞奔出去,往附近的宠物医院跑。
“你有病啊!”赵彤吼了句贺霜,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这段时间江明月常常来买猫粮,宠物医院的医生都认识她了,隔了好远,就笑吟吟地扬手打招呼。
随即发现江明月衣服上都是血,怀里还抱着一只猫。宠物医生的瞬间收了笑,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江明月是一路跑过来的,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把小核放到台子上,仍喘着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头……被人踩伤了……你快看看。”
赵彤也赶到了,看见小核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急得都要哭了。
宠物医生拍了片子,指着电脑上的影像,紧锁眉头:“头骨骨折,基本都碎了,你们放弃吧。”
赵彤睁大眼睛,眼泪就这么滚落出来:“它……它还有呼吸啊,还没有临床死亡,你得抢救啊!”
宠物医生无奈地看着她:“你看它现在呼吸已经非常困难了,这是颅内压升高的表现之一,再加上这么严重的外伤,已经没有救回来的可能性了。”
江明月摸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拨出电话。
接通之后,她喊了声:“沈归时。”
“嗯。”
江明月很久没有说话。直到沈归时出声问:“怎么了?师姐?”
“你说……颅骨骨折,还有救吗?”
沈归时同样安静了一会儿,嗓音微低,像隔着一层雾:“是哪种颅骨骨折?”
他那边的背景音里传来旁边人的声音:“别动我显微镜啊。”
江明月闭上眼,一滴泪毫无预兆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你先忙手术吧,我过会儿再跟你说。”
何必求证。
她和赵彤都是学医的。
她们都很清楚地知道,小核没救了。
小核离开得很快。
短短几分钟内,它失去了呼吸和心跳。
赵彤崩溃大哭,边哭边说:“小核,下辈子别偷吃实验室的小白鼠了,没什么好下场。”
江明月轻轻说了声:“傻猫。”
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好人。
赵彤说,她听说小动物埋骨的地方会一直飘荡着它的灵魂。她想带小核回她的老家,埋在她老家的山上。那里有轻盈自由的山风,和小核爱吃的苹果树。
江明月没心情写论文了,回海城名邸换了身干净衣服,将沾了血的大衣送到小区门口的洗衣店干洗。
忙完以后,她开始琢磨给哪个老师写举报信比较合适。
很巧,她当年就是保送读研的。负责保研的几名老师她都认识。
贺霜要是能顺利保研,她江明月把名字倒过来写。
正琢磨着,林逸来了电话,说要来接她一起去赴宴。
江明月问:“这么早就去?”
现在才下午三点多。
林逸说:“先带你去做造型。”
江明月没什么异议,报了地址。
林逸可能刚好在附近,说马上到。
江明月下楼,走到小区门口,一辆黑色轿车打着双闪在等她。
她看到前面坐着司机和成助理,就开了后座的车门。林逸也在,江明月朝他点了点头,与他隔开一个座位,坐在了后排的另一端。
她一上车,林逸就察觉到她状态不太对。
她似乎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眼下一层青色。眼尾泛红,像是不久前才哭过的痕迹。整个人气息内收,但周身都冒着冷意。
林逸侧头望她:“怎么了?心情不好?”
江明月摇头:“没事。”
显然不想多说。
成雷悄悄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排的两人。
林逸出院以后,就让他派人盯着江明月的行踪。江明月也不难盯,每天就是医院、实验室、海城名邸三个地方来回跑,经常工作到很晚才回家。成雷以前是真不知道当医生这么辛苦,现在对这个职业都有点由衷的敬意了。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得知了这位江医生还有一个同居男友,是个实习医生。两人感情非常好。成雷每每想到这个,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海城那么多漂亮女孩儿,老板他选谁不好,为什么要选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正想着,成雷听见身后人的手机响了。
随后是江明月接电话的声音:“嗯,你手术结束了?今天还顺利吗?不是……是小核,就是之前吃我论文的那只橘猫……医生说它颅骨全碎了……被人踩的……我现在很难受……具体我晚上回来跟你说,对了,我今天可能要晚点回来,你先吃饭,不用等我。”
江明月挂了电话,车子里安静得可怕。
成雷在心底疯狂叫嚣:江小姐你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我老板刚刚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好,你说没事,然后转头就跟自己男朋友说了这么多,你让我老板心里怎么想?你哪里不痛快了,你倒是说出来啊。难道你面对我老板,这点分享欲都没有吗?
成雷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上一句话也不敢说。但他能感觉到,车里的气氛沉闷又压抑,尤其他斜后方那个位置,气压很低。直到车子停下,他下车透了口气,总算觉得能顺畅呼吸了。
车子停在了一家造型工作室门口。
江明月听说过这个工作室,据说经常给明星做造型设计,定位很高端,场地也比较私密。
成雷上前跟工作人员说了几句话,很快就有一名身材瘦高的造型师走了过来,“哇”了一声:“江小姐,您底子这么好,都不用怎么化妆了。跟我上二楼好吗?我们先去选衣服。您有偏好的穿衣风格吗?”
江明月说:“天气冷,穿厚一点。”
“没问题!”
造型师挑了件杏色针织长裙,掐着兰花指问:“这条可以吗?羊绒用料,非常保暖。而且这一条是秀场款哦,外面买不到的。”
江明月扫了眼,虽然是大V领,但是有袖子,还是长袖,上身应该挺暖和的。
她点了下头。
造型师让她去试衣间换上试试。
裙子是非常修身的版型,衣料服帖地修饰着身体的曲线。
造型师惊叹:“江小姐,这条裙子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做的。您知道吗?这条裙子的腰身被改小过两次,我敢肯定,除了您没有人能把这条裙子呈现得这么完美。”
江明月知道造型师面对客人肯定都拣好话说,多少有点夸张的成分。她笑了笑:“谢谢。”
工作室里开着空调,暖风熏然。
造型师将化妆椅靠背放倒,给江明月敷了张面膜。等揭开面膜准备上底妆的时候,江明月竟然已经睡着了。
造型师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把江明月叫醒,跑去问林逸。
林逸将手中的杂志闲闲地翻过了一页:“让她睡。”
他想到了她眼下那一层淡青色。
她每天回去以后都在忙什么?睡眠很少吗?怎么在这儿都能睡着?
造型师闲了下来,便跟林逸闲聊:“您对您女朋友真好。我做这行很多年了,女生做造型的时间比较长,很少有男士愿意一直在这儿等。”
林逸淡然抬眸。
造型师又问:“您和江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在一起多久了?”
成雷拚命对造型师使眼色,想让他别问了,可惜造型师一个眼神都没接收到。
林逸未置一词,只是偏头看成雷:“项链。”
成雷连忙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首饰盒,递给造型师。林逸下巴轻抬,点了点不远处的江明月。
造型师会意:“我懂,纪念日礼物是吗?我看看和江小姐今天的裙子搭不搭,如果合适的话,我待会儿直接给她戴上。”
首饰盒打开。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条粉钻流苏项链,光彩夺目,华美绝伦。
造型师颇有见地,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上个月香港那场慈善拍卖会的拍品?听说竞拍到了全场最高价,原来买主是您啊。”
林逸上个月到香港出差,刚好贺冰也在香港,拉着他一起去了那场拍卖会。
贺冰淘到了三只古董酒杯,说等回了海城,再叫上方修远,仨人一起用这个杯子喝一顿。不图别的,就图个氛围感。
当天的压轴拍品就是这条项链。
项链原本是沈氏珠宝的藏品。为支持慈善事业,沈氏将这条项链捐了出来,起拍价600万港币,价高者得。
主持人说这条项链是某位珠宝设计大师生前最后一个杰作。
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藉机结交沈氏,竞拍的人很多,但最终还是让林逸拍下来了。
拍卖会结束后,候在场外的记者蜂拥而至,举着话筒问林逸——
“林先生,您拍下这条项链是准备自己收藏吗?”
“林总,您买下沉家的藏品,是不是有和沈家合作的打算?以后会进军珠宝行业吗?”
“林先生,听说您一直在金融圈深耕,对投资风向很敏感,请问您目前是有投资高奢珠宝的计划吗?”
林逸回绝了所有记者提问。
他只是觉得,这条项链华美精致,很衬那一对细长平直的锁骨。
仅此而已。
那一对锁骨。
他梦见过,无数次。
江明月睡得并不深,大概过了二十几分钟,就自行醒了过来。
造型师继续给她上妆,卷了头发,最后给她戴上了一条项链。
“哇哦,林先生的眼光真好,这条项链和您的气质很搭。”造型师笑眯眯地说,“江小姐,我这边造型就做好了哦,您看看有哪里需要再做调整吗?”
江明月望了眼镜子。
流苏项链中间最长,往两侧渐短,每一根流苏都连缀着两颗水滴形艳彩粉钻,璀璨而细腻。
虽然江明月对珠宝的了解不深,但也能看出来这条项链价值不菲。她转念一想,她要陪同林逸出席晚宴,他把这种贵重首饰借给自己撑撑场面,也很正常。
“挺好的,谢谢你。”江明月对造型师说。
外面的天暗了下来,天气预报说要下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
海城冬天湿冷,西北风能往骨头缝里钻。
江明月穿上大衣,扣紧领口的暗扣,把脖子挡得严严实实。一出工作室大门,就往开了暖风的车上飞奔。
林逸视线追着她的背影,不自觉地微笑。
造型师过来送客:“林先生慢走,祝您和江小姐幸福长久。”
成雷脸都黑了,心想你可别再说了吧。
结果下一秒,他听见自己老板轻笑一声,说:“谢谢,承你吉言。”
刚刚那一觉没睡够,江明月坐下之后,继续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司机开得很稳。她感觉自己迷迷糊糊又睡了一会儿。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车子缓缓停下,前方不远处,一艘灯光璀璨的小型游艇停泊在江边码头,游艇桅杆上的装饰气球随风飘动。
江明月坐直身子。
林逸见她醒了,淡声问她:“还困吗?可以再睡一会儿”
成雷不敢置信地低头翻手机,又把晚宴时间表翻出来核对了一下。
晚宴七点开始,现在已经七点半了。晚宴主办方为了等林逸,游艇一直靠岸,到现在都没出发。
再睡一会儿?
就这么让主办方一直等?
江明月说:“不用,休息够了。”
林逸问:“昨晚睡得不好?”
江明月顺口接道:“不止昨天,我这段时间忙着写论文,差不多有两个礼拜没在凌晨一点之前睡过觉了。”
她说到这儿,极轻地冷笑了一声:“拿命换来的论文。”
她这一句说得煞有其事,不像是在夸张。林逸联想到她上车之后在电话里提到的“橘猫”、“颅骨全碎了”,不可避免地把两件事联系了起来。
几人登上游艇。
游艇共有三层。一层的餐厅简约明亮,奢石长桌带着冷光翡翠的质感,纯色桌旗上方摆放着搭配得宜的黄玫瑰。餐厅尽头是一个带KTV的会客室。二层有两个套房休息室,休息室的另一侧是观景露台,几位来宾顶着凛冽寒风,在那里谈笑风生,特聘的摄影师举着打光板,为他们合影留念。
林逸把江明月送到二层休息室门口:“你先进去坐一会儿,我去跟几个熟人打个招呼。”
江明月推门进去。
主宾到场。游艇缓缓驶离码头。
成雷主动问:“林总,您想找谁?我帮您看看人在哪里。”
林逸走远两步,转身问成雷:“她今天去哪儿了?”
成雷愣了下,才意识到林逸问的是江明月。
所以老板根本不是想去社交,只是找个借口支开江小姐,单独问他这个问题。
反应过来之后,成雷习以为常地流利转述:“早上七点半左右,江小姐从海城名邸出发,步行到实验室。上午十时许,江小姐抱着一只猫去了附近的宠物医院,三十分钟后,江小姐回到实验室,没待多久就回海城名邸了。下午一点,江小姐去了海城名邸对面的洗衣店,顺便拿了一个外卖。到下午三点一刻,您去接她,后面她的行程您也知道了。”
“那只猫……”林逸认为这就是江明月今天从上车开始就情绪不佳的症结所在,“怎么样了?”
成雷为难道:“不清楚。”
他是安排了两组保镖轮流盯着江明月的行踪,但不可能事无钜细什么都了解。更何况保镖怕被江明月发现,一直都是远远地跟着,不会靠近。
成雷说:“林总,我现在就让人去那家宠物医院问清楚。”
林逸摇头:“算了。”
虽然江明月什么也没跟他说,但她之前和沈归时有过一次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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