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终于知道了这一切真相的始末,麦克罗夫特,我只需要看你,我就会知道:你们口中最可怕的那一场东风,它即便刮得再凌厉,再猛烈,也不过是一场季节性的强风,它终于会过去,会变弱,会消失。它不会成为一场摧枯拉朽的飓风,因为她——她是一个福尔摩斯。”
“而福尔摩斯,不会伤害自己的家人,对吗?”
塞拉推开窗户,让寒风轻涌而入,拂上面颊。是一种令人清醒的凉意。
“你们如此费尽心思地引导夏洛克玩这一场盛大的游戏,甚至不惜让我也掺和进来,只因为我是为数不多能够令他失误的人,而这就足以引起你和她的重视……噢是的,你很惊讶吗,麦克罗夫特先生,我居然想到了这一点?——不,不不,你应该毫不惊讶才对。毕竟……你们应该早就知道我才是凶手,可却一直苦于拿不出证据来不是吗?有趣的是,因为夏洛克目前对我‘很感兴趣’,所以你和她都不敢对我动手……这已经是一个再显而易见不过的信号了,福尔摩斯先生。”
这位人形大英政-府曾经笃定地说过:爱在他那儿,毫无用处。但塞拉也如此回答过他:他深爱着那条他眼里的蠢金鱼,而总有一天,那条金鱼会成为他的致命弱点。
这群大权在握的上位者,明明有无数种可以让她这个凶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方法,亦或是干脆制造出一个铁证来定罪了她。可就是因为夏洛克福尔摩斯,那个聪明而从不放弃的咨询侦探,他们变得畏手畏脚起来,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一旦露出了哪怕一丝痕迹,终有一日夏洛克会察觉到蛛丝马迹然后寻着面包屑找到真相,他一向都有这个能力。
他想要亲自抓住她,让她亲口承认其罪行。这是一种福尔摩斯式的高傲,而且是很聪明的做法。因为夏洛克也知道,能够瞒过他的眼睛并且隐瞒至此的人,即便此刻因为势单力薄而被捕入狱,最终她会从那里出来的,而到时候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她会成为一个比以前可怕千百倍的真正的犯罪者。
因此夏洛克福尔摩斯选择了向她“求婚”。他在借此给所有福尔摩斯传达出这样一个消息:我在看着她。所以,别动她。
——别动她。而这也是我对所有人的保护。
多么情深意切的家庭之爱啊……这样无声胜有声的默契与信任,不需一字一词,胜过千言万语。
不过,至此,还有一个地方她还尚未完全弄明白——
“为什么?”塞拉问麦克罗夫特,“既然您明知她的可怕,却仍然默许这么做——啊是的,这个我也猜到了。虽然夏洛克才是名声在外的那一个,可我认为,您才是三个福尔摩斯之中,最理智的那个。”
夏洛克福尔摩斯曾经这样评价他的哥哥:全英最有权利的小职员。头脑精密,有条理,他是中心交换站,票据交换所,这些都由他加以平衡。他就像蛛网中间的蜘蛛,保证连接着他的每一根蛛丝完好无损,对每一根蛛丝的颤动都了如指掌。别人都是专家,而他的专长是无所不知。不可缺少的关键人物,是英国政府最有力的计算机,他简直就是英国政府综合信息处理器——如果你说他有时候就是英国政府,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没错。
而直到塞拉见到第三个福尔摩斯,她更加明白了麦克罗夫特的艰辛之处:从小就得照顾一个笨得要死仿佛永远长不大的熊弟弟和一个聪明得要死根本没法一起快乐玩耍的天才妹妹,既当爹又当妈,因此从小他的思考方式就和别人不一样,而且他照顾弟妹的方式也独特十足——常年在聊天中用关键词监测弟弟的童年阴影,动用特勤人员和直升机监视弟弟,要求弟弟列出嗑药清单,亲自面试弟弟的新室友,为妹妹建立一座戒备森严的孤岛监狱,理直气壮地告诉爸妈妹妹死了,并且给妹妹送上犯罪界的拿破仑做圣诞礼物……
福尔摩斯一家都不是什么理论上的正常人,夏洛克时常会因为无聊而疯疯癫癫的,女福尔摩斯被哥哥关进了监狱可想而知也不会属于能够和他人相谈甚欢的类型。唯有麦克罗夫特完美地融入了这个世界,虽然聪明到了极点,却也极度理智成熟,把夏洛克式的兴奋狂热以及妹妹的掌控欲与占有欲很好地隐藏在睿智的表皮下,他知道该如何化解只属于天才的绝症,因此他是三人中活得最优雅,也最无忧无虑的那个。
塞拉想都不想都知道麦克罗夫特肯定对夏洛克和他的妹妹所做的一切了如指掌,他只是用近乎纵容的态度旁观着,只在临近危险边缘的时刻慢吞吞地拉上他们一把。他向来认为爱是无用而累赘的,可因为正是因为这样的纵容,让塞拉看得分明,他深爱夏洛克所以总是丢给他案子让他有事可做,他深爱妹妹所以建起监狱避免她和世人互相伤害。而如今,他纵容他最爱的两个亲人彼此试探,即便这种试探间伤害到他们……
所以,为什么,为什么麦克罗夫特会这么做?
塞拉看着窗外,轻声开口,“为什么,福尔摩斯先生?——您和她,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到底是什么样的砝码,才能够让麦克罗夫特口中那个“可怕的天才”愿意设计这样的游戏,绕这么大的圈子去试探夏洛克福尔摩斯?他们想从夏洛克身上得到什么?
那边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
终于,他开口了。
“如果你想知道什么交易的话,琼斯小姐,”麦克罗夫特说,“那么不妨亲自去问她吧,我的妹妹,东风,欧洛丝——”
“Face …… to face .”
——面对面,直视她的眼睛。让她告诉你,这一切问题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神夏第四季告诉我们:小时候不好好和妹妹玩,长大后会被妹妹玩死。
【建议没看过的小伙伴先刷一遍神夏四,不然很多地方会看得一头雾水】
写这篇实在太难了太卡文了。高智商的福尔摩斯一家蠢作者hold不起= =简直心力交瘁
晚上可能还会再更一章。看情况。搬新家网络有问题只能抽时间去网吧更文。real心累。
第109章 演绎 17
塞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目即是一片石灰色的冷调墙壁, 而她正坐在一个被钉死在地板的椅子上, 位于一个单独封闭的小房间里。
眼前还有些模糊, 几个小时之前的记忆变得十分恍惚, 她甚至想不起来她究竟是如何到这儿来的。她难受地伸出手按揉着隐约抽疼的额角, 等到终于能够从摇动的世界里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缓缓抬起头,然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前方,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 同样也正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女人。
塞拉一顿。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千百种思绪在脑海中瞬间闪过, 立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Eurus, 欧洛丝,希腊语中的“东风之神”, 女人。最年轻的一位福尔摩斯。同样,也是最聪明的一个。
她长得和她的其他亲人们并不相像。她很漂亮, 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 那是与莫里亚蒂相似的天真的孩子气,苍白而空灵, 目光里宛如深埋着大理石墓碑, 令人想起漆黑幽灵的凝视, 和白昼的灰烬。
塞拉在这一瞬间,本能地感到了危险——生理比思维的反应更快,一阵蛇般的颤栗沿着脊椎骨迅驰而上直击大脑。她浑身的汗毛都被激了起来, 立刻从那种混沌不清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她甚至遇到小丑都没有这样条件反射般的反应。也许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眼里寂静得近乎虚无,空洞得宛如黑洞,从那里她很难察觉到属于正常人类的欲-望,只有死寂。
塞拉凝视了她半晌,对方也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最终,塞拉率先移开了眼神,扫视了这个密闭的房间一眼,在角落里发现了正在运作的摄像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能够证明她所处何处的信息。
于是她又转回头来,看向玻璃之后的欧洛丝。
空气似乎凝滞了几秒。
“现在几点了?”塞拉忽然开口问道。
接着,那种仿佛凝固成了一座苍白雕像的女人微微动了动,她披散在肩上的微卷长发盖住了她的耳朵和两颊,这让她显得更年轻也更诡异,像是黎明之前的幽静森林。听到塞拉的话,她歪了歪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者笑容,声音很轻很轻,宛如雾气即将消散,“时间,”她像是疑惑的重复,喃喃,“……它很重要吗?”
塞拉坐在椅子上,直视玻璃窗后的女人。她也是深色的长发披散着,目光幽深,脸色苍白。除了黑色大衣外,她们凝视对方的这一幕就像是凝视镜子中的倒影,说不出的相似的诡异。
“不,对我而言,它不重要。”塞拉如此回答,“我只是习惯了记住它,这对我有一些好处。”
年轻的福尔摩斯小姐用那双大而幽静的双眼望着塞拉,她说的话似乎都不用经过细致的思考,过快的思维速度让她往往能省去这对正常人类而言的过渡方式。
“12月27日,16:47:05,”欧洛丝如机器般报出一个准确无误的时间,顺便还奉送了她另外一个信息,“——谢林福特。一座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