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距离挺远,人物不太对焦,茆七看到自己和其他两个女生凑一起,协同将一个倒地娃娃扶起。娃娃头摔掉了,两名女生手足无措,她在跟她们说着话。
看起来是像熟络,但茆七不以为然,“那是娃娃倒地,看见了一起去扶,不是很正常吗?又不一定要认识。”
老许又问:“扶起来了,为什么还要一起说话呢?”
茆七:“我记得是娃娃头摔掉了,她们很惊慌,我解释头可以再安回去,大概是这样。”
老许笑了笑,眼神里却携着一种威严的沉静,“姜馨也住那里,就是和你一起扶娃娃的其中一名女生,你交易过两次的客户,我以为你们都认识。”
姜馨第一次找到茆七做肢体时,她早就搬离常华小区了,老许故意模糊时间。
茆七表现出一丝惊讶,“真巧,但我当时确实不认识她,我与她开始接触是在今年三月中旬,她找到我要制作一段肢体。”
“真的吗?”老许凝视茆七眼睛,开口说,“那两名女生其中一名是姜馨,另一名你知道是谁吗?”
茆七摇头。
老许:“是罗呈呈。”
茆七听着,面上不显,桌下右手食指蓦然一抽动。她心中暗叹:这就是今天传唤她的原因吧。
老许追问:“你认识罗呈呈吧?”
茆七:“我知道她。”
江宁隐在镜墙后,也不自觉攥紧了手。因为他们在查罗呈呈案时,对茆七的怀疑并没有对外泄漏过,她理应只知道是因姜馨案查的她。
现在她说知道,是不是意味着进入他们的语言陷阱了?
老许眼睛亮了一分,依旧平静地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茆七:“我只在电视的新闻报道里听过她。”
她不认识罗呈呈,但左凭市短期内接连出现两起杀人分尸案,媒体为了吸睛大肆渲染报告,估计生存在左凭市街道夹缝中的老鼠都听闻过。
茆七跟姜馨案本就存在敏感的关联,现在再加上罗呈呈,两起杀人分尸的嫌疑人,都跟一名熟悉人体结构的手作娘接触。这些明面上的线索如果摆在网络上,肯定会有大批人隐在网线后,像巡逻者一般将她捶杀。
因为过于有猜测依据,茆七现在才真正感到一丝惊慌。
“好了,”老许忽然起身,“给你五分钟再想想10月26日那天的细节。”
老许出了问询室,进去隔壁黑房间。
留的五分钟,是要和江宁复议一下茆七的现况和接下来的进展方式。更重要的是,问询突然中断,让被问询者自我怀疑,而失掉方寸。
老许斜倚靠在镜前的桌子,问依旧在观察茆七的江宁, “茆七的应对,你怎么看?”
江宁眼神不动,“没想法,你呢?接下来怎么做?”
老许说:“不就惯常流程,我去喝口水,润润嗓子。”
老许出了门,江宁透过镜墙在看茆七,茆七始终低着眼,面部没有一丝情绪外露。
问询室内,茆七也在思考,这次传唤的目的是什么?姓许的警察先问了她和姜馨罗呈呈同天出现时的事,从她否认的前提下,推罗呈呈出来,将共罪虚无地再套一层,是要看她惊慌失措,再如何马脚毕露地自证吗?
茆七突然看向对面的墙,她感到一种很是憎厌的直觉——被监视。
她不会自证,她没有杀人,也没有教唆谁杀人!
片刻后,老许再次出现在问询室。
他坐下,继续接上问:“那天你跟姜馨和罗呈呈共处时,还有谁在场?”
茆七:“其他人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莉莉许当时也在。”
老许:“莉莉许是那个店主吗?”
茆七:“是的。”
老许:“在本月6月5日,你去过哪里?”
“6月5日……”茆七停顿了下,显然不适应这种转折。
老许欣赏着她的错愕,却不给她错愕的时间,“2020年6月5日,你去了离茗都公寓不远的数码街,是去做什么?”
茆七记起来了,“买了支录音笔,其余没做什么。那店里有监控,你们可以调取。”
老许当然知道调取监控,茆七当时也确实没做什么。他话锋再一转,“好了,今天暂时到这,你可以走了。但最近先别离开左凭市,以待下次传唤。”
这就结束了?茆七还愣愣地没动,老许已经迈步走出问询室。
出了公安局,茆七看手机,时间是十二点半。前后不过半小时,传唤竟是这么简单的流程。
回到车上,身子一陷入软座里,茆七才觉腰酸屁股痛。公安局里的凳子简直是刑具,又硬又直,没有合适倚靠的角度,才坐这么一会,堪比她捏了一天娃的疲累酸痛。
茆七从公安局驱车回家,快到小区时接到仲夏如的电话,说上次太匆忙没有好好介绍韩冰给她认识,这次专程组个饭局,就他们三人。
茆七答应了,调转方向,开车去白马咖啡馆。
到达后下车,茆七发现咖啡馆大门紧闭,门把手上挂着个“休息半日”的卡通牌。她拿手机想打电话,仲夏如蓦然从门内露脸。
“当啷!surprise!”
她两手抓握萤光棒,在那热烈欢迎地摇,头上还戴了星星发箍,会发亮。韩冰替她撑开门,她跳着步跑向茆七,并从身后变出一个水晶皇冠。
并说:“惊喜不?”
茆七愣了愣后,随即笑开,“干嘛呢你?”
仲夏如不急解释,给茆七戴上皇冠,郑重其事地说:“欢迎光临!”
她抱拽茆七胳膊,拉着一起进店。
因为正是中午,外面阳光明媚,茆七站在室外时,由于反光看不到咖啡馆内环境。现在,馆内的中央空地,支起了一张圆桌,桌上有五菜一汤,还在腾腾冒热气。
这是仲夏如准备的一顿家常饭。
仲夏如扶着茆七肩膀,抬高手去拨弄她头顶皇冠。
没多会,茆七瞥见自己头顶散发出五彩的光。
仲夏如从韩冰手中接过一束花,塞进茆七手里,不由分说地让她笑。
茆七不明所以,“怎么回事啊你?”
仲夏如后退和韩冰并肩,笑着说:“小七,韩冰的摄影技术不错,让他给你拍张照,我们从认识到分开,都没有对方一张相片……快笑啊,小七,你笑起来很好看,快笑起来,123茄子!”
茆七原本莫名其妙,但仲夏如一直在逗她,她禁不住咧嘴一笑。
怀中是一束明黄色小雏菊,抱着花儿的人明眸开怀,头顶皇冠闪闪发亮。
身后的玻璃折射开耀眼的阳光。
时光仿佛定格在十七岁那年。
拍完,仲夏如又跑去和茆七同框,指挥道:“韩冰,你给我们拍个合照,一定要好看点!”
韩冰捧起相机,笑着道:“你们本来就好看,来!看镜头哦……”
“卡嚓卡嚓”
重逢也定格了。
圆桌不大,三个人围坐也显热闹,菜有蒌叶酿,黄皮果酱焖鸭,干切猪血肠,柠檬泡鸭脚,清蒸多宝鱼,汤是玉米胡萝卜排骨汤。
仲夏如推了推茆七面前的一碗汤,极力推荐,“其他菜都是韩冰做的,我辅助,但这个汤是我全程独立完成的,你一定要试试,然后发表意见。”
仲夏如最近考可甜点师的证,热衷于收集意见,提高自我能力。
盛情难却,茆七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好喝。”
就两字,韩冰扑哧笑了。
仲夏如瞪他,说:“你懂什么,这已经是小七最高的赞美了!”
茆七眨着诚恳的眼睛,“真的好喝。”
韩冰笑眼看看仲夏如,又看看茆七,最后目光温柔地落在仲夏如脸上,“诶呀,你们俩姑娘的感情真好。”
仲夏如哼道:“那是!”
她又挽上茆七手臂,摆出隆重的腔调介绍道:“小七,这是韩冰,今年三十岁,与我们同龄。他是柳城人,家中有父母爷奶,是独生子,学历本科,目前年薪税后十万左右,这里插个话啊,韩冰你的工资还需努力。咳嗯,然后就是我们是三年前认识的,他先追的我,死缠烂打三个月,我看他可怜才同意的……”
韩冰替自己喊冤,“哪是看我可怜,不是看我长得帅吗?”
仲夏如桌下的脚踢过去,“起开吧你!论帅你还比不上我哥,我从小看着他那张帅脸长大,还能稀罕你不成?”
韩冰边躲,边“是是是”地点头。
仲夏如重新找回话语权,“交往之后我还设了一个考察期,以分数来计,达到满分十的9分才能延长交往。你不知道他多慇勤,想着法去贿赂我哥,包括我的朋友同事,就为了能提高分数……”
韩冰想起来还津津乐道,“还别说,那时我真是拿出高考最后一搏的劲来了,想着如果最后不能跟你在一起,倒不如放下脸面去拼。”
“你也知道你那时多丢脸啊……”仲夏如掩嘴咯咯咯地笑。
“你——唉!”韩冰故意叹一声气,脸皮悄摸摸地红了。
“小七,我跟你说哦,他做了多糗的事……”仲夏如神秘兮兮地凑过去。
茆七余光看到韩冰又脸红又气急,还不敢发作的样子。
其实仲夏如什么都没讲,就是想逗逗韩冰。逗满意了,又重新说:“考察之后呢……”
茆七用手撑着脸颊,认真地听仲夏如介绍,时而感动,时而被他们的互动逗笑。
满屋的笑语,还有饭香,茆七恍恍惚惚,真觉得如梦一般。特别是在40分钟前,她还在警察局里遭受盘问。
这顿饭,被仲夏如的话语哄热,其乐融融。
仲夏如还开了一瓶鸡尾酒,知道茆七开车来的,就只给她倒了浅浅一口,“今天除了正式介绍韩冰给你认识,还算欢迎会,小七,欢迎你重新进入我的生活。”
茆七红着眼点头,“嗯,乐意之至。”
仲夏如:“那干杯!”
茆七:“干杯!”
“对了小七,上次忘了问你,怎么剪头发了?”
“就想尝试一下新发型。”
“那也不错,还有,我最近在研发一款动物饼干,我看你临摹的人体肌肉走向与骨架十分传神,想向你请教一下怎么能将动物饼干做生动?”
“饼干后期要经过烘烤,脸相没法精细,你可以着重在肢体上,利用肢体去传递神韵。”
“诶!你这么一说,我有谱了,等有空试验一下。”
说着聊着,饭吃得差不多了,仲夏如发觉韩冰心不在焉的,她在桌底踢他脚,“发什么呆呢你?”
韩冰甩了几下头,忙说:“没有。”
仲夏如:“那你还不帮忙收拾收拾。”
“哦!好!”韩冰蹦起来,收碗筷,擦桌子,搬桌椅。
茆七和仲夏如在后厨清洗善后,倏而听到客区有响动,不像是韩冰一个人发出的动静。
仲夏如跟茆七说:“你在这里,我出去看看韩冰,毛手毛脚的不知道干嘛。”
“嗯,你去吧。”
碗碟洗好,放入沥水架。
“啊——!”
茆七听到一道尖叫,手还湿着就跑出后厨。
而客区的场地里,站着仲翰如,李亭甲,兔兔可爱。他们都穿得很休闲,只有韩冰换上了西服,打了蝴蝶结领带,庄重郑重。
这确实是一副应该尖叫的场面。
原来韩冰的心不在焉是在筹划这个。
仲夏如捂着脸,不可置信的娇俏,韩冰替她披上纯白蕾丝头纱,再单膝下跪,充满诚意地捧献一束混彩的三角梅。
“小夏,抱歉,今天是我唐突了。本来想再等等的,可好不容易今天能齐人,过几天我又要出趟差,我怕无心工作,就干脆坐实计划了这一出。”
“小夏,我们在一起两年零七个月了,但其实我喜欢你已经四年了,或许你从没发觉,在你每天上班赶公交的途中,我目送了你整整一年,才有勇气搭讪。”
仲夏如惊讶,“我从来不知道,你怎么不说?”
韩冰仰视着她,“我不想给你负担,那种一个人的视角不提也罢,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目光,花在彼此身上。”
“韩冰……”仲夏如哽咽了。
韩冰也紧张,深呼吸,深呼吸,反覆腹语练习了无数遍的话语:“小夏,我搜集了你最喜欢的三角梅的所有颜色,今天我用它们向你求婚。我人笨,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仪式感,如果你愿意,嫁给我好吗?”
随着彩色的三角梅一起献上的,还有一枚钻戒,仲夏如感动到语无伦次,“好,好,愿意,你……好……”
兔兔可爱一边擦泪,一遍提醒:“夏夏,伸手啊!”
“哦……好!”仲夏如伸出手。
韩冰替她戴上钻戒,两人眼含热泪地相拥。
李亭甲作为心理医生,见惯了生死,对于这种人世匆匆的场景只是淡定,但也衷心祝福。
茆七站在后厨门口,皇冠还戴在头上,她默默摘下,五彩的光被她掩在身后。
她看向仲翰如,他的目光集中在仲夏如身上,那是他的妹妹,妹妹得到幸福,他比谁都高兴。
这种被珍视的场景,为什么会令人想哭?
第44章 难道你要我炸了这个破医院不成?……
韩冰求婚成功, 一行人在店里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庆祝会,然后仲夏如和韩冰就跟着仲翰如回父母家,告诉两老这个好消息。
人多, 茆七也没能和仲翰如说上几句话, 但是李亭甲, 常用目光探寻她。
茆七心想,真是心理医生的职业病, 一直释放出一种紧绷状态,李亭甲不累吗?
回到公寓,已经五点多。
喂鱼, 洗澡,茆七早早躺到床上。
回忆这场求婚,茆七只有一个感受:幸福。虽然她对幸福的含义不具体,但应该是又高兴又想哭的感觉吧。
就像仲夏如当时, 还有兔兔可爱, 茆七观场求婚,也是高兴又想哭。
这也是一种矛盾,茆七时常感到矛盾,但从没有体会过幸福的矛盾。
再想到林跃的死,他唯一牵挂的林伸早就去世, 他对西北区精神病院还能有什么执念?
独自思考的时候, 时间过得特别快,挂钟发出轻微的“嗒”一声,茆七猛然从思绪里脱离。
十点了, 困意来袭。
她像掉进黑暗漩涡一般,身体随着漩涡流转,整个人被挤压成一道道, 思想混沌。
然后落到实地,睁开眼,茆七身处在解剖室。视野昏暗,月光将她的影子映在解剖台上。
茆七此时站在解剖台前,解剖台上没有死者,她的影子横卧上面,就像……
夜以往是静的,但此刻更静,就是一种万物消失的刻意,静到刻意了。
今夜的解剖室不对劲,茆七预感不好,她赶紧偏离几步,跑离解剖台,冲向感应门。
开第一道门,到二道门前,茆七推开。门有阻力,即使她用力,门也只是缓势移开。
门缝的阴影落在茆七眼皮上,她眨眨眼,猛然间将门阖关!她以背抵门,用尽全身力气。
门开那几秒,她看见了外面的黑影,影影绰绰,不止十数!
茆七才想起玉妙音那句“小心三层”是什么意思。
门开始被外力撼动,茆七的身体被震荡开,她直接放弃抵门,进入解剖室。迅速关感应门,再将随身携带的刻刀狠狠插//进门轨。
“48号屉,48号,在哪呢……”茆七边数边找48号,找到拉开,从里面拿出之前藏的冯免灾的砍刀。然后跑回感应门后,以背贴门,身体微微侧倾向门的启向,举起砍刀。
这不是第一次一进入西北区精神病院就遇见巡逻者,但是这一次茆七直觉,他们是有备而来的。因为运送食物不需要这么多人,他们像早就在等候了——等候今晚的食物。
她这次没发出声音,仲翰如也还潜藏,除了冯免灾,这里没人知道茆七一定会出现在解剖室。仲翰如被推进焚烧炉那天,冯免灾中间有出去过,当时他们以为他是去呼唤巡逻者,然而不是。
那时冯免灾完全有机会逃,但他没有,在已知回头必输的境况下,他毅然去亲自报仇。茆七想,以这人睚眦必报的性格,难道现在这些巡逻者才是他留的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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