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董文彦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点头应道。
董文彦和赵晏礼都吃下了和宸贵妃相同的毒,虽然董文彦说有八分把握,但是赵晏华可不会让楚瑶光成为试验品,最好的,自然就是让董文彦本人来试。
董文彦追随赵晏华多年,又有半师之仪,赵晏华也不想如此无情,本来可以只让赵晏礼和那些死囚来试的。可是董文彦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他,若是赵晏华这一次还就此放过,那他就不是赵晏华了。
若非董文彦研制解药有一段时间,已经有些心得,否则这一次的欺骗之后,赵晏华根本就不会留他了。
看着赵晏华的身影已经走出地牢,董文彦又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宸贵妃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董文彦只能先着急自己的。
若是他想活,就只能自救。
想要自救,就必须确保研制出来的解药能百分百的解除那毒药。
不过虽然赵晏华让董文彦和吃下毒药,想让他自己当试验品解毒,但是赵晏华也不能只是这样等待。
因为他怕,怕董文彦研制的解药效果终究没有北梁的好,怕万一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必须确保楚瑶光的毒解除的彻底,他才能放心。
所以他已经命人秘密传信联系潜藏在北梁的眼线,暗中寻找此毒的解药。
除此以外,赵晏华还在思量太医院新的院使人选。
不忠心于他的人,活着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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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光问出这句话,见赵晏华不回答,以为靠着她的赵晏华已经累得睡着,便微微回头看向赵晏华。
“确实有些累,不过还扛得住。”
听闻此话,再看看赵晏华有些憔悴的脸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楚瑶光心底涌起几分心疼,可是心疼之后,下一刻,楚瑶光又疑惑了。
她自己都不明白,这份心疼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这殿内的符箓影响控制的。
“那你就先在这里歇歇吧,距离用晚膳还有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
赵晏华听闻并不回答,只是双手加深了这个拥抱。
楚瑶光脸色颇为无奈,开口道:“干嘛?你睡觉还要哄不成?”
赵晏华摇了摇头:“不敢睡!”
楚瑶光疑惑:“为什么?朱党和赵晏礼的人不是都解决了,可以安心休息了!莫非——是北梁的细作还没有彻底揪出来?对了,虞令州呢?可有抓到?”
若是抓到了,他会不会说出楚瑶光中毒一事?那赵晏华不就知道了?
可若是没有抓到,那楚瑶光又无法解毒。可真是矛盾。
不过楚瑶光还是希望虞令州被抓住了,多少可以想办法用些手段,逼问出解药的下落。
不明白楚瑶光此刻心中所想的赵晏华,也如实回答着楚瑶光的问题。
“虞令州倒是没有抓到,不过朕已经下了追缉令,不会让他逃出盛京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敢睡?是朱党和宣王党吗?”
赵晏华摇头:“就是因为朱党和赵晏礼的逆党都解决了,所以才更不敢睡。因为如今的眼下,我身边已经没什么需要操心得了,就怕有人觉得如此,可以放心离开了。”
楚瑶光下意识询问:“谁啊?”
赵晏华微微起身,直勾勾的从身后看着楚瑶光的侧脸,直截了当回答:“就是你啊!”
听到这个回答,楚瑶光顿时沉默,而赵晏华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瑶光,希望楚瑶光能够像上次表白那样,热烈认真的转过身来看着他,告诉他,是他想多了,她才不会离开呢!
忙了许久,又一夜未睡,还是快点儿休息,不要胡思乱想,她会在这里守着他。
可惜让他失望,楚瑶光听到这两个字,反而小心且快速地将头扭了回去,似乎生怕赵晏华看见她心虚的表情。
见此,赵晏华的心似乎受到了狠狠一击。
很好,他猜的果然没错,楚瑶光真的是想离开了。
最重要的是,刚才来紫宸宫,在外殿的时候,丁香和他说的话。
午膳之后,贵妃娘娘说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让所有人都离开内殿。而娘娘似乎在殿内翻找什么东西,又像是在收拾东西,且还有意放轻了动作,生怕被人发现。
听完丁香的禀报,赵晏华没有说话,而是沉默的走进内殿。
他快速的用目光扫了一眼内殿,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包裹,才将目光落在楚瑶光身上。
看着沐浴之后披散着长发的楚瑶光在发呆,连他靠近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虽然没有看见可疑的包裹,但或许是被她藏起来了。
收拾东西?怎么?是想要准备逃跑吗?
沉默了一瞬的楚瑶光似乎也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再次开口:“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会觉得我会离开?”
她转过身来对上赵晏华的眼神,脸上挤出一个明媚的笑意:“我看你就是太累了,所以才会东想西想。快躺下休息休息,一会儿用完膳了我叫你。”
话语带着关心,似乎和往常无样。可是却没有赵晏华最想听到的那句话。
就算是谎言,也不想将那句话说出口了吗?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没有这样一句话。
所以,就是存了要走的心思是吧。
想到这里,赵晏华嘴角反而含笑,模样也变得温柔。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眸之中藏着看穿一切的了然。
楚瑶光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在赵晏华看来,即便现在的话说的再动听,效果也是大打折扣。
因为楚瑶光已经错过了说这番话的时间,错过了让赵晏华信任的时刻。
“是有几分累了,那我便在这里休息,你陪着我吧。”
说完,直接大手一伸,拦着楚瑶光的肩膀一起躺下,而楚瑶光更是被赵晏华紧紧锁在怀里,躺在里侧,楚瑶光想要动弹,只能得到赵晏华更大力气的反应。楚瑶光无奈只能放弃。
她转头,看着赵晏华已经闭眼,再看着他眼睛下方的轻微眼圈,想到这段时间他确实很忙,加上昨夜没有好好休息,而她反而睡到了中午,于是便不再动作,轻手轻脚地扯过被子被赵晏华盖上。
睡不着的楚瑶光侧躺在赵晏华身边,细细地打量着赵晏华的模样。
赵晏华的脸无疑是俊美的,她也非常乐意欣赏这样的的脸,而她的内心也在不断挣扎,自我怀疑。
她只想知道,她现在对赵晏华的感情,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被符箓和可能被下药的原因所控制。
她觉得离开紫宸宫,离开赵晏华身边,是最好的检测办法。
若是情爱出自真心,那她离开赵晏华,离开紫宸宫,一定会对他万分思念,内心迫切想要回到赵晏华身边。
若是离开之后,浓烈的情谊也变淡了,对赵晏华没有思念,只是普通朋友的在意,那就证明,她对赵晏华的好感,都是被赵晏华控制的。
如此行为,楚瑶光也决计不会再回到赵晏华身边。
可是想要离开赵晏华,离开皇宫,怎么样才能做到呢?
虽然现在董文彦在帮她隐瞒中毒之事,可若是让他帮忙出宫,董文彦是定然不愿的,说不定还会将一切事情告诉赵晏华。
楚瑶光不能冒这个险,且这件事情危险系数太大,别牵连了董文彦。
她的自己想办法。
思索许久,终于还是抓住一丝希望。
她记得以前在云水阁的时候,她和赵晏华曾经从一个坍塌的宫墙逃出了皇宫。
云水阁附近的长街,夜晚的时候都没有禁军巡查,那个时候逃走,应该是最好的机会和地方。
不过晚上的时候,赵晏华总会来紫宸宫,楚瑶光是没有机会的。
那就只有白日,赵晏华离开紫宸宫去上朝的时候。
届时,她扮做宫女前往云水阁。
虽然道路崎岖,但是胜在那是楚瑶光能选择的唯一出路。
瞬间楚瑶光下了决定,要从云水阁逃走。
思及此,楚瑶光重新将目光转到了赵晏华脸上。
第83章 无
董文彦总是会定期来给宸贵妃请平安脉, 而每一次,楚瑶光都会追问他,解药研制的如何?
往日的董文彦虽然脸色也是苦哈哈的回应快了快了, 但是今日的董文彦似乎和往日有些不一样,眉目之间是真的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心事。
诊脉完毕,在楚瑶光开口问药之前,询问董文彦是否有心事, 是解药出了什么问题吗?
察觉没能掩饰自己神色的董文彦立刻调整了神色, 做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笑道:“娘娘多虑了, 微臣只是在苦恼现在带的徒弟,真是愚笨, 一点儿药方都记不住,继续这样下去,怕死无法留在太医院了。所以才有几分焦虑, 叫娘娘担心,实在是微臣之失。”
听闻缘由不是解药有问题, 楚瑶光松了口气:“那解药可研制出来了?”
董文彦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 都给了楚瑶光。
“就在这里, 不过具体能否解除几分毒素,微臣还不太敢保证, 毕竟这调配的比例,都需要在病患不断尝试,才能......”
楚瑶光明白董文彦的意思, 接过药瓶, 脸上也有几分忧虑。
若是这解药不能彻底解毒,那她该怎么办呢?
不过, 只要能顺利度过剩下的一年半,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想到这里,楚瑶光又觉得看见了希望。
“没事,有这些就不错了!”
楚瑶光现在不会告诉董文彦她要离开的消息,等她逃出皇宫,再找机会派人去董文彦的家,让他以后做好药,直接送到澜庭小筑,或者云来客栈就好。
只要顺利度过剩下的一年半......
看着楚瑶光充满希冀的脸,董文彦内心不断叹气。
这药当然不是董文彦研制出来的,而是从楚家找到的,还是只能压制,不能彻底解除。
除非董文彦将自己身体的毒彻底解了,赵晏华才会让楚瑶光吃董文彦研制的解药。
不能将真相说出,董文彦只能低头,苦着脸收拾药箱。而此刻楚瑶光再次开口,惊得董文彦恨不得就此失聪,再也不能听见楚瑶光说话的声音。
“最近这段时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逆贼赵晏礼的事情,总是睡不好,明明朱党和宣王党都已经铲除,可还是睡眠不佳。劳烦董院使给我开一些助眠的药物。”
楚瑶光说着是睡不好才想用药,但是在董文彦看来,楚瑶光就是在为逃离皇宫做准备了。
他的表情也险些有些控制不住,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娘娘放宽心就好,或许过几日就恢复睡眠了。”
楚瑶光摇头:“可是现在没有恢复,我很难受,每日都没精神。”
董文彦十分无奈,但是又想到赵晏华的嘱咐。
“为了避免宸贵妃起疑,以后的请平安脉还是你去,不过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必你该清楚。至于宸贵妃,她想要什么,你给她就是。”
赵晏华就是想看看,楚瑶光是不是真的想走。
只要没到最后一步,赵晏华都还是愿意存着一份希望,去相信楚瑶光。
那他可以庆幸,就是自己猜错了。楚瑶光还是在意自己的。
所以他不拦着楚瑶光向董文彦要东西。
他一次一次给楚瑶光机会,只希望楚瑶光不要让他失望。
董文彦想到赵晏华的话,最后还是翻找一番,从药箱里拿出楚瑶光需要的东西。
“此药药效极大,只需小指甲盖一点儿,混入这么大的茶水之中,饮上一杯,便能睡足两个时辰。”
董文彦说话间,指了指桌上的茶壶示意。而楚瑶光听后,如获至宝的接过瓷瓶,谢过了董文彦。
诊脉结束后,董文彦收拾东西离开了紫宸宫,整个人终于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他还得去龙居宫,将刚才楚瑶光所言之事逐一转告。
得到药的楚瑶光看着瓷瓶,却也不敢立刻实施计划。
她需要先实验一下,看看药效究竟有多久。
当然,她不敢让别人试,所以只能自己试,看看吃多少分量,自己能睡多久,再估摸着该下多大的药量。
她现在可不敢离开,一来是要试药,二来也是最重要的。
现在正直年关,盛京的雪还没有化完,云水阁出宫的那条路一定是白雪覆盖。
那条路本就坎坷无比,当初夏秋之际,她和赵晏华就走了大半日,现在冒雪而行,只怕寸步难行。所以离开的几率非常小,说不定出了个意外,还会死在路上。
一旦离开失败,重新返回紫宸宫,那么一定会被人发现,宸贵妃离开过。
要是让赵晏华察觉这件事情,楚瑶光可就没有第二次离开的机会了。
所以楚瑶光现在只能等,等春天到来,等雪化了,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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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龙居宫处理政务的赵晏华,听闻董文彦的禀报之后,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渗人的冷意。
董文彦不敢抬头,更不敢说话,只能这样跪在赵晏华眼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晏华终于开口:“朕知道了,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董文彦这才将心放进了肚子里,擦了擦汗,起身离开了龙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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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药的楚瑶光心里还是有几分不安的,生怕这瓶子被赵晏华发现了。
但是她觉得若是特意藏起来,被赵晏华发现反而不好解释,可又不敢大大方方地放在眼皮子底下,于是只能找个盒子装起来,就算被发现,也会显得不是那么刻意。
而自从察觉殿内雕刻着一些奇怪的符箓之后,楚瑶光就不想继续待在殿内,哪怕外面寒风凛冽,她也时常出门,就怕觉得自己的一些想法被符箓左右。
楚瑶光这个举动更是让赵晏华心里不安,认定楚瑶光就是在研究逃跑路线,于是给紫宸宫的人下了死命令。若是宸贵妃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将提头来见。
丁香等人对楚瑶光的出行自然万分上心,楚瑶光去哪里都跟着。
而丁香也发现一个现象,每隔几日,楚瑶光就会变得嗜睡,且一睡就是一个上午。
对于这个情况,丁香自然是将此事告诉了赵晏华,而赵晏华第一反应是怀疑他在楚家找到的解药有问题,导致楚瑶光身体的毒素扩散,影响了她的身体。
于是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奏折,还张全立刻去太医院找董文彦,让他去紫宸宫诊治。
他就怕楚瑶光哪一日一睡不醒。
来到紫宸宫,今日楚瑶光又沉沉的睡着,赵晏华坐在床前,先是轻声开口,试探性的出声叫她。
“宸贵妃,你睡着了吗?”
赵晏华自己伸手搭脉,先查看楚瑶光的情况。
发现楚瑶光没有回应,赵晏华这才开口喊了她的名字。
“瑶光?你醒醒,别睡了!”
虽然心中知道了楚瑶光的身份,但是赵晏华从来没有叫过她瑶光这个名字,而现在他还是叫了出来,就算楚瑶光突然醒了,惊讶赵晏华如此称呼她,赵晏华也不管了。
赵晏华的医术或许不怎么精湛,但是简单的诊脉还是没有问题的。
直到摸出楚瑶光的昏睡是因为服了董文彦给的药,而不是其他原因,他心中的慌乱感才逐渐消减,随后紧接着的,是疑惑和不解。
但是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他很快就想清楚了缘由。
他一直以为楚瑶光找董文彦拿药,就是想将紫宸宫的宫人放倒,然后偷偷出宫。但是现在楚瑶光却给自己吃,想来,是她在试药效吧。
想到这里,赵晏华心中随之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自嘲和不甘,他的脸色甚至染上了几分狰狞。
真是辛苦她了,为了让他放下戒备,之前的日子,她不仅在和赵晏礼虚与委蛇,也在和他虚情假意。
她是在把他当孩子哄吗?怕若是不哄着他,不说那些让他开心的话,就会没办法心无旁骛的对付赵晏礼吗?
什么真的喜欢他了,都是假话,当初的亲吻,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从始至终,都只是演戏。
对赵晏礼是,对他也是!
想到这里,赵晏华居然笑了起来,而他的眼神之中,似乎是伤到极致,泛起了可怖的红血丝。
而此时匆匆赶来,喘着粗气的董文彦进殿行礼叩拜,就听见赵晏华在那里独自发笑,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董文彦第一反应就是,莫非楚瑶光出意外死了?所以赵晏华直接疯了不成?
若是真的,那他可就更不敢开口了。
而赵晏华笑过之后,眼神凌厉的回头,让张全董文彦等人退下。
这可就让殿内的一群人摸不着头脑。
赵晏华拂袖起身,目光凌厉的扫过众人,语气带着重重的警告。
“今日之事,一个字也不许告诉宸贵妃,对于宸贵妃不日就昏睡之事,你们就当做不知道。若是谁敢在宸贵妃面前提起半个字,朕就让他脑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