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翊生的俊美到堪称稠艳,身份尊贵气度不凡,再加上那一双含情桃花眼,徐莹整个人都要沦陷了。
她也知道上赶着找徐之翊是很上不得台面的,只是情难自禁,却没想到,与一个乡野村妇都能含笑调情的徐之翊,却对她那般不留情面。
回到花园亭子里,徐莹好久都没缓过来。
对面,李青青坐在那里给这个嫡小姐剥石榴,小心翼翼的没敢多嘴问。
方才徐莹看到那位徐三爷便什么都不管像只小鸟一般飞走了,回来的时候却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李青青虽跟了徐莹堂兄,却只是个小妾,自然不敢多嘴多问。
这时,徐莹忽然出声问她:“方才那女子是花楹雪的沈柠没错吧?”
李青青正在给徐莹剥石榴,闻言立刻道:“没错,那便是花楹雪的东家,沈柠。”
花楹雪如今在闺阁后院比蜜记要有名气的多,大家都知道弄出这些又香又好用的东西的人叫沈柠。
徐莹哼笑:“果然是个轻浮无耻的寡妇,人尽可夫!”
那放荡寡妇的确生的一副好皮囊,她若白白送上门,但凡正常男人,哪有不捡便宜的……虽说那徐之翊癖好有些特殊,但就凭他那张脸,那点子癖好也不是不能忍!
却偏偏让那下贱寡妇得了手。
看到徐莹眼底的憎恶,李青青立刻道:“可不就是,我听说她正巴结老夫人想嫁给黄家表叔做续弦呢。”
徐莹一听顿时更恼怒了:“下贱破落东西。”
一边自甘下贱要去给姓黄的那个老混混做续弦,一边还在这里不知死活给徐三爷献殷勤。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徐三爷是她那下贱胚子配沾染的吗?
李青青毫不迟疑附和:“谁说不是呢。”
沈柠被徐之翊坑了一把,虽然也当场坑了回去,但依旧满心无语。
因为自己被纠缠就随手拉她来膈应别人……在那种所谓的上位者眼里,旁人无论是性命还是名声都不值一文。
骂骂咧咧掀开马车帘子,沈柠却是猛地一愣:“阿南?”
看到站在家门口的萧南谌,她下意识问:“你怎么不进去?”
萧南谌眼神闪烁,轻咳了声:“嗯,正要进去。”
距离上次他说要忙后,已经许久没回来,到了院门口时,萧南谌竟是有种诡异的紧张。
尤其是一看到沈柠,他就忍不住想起在海市发生的事。
这数日以来,定王殿下在忙正事之余,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自己和自己较劲。
他一边笃定的认为自己不是禽兽,不可能对沈柠有心思……却又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禽兽。
自欺欺人维持不了多久。
好吧,他承认他想见沈柠了。
他也承认了,自己可能……大抵,真的是只禽兽罢。
认清了自己的心,定王殿下似乎松了口气,似乎又更加不安,毕竟,沈柠只是个小女人,她再怎么荒唐都情有可原,可他不一样。
定王殿下也有些沮丧。
他克制过的……他发誓,真的克制过的。
可她好爱他,他也……抗拒不了了。
走进大门的时候,萧南谌有些自暴自弃放弃抵抗的麻木。
沈柠见到萧南谌的第一时间是高兴,可接着想起海市的事,也难免生出几分尴尬来。
好在萧南谌看起来好像挺正常的。
以他那暴躁性子,若是真的上心,说不得又要跟她发作……如今提都不提,想来也是明白那是她遭人暗算后情非得已。
大家都不提,就当没发生过,也就不尴尬了。
这大抵便是成年人之间的心照不宣吧……
想到这里,沈柠也松了口气,神情恢复如常,一边与萧南谌往里走,想到沈青柏也数日没回来,便让人去县学接沈青柏也一起回来吃顿饭。
碰巧的是沈青柏今日休沐,去县学接他的人还没出门,他自己回来了,进了院门就喊姐姐。
沈柠笑着起身迎出去:“这么大声音,怎么越长越不稳重了。”
少年噙着笑快步走近:“好些日子不见,想姐姐了。”
沉默寡言的四月在旁边幽幽道:“小公子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沈柠惊了一瞬:“你从哪儿学的这句?”
四月满脸问号,沈柠忍着笑摆手让他出去:“元月那里有给你的好东西,你自去找大哥要。”
四月一溜烟扭头跑走。
沈青柏的身子骨一日日变好,身上几乎看不到以往的孱弱,只是眼下有些泛青,看到萧南谌也在屋子里,有些惊喜:“阿南哥也回来了。”
“嗯,我也刚进门。”
萧南谌起身走近几步,上下打量了眼沈青柏,挑眉捶了他肩膀一下:“不错,壮实了。”
沈青柏捂着肩膀无奈求饶:“阿南哥,你这拳头我怕是受不了,你悠着点别给我捶吐了。”
沈柠失笑:“你得了吧,当我不知道你跟着四月偷偷练武着呢。”
沈青柏有些不好意思:“我那算不上练武,顶多是强身健体。”
萧南谌点点头:“多练练是好事……课业很重吗,眼下全是青的。”
沈柠笑道:“我劝不住,他都快钻书里去了。”
沈青柏无奈:“我有按时就寝的,只是白日里刻苦一些罢了,倒是不知道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脾胃不太好。”
沈柠开口:“我让七月准备些将养脾胃的吃食和汤剂,汤剂是焙干的,开水冲一下便好,你带回县学去。”
沈青柏笑着点头:“好。”
沈青柏身体底子差,沈柠隔两日就让人送些好东西过去,同寝舍还有旁人,她就刻意送的多,如今沈柠在沈青柏那几个同寝口中都成了“咱姐姐”。
就连第一次碰面对沈青柏出言奚落的段旭光如今也一口一个“青柏、柏哥儿”的叫着。
毕竟段家靠着沈柠卖给他们的制冰方子很是赚了一笔,段其正熄了别的心思,如今对沈柠敬重有加,段旭光被敲打后也老实了不少,后来再一看沈青柏与裴元洲不相上下的才学,这才打心底里服气了。
沈青柏笑吟吟的,难得露出几分少年气:“同窗都羡慕我有个好姐姐呢。”
沈柠摆摆手:“少在那儿贫了,以后记得早点休息,别回头眼睛看坏了……”
饭后,四月驾车带沈青柏回县学。
如今四月留在沈青柏身边做书童,打理照应沈青柏的一应事宜,这个少年看似不起眼,做事却是极为稳妥的,让沈柠少操了很多心。
沈青柏离开,丫鬟上了壶消食茶,沈柠给萧南谌倒了杯:“喝点,刚刚晚饭肉菜有些多,天又晚了,待会儿直接睡了对身子不好。”
萧南谌嗯了声,低垂着眼喝茶,像是有什么心事。
沈柠也忽然莫名有点不自在了,她试探着问:“阿南,你没什么事吧?”
萧南谌立刻抬头:“没有啊!”
他绝对没有心虚!
沈柠莫名觉得气氛有那么一丝丝诡异,于是故意打趣:“那你怎么不说话,瞧着还挺客气,你这样我有点想笑……”
萧南谌眼神无奈,沈柠这才笑了。
这时,她猛地想起什么,轻咳一声收敛了笑容,缓缓坐直身体正了面色:“你若是没事,我这边倒是有件事要与你说说。”
看着她严肃的模样,萧南谌也敛了神情:“何事?”
沈柠缓缓道:“往后,你别叫我大嫂了。”
轰得一声,萧南谌脑中炸裂了。
她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了那晚在海市轻薄她的人是他!
眼下要如何应对,他该怎么解释,她会听吗?
萧南谌喉咙僵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分辩:“你……”
话还没说出口,却忽然见沈柠哈哈大笑起来:“过些日子,我便是乡君了,往后,请叫我沈乡君。”
萧南谌又是一僵:……?
沈柠沉浸在嘚瑟中,并未意识到什么,而是得意的站起来抬手作老佛爷状:“来啊,小南子,还不搀着点本乡君。”
活脱脱召唤小太监的姿态。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想到自己前一瞬的五雷轰顶,萧南谌咬牙,蓦然将那只手捉住,猛地发力就将人拽了过来。
“啊……”
沈柠猝不及防被拽过去,脚下绊得直接跌坐到萧南谌腿上,两人一时都愣住了。
前一瞬下意识将人拦腰扶住,萧南谌猛地收回手,嘴唇动了动,声音干涩:“你……放肆!”
话说出口他才惊觉,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柠也有些心跳如雷,她一把将人推开站起来:“这不就先演练下嘛,你说你扫不扫兴?”
沈柠气势汹汹,萧南谌移开视线沉默不语。
气氛又有些诡异……
萧南谌低垂着眼拿起茶杯喝茶,没再往沈柠那边看,而是掩饰一般转移话题问她:“乡君是怎么回事?”
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赵南”不该知道,所以他有意问了出来。
沈柠也轻咳一声,神情恢复如常,想了想,她问萧南谌:“阿南,你听说过徐三爷吗?”
萧南谌抬眼:“徐阁老家的徐之翊?”
沈柠嗯了声:“我将制作霹雳弹的方子给了他,他答应替我要个乡君封号,你觉得这事成算如何?”
萧南谌看她:“你都不知成算如何,便将那种东西给了他?”
沈柠笑嘻嘻:“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再说我也没别的门路,而且,我觉得那徐三爷虽不像什么正人君子,但看起来也不像言而无信的卑鄙小人。”
“看起来?”
萧南谌看着她:“你是觉得那徐之翊生的样貌很好吗?”
沈柠一愣,随即哼笑:“你该不会是又要提醒我要洁身自好了……”
萧南谌悠悠收回视线:“我没有。”
他慢条斯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沈柠那么爱他,意识不清的时候都叫的是他的名字,又怎么会看别的男人。
以前他已经犯浑过好几次,可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萧南谌淡声道:“我是想提醒你,徐之翊那个人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随意散漫好说话,你别被他的样子蒙蔽,不过他的确有一点,那就是从不食言。”
沈柠松了口气,随即笑眯眯:“那就好,我的乡君稳了。”
她高兴的时候,便会笑得两眼弯弯,唇边梨涡浅浅……萧南谌看着她就觉得自己有些渴,扭头便灌了一大口茶水下去。
这时,沈柠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咱家拉车那匹马你留意过没,是不是一匹宝马啊?”
上次徐之翊都夸过那匹马。
以他的见识,能专程夸一句,想来也不是寻常宝马。
萧南谌有些无奈,心道:你才发现吗?
他嗯了声:“那是墨麒麟,而且养的很精细,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马。”
沈柠抚掌开心道:“那可算给我捡着便宜了,你猜那匹马我多钱买的?”
萧南谌垂眼,唇角微翘:“猜不到。”
“三十两!”
沈柠感慨:“我说那人卖马怎么就跟卖了爹似的,一步三回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话说一半,她忽然语滞。
对啊,那人明显知道这是匹宝马,怎么就三十两卖了?
电光石火间,沈柠忽然想起什么来。
买马前两日,看房的时候那个一百两想卖给她一套豪宅的人……
所以,这是有人变着法子给她送东西呢?
之前压根没多想过,如今忽然提起来,却忽然觉得的确有迹可循。
她看向对面的萧南谌……
这时,她听到萧南谌忽然道:“你想不想试试那匹墨麒麟?”
沈柠抬头:“啊?”
她心中意动,却又有点犹豫:“我马术一般。”
仅限于以前在马场里跑一跑,骑得还都是驯化的极其温顺才出来接客的马儿。
“我可以带你。”
沈柠看过去,就见萧南谌又道:“如果你不想去那就算……”
“去呗。”
沈柠摩拳擦掌:“好不容易得了匹宝马,可不得开开眼界。”
萧南谌嗯了声:“那你去换衣服,我让人放马鞍。”
沈柠应了声转身快步回房。
她没有专门的骑装,便换上了练武用的比较利落的束腰箭袖长裙。
萧南谌连着灌了两杯冷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就觉得好不容易被冷茶压下去的躁意又往上涌。
沈柠的长裙是暗红色,箭袖显得她肩背单薄,纤细的腰身与饱满的地方凹出极明显的弧度,笑容明媚:“走吧阿南。”
“嗯。”
萧南谌低低应了声,转身往外走去。
那墨麒麟平日里高傲的紧,可见了萧南谌,又是打响鼻又是原地转圈,急的直翻唇皮。
若是能开口说话,想来早已尖声呐喊:“快来骑我吧快来骑我吧!”
沈柠在后边看着,若有所思。
所以,的确是萧南谌?
在她搬家的时候,暗搓搓着人来送豪宅宝马……
沈柠心中微暖,暗道这人虽然平日里一身封建当权者的王八气儿,其实还挺细心的嘛。
“走吧。”
墨麒麟被牵出来,十分乖顺的站在那里,萧南谌让沈柠上马。
沈柠看了眼马镫,伸出手正要爬上去,忽觉肩膀一紧、身上一轻,下一瞬,就被萧南谌轻而易举放到了马上。
她低呼了声:“你吓我一跳。”
萧南谌没说话,看了眼马鞍上沈柠身后预留出来的地方,心里忽然有点后悔。
他只念着想带她去骑马,却忘记了这会是多么亲密的姿态。
可已经到了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定王殿下喉结微动,顿了一瞬,翻身上马……拉起缰绳时,便将沈柠圈在了臂间。
沈柠原本并未多想什么,可这一瞬,身后男子特有的气息整个笼罩过来,萧南谌身上还是沈柠送的松木香的香水味,很淡,却让她忽然间有些不自在起来。
莫名就想到海市那一晚的意乱情迷……
可紧绷也只是一瞬,沈柠立刻就默念清心咒语。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这是未来的景雍大帝,如今名义上的小叔子,本来就恨不能生一双镭射眼盯着她是不是洁身自好的爹味儿当权者,可千万不能犯晕。
不错,很有用,瞬间清醒!
暮色沉沉,马儿沿着长街往城外而去……
如果说一开始沈柠还略有些不自在,那么等到出了城,墨麒麟追风踏月一般沿着荒野上的道路往前疾驰而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要放空了。
远处暮色沉沉的群山,山顶微光点点的星子,云后逐渐显露出的弯月,面颊吹过的风……两侧的道路树木都在迅速后退,沈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仿佛飘在空中飞翔一般。
“这也太爽了吧……”
她伸出一只手感受着穿过指缝的风,满眼喜悦。
不断有黑发轻扫过萧南谌面颊,扑鼻而来便是她惯用的梨花香,感受到沈柠后背因为疾驰的骏马而紧靠在他胸前,萧南谌两手紧握着缰绳,强忍着伸手将那腰身环住的欲望。
墨麒麟本就是按战马驯出来的,这几个月憋在城里也憋坏了,如今终于能肆意驰骋,也欣喜不已,越奔越快,真的要踏上云端一般。
沈柠有点紧张起来,总觉得自己上下颠簸的快要坐不稳了。
她连忙大喊:“慢一点。”
萧南谌似乎没听清,头略往前俯到她耳侧:“什么?”
沈柠回头就要喊,却惊觉自己脸颊似乎从他唇角蹭过……顿时又是一僵。
但马儿太快,她顾不上这点阴差阳错的尴尬,大声朝他喊:“慢一点,太快了。”
萧南谌不知想到了什么,喉咙有些发紧。
暗骂自己禽兽不如,不想让自己出丑,他努力转移注意,少有的打趣道:“遵命,乡君。”
沈柠被逗笑了。
见萧南谌还有心思开玩笑,想来也没留意到方才那片刻的尴尬,马儿也慢了下来,沈柠终于松了口气,扬声笑道:“不错不错,本乡君重重有赏……”
萧南谌看着身前那人精致的侧脸上满是喜悦恣意的模样,唇角也微微翘起来,低声含着笑意:“谢乡君。”
两人赶在城门关闭前一瞬回城,进家门的时候已经夜色沉沉。
萧南谌翻身下马,抬手便将沈柠从马背上举了下来。
沈柠轻飘飘被放到地上,忍不住笑道:“蛮劲儿真大。”
“是你太轻了。”
萧南谌想到自己曾经揽过的腰身,虽柔韧却依旧纤细的可怜……
被荒野疾驰时的冷风吹散的躁意再度冒上来。
“我要走了。”
这几日海上和天心教都不安分,一场大战近在咫尺,他不能离开军中太久。
萧南谌定定看着眼前的人,语调低哑:“我在你身边留了些人,若是有人惹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必顾忌什么……过些日子,我回来陪你过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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