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看到萧南谌低垂着的眼里尽是不耐和想杀人的烦躁。
赵栓看到沈柠出来,连忙大声喊:“是沈青松先欺负赵南的。”
沈青松气急:“栓子我日你……”
董春花却充耳不闻,眼见里正赶来了,立刻哭喊:“里正大哥,你可要做主啊,这傻子下手忒狠,可不能留着他害人了。”
里正眉头紧皱:“你家沈青松是个什么尿性谁不知道,别闹了!”
这时,沈柠已经替躺在地上的沈青松查看了伤,顿了一瞬,她说:“别乱动弹,肋骨断了一根。”
董春花一听,这还了得,直接坐到地上哭天抢地起来。
周围人也没想到沈青松居然断了肋骨,原本还想替“赵南”说话的人也都闭了嘴。
毕竟在乡下,一般都是伤重的有理。
“老天爷啊,肋骨都断了,这是要杀人啊,里正,里正你说句话啊!”董春花拍着大腿不住哭喊。
里正也有些头疼,顿了顿,看向沈柠:“沈娘子,你看这……”
这些日子沈柠替村里人看病,诊金可以说相当于没收,只收了药材成本,大多数人都已经对她彻底改观惦着她的好。
赵栓小声和稀泥:“让沈柠给沈青松免费治好得了。”
“就是,不还是亲戚嘛,一家人。”
董春花要气疯了,什么一家人,一家人这丫头片子连顿饭都不舍得给她吃,现在这傻子还把她儿子踢断了肋骨。
她哭叫着:“我要去告官,天爷啊,没王法了,骨头都踢断了啊。”
里正皱眉呵斥:“乡里乡亲的,告什么官……沈柠啊,不然,你给赔点银子?”
董春花大叫:“这事儿没有二两银子下不来,天爷啊,我儿受苦了。”
沈青松跟着叫嚷:“还要让这傻子给我磕头赔罪。”
萧南谌站在那里满心懊恼。
他前一刻居然在羡慕这种玩意儿?
怕不是疯了!
沈柠原本已经打算息事宁人,可看到董春花母子的做派,忽然就改变了主意。
她问沈青松:“赵南为何踢你?”
沈青松愣了一瞬,眼神忽闪:“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知道他为啥踢我。”
赵栓插嘴:“你老欺负他呗。”
沈青松咬牙切齿:“栓子你他娘的闭嘴,谁不知道你看上沈柠了。”
赵栓脸刷的红了,讷讷不敢再开口。
这时,莲儿嫂子挤出人群:“我方才看得分明,是沈青松想抢阿南的糖。”
沈青松顿时说不出话来。
董春花却是恨恨瞪了眼莲儿,继续叫嚷:“那都是闹着玩儿的,那傻子却下如此狠手。”
“原来是想抢东西。”
沈柠冷哼:“好啊,报官便是,我也想去问问县太爷,抢人财物还有理了不成?这糖可值好几钱银子,他沈青松抢东西欺负心智不全的人,被打了岂非活该,还想讹人?我看你们一家不然去黑云寨算了。”
黑云寨是平宁县周边的土匪窝,近来频频闹事,县里正在严打,但凡和黑云寨扯上关系的,先关进大牢里审问再说。
董春花顿时急了:“你怎么这么歹毒啊?沈青松是你堂兄你居然想让他被关打牢,这般恶毒……你如此护着这傻子,还给他吃这么贵重的东西,孤男寡女的,莫非你与这傻子有了什么首尾不成?
刚刚就勾得赵栓替你说话,你还真是个浪货。”
董春花话音未落,沈柠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到她脸上:“把你的嘴巴洗干净再说话。”
赵栓又怒又悔:“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人家沈娘子可没理过我,你嘴巴咋那么臭呢?亏你还是人长辈,心肝坏透了。”
旁边,莲儿也气急:“谁不知道沈青松多次欺负阿南,如今自讨苦吃了你们便来攀咬勒索,开口就是二两银子……你口口声声与沈柠是亲戚,居然如此恶毒无耻想要坏她名节!”
莲儿气的胸口起伏:“赵南心智不全,沈柠不管着他难道要把他赶出家门去?若是按你说的,家里有个男人就清白不了,那你不是跟你儿子也住在一个屋檐下?”
沈柠本来还在生气,可抽了这老登一巴掌后已经不气了。
跟这种人犯不着,这就跟路边疯狗一样乱咬,不值当生气。
只是看到素来温婉的莲儿嫂子忽然爆发出这么强的战斗力,她有些被惊到了。
周围也有人指责董春花:“就是啊,还是人长辈呢,一张嘴跟粪勺子一样……”
董春花骂不过这么多人,哭叫着拍大腿:“活不成了啊,都欺负我们啊!”
里正看不下去了:“行了,今日之事沈青松惹事在先,沈柠负责给他治好便是,赵南给沈青松赔句不是,这件事便了了,谁也不准再闹腾。”
董春花惦记着那二两银子,还想闹,却不想沈柠先一步开口,她扔了一钱碎银子到地上:“沈青松的伤我不治,你们自己去寻大夫,医药费我给,但让赵南赔不是,绝不可能。”
萧南谌压根只是将眼前的事当成一场闹剧,他要查的事已调查清楚,已经准备离开了的。
可这一瞬,眼前这一幕却忽然让他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他十岁,与徐阁老的孙子徐宁起了争执,两人打架时他将徐宁打掉了一颗牙齿。
徐宁那颗牙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了,况且,是对方挑衅他在先。
可那时,母后根本不听他分辩,因为当时正值立储关头,他母后需要徐阁老的支持。
为了拉拢徐阁老支持他皇兄,母后当众喝骂,逼他给徐宁道歉。
不过是小孩们之间顽劣,徐宁当时都有些吓到了,忙说他的牙本就该掉了,可他母后不依不饶。
他,堂堂七皇子,在自己没有错的情况下,被母后逼着当众向臣子道歉赔罪……
就像后来很多次一样,太子哥不方便做的事他出面,得罪太子哥的人他收拾,等到父皇问罪时,被推出来认罪受罚的永远是他。
母后说,太子威严德行不容有失,就好像他的名声与喜怒哀乐全都不值一提。
后来,母后常说,太子哥是温良贤德的储君,他是桀骜乖戾的逆子……
“这般护着,连道歉都不舍得让傻子道歉,还说你们没一腿!”
董春花还在不顾众人指责胡乱攀咬。
旁边有人劝沈柠:“不然就让赵南道个歉,他又不懂。”
沈柠面色终于转冷:“无论他懂不懂,也不管这件事大与小,是非曲直总要辩个清楚,他没错,为何要认错?”
说完,她冲董春花道:“现在带着你的废物儿子滚,要么我就去县城告官,说你们和黑云寨有往来,先把他抓进去审审再说。”
董春花惊怒极了:“你这是诬陷!”
沈柠冷笑:“难道你不是?”
对这种人,讲道理都是多余,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嗤笑:“要么去蹲大牢,要么拿了银子滚,你们自己选。”
说完,她转身拉着萧南谌:“走,我们回去。”
萧南谌不发一语转身。
莲儿陪着他们进去,低声叹气:“董春花那张嘴又毒又臭,回头说不得要到处污蔑你了……左右阿南也不懂,你的清誉要紧。”
沈柠混不介意:“即便他不懂,也是我家人,我不能因为怕自己吃亏便让他受委屈。”
最重要的是,不能在我王面前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
她要做最完美的大嫂,以后享最顶级的富贵……
沈柠满心都是未来属于她的荣华富贵,没有看到身后萧南谌略有些复杂的眼神。
看了眼沈柠拽着他的手,萧南谌眉头紧锁。
还是这般没有分寸不懂避嫌,难怪招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罢了,他已经准备离开,给她多留些银子便是了。
只要她还算安分替赵睦守丧,旁的他也懒得理会,眼不见为净!
片刻后,萧南谌被沈柠按到桌前。
原本的火锅干脆变成了烩菜,沈柠将一海碗的菜放到萧南谌面前,又给他放了两个烧饼。
“吃吧。”
感觉萧南谌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格外沉默,以为他刚刚被吓到了,沈柠安慰他:“没事啊阿南,别害怕,以后谁敢欺负你还是和刚一样打回去。”
她自己一边开吃一边囫囵道:“有嫂子护着你。”
看嫂子多好,以后登基了,可别忘了亲亲儿的大嫂啊……
然而,今天的饭注定吃不安生,还没吃几口,外边有人喊:“沈柠在不在?”
沈柠起身:“谁啊?”
“我是赵嘉,刚从石河村回来,你爹娘让给你捎话说你弟弟病得厉害,让你回去看看呢……”
沈青柏病了。
沈柠对原身的娘家没什么好印象,可想到刚穿过来办丧事那天,那个苍白孱弱的少年塞给她碎银子时的模样,她就觉得还是回去看一眼。
她懂医术,给他调理调理也是可以的,那些碎银子就当诊金了。
第二天吃完早饭,沈柠盯着萧南谌喝了药,叮嘱他乖乖待在家里,然后自己出门。
沈柠离开后半个时辰,金雕伴随着啼鸣落到院子里,鸡舍里那些可怜的母鸡又抖成一团。
金雕看着萧南谌,歪了歪头,小眼睛里满是疑惑。
“咕咕?”
萧南谌站起来:“走吧。”
他回头看了眼这个收拾的整洁宽敞的院子,莫名的就想起他坐在堂屋和沈柠一起吃饭的情景。
倒不是想别的,就是这女人的确厨艺了得……
“走吧。”
萧南谌走出院子,合上院门。
莲儿将一盆水泼到门外,忽然看到赵南正往村外走,连忙喊了声:“阿南,你别跑远了。”
萧南谌没有回头。
莲儿不放心,连忙回家叫赵统:“当家的,我看阿南往村外去了,要不你去拦下来问问,柠柠不在,别跑丢了。”
赵统已经如今已经恢复许多,虽然还不能打猎和干重活,但行走什么的却是没问题,只是瘦了许多。
如今赵统已经拿沈柠当救命恩人亲妹子看待,闻言立刻道:“我去看看。”
可出了院门,门外路上却空无一人。
“没见人啊?”赵统喊妻子。
莲儿跑出来看了眼,也愣住了:“刚还在那儿,走不了那么快吧,我去柠柠家看看……”
沈柠并不知道本该呆在家里的小傻子已经不告而别,她坐在石河村原身娘家屋子里,正在给沈青柏诊脉。
诊完脉,沈柠收回手眉头微皱。
沈青柏没什么别的病,就是娘胎里不足,后来又没补上来,所以格外体虚,
“我先给你开一副药,喝上半个月再调药方。”
沈青柏收回手,神情略有狐疑:“以前,没听姐姐说懂医术。”
沈柠用老借口敷衍:“小时候在外公家时和外公还有他一个朋友学的,后来又偶然得了本医书,在咱们家爹娘那样子,我不想惹事。”
理由似乎也说得过去。
沈柠外公是老秀才,还懂些医理,也是那个老人教小时候的沈柠和沈青柏识字。
沈青柏知道自家外公的医术勉强能算上赤脚郎中,可他姐姐如今的医术却是十里八村远近闻名。
赤脚郎中能教出神医来?
若是从医书上所学,她说的医书又该多么神奇。
可沈青柏没有问出来,只是温声道谢,然后随口问:“姐姐今日怎么突然回来。”
沈柠有些奇怪:“不是你……不是爹娘找人捎话说你身子不好让我回来看看?”
沈青柏先是一愣,眉头顿时皱起。
他知道自己爹娘是什么秉性,所以当初在赵睦下葬时才会告诉姐姐没事别回来。
这段时间以来,也没见他们打他姐的主意,他还勉强放心了些,可现在忽然喊姐姐回来……
沈青柏忽然站起来,动作太猛,他轻咳了几声:“你走。”
他说:“现在就走。”
沈柠正想问为什么,忽然间感觉有些头晕,几乎是立刻的,她想到了刚刚那带着苦涩的粗茶。
因为是沈青柏倒的,她对这个记忆里从小身体不好却读书明事理的少年根本没有防备,也以为那些许苦涩是因为这茶叶太差。
沈青柏也想到了什么,唰的看向那茶壶。
他体质弱,很少喝茶……
下一瞬,院门咣当被踢开,然后沈青柏就看到自己爹娘带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走进来。
“潘大人,死丫头就在里面。”
沈大年舔着脸嘿嘿道:“她刚被买过去那死鬼丈夫就出征了,如今定然还是黄花大闺女!”
居然是沈柠在县城碰到的潘金敛。
此刻,潘金敛满脸狞笑:“我怎么听人说,她在他们村子里不是很安份啊,给一个小白脸没少上门献殷勤。”
潘金敛瞥了眼他:“若不是黄花大闺女,可值不了十两银子。”
沈大年不住道:“肯定是,肯定是。”
潘金敛露出淫邪的神情:“那我要先验验货……要是早知道你女儿生的这副样貌,上次你要将她卖给我我便早已经要了。”
沈青柏已经惊呆了。
即便早已知道爹娘为人,可这一瞬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他虚弱的挡在沈柠身前,没去看那个没人性的赌鬼,而是看着自己娘亲:“娘,你怎能如此对姐姐?”
刘翠云眼神躲闪。
沈大年呵斥:“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你还不滚?”
沈青柏直接拎起桌上的粗茶壶,咬牙看着对面:“若是你敢过来,我便与你拼了。”
沈柠哪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强撑着摸出药箱里的银针,看也不看,从自己虎口刺了进去。
勉强恢复了些神志,沈柠冲潘金敛冷声道:“他们收了你多少银子,我十倍还你。”
潘金敛呵呵道:“不不不,我不缺银子,只要人……”
沈柠啪得磕碎了茶壶,将茶壶碎片握在手里:“那就看看你命够不够硬!”
沈大年还在喝骂:“死丫头不知好歹,潘大人瞧上你是你的福气。”
沈柠另一只手抄起药箱就朝那畜生砸了过去,沈大年惊呼着避开,又气又怒,然后索性拖着沈青柏往外:“走,跟我出去,让潘大人好好教训教训那个赔钱货。”
沈青柏拼命挣扎却无力挣脱,下一瞬,他居然摸起桌上一枚碎片抵到自己脖颈,冲他娘叫到:“让我姐走,不然我立刻自尽。”
刘翠云急了:“我儿可不敢啊!”
她像是没办法了,哆嗦着道:“柏儿,那不是你亲姐姐,娘当初带着你姐姐回娘家……不小心将她捂死在后背,沈柠是娘从河里捡起来的啊。”
沈青柏一愣,随即立刻道:“你胡说八道!”
刘翠云哭了:“千真万确啊我儿,娘再怎么样也不会卖自己的亲骨肉,她不是你姐姐,娘要是骗你,不得好死啊。”
沈大年明显也早就知道:“这赔钱货总不能白白养大……潘大人,这虽然不是亲生的,我们也养了她十几年,这银子还是该给我们。”
潘金敛已经看着满脸戾气的沈柠直了眼。
不是没抢过女人,但以往那些女人,要么怯弱惊恐哭哭啼啼,要么要死要活哭天抢地,他还没被人这样冷静又狠戾的看着。
潘金敛觉得自己一定长了一身的贱骨头,要不怎么愈发按捺不住。
“小美人儿,你放心,跟了潘爷,往后潘爷只疼你一个。”
说着就要往上扑。
这时,沈青柏终于挣开沈大年的钳制,直接朝潘金敛扑过去:“不准碰我姐!”
可他身体太弱,潘金敛咒骂了声,反手一拳就将沈青柏砸的撞到墙上晕死过去。
也是这一瞬,沈柠手中瓷片划了出去,潘金敛连忙避开,却依旧被划破了脖子。
见了血,潘金敛也恼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爷也不跟你客气了。”
沈大年两口子拖着沈青柏出去,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还赔笑:“潘爷您自便就好。”
可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倏然出现。
不等沈大年反应过来,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紧接着又是噗通一声响,然后沈大年就看到,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潘爷砸到他旁边地面上,脖子折断成诡异的角度。
紧接着,一道黑影抱着沈柠飞掠离开。
沈大年见鬼一般惨叫着,再睁开眼时,院中已经空无一人。
看着身侧潘金敛的尸身,沈大年的眼神惊恐到了极致,下一瞬,他猛地爬起来冲进屋子收拾东西。
“快,收拾东西,我要逃,我要离开这里……”
潘金敛是知县大人妻弟,却死在他们家,他若是被抓那便死定了!
第019章 教她避嫌
沈柠被打横抱着从林间乡野林间飞掠而过,她脑中一阵接一阵的眩晕,但不影响她看清抱着她的人。
“阿南?”
沈柠晃了晃脑袋:“你这是……意识恢复了?不应该啊,余毒未清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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